Monday, December 24, 2007

航運巨子沈家楨的度世情懷

美國紐約上州的普特南郡肯特鎮,有塊方圓468英畝的林地。林地中央,湖光水色之旁,有座肅穆寧靜的建築,那就是美國東部地區最大的佛寺,建造費用逾1.27億美元,設計者是著名的建築設計大師貝聿銘。

  這座寺院,出於美籍華裔人士、現年92歲高齡的沈家楨居士對美國的奉獻。它的落成,使佛教在美國有了重要的傳播中心。沈家楨對筆者說:“我曾是航運事業家,但我始終領悟到,如果能在美國人中間傳播佛教,使他們的心理和生理都達到新境界,影響力要比做航運大得多。”

  筆者讀其書,訪其人,觀其行止,對這位把一切奉獻給莊嚴世界,而自己過著淡泊生活的昔日航運巨子,深感敬仰。

  移民美國,從頭做起

  沈家楨全家是1952年6月6日從倫敦坐輪船越過大西洋到達紐約的。這年他已39歲,。他和妻兒擠在普通公寓裏,精打細算,量入為出。他一度研製新開發與冰淇淋生產相關的小機器和新配方,希望以此謀生。

  不久,一個資訊改變了他的謀生道路。兩個美國人轉彎抹角找到他與一個友人,要求合作一項大生意,這就是:土耳其政府準備在美國購買一批貨輪,採購預算2000萬美元。對方開門見山地說生意難度很大:“土耳其人很想買船,但支付能力很低,只願分10年付款。也想貸款,但美國銀行不相信土耳其會兌現還本付息的承諾。”

  怎麼做?兩個美國人拿出方案:“4個人每人拿1萬美元組建股份有限公司。”而沈建議每人只出500美元來註冊這個新公司,因為“這筆生意本來就是以小博大,必須全部靠智慧完成”。沈家楨謀略從此起步。

  那邊廂,土耳其代表團為買船,在全世界到處碰釘子,一籌莫展。聽說有一家美國財務公司願意承擔供船業務,立即要求洽談。紐約的商場是講排場的,而剛成立的“大西洋信貸公司”只有個小辦公室,寒酸得很,沈便想起了懷特律師和他所在的美國凱德沃德大律師事務所。

  沈對懷特說:“土耳其人答應,如果事情辦成,拿出船價的0.5%作為佣金,大約是8~10萬美元。如果簽下合約,佣金歸你方,我們分文不要。如何?”懷特答應了。

  沈家楨借用大律師辦公室的氣派和懷特律師的美國背景,與土耳其代表團談判,在氛圍和信任度上已佔了上風。沈向土耳其人提兩點建議:一是把10年分期付款改為7年,以便貸款方易於接受;二是把全部購買新船改為新舊船搭配採購。他解釋說:“舊船價格便宜,也容易到手,很快投入地中海營運,等到大型新船在兩三年後交付使用時,你們正好用舊船賺來的錢付新船貸款。還有,如果新舊結合,還可把購船款從2000萬美元降為1400萬美元,為土耳其節省600萬美元。”

  談判成功,起草文件,但懷特律師還覺不踏實,問:“你要向他們交付總噸位6.8萬噸的一批貨船,你們是小公司,沒資本,不是有點像天方夜譚了嗎?”

  沈家楨平靜地回答:“你的擔心當然有道理。我反復考慮,想讓美國銀行貸款給我們買船,沒門。只有一條路,就是讓舊船的船東和造船廠給我們墊錢。土耳其人已經同意分7年付款,我們要說服船廠分7年收款,實際上是我們墊款7年。據我了解,日本三菱船廠目前缺少訂單,我們的條件他們可能接受。”

  精明的懷特又問:“佣金給我,那你們公司賺什麼錢呢?”

  “第一筆生意,我們賺利息的差額。供船方既然是長期墊款,一定會向我們收取利息。土耳其人同意年利7%,因此,如果能夠說服供船方按5%收息,這2%的差額,30~40萬美元,就是我們這個小公司的第一筆大收入。”

  懷特律師佩服不已。而這筆生意為沈家楨涉足美國航運業打開了大門。

峰迴路轉,登上高峰

  1955年初春,懷特約他的教師凱斯共進晚餐。凱斯在1953年的艾森豪威爾政府裏擔任國防部副部長,離任後轉任美國通用汽車公司副總裁。餐桌上,懷特向凱斯推薦他眼中的經 營奇才沈家楨,並建議合開航運公司。不久他們又約請一友人入夥,這便是美國著名的經濟學家安德森。

  特利尼提航運公司成立了,懷特任董事長兼總裁,沈家楨任副總裁。

  首次董事會上,凱斯、安德森有意讓沈家楨談談他對公司經營策略的看法。沈家楨當仁不讓:“公司初創,財力、人力都不足,不宜承接看來有利的零星業務,而是要集中力量找到大客戶,例如大石油公司,全力為它服務,將船租給它們,租金不要過高,能償付本息後略有盈餘即可。若干年,租期屆滿,我們也本息還清了。此後提高租金,利潤就大了。”

  凱斯提問:“購買油輪款項怎樣解決?”

  “分三步走。第一步,先與大石油公司達成租船給他們的合同。第二步,憑此合同向銀行貸款。第三步,向造船廠訂貨,分7年付款,利息應低於銀行利息。”

  大家十分認同。

  第一步是凱斯完成的。他利用他與美國海灣石油公司的良好關係,為特利尼提公司拿到了一個為期15年的合約,租給海灣石油公司3艘42萬噸的油輪,15年後油輪歸還特利尼提公司。第一步成功之後,沈家楨憑租約向銀行貸款,銀行一見大石油公司租約,馬上同意貸款。第三步是安德森先生介紹一家瑞典造船廠,以較低價格和利息承建3艘42萬噸的油輪。一年後,3艘巨型油輪全部下水,航行于波斯灣與美國之間的廣闊水域。海灣石油公司每月向特利尼提公司支付一筆租金,此筆款項減去向瑞典船廠分期支付的貨款和向銀行支付的本息,尚有可觀盈餘。

  沈家楨的三步設想,達到了理想的效果。

  這時有一個小插曲,當時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力邀安德森出任財政部長,而美國法律規定政府官員不得擔任私營公司股東,由此,安德森不得不離去。懷特和凱斯看到當時的國防部長威爾遜剛離任,馬上邀這位大員入股。威爾遜入股後,公司改名為奧斯維哥公司。公司兼併了在美國航運界很有地位的美國海運船務公司MTL,兼併後航運集團仍稱為MTL,沈家楨仍任副總裁。MTL麾下的遠洋貨輪,到1964年底,增加到60艘,成為美國航運界耀眼的巨星。

  至此,沈家楨也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一位華裔航運巨子,名聲大噪。

大顯身手五大湖

  從宏觀看大局,是沈家楨才幹的可貴之處。

  1964年,沈家楨在MTL董事會上提議公司介入北美五大湖航運業務。五大湖總面積24.4萬多平方公里。如果把英國填進五大湖,還能空出300多平方公里。

  這年年底,MTL集團購進了擁有22艘貨輪的美國輪船公司,從而MTL旗下的貨輪達到83艘,並開始打進五大湖航運業務。

  似乎一帆風順,可突然,懷特因腦溢血去世,才58歲。此事對沈家楨心理打擊頗大。他深切感到,世上一切,包括榮華富貴,金銀錢財,無法永久留存,於是從內心深處萌發了“見好就收”的念頭。沈就此與時任美國輪船公司董事長的凱斯交換了看法。凱斯說 :“CT(沈家楨英文名的縮寫),我雖然是董事長,實際上管不了多少事,身體也不好,請你多費心吧!”

  沈家楨的回答是經過思量的:“我今年57歲了,還得幹5年。假定5年之後一切順利,把美國輪船公司賣了,你我徹底清閒了。”凱斯笑說:“別人是為爭取更多業績去努力,你卻是為了把公司順利賣掉而努力。也算是奇事一樁。”

  不久,凱斯也去世了。沈家楨以美國輪船公司董事長兼執行長的身份進入了五大湖。那時,五大湖船隊,加拿大為首,美國居次,競爭激烈。外部環境如此嚴峻,內部狀況也不美妙。一是工會經常罷工;二是稅收負擔太重;三是船員工資高;四是沒有外國公司享有的政府補貼。再加船齡老和貨輪噸位小。

  沈家楨一番調查,決策是:如果要生存,必須重建一支現代化的船隊。沈家楨設想:擁有3000萬噸運輸量的20艘(每艘長680英尺)先進的自動卸貨輪,因為五大湖的大宗貨物是煤、石灰石等。那麼,需要多少投資呢?2.8億美元(1970年票值)!

  沈家楨想出了向美國政府貸款的主意,因為美國航運業可能被趕出五大湖的議論震動了美國國會,議員們通過立法,把五大湖列為美國第四海岸(太平洋、大西洋、墨西哥灣為第一、第二、第三海岸),又決定把五大湖航運納入國家扶持的軌道。但是,新法律一頒布,要求政府擔保支援的航運公司有幾十家,政府只能拿出4億美元。大餅怎麼分,分給誰呢?

  沈家楨兵分兩路,去爭奪這塊人人覬覦的大餅。

  一是與公司的董事兼律師共同起草向美國政府遞交的申請貸款的文件,力陳理由,以博取政府青睞。

  二是改善公司內部的經營水準,更新船隻,提高年利潤。1971年初,沈家楨在董事會上提出購買2艘新船,並富有人情味地建議分別以威爾遜號和凱斯號命名,來懷念這兩位元老。

  沈家楨要求花旗銀行在美國政府擔保下發放貸款,為此,他親自帶著律師到首都華盛頓拜訪商業部部長和高級官員,陳述利害,終於獲得認可。這是五大湖航運史上第一筆由聯邦政府擔保的銀行貸款。

  首戰告捷。沈家楨馬上回馬轉向公司內部,特別拜訪了工會領導人,懇切請求工會派人參與新船設計。工會作用非同小可。在沈家楨擔任美國輪船公司董事長兼執行長的10年期間,船員們沒有舉行過罷工,反而促使生產率提高,航運成本降低,利潤上升。

  利潤突破的消息剛傳開,美國通用運輸公司董事長湯普遜就向沈家楨道賀,並從芝加哥趕來會見沈家楨。

  這裡需要回溯一件事。沈家楨要出售MTL航運集團的主意已定,但屢經談判,只有財大氣粗的通用運輸公司提出實質方案,湯普遜表示願以5500萬美元加30萬股該公司股票購買MTL集團旗下的所有公司,但不包括美國輪船公司,理由是這家公司盈利不理想,如果一旦年盈利超過400萬美元,就可以買下。正因為盈利已經突破,沈家楨和湯普遜一拍即合,MTL航運集團與通用運輸公司簽訂股權轉讓合同。盛大的簽字儀式上,有3位與航運毫無瓜葛的貴賓出席,引人注目。一位是身穿袈裟的樂渡法師,代表美國佛教協會;一位是徐承福先生,代表華美協進社;另一位是湯姆莫魯,代表世界宗教研究院。奧妙終於透露,原來沈家楨宣佈將他所得的部分股票,價值185萬美元,捐贈給上述3個團體。

  MTL的股權已經出售,但沈家楨作為美國輪船公司執行長的職位沒有動,因為通用公司收購美國輪船公司的先決條件就是沈家楨必須留任,並再幹5年。

  允諾的事一定全力以赴,這就是沈家楨。他繼續擴充美國輪船公司實力,一艘又一艘巨型先進自動卸貨輪不斷加入船隊。

西煤東運,一大手筆

  五大湖的湖光山色固然誘人,作為視野寬闊的企業家,沈家楨經常思考本不屬於他思考的課題:美國資源的使用不合理。

  美國是煤炭蘊藏量十分豐富的國家。100多年來,美國的鋼鐵工業、電力工業和化學工業就是靠東部煤養大的。實際上,美國西部也有大產煤區,只是由於運輸成本高和轉運環節多,質高價廉的西煤無法到東部市場競爭。

  沈家楨“業餘”設計出美國西煤東運的一整套方案,為美國資源的合理調配,為東西部的能源、航運和經濟發展,寫下了美國歷史上值得大書一筆的篇章。

  “要言不煩”,“西煤東運”分兩個步驟。第一步,把西煤大量運到五大湖周圍的八個州,供電力、鋼鐵、化學工業使用。這一步,需要西煤每年東運200萬噸。這個數字,意味著可減少進口7500萬桶石油,為美國節約至少10億美元。第二步,是在東部的水牛城建立西煤轉運中心,把煤在這裡分運到紐約附近的東部七個州。

  “紙上談兵”的反復驗證,使沈家楨確信,如果能使西煤在東部每噸降價5美元,必能打開市場。先前的做法,是從蒙大拿州(西煤重要產地)用火車運到中部的杜勒斯港(明尼蘇州達),再用火車轉運到東部工業重鎮底特律,全長1526英里。由於底特律是港口,沈家楨馬上想到,如果把杜勒斯到底特律這一段(725英里)改成航運,再把航運費用降下來,就可以完成每噸西煤降價5美元的目標。

  沈家楨明白,要降低航運成本,靠當時在五大湖航行的兩三萬噸貨船不行,必須採用6萬噸以上的自動卸貨輪,且卸貨速度要達到每小時一萬噸,船員人數不超過30人才行。問題是,在當時五大湖地區,還沒能建造如此龐然大物的船塢。新的攔路虎又出現了。

  沈跑遍了五大湖的造船廠。曼尼托瓦克造船公司表示暫時沒有財力建造大船塢。

  沈家楨問:“要多少投資?”蘇爾凱:“至少1500萬美元!”沈家楨:“如果我訂購一大批大船呢?”這個造船廠副總半晌說不出話來——那可是五大湖造船史上破天荒的訂單!

  會談後,沈家楨第一個遊說對像是號稱美國東部鋼鐵巨人的伯思勒海姆鋼鐵公司,它1972年鋼產量已達到4000萬噸,年收入70億美元。公司執行副總裁聽完沈家楨有關西煤東運的優越和6萬噸千尺巨輪的全盤方案後,表示想購買兩艘巨輪。

  他第二個遊說的是美國鋼鐵公司。公司副總裁表示願意購買一艘千尺巨輪。

  第三個遊說對像是內陸鋼鐵公司。這家公司願意長期租用一艘6萬噸巨輪。

  東部三個鋼鐵巨人的反應都是積極和具體的,驗證了沈家楨的方案具有可行性。此時,一個戲劇性事件發生了。原來潑過一瓢凉水的愛迪生電力公司副總裁倫德格仁,雖然當時拒絕了沈家楨提出的簽訂25年運煤合同建議,但事後反復研究這一方案,不覺大吃一驚,一顆閃耀天才閃光的寶石被忽視了。倫德格仁馬上打電話給沈家楨,建議合作實施西煤東運方案。

  沈家楨冷靜地回復:“把西煤從蒙大拿州運到杜勒斯港不難,那段鐵路向來暢通。難點在於西煤運到杜勒斯港後怎樣裝船,那裏沒有煤炭轉運碼頭,必須建一個。”

  萬事俱備,只欠曼尼托瓦克造船廠的千尺船塢了。這家船廠沒有動作,因為沒有資金。沈家楨行動了。他在湯普遜召開的通用運輸公司的高層會議上,詳述了西煤東運方案以及一電三鋼對6萬噸千尺輪的需求,建議通用運輸公司撥出1.25億美元的投資,一方面在海灣造船公司建造巨型船塢,另一方面幫助美國輪船公司訂購千尺輪。他的結論是:這將是通用運輸公司獲利豐厚的一筆投資。

  1974年2月21日,通用運輸公司及其子公司美國輪船公司為一方,曼尼托瓦克造船公司及其子公司海灣造船公司為另一方,終於簽訂了建造6萬噸千尺輪的合同。

  1976年6月16日,反復試運轉之後,中西部煤碼頭正式投入使用。一片歡呼聲中,黑金像瀑布傾瀉而下,第一艘裝滿西煤的自動卸貨輪向東部啟航。西煤東運終成現實,美國的能源戰略部署揭開了新篇章。

  而沈家楨沒有自我陶醉,他第三次婉謝了通用運輸公司力邀他出任MTL集團董事長的請求,並提筆寫了一首詩:

  逐浪隨波幾度秋,

  此身幸未付東流。

  如今將近源頭處,

  豈可操舟復出遊。

  1980年12月,沈家楨退休。通用運輸公司在芝加哥舉行盛大的歡送晚宴。董事長格拉索代表通用運輸公司致詞:“1973年,當通用公司購入美國輪船公司之時,家楨成為大家庭的一員。他的遠見卓識和商業才智是通過其微妙的幽默、對生活的熱愛以及對同事的真情來完成的,具有這種特殊品格的人,當今很難見到。”

  弘揚正教,追求良知

  沈家楨在美國航運界叱吒風雲,身居高位,腰纏萬貫。但他時時思索人生的價值與意義。退出商海的他,又要投入另一個精神的海洋,大幹一番了。

  沈家楨認為,世界各個民族在不同歷史階段創造的宗教,儘管形形色色,都有其必然和自身特點,但有一點共同,那就是凈化人心,抑制惡行,提倡善事。他是中國人,願為佛教的弘揚盡力。可是他第一個重要決定卻是創辦“世界宗教研究院”:搞佛教,但不需排斥其他宗教的智慧。

  美國法律規定,凡是研究院所的成立,必須具備固定的場所、專職研究人員和管理人員以及相當數量的圖書資料等等。沈家楨成了新形勢下的另類執行長,首先制定預算。房屋,20萬美元;10萬冊圖書的圖書館:200萬美元;專職人員10名:20萬美元。考慮到長遠的設置和非盈利的目的,以20年計,投資總額應為620萬美元。此外,沈家楨每年都拿出30至40萬美元,作為研究院經費,樂此不倦。

  嚴格地講,世界宗教研究院並不是宗教組織,而是學術團體。既然要在美國弘揚佛教,首先必須把佛教經典譯成英文,這是建立美國佛教文化的第一步。

  翻譯量之龐大,非一般人所能想像。基督教《新舊約》加起來共90萬字。伊斯蘭教的《可蘭經》30卷70余萬字。而佛教經典浩如煙海,回顧歷史,梵文《大藏經》的漢譯,從漢代開始到宋代,用了1200年才完成。如今,假定一名翻譯家每年譯經20部,要將之譯成英文,需時388年。

  樂渡法師浮海而來,和沈家楨一同在美興教,他對譯經的重要性,有清醒的認識。他對沈家楨說:“你總不能讓美國人學會中文再去弘法吧!必須把佛經譯成英文。沒有捷徑可走。”

  其實,這話說對了一半。譯經固然重要,有時講經更有實效。沈家楨深知,對美國人講經,不能照本宣科,要把佛理與日常生活和科學新知相結合,深入淺出,才行。

  1970年4月,沈家楨應邀向紐約兩所天主教學校作英語佛經講演。他講的題目是《佛教一瞥》,短短的開場白,就與眾不同。

  “諸位朋友,按照韋伯司特英文字典,什麼是宗教,是指用崇拜的方式去尊敬上帝,遵從神的命令,以追求生命的途徑。宗教的定義相當多,如果採用上面的解釋,那佛教就不能算是宗教了,因為佛教中並沒有說有一位發號施令,人類必須服從的上帝。”

  他話鋒一轉,對那些高鼻藍眼的聽眾說 :“佛陀不是全能的上帝,是一個人。他告訴我們兩項最基本的發現。第一個發現是,人們在日常生活中所了解的世界,只是整個宇宙的極小部分;第二個發現是,人類具有完整了解宇宙的能力。只要將這原具的能力發揮出來,就能解脫諸如死亡之類的痛苦。”

  這樣淺顯而又深邃的講解,當然使美國人感到極大興趣。

  整個70年代一直到80年代初,沈家楨的英語佛學演講,成為他退休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演講,分別由中英文結集出版。沈的佛學研究,非常細緻縝密,並且結合了現代科技的發展成果,更重要的是,淋漓盡致地展現了人類對社會良心的呼喚。

  □胡思升 發自美國 《南風窗》雜誌

轉自新浪財經 2005年03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