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December 05, 2008

阿里山俱樂部(一)

陳月霞/文  (20081205)




 阿里山的旅店從日治以降,經過一甲子,原本的檜木高貴氛圍,除了貴賓館與附屬館之外,幾乎皆已成過眼雲煙。

 阿里山林場俱樂部,我爸說是「協會HOTEL」,我懂事後,叫「招待所」,後來又改名為「阿里山賓館」。

 事實上,阿里山的俱樂部,日治時期可說到處林立,幾凡阿里山林場範疇,都充斥著俱樂部。
 例如,位於玉山下的「東埔俱樂部」、「兒玉俱樂部」;阿里山沼平則除了「阿里山林場俱樂部」之外,還有「鐵路俱樂部」、「集材俱樂部」;另外在塔山下有「眠月俱樂部」。

 阿里山森林鐵路沿線有「二萬坪俱樂部」,中繼站有「奮起湖俱樂部」,嘉義北門車站有「營林俱樂部」。

 俱樂部的功能,是為方便林場人員出差膳宿與休憩的貼心場所。阿里山沼平的俱樂部,由名稱上約可知其屬性。大體上「鐵路俱樂部」(tokiwaleu),又稱為「本島人員工俱樂部」,位於今梅園,是機關車、火伕等鐵支路方面的台籍人員出差用。

 位於今沼平公園的「集材俱樂部」就專屬集材人員,但林場有些其他員工也會投宿。

 收入越高支付越多

 「阿里山林場俱樂部」雖都是榻榻米總舖,但有分大小間;為高階身份的林場人員如某某長之流或其他長官出張用;雖無台日種族之分,但當年做官都是日本人,所以無形間,也成了日籍人士的俱樂部。那麼低階或其他人員,例如我爸出張到沼平就要住在「阿里山林場俱樂部」下方的「華南寮」。

 華南寮(kananleu),裡面有6間榻榻米總舖,每一房間有4領半的榻榻米,一間可住6人,但通常都住4- 5人,整個華南寮可住36人,裡面有廚房餐廳,投宿的人不分林務或鐵路的人。

 俱樂部,除了在沼平有所分冶之外,其他地方就沒種族與身份的差異,只要是林場屬下的成員都有資格使用。

 俱樂部可說是規模較為齊全的林員出張處所,但除此之外,各林班地又設有規模較小,吃住方便的「汗吧」(hanba),例如在石水山、水山支線等地。

 汗吧意即飯場,附有總間宿舍,是我爸與其長官或同事出張時重要的臨時棲身處。

 日治時期林場配給物品,如棉被、面桶、水桶、鍋盤、碗筷等等給俱樂部、寮與hanba。有專人負責這類物品的申請與供給,所有進出細目都有詳實記錄。

 饒有意思的是,投宿俱樂部、寮或汗吧一律免費,但若要膳食就必須自掏腰包。大夥兒都是同樣的飯菜,這沒得挑,卻要支付不同的價碼;按每人收入比例計費,收入越高支付越多。我想這也是日本政府讓我爸他們折服的地方之一。

 蔣公行館使用率低

 「眠月俱樂部」下方,即眠月下線也有個汗吧,此汗吧是大剖組頭順勢弄給自己有關連的人住,不幸在1931年因一樁謀財害命案件而付之一炬。(見「阿里山殺人事件」2005/12/01人間副刊)

 然而進出阿里山,除了林場員工之外,其他出外人要住在那裡?

 這是俱樂部以外,阿里山饒富趣味的地方,因為這關係到涇渭分明的界線,皇親國戚、達官貴人與平民百姓。

 為了讓日本達官貴人在山上得以安身,當局在阿里山林場俱樂部上方建了「貴賓室」。兩棟屋宇隔著小徑,雖有不同的管理員,但之間闢有聯通走道,只是對外都有各自的進出大門。

 至於直屬皇室的親族,當局就在今祝山林道旁另建僻靜豪華有壁爐的「貴賓館」;為了容納皇親國戚龐大的隨行人員,「貴賓館」後面還建一棟「附屬館」。

 平民百姓就住在民間開設的旅館。由日人上野所經營的「阿里山閣」,幾乎成登山客與旅行者的專門歇息處。而日人前迫的「櫻花園」則以(煉樟腦)的腦丁和打零工的工人為主。

 1945年台灣政權轉移,俱樂部一律改名為招待所,「貴賓館」成為蔣公行館,「附屬館」變成林務局員工招待所。「阿里山閣」與「櫻花園」為國府接收,前者成為鄉公所產業,後者一部分變成林產管理局的腦寮,部份成為宿舍。

 至於「鐵路俱樂部」與「集材俱樂部」,因日人大量遣回,空出許多房屋,讓絕大多數的台灣人都有居所,而又隨著交通之便,一時之間其原先的功能就消弱許多。「營林俱樂部」則變成幼稚園。

 其餘分散各處的「招待所」則仍繼續發揮其原先的功能,只是飯錢就無所得價差的禮遇。

 1953年,林管處甚至於在今東埔山莊左下側建了林務局招待所,供出差、集材或伐木人員使用。伐木結束後,招待所荒廢最後也拆除。

 1965年林務局耗資180萬,將阿里山招待所,重新修繕,計有套房17間,日式疊蓆房6間,並改名為「阿里山賓館」,交由職工福利委員會經營。

 招待所改成賓館時,華南寮與獨身宿舍都還維持原貌;直到賓館再闊建,才被拆除;介於「華南寮」與賓館之間的獨身宿舍則被改建成六層樓的恐哭力(鋼筋水泥),併入賓館的一部份。賓館後方的宿舍也改建成賓館的經理室、辦公室與洗衣部等等。阿里山賓館於1964年開始興建,前後耗資龐大,目前林務局以BOT方式委託民營。至於一直晾著的華南寮空地,一度成為前往三代木的路邊歇腳花塢,2008年賓館再度擴建,打算將其收編運用。

 這所有建築物裡功率最低的就屬「貴賓館」(蔣公行館),細數這棟建物從日治至今,將近百年,真正發生效率的次數不超過個位數,其中三次是蔣介石與其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