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December 05, 2008

阿里山俱樂部(二)

陳月霞/文  (20081205)




 自1945年日人離去,「貴賓館」就荒廢著,直到1950年11月蔣介石要上阿里山,林務局緊急整頓,將「貴賓館」打掃清理給蔣家人居住。之後才進行整修,將日式榻榻米改成有彈簧床的西式臥房,並更名為「蔣公行館」,同時請平西專事照顧。俟1951年蔣介石二渡上山,「貴賓館」便成了名副其實的「蔣公行館」。1959年蔣介石第三次到阿里山度假之後,那屋子就被晾在那裡。儘管如此,蔣公行館每天打掃,以備不時之需。

 平西日治時期是為日人做木工的私家薪勞,降服後無頭路,經人引介,成為貴賓館的管理員。

 平西無子嗣,收養兩個養子,其中一人已成年且不在阿里山,另一個是從和社、神木坑那裡撿來養,平時跟在平西身邊,讓孤單的平西有個伴。熟料1951年,蔣介石二次到阿里山時,得知那十多歲少年的孤兒身份,離開時,將少年帶走。
 少年被帶走之後,平西又恢復形單影隻,想是不甘寂寥,幾乎每日都會離開「貴賓館」,下到商店區來,尋人開講。

 也不知怎麼的,平西伯特別愛捉弄才5歲的我,我們也因此成了忘年之交。

 「來!我帶汝去挽山蓮霧!」入夏時平西伯不時跟我邀約。

 「山蓮霧」就是高山白珠樹,喜歡攀爬在坡地,高不及20公分的植物。我們叫牠「山蓮霧」是因為其潔白如雪開口笑的圓果,雖然不及一公分大小,但嚐起來多汁且如蓮霧般地淡甜。

 一次我就真的跟平西伯的腳步,進到蔣公行館的庭院。行館門禁森嚴,除了平西伯之外,平常人不許靠近。平西伯打開兩片厚重檜木做的後門,這後門是通往「附屬館」的門。

 首見坐式馬桶

 進入蔣公行館,落入眼簾的是寬約三米的前庭小徑,小徑右邊座落漆著翠綠油漆的日式官邸,左邊則是一面高過屋宇的斜坡,傾約50度的斜坡上密密麻麻的「山蓮霧」,如雪般地鋪滿坡面。

 我在庭院山坡採「山蓮霧」,行館關得死死,我雖好奇想一探,但被平西伯擋下。畢竟那是領袖要地,平西伯必須兼負裡頭的安全。

 不過平西伯答應,找一天讓我和家人,還有一些阿里山人來,他放給大家參觀。

 隔不久,平西伯果然實踐承諾。

 那一天我與家人和鄰居,一行十多人,正式被引進貴賓館,當然我們還是走後門。大夥兒都很興奮,進入行館的玄關先脫下鞋子,然後光著腳丫,隨著平西伯的導覽,逐一參觀。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置放在火紅地毯廊道上的沙發與窗簾,雪白的蕾絲窗簾將那翠綠的沙發襯托得格外亮麗。

 「啊!放屎用坐的!嘿,是要安怎放!」大多數的人,對生平首次見到的坐式馬桶,百般不解,也驚嘆不已。

 「是不是破病?啊──無,放屎奈要用坐的?」有人細聲質疑。

 總是大夥兒,七嘴八舌,滿足好奇之後,都高興的回家。

 蔣公行館雖然有平西伯整理打掃,但後來平西伯離去,由附屬館的人兼管。在林場無心照應之下,該處前後荒草蔓延,造林單位偶去除草,但建築物年久失修,而殘破不堪,直到近年來年,管理單位撥下巨款,將其大肆整修,成為「蔣公行館紀念館」,雖於每週三對外開放,但宣導不力,參觀者寥寥無幾。

 「附屬館」成為員工招待所之後,一直被高效率使用,而且幾乎是鐵路單位的司機、車長與快車小姐的重要出張處。在蔣介石三次阿里山度假時,更由其龐大的隨行人員進駐,發揮「附屬館」的原初功能。

 時至於今,「東埔俱樂部」、「兒玉俱樂部」、「水山俱樂部」與「眠月俱樂部」等,都隨著聚落人群的消散,而消失無蹤。

 「集材俱樂部」由做山場的陳文恭照顧,後來陳家人逐漸將其中一部份變成自己的厝,其他房間逐漸變成宿舍,唯外觀並無改變,直到1976年大火才燬。

 而由山林管理所接收的「櫻花園」,後來因無焗腦之人,房子被隔出更多房間,每間屋子越來越小,卻越來越多人入住。1965年一場大火,讓其成為一片灰燼,如今該地是阿里山花季的熱門景點之一。

 阿里山的旅店從日治以降,經過一甲子,原本的檜木高貴氛圍,除了貴賓館與附屬館之外,幾乎皆已成過眼雲煙;而僅存的卻面目全非,其中最讓人扼腕的,無疑的就屬古典素雅且大度的阿里山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