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燙》依然記得

【聯合報╱楊明】 2009.01.09 09:08 am



裡層的孩子直接抱住樹幹，外層的孩子抱著同學，他們上課的教室被震垮了，但梨樹旁的孩子全部生還……


楊明

2009年剛剛展開，回首去年，心情很不一樣，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楚，有一些憂傷，有一些遺憾，但也有一些慶幸與期待。2008年對中國大陸而言是很不尋常的一年，北京奧運的記憶自然是輝煌的，但是汶川地震的記憶卻是沉重傷痛的，災區民眾在組合屋中迎來2009年，地震的傷害還沒完全過去，全球金融危機又讓今年冬天特別寒冷。

還好還是有些讓人感到安慰的故事，在青川縣的東河小學，操場上種了一株梨樹，如今樹葉全枯萎了，半年多前它還枝葉茂密，地震發生時，學生們正在教室裡上課，老師帶領著一百名孩子疏散到操場，要孩子抱住梨樹，裡層的孩子直接抱住樹幹，外層的孩子抱著同學，他們上課的教室被震垮了，但梨樹旁的孩子全部生還。於是，梨樹成了東河的英雄，經過人們的傳述，如今是地震遺址公園裡的一個參觀點。

廣元市青川縣東河口地震遺址公園是512汶川地震後第一個正式開放的地震遺址保護紀念地，也是地質破壞形態最豐富、體積最大、地震堰塞湖數量最多也最集中的地震遺址群，園區呈Y形，面積近五十平方公里。包含了紅光鄉東河口村、石壩鄉青龍村、馬公鄉窩前村和蘇河鄉三鳳村等處，在這裡可以看到地震造成的崩塌、地裂、隆起、斷層、褶皺等多種地質破壞形態，當地人說，東河口堰塞湖和紅石河堰塞湖，是見證了大地震那一刻撼動後，留在地球表面的兩滴眼淚。

公園裡還可以看到地震時從中間裂開的王家山，一半被地層抬高，另一半土石傾瀉而下，紅石河被截成兩段，一邊形成庫容兩百萬立方公尺的堰塞湖，另一邊倒流至青竹江，而原本的青竹江紅光段，則從地表上消失無蹤。有人說：學娃子最喜歡在青竹江邊上耍……四川人管小孩叫娃娃，學娃子就是小學生，我不覺想起那群抱住梨樹得以生還的孩子，對他們而言青竹江只剩下記憶，有美好也有傷懷。紅石河上本來有座四十公尺長的大橋連接兩岸，震後整個東河口河谷抬高了將近一百公尺，當然再也看不到曾經連接兩岸的橋，現在這裡只剩下亂石，連河水也沒了。

地震發生的當下山搖地動，驚心折魄，幾乎讓人以為大地就要毀滅。但其實我們現今遊覽的許多自然美景都是地殼劇烈運動後所形成的，雲南石林的上升地形，石層上還能看見遠古貝殼留下的痕跡，見證著曾經滄海的歲月，而越南下龍灣則是陸沉地形，過去的山嶺成了海中島嶼。汶川地震之後的四川也將形成新的地貌，今天我們不忍將之視為景點，參觀時一邊感嘆自然的破壞力之大難以想像，一邊為地震發生時身處震區的人們心痛，半個世紀後這都將成為歷史，地球的歷史再一次證明人類的微小。

同樣在地震時受到震撼的團團與圓圓，即將在台北木柵動物園和大家見面，地震不僅在人們心中留下傷痕，就是團團和圓圓也沒能完全忘記吧！這也難怪青川縣東河口的地震遺址公園會在地球表面留下兩滴眼淚。2008已經過去，新的一年，我們依然記得，大自然給予的傷害，還有希望。

【2009/01/09 聯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