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種精神 打造200億營收傳奇

太陽馬戲團的成功不僅來自於知識、不做重複的事、幫助員工改變，以及冒險精神；更因為「限制」，激發他們找出簡單又美麗的解決方案。


一個沒有獅子、老虎的馬戲團，卻能在全球九十多個都市演出，吸引了四千萬名觀眾。創立二十二年，營收就突破約合新台幣兩百億元，甚至重新讓世人以藝術的眼光來看待馬戲團。這是太陽馬戲團的傳奇。但傳奇背後，究竟是來自什麼動力？

琳恩．何沃（Lyn Heward）是太陽馬戲團前任創意總監兼營運長，從一九九二年加入太陽馬戲團，在她十四年的太陽生涯中，看到了這個傳奇團體最核心的成功關鍵——一群能夠一起做夢，接受改變，又能在限制下創造的人。以下是她接受《商業周刊》越洋專訪紀要：

《商業周刊》問（以下簡稱問）：妳在太陽馬戲團工作了十四年，如果請妳描述這個馬戲團成功的關鍵因素，妳會怎麼說？

琳恩．何沃答（以下簡稱答）：我剛到太陽馬戲團時，它的工作人員有三百人，如今它成長到三千多人，從一個傳統的馬戲團演化成為多元的藝術表演。如果要我用最簡單的話來詮釋它的成功，我認為是四件事：知識、不做重複的事、幫助員工改變，以及冒險精神。

問：能不能舉一件可以詮釋這四個精神的實際例子？

答：我們每一次的表演，都是新的團隊組合。即便是一齣老戲碼，裡面的成員絕對不會跟上一次表演完全一樣；有些場景的表現也不會重複。我們總試圖加入一些新的東西，而在這個改變的過程中，又累積出新的知識。

例如一個小小的高空動作的改變，後面可能就牽涉到一組技術人員、創意人員重新改變他們的工作方式，還要研究出對的技術來支持工作方法的改變。

每次改變，都是一種冒險，但要時時刻刻確保百分之百的安全，同時維持百分之百的審美品味，在這過程是一種考驗，也是一種知識的累積。所以，妳瞧，都在裡面了。 問：想要不做重複的事情，創意必須非常充足，你們有何方法來讓創意源源不絕呢？

答：創造多元、混血的組合。我們的團隊裡有來自全世界四十幾個國家的人，而且每次我們都會跟外面的創意團隊合作。全球跟太陽馬戲團合作的著名設計師、創意工作者超過一百人。例如，好萊塢的好手跟我們也有多次合作。

孤立的狀態很難產生創意，真正的創造力來自於眾人的合作，當然，甚至來自於衝突與對立。每次不一樣的創意人才組合，都會帶出來一些衝突，但那正是創意激發關鍵之所在啊！

此外，人是最重要的，秀每天都能改變，是因為我們的人都願意改變，這一點就已經能激發創意了。所以，對於改變的態度高度開放，是我們在選人時很重要的考量。

另外，我們把所有工作者都當成創意家，即便你只是管某個高空繩索的機械操作，也可以提出表演的藝術建議。每年我們都有多次的全員創意競賽，讓大家用各種形式來出點子。

強調團隊合作——想當明星的人並不適合我們

問：應該有很多人夢想進入你們的團隊吧？你們怎麼挑選？

答：喔，真的是很冗長的過程喔；第一道是過濾全世界各地的表演藝術者送來他們的表演ＤＶＤ，然後在世界各地舉行選秀活動，觀察他們的技術、身體潛能，應徵者當場還要唱歌、跳舞、演戲。

選上的人，會經過六個月的訓練觀察，我們主要是看看那個人究竟是不是一個team player，能夠團隊合作。我們每次的表演都在八十個人以上，不互相依靠是不行的。想要當明星的人並不適合我們。

問：聽說有不少奧運獎牌得主想加入這個馬戲團，卻被拒絕？

答：我們不會特別去看那個人是否是獎牌的得主。我們要的是對的特質組合。不過這並不代表我們不重視技術，我們是個馬戲團，表演的難度很高，技術當然重要。所以，這個馬戲團裡有許多人，他們的技術好，而非技術高超（simply good）；但他們具有開放、敢冒險、願意改變的人格特質。 問：我看過你們的表演，最佩服的是那些走單槓的、翻觔斗的，竟然也能唱音樂劇或像個專業演員一樣表情有戲劇力。這種跨界的能力很難訓練吧？

答：馬戲團中的許多表演者都曾經是體操選手，但基本上，體操是一項個人的體育活動，選手不必創意思考，也不真正屬於某個團隊。我們則是要把運動員轉變為藝術家。這些人多數已經習慣遵循規則，依照口令動作。在這裡則被要求跳脫習慣框架，做不同的嘗試、表達自己，用新的方式與他人產生共鳴。

跳脫原有框架——兼具技術與藝術，讓演出產生共鳴

對我們而言，演出的核心價值就是共鳴。我們得去發掘哪些人做得到，哪些人不行。

甚至連道具、工程技術新進員工，我們都得培養合適這個團體的思考方式。所以在太陽馬戲團，每個人沒有輪到工作時，都要去看我們的表演、去讓自己感動；我們希望他們隨時隨地想到的是「我正在參與一場最美的表演」，而不是「我是個管繩索滑輪的人」或「我是個管理服裝的人」。

問：一個新的創意或者新的表演節目要誕生之前，你們要做到什麼程度才會正式推出？

答：通常一齣新的表演，研發的時間會長達二年至三年。在這期間，創意被充分的實驗、技術被充分的驗證、細節被充分的討論。運動比賽你可以這次跑第三名、下次再改進跑第一，但這是表演，一旦推出在觀眾眼前，不能重來，也不能出差錯。所以無論創意或技術，都需要給時間，要快又要好，通常行不通。

不過同時，「準時」也是我們的最高原則——一旦訂出目標要在哪一年、哪一月推出新戲，絕不延遲。我們從未發生延遲推出一齣新戲碼的事情。

問：這要高度紀律。創意人才通常最難的就是遵守規定。

答：紀律也是激發創意的方法之一喔。想像一下，如果你的創作完全沒有預算或工作期限，你會怎樣？你會一直拖、你會亂槍打鳥，到最後，連你的創意都跑光了。

因為有預算和工作期限的問題，團員被逼著找出一些過去從未想過的解決方案。時間、經費與資源的限制，其實可以變成非常有效的動力。某些最好的靈感，都是在最刻苦的狀況下產生的。 問：能舉個實例嗎？

答：當初太陽馬戲團的「O」這齣劇研發時，最初創意團隊根據創作劇本估計出來的預算是六千萬美元製作費。但是管理層說：沒辦法，你們只能花兩千五百萬。

於是大家又回去研究，不是研究要不要做，而是研究怎麼做可以達到同樣美麗又動人的效果，例如本來有些要靠特效製造的聲光效果，是否可以減少。三年後，這齣戲準時推出，製作費完全控制在規定的範圍內。
限制，常常可以激發我們找出簡單又美麗的解決方案。

我們雖然是表演團體，但大家都得學習另一件事，就是要知道我們是在做生意，一個極度複雜、成本昂貴的生意。這個公司是私人企業，每個節目都投資了高額成本。就我們的工作規模而言，一個失足就可能對公司造成極大的傷害。

習慣接受不同——別單獨做夢，要合作、信任、分享

問：那麼如何管理犯錯？怎樣才不會損傷你們強調的冒險精神？

答：在這裡，你或許可以被允許犯一、兩次的錯誤，但你也得有表現，而想要有表現，就得冒險，所以最重要的是必須確定自己承擔的是正確的風險、可以實現目標的風險。所以團隊合作在這個組織就更重要，風險的評估與管控，一定要經過每一個細節的推敲，要有各種專業的人幫你才行。

問：妳剛剛提到太陽馬戲團有來自世界四十幾個國家的人才。那麼多的差異要融合，會不會是很大的考驗？

答：在我剛進馬戲團時，這一點還是問題，現在似乎越來越不是問題了。我們把接受不同變成了一種習慣。而且，隨時隨地，太陽馬戲團都有表演團隊在世界各地，當地也可能有藝術家加入我們當次的工作，我們早已經是一個多文化的社群，世界就是我們的辦公室，妳已經不太會去想到誰要跟誰融合的問題。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們還是有制度去幫助大家融入這個大家庭，也幫助大家習慣在全世界各地跑。

妳可能想不到，我們新團員所開設的訓練課程中，有一門很重要的，叫做財務管理。因為來自世界各地的團員，本身文化中對於金錢的價值與使用方式不同，在世界各地跑，妳也會碰到不同的環境狀況，而我們並不希望團員把所賺的錢都花光光（大笑），所以我們要教導年輕團員如何管理金錢。包括各國匯率、稅率等等都在我們討論的範圍。

我們的團員都要學會用英語溝通，而對於那些年紀更小，還在上學的團員，他們除了英語教育，還會接受法語教育，這是加拿大的規定，當然他們本身的母語我們也會協助他們繼續學習。所以小朋友很多都具備三種語言能力。這讓他們也有更多機會學習多元的文化經驗。

問：若有一天妳自己出去創業，這幾年在太陽馬戲團的體會，會讓妳有什麼寶貴的資產？

答：都是關於人的。我在這裡學到要有大的夢想，最重要不是單獨做夢，而是要跟一大群人合作，要信任、要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