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中看花》黑色星期一啟示錄

【聯合報╱南方朔】

2008.10.16 02:46 am


有個朋友問牛頓，為什麼認為股價太高而急著脫手？他答說：「我可以計算天體的運行，但不能計算人的瘋狂。」

「黑色星期一」自從1987年10月19日出現後，經過多次重演，現在早已成了經濟學和股市上的術語。當全球體系不振，經過連續多日下跌，在某個星期一，就會出現大幅度的下滑能量，一舉發洩掉星期六和星期天這兩天的不安。

1987年的「黑色星期一」時，美國堪薩斯州立大學教授名詩人霍爾頓（Jonathan Holden）曾寫了一首〈黑色星期一〉誌之。詩裡寫道，百個男子在這天被暴跌的股市搞得心神不安，於是：

他需要幹某種事來放鬆
她脫得很快，而他則沒勁的撫弄皮帶
他一再的看錶，她注意到了
這種機械式強迫性的動作。
他終究沒有把錶脫下，此刻不會有人
知道他在這裡，但他的行為舉止
就彷彿在下一秒就會電話鈴響起
「你還好吧？」她如此問道。「沒事！」
她拉起窗簾
但噗的一聲躺進水床，一隻手
摟住她的胸肋，他發現自己
已做不出任何有節奏的動作，而只想著
那四分之三哩外從交易所來的電話聲
鈴，鈴，金錢有如尖聲哭叫
的嬰兒，需要立刻去照顧
此刻，他躺在此，無助，悲憐
自己的困窮，以及那再也硬不起的陽具
它就像市場一樣，一片萎靡。

霍爾頓這首詩，以性的比喻來說股市崩盤和投資人的恍惚，無力，心不在焉，極具巧思。這首詩也把市場非理性的焦慮呈現了出來。

而說到炒股，就必須一提物理學之父牛頓爵士的經驗與名言了。1720年，英國的南海公司股票正夯，史稱「南海泡沫案」。最初牛頓加入炒股，但後來漲得令人難安，於是牛頓急忙將股票出脫。當時有個朋友問他，為什麼認為股價太高而急著脫手？他答說：「我可以計算天體的運行，但不能計算人的瘋狂。」

當時牛頓會賣掉股票並表示這樣的態度，顯示出他其實還相當清醒。但他賣掉股票後，股價還是繼續上漲，而且彷彿無盡頭，於是原來還清醒的牛頓也跟著抓狂，再度投入股市，而且還加碼。這次他可沒那麼幸運了，他搭的是最後一班列車，不旋踵即股市狂跌，他賠掉兩萬英鎊，換算成今日幣值，約合一百四十至兩百萬英鎊間，相當於一億台幣。這次炒股，他不但損失大筆財富，也使他面上無光，他的那句名言成了諷刺自己的話。當時的英國大詩人波普有詩句形容「南海泡沫案」：

最後，腐化的風氣有如大洪水
淹沒了一切，而貪婪則匍匐
蔓延，有如低迷的濃霧，遮蔽了陽光
不列顛深陷在金錢那可鄙的魔力中。

【2008/10/16 聯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