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首「傷心酒店」都唱不輪轉了

余光照 　(20090218)




　小包來電，說要開春聚餐，簡訊傳來的地址寫著常德公寓二樓，頗令人好奇，什麼時候張愛玲生前住過的公寓開起了餐廳？更重要的是，我怎麼不知道？

　進了門之後，客廳裡已經擺上一張大圓桌，旁邊的沙發坐滿了人。經營公關公司以及模特經紀的小包人頭熟，為我一一介紹面前又潮又型的各界精英，分別在Hermes、Nike、Louis Vuitton、上海電視台等品牌與媒體呼風喚雨。

　名字太多一時還記不上來，已經馬不停蹄地讓主人領著參觀這處老公寓。兩大開間正氣大方，客廳外的陽台望向上海現在最高檔的南京路，高樓霓虹錯落輝映，跟張愛玲從自家陽台俯瞰隔鄰花園裡的晚宴派對相比，該是兩樣的視角與情調。原來小包運氣好，拿了一個不錯的價格租了房東在樓上的房子當辦公室，樓下這間想想不租可惜，靈機一動，找來會煮菜的阿姨，搞個私人會所，朋友客戶兩相宜。
　這個主意不錯，老公寓的魅力加上上海的機遇，此刻掛在客廳牆面的斗大「I Love上海」霓虹字分外閃現出扎眼的說服力。

　阿姨一連上了十幾道菜，南北揉雜，家常風味，大家在Courvoisier拿破崙干邑與諸多紅白酒的助興下，漸漸吃開了也聊開了，續訂晚上十點的錢櫃唱歌。

　唱歌我不在行，通常在錢櫃總是聽著一個個唱將（慷慨激昂比高音）、麥霸（拿著麥克風死不放）盡情演繹星光大道，想想上一次泡Ｋ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好落伍。也不明白為什麼兩岸三地的中國人都愛Ｋ歌，一起在錢櫃相逢。

　本來我以為今晚乖乖當聽眾就行了，沒想到在Nike的小兵以及替Courvoisier做推廣的Sam都會唱台語歌，為了我這個台灣同胞特別點了許多首。小兵先唱了「酒後的心聲」，字正腔圓，令人難以相信他是個來自東北哈爾濱的小夥子。接著我被拉著合唱「傷心酒店」，勉力充當江蕙。應該是聽不下去了，其他人趕緊接下我的麥克風，國語、粵語、台語一首首唱下去，張秀卿的「車站」、羅文的「幾許風雨」、林宥嘉的「神祕嘉賓」……

　就在我讚嘆不已的時候，小包說你等著，Sam還沒唱呢，那才是絕了。

　豈止絕，簡直讓人目瞪口呆，耳朵發癢。螢幕上出現「一剪梅」，接著費玉清的聲音響起，我原本以為Sam開頭沒接上，聽下去才理解那就是Sam在唱，宛如真人蒞臨現場。不旋踵，蔡琴、黃鶯鶯、江蕙、阿妹，譚詠麟眾位明星輪番上陣，金嗓高低，更勝真人的演唱會。

　至此，我這個聽眾當得心滿意足，海派Ｋ歌，真是長了見識，VSOP加綠茶再怎麼難喝也灌了好幾杯。微醺之間，看著這群上海人、一個東北人、一個江蘇人，英語、國語、台語、廣東話、上海話的來來去去，自己的那點競爭優勢相較之下真是擺不上台面。你想，連首「傷心酒店」都唱不輪轉了，在上海灘還立什麼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