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April 14, 2009

作家傳奇》垃圾小說變身暢銷經典

【聯合報╱吳凌遠/報導】 2009.04.12 04:49 am

1811年,她出版第一本書《理性與感性》,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時代氣氛中,封面作者署名「一位女士」(A Lady)。兩百年後,她的傳奇生平搬上大銀幕拍成《珍愛來臨》(Becoming Jane)。1813年,她出版已成經典中經典的名著《傲慢與偏見》,只得了十英鎊版稅,但跨進二十一世紀,她的知名度與能見度與日俱增,六本小說代表作熱賣不衰屢推新版,不斷改編迷你影集和拍電影,粉絲無數。鑽研她創作及生平的英國傳記作家克蕾兒‧哈門(Claire Harman)在新著《珍‧奧斯汀效應》(Jane’s Fame: How Jane Austen Conquered the World)鋪排研究心得,細數在一張張小紙片上寫婚姻與愛情的珍‧奧斯汀,如何如蝴蝶撲翼,產生席捲全球的颶風效應。

珍‧奧斯汀現象高燒不退,書市俯拾即是搭便車效顰之書:早先小說《性與感性》(Sex & Sensibility)虛構奧斯汀的愛情冒險;新書《珍‧奧斯汀怎麼做?》(What Would Jane Austen Do?),女作家又挑大樑。燙手程度讓人難想像,當年《傲慢與偏見》自費出書都遭書商退稿。

一開頭錯估奧斯汀的是她的家人,大家公認家族中大哥James最夠格當作家;家族友人印象中,奧斯汀只是「長得漂亮、沒腦筋、善偽裝,一心只想嫁人的蝴蝶」。即使她終於出書,家人也沒料到竟洛陽紙貴舉世馳名。奧斯汀死後大部分信件都遭丟棄,她小說的初版本不是成廢紙就是賤價出售。

克蕾兒指陳,1890年代前,讀者對奧斯汀興趣缺缺,因為她實驗性太強,先前無人如此高潮迭起地敘事、如此犀利描寫人物、如此令人不快地精確刻畫女人的劣性,真實呈現女性心理而非真愛到底的陳腔濫調。奧斯汀身處英國浪漫主義的全盛期,卻大力批判浪漫主義的偽飾,自然不得同時代浪漫主義作家青睞,如英國浪漫詩人華滋華斯譴責她缺乏「吸引力」,知名法裔瑞士作家斯達勒夫人(Madame de Staël)更痛批她「低俗」。

進入維多利亞時代,珍‧奧斯汀開始有了書迷,詩人馬哥雷(Thomas Babington Macaulay)拿她和莎士比亞相提並論;首相作家狄士雷利(Benjamin Disraeli)重讀《傲慢與偏見》十七次;連女王也愛對王夫朗讀奧斯汀的《諾桑覺寺》。比起狄更斯等大眾作家,奧斯汀的讀者不夠多,學術地位也不高,像史學家卡萊爾就稱她的小說是「垃圾」。

奧斯汀引領風騷的轉捩點是她姪子詹姆士1869年出版的回憶錄,形容奧斯汀自謙樸實,為自娛寫作,一派新教完美女性形象。其實奧斯汀一心想寫作為業,1796年她調侃自己「只為名而寫」,當時沒人想替她出書;賣出《傲慢與偏見》後她寫信給家人,說「我只想賺到更多」。

十九世紀末,奧斯汀聲名大噪。1894年文學評論家聖茨伯里(George Saintsbury)創造「珍迷」(Janeites)一詞;英國作家吉卜林1924年短篇小說〈珍迷〉(The Janeites)明顯向前輩致敬;傳記作家塞西爾(Lord David Cecil)1931年痛斥不愛奧斯汀的人是「惹人厭的少數」。

二十世紀末,大學研究奧斯汀的課程暴增,因她的嘲諷筆法蘊含多重隱喻,不少學者發現她的社會經濟觀點領先馬克思;她是女性主義先驅或是反動主義者,也引發爭議。克蕾兒坦言奧斯汀小說掀起大量學術討論,讓人忽略她六部作品情節基本上和言情小說大同小異,都描述年輕女子贏得幸福婚姻的曲折歷程:女孩邂逅男孩、女孩失去男孩、女孩得到男孩與豪宅。那些愛讀奧斯汀小說的書迷,或許正是她鄙視的對象。

【2009/04/12 聯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