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錄》甩掉你肩膀上的巨人

一個提出偉大創見的人，通常也是一個勇氣十足的人，他勇於挑戰權威，不怕像巨人的權威可能一腳踩死他。他甩掉站在他肩膀上的巨人，換他站到巨人的肩膀上。


牛頓曾說：「如果我看得比別人遠，那是因為我站在一個巨人的肩膀上。」但對多數人來說，把牛頓的話顛倒過來：「如果我無法看得比別人遠，那是因為有一個巨人站在我的肩膀上」，可能比較真確。

每個行業都有它的巨人。西元二世紀羅馬帝國的加林醫師是西方解剖學界的巨人，他的解剖學著作像聖經一般，在一千三百年間，成為這個領域的無上權威。文藝復興之後，大家慢慢發現解剖屍體真正看到的，跟加林書上所描述的經常不同，但課堂上的教授卻只能猶豫地說：「可能是這個人的身體構造有些變異。」沒有人敢公開反對、正面質疑加林的觀點，因為他是巨人、是權威。當時有一個年輕的解剖學家偉沙流斯，認為加林的著作可能是來自解剖猴子而非人體，明知會遭受嚴厲的批評，他還是不顧一切，根據自己解剖人體的經驗，出版了《人體解剖學》專書，果不其然，他立刻受到擁護權威人士的猛烈攻擊和無情圍剿，最後不得不躲到皇宮裡，請求法王查理五世的保護才倖免於難。但事後證明，偉沙流斯是真正的改革者、開創者，他開啟了現代解剖學的新頁。

有很長一段時間，羅馬教廷是西方社會最大的權威，「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太陽只是繞著地球旋轉的行星」是其不容挑釁的教條之一，但一六三二年，伽利略卻根據自己用望遠鏡觀察太陽系星球的心得，出版《兩大世界體系間的對話》，公開主張地球繞日說，而且把教會的觀點比喻為「愚人」，教皇烏爾班八世大為惱怒，認為伽利略犯了不可原諒的滔天大罪，要他公開認錯。但伽利略沒有屈服，結果他被判終生監禁，關進大牢裡，《兩大世界體系間的對話》也被列為禁書。後來伽利略獲得減刑，重獲自由的他，雖然體力與視力日益衰退，但他還是秘密地從事研究工作，最後得以完成他完整的太陽中心說，並將書偷偷送到荷蘭，以維也納大學的名義出版。

所有的創新都必然會動搖舊有的秩序，也必然要挑戰既存的權威，如果你沒有挑戰的勇氣，那麼權威就會像巨人般永遠站在你的肩膀上，你只能以巨人的觀點為觀點，不敢吭聲，因為你被壓得根本抬不起頭來。像偉沙流斯和伽利略這種提出偉大創見的人，通常也是一個勇氣十足的人，他勇於挑戰權威，不怕巨人可能一腳踩死他，也許他必須付出一些代價，但最後他甩掉站在他肩膀上的巨人，換他站到巨人的肩膀上。

也因此，牛頓的那句名言其實有兩種含意：一是他以前輩大師的偉大成就為基礎來從事研究，所以能有比他們更好的成果；一是他的創見讓他勇於指出前輩大師的錯誤或不足之處，在「太歲頭上動了土」，換他站到巨人的肩膀上。

關於權威，愛因斯坦曾經語帶調侃地說：「為了懲罰我對權威的不屑，命運使我成為權威。」的確，只有對既存權威感到不屑的人，才能超越他、取代他，但最後，他自己卻成為新的權威和巨人，站到多數人的肩膀上。然後，等待下一輪具開創性的人物來質疑他、超越他、取代他，換他們站到他的肩膀上。而這，就是創新，就是文明的進展。

（本文收錄於《褲襪．天花與愛因斯坦——創異啟示錄》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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