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December 16, 2008

少婦的憂愁

師瓊瑜/文  (20081216)




 這張照片將近有四十年歷史了吧。

 彼時住在中壢眷村的我們,父母的穿著有某種代表性,父親著軍裝,母親著旗袍。母親看似微笑的臉龐卻掩藏不了挹鬱與憂戚。那面容像極了她在大陸早逝的母親。外婆是一名教師,因為丈夫去打仗,獨立扶養兩個小孩,國共爭戰時,穿著軍裝打仗的外公沒能保護妻小,外婆與舅舅在戰火裡過世了。

 民過四十九年到五十一年,父親是一名敵後工作者,深入到雲南內陸去執行危險艱鉅的游擊任務,能活著回來的人不是太多。
 父母新婚的那幾年,母親辭了民眾服務分社的工作,專心在家裡帶小孩,父親往往不在家,都在軍隊裡,大約是為著反攻大陸進行準備,深入敵後工作幾年的經驗使他相信,最終將能戰勝共產黨。

 但是母親也許在外公身上過早地看到了國民黨軍隊的無能及衰敗,連自己的妻小都保護不了還談什麼呢。父親說剛結婚的那幾年,因為自己不在家,母親常常以淚洗面。也許她太恐懼發生在自己上一代的悲劇也會重演。

 我和姊姊的裝扮像極了男孩,父親教我們唱黃埔校歌,做木劍給我們玩,告訴我們花木蘭代父從軍的故事,也許父親希望女兒也可以跟他一起去打共產黨。就算事過境遷三十年,他仍會怨瞞地告訴我,如果當時不阻止在前線的他們,早就一路打回去了。

 我不知道跟共產黨纏鬥了大半輩子的父親信心從哪裡來?我只知道母親的眼淚間接促使父親脫下了國民黨的軍服。這事現在看來正確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國民黨百年來總是浮逸權貴子弟的酸腐氣,這世襲般的酸腐氣到了二十一世紀還是沒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