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為「平家物語」

劉梓潔


還記得宮尾登美子嗎？這位日本女作家的作品，雖自90年代起，斷斷續續翻譯引進，但大部分的讀者仍對她感到陌生。直到2002年，公共電視推出「日本名作大賞」，一次引進宮尾作品改編的3部電視劇「櫂」、「藏」、「春燈」，劇中的典雅氛圍與女性意識引起觀眾熱烈討論。2005年底，由瀧澤秀明等日本青春偶像主演的NHK大河劇「義經」上映，在日本掀起風潮，台灣日劇迷引頸期待在台上演，這部歷史劇的原著，即是宮尾登美子最新力作《宮尾本平家物語》。

今年81歲的宮尾登美子，素來以描述藝伎風華與歡場男女著稱。近年，她花了7年時間，研究改寫日本古典文學《平家物語》，1999到2003年密集寫作的4年內，每天都坐在書桌前面，磨破了3件毛衣的袖子，《宮尾本平家物語》四卷終於問世，中文版（遠流）這個月發行。


聽，女性的嘆息
雖從女性成長情愛故事，轉往書寫歷史大河小說，宮尾認為，她仍然在為女性發言。她說，從少女時代就極喜愛《平家物語》，一直將故事暗記在心中，就等寫作的各種條件都備齊後，便開始動筆。

《平家物語》的重頭戲是源氏和平氏的爭戰過程，但這些陽剛殺戮的場面，並不是吸引宮尾的地方，最讓她反覆吟詠欣賞的，是書裡使用雅正的文言文。但是再三閱讀之後，宮尾發現，《平家物語》裡的女性竟完全沒有言語，而只有「絞袖子」、「哭著出嫁」等隱誨的動作。宮尾認為，「在戰爭說打就打的時代，女性如何發言是非常重要的。」

宮尾舉當時的婚姻來說，有嫡妻、本妻、正妻等各種各樣的妻子，在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連一點「嫉妒」的心理都沒有呢？「這讓我很想對當時的女性們說：要堅強一點呀！你們的發言到那裡去了？很想讓她們出頭天。」宮尾認為，描寫大時代下的女性嘆息是小說家的工作，她以獨特敏銳的女性視角，寫下《宮尾本平家物語》。改編此書為NHK大河劇《義經》的編劇金子成人形容，讀宮尾筆下的平家人物，幾乎可以聽到他們日常的呼吸聲或磨牙聲。

而在小說的語感上，為保持《平家物語》原典的文言文氣氛，宮尾省略了大量的助詞，用字也下足功夫，力求簡潔典雅，只是，在連載時讀者們直呼「太難了」，例如宮尾在文中使用「敬陳」兩字，讀者就抗議：「為什麼要加『敬』呢？用『陳述』不就好了嗎？」讓宮尾覺得可愛又無奈。

從風塵男女到傳統藝術

《宮尾本平家物語》的出版，不只是為《平家物語》發出了女性之聲，對宮尾個人的創作生涯而言，也是重要的里程碑。出生於1926年的宮尾，父親從事藝伎仲介，母親是由藝伎轉行的藝人，生下她之後就黯然消失。在花街出生的宮尾，成長過程中歷經日本戰敗、自身婚姻破裂，開始寫作時，便以自己的身世背景為本，深刻描寫藝伎風華、風塵男女、夫妻情義，不但獲獎無數，銷量也很驚人。這系列作品，台灣已引進：《有緣無緣》（實學社，電視劇「櫂」原著）、《寒椿》（麥田）、《陽暉樓》（遠流）、《鬼龍院花子的一生》（實學社）。

除了描寫成長的經驗，宮尾書寫的場景也逐漸遠離她熟悉的四國，挑戰門檻更高的日本傳統職業主題小說，包括：傳統戲曲、茶道、香道、傳統釀酒等，主題大抵圍繞著「在日本風土中長大，而有所思、有所為的女人」。

宮尾的作品多次被改編成電影、電視，岩下志麻、松隆子、瀧澤秀明等知名影星，都擔任過她作品的主角。問到最喜歡哪一部改編的影視作品？宮尾回答：「不分軒輊，很難比較呢。」但如果演員因為演出她的作品，使演技顯著成長，則是她最感到高興的事。

二次大戰期間曾暫居中國東北的宮尾，寫作時手邊一定要準備漢和字典（中日字典）和類義語辭典（相似詞字典）。她也特別喜歡讀漢詩，「我的書桌上現在就放著一本《蘇東坡詩選》。」寫完工程浩大的《宮尾本平家物語》，宮尾完全沒有歇筆養老的打算，下一部作品，她要把重心放回日本傳統藝術，將以詩歌、音樂、舞蹈、繪畫、工藝、藝道等名人為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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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家物語》與《源式物語》是日本古典文學兩大經典，但台灣讀者對前者卻相對陌生許多。《平家物語》為12世紀鎌倉時代的戰爭故事，描述平安晚期兩大武士集團源氏和平氏興衰的歷史，原稱《平曲》，又稱《平家琵琶曲》。日本現代文學巨擘吉川英治、司馬遼太郎都曾改寫過《平家物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