嗆聲事件的重點

【聯合報╱楊照】 2007.11.14 02:51 am


應該考慮游泳去大陸的，怎麼會是我們？應該是抱持恐怖權力心態，如狼似犬的總統、副總統吧！

《伊索寓言》裡有這麼一個故事，說村子裡一位眼盲的老先生，經常比明眼人還明白，任何東西任何事到他面前，雖然他看不見，摸摸、聽聽，他就能洞察真相。

有一天，村子裡的好事者，一定要考驗老先生不可思議的能力。他們找了好多難以辨識的東西給老先生，老先生一一都答對了。最後剩下一隻小狼犬，好事者竊笑地問：「這，是一隻狼，還是一隻狗？」

瞎眼老先生摸了又摸，想了又想，不能確定到底是狼還是狗，最後搖搖頭認輸了，好事者發出戲謔的笑聲，不過，瞎眼老先生隨即補了一句：「不管牠是什麼動物，我都不會讓這傢伙靠近我的羊群的！」

這個寓言的教訓是什麼？別小看瞎眼人，少了視覺幫忙，他們對現實的掌握，不見得會比五感齊全的正常人差；更進一步，有時候正因為少了視覺，一個瞎眼人可以察覺、「看到」我們看不到的重點。

老先生搞不清楚是狼是狗，很糗嗎？但他卻搞清楚了更重要的事──這動物不會對羊群友善的。把握了不讓牠靠近羊群的重點，那牠究竟是狼是犬，相對就沒什麼了不起的關係了。這種智慧，真值得我們學習。並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費時間花力氣去弄得明明白白，懂得如何節省精神精力對付重點，才是道理。

例如說，台北音響大展上對陳水扁總統嗆聲的「查理」，究竟是何許人？那個在高雄新興市場對呂秀蓮副總統嗆聲的「阿珠」又是何許人？最近幾天，媒體花了好多時間好多篇幅，東問西問東訪西訪，炒作「查理」、「阿珠」的背景，探討他們嗆聲的來龍去脈，還要讓他們跟兩位「大人物」你說我回，我說你回，來來往往，好像真有個是非議題可以從這樣追究中浮現似的。

不能說這種做法無聊或沒意義，然而其意義恐怕比較接近問瞎子老先生小狼犬是狼是犬吧！換作去問老先生：「『查理』是不是有錢買票看音響？『阿珠』是不是媒體安排的？」聰明老瞎子可能會回答：「我實在不曉得『查理』、『阿珠』何許人……但，我卻明白他們當然有對『大人物』嗆聲的權利，而且他們嗆聲的內容沒有胡扯啊！」

還有可能，聰明的老瞎子會回答：「我不曉得『查理』、『阿珠』何許人也，然而我卻知道，換作是我，我不會讓甚至沒有肚量面對『查理』、『阿珠』小小抱怨發洩的總統、副總統，靠近我，靠近我的親戚朋友，靠近我要賴以生活下去的社會。應該考慮游泳去大陸的，怎麼會是我們？應該是抱持恐怖權力心態，如狼似犬的總統、副總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