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November 05, 2008

大閘蟹

余光照  (20081105)




 吉姆簡訊忽至,說南京固城湖大閘蟹新鮮運抵上海,邀大家晚上在他家吃螃蟹。這才發覺今年都十月底了,我還沒吃上一隻大閘蟹。

 記得剛到上海的時候,我也是一隻大閘蟹也沒嘗過,完全不知道蟹黃蟹膏豐腴甜美的香濃滋味。多虧了幾位朋友這幾年的熱情邀約,現在吃過的大閘蟹也不只一打了,年年秋黃,齒頰留香。後來大陸食品衛生的問題層出不窮,大閘蟹打激素的報導連年不絕,把我每年吃螃蟹的熱情打消了許多。

 第一隻大閘蟹上桌的時候,我掃興地問了句:「不是說今年不能吃嗎?有毒。」
 「哪年說能吃了?又什麼東西沒毒呢?」吉姆邊說邊俐落地把大閘蟹全身最寒的胃剔除。

 是啊。牛奶、雞蛋都有毒了,現代生活裡很難說什麼東西是完全乾淨的。大家的話題開始圍繞著食物談開了。蔬菜不保險,上頭有農藥。豬肉、牛肉你也不能確定,不知道餵食的飼料裡是放了激素還是三聚氰氨。羊肉好像比較安全,因為羊兒不吃飼料只吃草。其實仔細推敲下去,每種食物的來源都充滿了問題,一餐飯沒吃幾口就該放下筷子舉手放棄。

 「東西,還是要吃的,反正現在什麼都有毒,差別僅在於有多毒罷了。多吃多毒,少吃少毒,所以啊,我們東西要吃少點,也別重複老吃同樣的東西。」吉姆的妹妹作了個結論,順便把手上第三隻大閘蟹(雄的)拆開,雙手滿溢的蟹膏。

 我們不再繼續討論,各自有螃蟹要處理。喝了幾杯黃酒後,阿曼達與泰倫斯兩個香港人看著盤中支離破碎的蟹殼蟹腳,突然感嘆了起來,說多少人現在就像是大閘蟹一樣,辛苦啊辛苦。

 「香港人形容股市套牢好比大閘蟹,上上下下捆綁的嚴嚴實實,跳都跳不出去。」

 原來是在講這幾天香港股市七上八下的雲霄飛車,這次的金融危機把全球各地都搞慘了。大家一邊唏噓香港的慘況,一邊警戒自己現金是王,一邊交換了在上海看到的情況。

 有的說餐廳已經不需要訂位了,有的說熱門的餐廳生意照樣興隆。有的說消費者開始看緊荷包,有的說LV這個月的業績比去年還有成長。倒是夜店的生意沒有一點不景氣的感覺,夜夜笙歌的人所在多有,洋酒的銷路在奧運之後格外暢旺。大型活動也沒間斷,隔天週六便是上海Park Hyatt盛大開幕酒會,同時還有幾場各有來頭的派對盛事,週一則是Aston Martin跑車的007首映晚會……有點上世紀初期的頹廢調調,馬照跑,舞照跳。

 到底是景氣還是蕭條?衰退還是增長?8%的GDP增速對中國是前所未見的慢了,對其他國家來說卻是喘不過氣來的快。這事,在中國真是難說。就好像我們年年聽說大閘蟹有毒,年年還是吃了那麼幾隻。

 「今年最好吃的還沒上呢,要等颳起西北風。」是啊,最冷的時候還沒到,最壞的應該也還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