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February 21, 2008

沒被貓捉到的就是好老鼠

【聯合報╱張作錦】 2008.02.21 02:54 am


春節期間,到香港坐郵輪訪問了海南島的三亞和越南的下龍灣。

這是我第三次去越南,前兩次都在西貢。第一次是1974年10月,半年後北越就「解放」了南越。那時西貢雖然在弦歌中交雜著炮響,但這座有「東方小巴黎」之稱的首都城市,仍不失它的繁華與嫵媚。

1992年9月再去,西貢已改名為胡志明市,也改了市容與民生:平均國民所得250美元,滿街乞丐;電力不足,電燈普遍昏暗;電話是奢侈品,街頭很難找到公用電話;腳踏車是主要交通工具,摩托車是高級車輛;民生物資缺乏,醫生打針不換針頭;衛生條件不夠,上館子以啤酒代水,還不敢加冰塊;政府對安全控制極嚴,每輛遊覽車都派治安人員「陪同」。

這回再去,越南經濟已有改進,平均國民所得將近700美元。下龍灣只是二、三級城鎮,然市面熱鬧,商店物資豐盈,來往汽車不少,到廟裡焚香祈福的民眾摩肩接踵,乞討者僅偶一見到,自然也沒有安全人員跟監遊客了。

這都是「革新開放」帶來的好處。我們能操華語的越籍導遊阿旺說,「中國大哥」叫「改革開放」,他們叫「革新開放」,名雖不同,其義則一。他還說,「中國大哥」認為,「不管是黑貓白貓,能捉老鼠的就是好貓」;他們越南人則相信,「不管是黑老鼠白老鼠,沒被貓捉到的就是好老鼠」。在全車哄笑中,阿旺解釋他們的「順口溜」:革新開放,雖說是鬆綁管制,但很多措施不能一步到位,走私就難完全避免。百姓與官府玩貓捉老鼠,沒被捉到的老鼠自然就顯得「技高一籌」。

走私固然不好,但可矯治;鎖國卻是死路一條,無藥可救。越南若不及時「革新開放」,哪裡會有今天這點成就?而愈開放,愈能近悅遠來。現在外人投資日增,預計到2010年,平均國民所得將達1050美元,雖然仍屬低所得國家,但「不怕慢,只怕站」,只要它不停往前走,前路一定寬廣。

我們從一件「小事」上,替越南人看到希望。郵輪停靠三亞,遊客下岸觀光,每人事先複印了證件,填了表,到了移民檢驗關口,手續繁,速度慢。走出關,有些人竟然沒分配到交通車輛。凡此種種,都不像一個「崛起」的「大國」。但到了下龍灣,越南移民官員移樽就教,上船辦手續。遊客每人發一通行卡片,憑卡下船回船。順利而快捷的上了岸,有迎賓鑼鼓,幾十輛大巴士整齊排列恭候。相較之下,他們做事比「中國大哥」用心多了,也積極多了。

越南人曾打敗法國,爭取獨立;也打敗過美國,爭取「解放」。這回它只要戰勝自己,就可使國家邁上坦途。在「安南」這個臍帶的連接下,越南是我們的遠房兄弟。對他們的「革新開放」,我們樂觀其成。

當然,台灣國民所得16,000美元,越南急起直追,也還需要一段時間。不過台灣的16,000美元是犧牲其他產業讓電子業一枝獨秀換來的,百姓並未實質受益,何況增幅緩慢,別的國家都跑到前頭了。以「亞洲四小龍」而論,韓、新、港早已不以台灣為競爭對手。勇猛精進的韓國人,更把目標訂在2050年,屆時他們的國民所得是美金90,000元,可與美國比美。

收假回到台灣,正碰上「海洋迎風號」郵輪帶來600名大陸觀光客。在民進黨政府「閉關鎖國」的政策下,台灣百業都「向下沉淪」。行將枯萎的觀光業者,以極度興奮的心情,盼望大陸客人多一點消費。過去被我們視為「一窮二白」的大陸民眾,現在儼然成了台灣經濟救星。但是我們官方除了限制和監視大陸遊客,就是夸夸其談這是「專案特許」的「德政」。依然只見意識形態,依然沒有方向前景。

為人民創造福利是執政者唯一的和不可規避的責任。台灣絕不會被誰「唱衰」,只能被當家的人「做衰」。

【2008/02/21 聯合報】

借來的福山

福山植物園當然是個神祕聖地。早期不管從烏來經哈盆越嶺,或是從員山鄉西行,沒有特種車輛、裝備及不錯的腳程,都難以企及。這個難度,讓福山能夠保存下來……





「哈盆溪隨手一捧,就是滿手的台灣原生藻蝦。」記不清楚最早調查福山生態的植物學家徐國士是哪一年告訴我的,印象中,福山是個Paradise,可能是比大武山自然保留區保護得還要好的生物基因庫。多年後終能造訪,福山不再神祕,但是「留客」能力竟然如此之強,讓人欲走還留。


中秋,一個暴雨周期過後造訪福山,海拔高度與平面里程的距離雖仍在,不過雪山隧道通了,加上台九甲的道路改善,福山植物園的可及性已高了?#92;多,沒有什麼難度就到了福山。


容易抵達是件既喜且憂的事。台九甲線雖然一路上勝洋農場、八甲漁場的食蟲植物園、香魚養殖都是台灣之最,但旅人顯然受到福山植物園的磁吸更強,馬不停蹄,毫不猶疑地奔向福山。


福山植物園當然是個神祕聖地。早期不管從烏來經哈盆越嶺,或是從員山鄉西行,沒有特種車輛、裝備及不錯的腳程,都難以企及。這個難度,讓福山能夠保存下來,除了生物基因庫,更重要的是關係大台北盆地五、六百萬人口所需的水質、水源得以確保,更且對越發頻繁的暴雨發揮滯洪?#92;能,否則一天一千毫米雨量循南勢溪、新店溪灌進台北盆地,不淹才怪。


不能不嘆道福山植物園的營造有多巧妙,基本上植物園是「借用」東、西兩哈盆溪支流中間百多公尺寬的河階台地而成,地的主人,是老天爺給哈盆溪行水用的,所以,沒雨或少雨時,植物園孕育原生植物,暴雨來臨,就還給哈盆溪行水。目前植物園裡移地保存了蕨類、斗科、九芎、山龍眼、山蘇花等珍貴的台灣原生樹種。


讓人嘆為觀止的,是河階台地的地質結構有一厚達十幾公尺的礫石層,孔隙很大,蓄水能力極強;因而,源自阿玉山南麓,每年降雨日超過兩百天的這塊水源保護區,雖然河川短促落差很大,但豐沛的雨水只有極小部分或在連續大雨時有地面逕流,其他多數時間都轉入地下成為伏流,大量的被保留在地表下礫石層構築的地下水庫裡,再徐徐補注回南勢溪,進入翡翠水庫成為優質飲用水。


步道旁的水生生態池一樣讓人讚嘆連連。前面說過哈盆溪在福山主要是地下伏流,地表看不到什麼水,而水生池所在是一塊窪地,但是沒有水,早期經營福山植物園的先進們想出向哈盆溪借水的點子,自地下伏流抽水到地表,流經窪地形成水生生態池,從另一端再還給哈盆溪。


水生池景致之美,一邊是原生溫帶雨林,另一邊是植物園,密布的水草,水草下族群豐富的藻蝦,小鷿鷈潛進鑽出,紅冠水雞、白腹秧雞悠游其間,小白鷺、夜鷺也來賞景,斑龜一動也不動地在浮木、?#92;枝上曬太陽。中秋時節的生命大戲是鴛鴦求偶,雄鴛鴦剛換好繁殖羽,全身絢麗得像披上戰袍將出征的將軍,對有意來搶地盤的其他雄鴛鴦,毫不客氣的逐出。


鴛鴦在雪山山脈的一些森林湖泊中偶可看到,但要看到完整的換羽、求偶、營巢、育雛完整的世代繁衍過程,除了福山水生池已成留鳥的鴛鴦家族,其他地方紀錄上還未出現過。水生池自然教室的豐富、生動教材,二十四小時輪番登場,也難怪經常看到研究者抱著望遠鏡,像木乃伊般一動也不動。


造訪福山,不由得讚嘆造物主的神奇。小鷿鷈的後肢長在蛋型身軀的尾端,不像鴨子長在下腹部,都會人感嘆小鷿鷈一輩子無法站立,但我卻羨慕小鷿鷈,一生都能窩在開著小黃花、美麗的台灣特有種萍蓬草的葉面上;後肢雖然不能久站,卻是最佳的潛水配置,你看牠不時潛進水草裡,十多秒冒著氣泡出水時,原生藻蝦已經下肚。


三月青楓冒出嫩芽,翠綠翠綠,突地葉子大量破毀,原來台灣獼猴來過;六月山龍眼熟了,主人讓它在樹上再掛兩天,希望更甜些,也是獼猴告訴你:「不必等啦,現在最好吃!」青剛櫟九月下旬果實成熟,奇怪,人搞不懂精準熟度,野生動物清楚得很,最香甜的一刻就來造訪。


「野豬牌推土機」是福山特產,前一天送走遊人時地表還相當平整,第二天一早,全然變了個樣,地上一堀一堀的,是野豬用獠牙或鼻子「凸」出來的,翻土的效果絕佳,可能找到些淺土層的種子當食物,園方種了斗科植物、青剛櫟等,希望野豬能賞光。


福山基本上是溫帶雨林,但偶也見乾燥的日子,黃昏過後苗圃自動噴灑水霧,又成了人工小雨林;此時,斯文豪氏樹蛙、翡翠樹蛙敏銳的嗅出水氣,齊向苗圃區聚集,而赤尾青竹絲、大頭蛇聞到蛙的氣味也隨之前來埋伏,和著唧唧蟲鳴,偶爾角鴞、鼯鼠高音間奏,雨林中呈現詭異氛圍。


園區的幾株山胡椒樹呈現原住民朋友的自然智慧。家族枝繁葉茂,原來聚居地空間不足,得移地分家,搬到哪去?自然條件會指引,除了避開谷口、崖麓線等漢人認為風水好的危地,另個指標是找遷徙地點有沒有原生的山胡椒樹,一方面山胡椒是原住民最佳的自然調味料,但漢人不懂的,原生山胡椒生長的地點可能是地質最穩定的所在,沒有土石流的威脅。


福山的智慧不只是春夏秋冬,也不只是風雨晨昏,物種多樣性的共存,相互提攜,相互扶持,真讓人嘆是諾亞方舟!

Wednesday, February 20, 2008

台大製造救人寶寶

台大醫院最近製造了國內,甚至是全亞洲第一個救命寶寶(Rescue baby),不但讓一對帶有乙型地中海貧血基因的夫妻得以生下一個健康女寶寶,且這個新生的小妹妹也將搶救患有重渡地中海貧血的兩歲大哥哥一命。


成功機率只有16分之3


「這是全台第一個透過單一基因診斷技術所量身訂做的救命寶寶!」台大醫院基因醫學部主治醫師蘇怡寧表示,成功機率只有16分之3,也就是16顆胚胎中,只有3顆符合要求,既要自己健康,人類白血球抗原(HLA)也得與哥哥同型,才能用來救人,因此,難度相當高。


這對年輕夫妻在兩年前產下了一名男嬰,但出生後不久就被診斷出患有重度乙型地中海貧血,需要長期輸血及服用排鐵藥物來治療,不過,長期輸血使心臟、肝臟等器官容易堆積鐵質,唯一有效治療方法就只有接受骨髓或是臍帶血幹細胞移植。


搶救哥哥唯一的機會


歷經一年多的尋找及配對,這對夫妻仍舊找不到可使用的骨髓及臍帶血,該名病童命在旦夕,該夫妻決定生個救命寶寶來拯救孩子,但前提是寶寶必須正常,且人類白血球抗原(HLA)需與哥哥吻合。


蘇怡寧指出,乙型地中海貧血屬於染色體隱性遺傳,該名夫妻都是帶因者,懷孕之後,有四分之一的機率會產下重症寶寶,四分之三寶寶是不會有貧血問題,至於手足之間的人類白血球抗原(HLA)同型的機率則有四分之一。


蘇怡寧強調,又要寶寶健康,又要可以救哥哥,符合這兩項標準的胚胎少之又少,平均每16顆胚胎中只有3顆合乎條件,想達到這個目的,要比一般單純胚胎著床前基因診斷更為困難。


採用單一精子顯微注射


台大醫院婦產部副教授陳思原表示,這次救命寶寶的誕生,係利用單一精子顯微注射方式,由於胚胎切片之後,只有一顆細胞,一組DNA,為了避免受到其他DNA的干擾,所以採用單一精子顯微注射來協助受精。


經歷一年多來的診斷檢查以及接受了精密試管嬰兒技術,該名孕婦順利在今年1月底產下一名健康的女嬰,台大小兒部也派員採集臍帶血,預定在下個月就可以幫二歲大的小病人進行造寫幹細胞移植手術,該名女嬰成為了全國,甚至是全亞洲第一個救命寶寶。

全球最奢華免稅店將設澳門

號稱全球最奢華的精品名牌免稅店(DFS Galleriac),即將在08夏天於澳門四季酒店開幕,在媒體記者會上,共同催生這個頂級時尚大殿的幕後推手,包括金沙集團亞太區副總裁Mr. David Sylvester(左一)、台灣麗晶精品協理許淑憫(中)、DFS環球免稅店集團主席兼行政總裁Mr. David Charles(右)皆參與盛會。(圖/葉卉軒攝影)
2008/02/20 11:36
記者葉卉軒/澳門報導

亞洲勢力崛起,錢潮宛如滾滾的長江洪水,即將蔓延四溢。繼韓國、越南之後,澳門(MACAU)的吸金計劃正蓄勢待發…。

其中,全球知名的免稅店集團DFS Galleria就選定澳門,即將在澳門設立一個標榜全球最奢華,雲集來自世界各地頂級奢華品牌的精品級DFS Galleria,看準的正是擁有全球旅客最高個人消費的中國內地市場,以及素有「世界精品家首府」美譽的台北麗晶精品多年來經營金字塔尖端頂級嬌客的成功經驗。

DFS環球免稅店集團主席兼行政總裁Mr. David Charles在日前召開的媒體說明會中正式宣佈,「澳門DFS Galleria」預計將在今年的夏天開幕,選擇進駐的飯店則同樣也是以頂級品味、高檔消費而聞名,即將在6月開幕的澳門四季酒店。

「澳門」,過去這個有著東方拉斯維加斯之稱的城市,近年來受益於中國顯著的經濟發展,同樣取得了巨大的經濟增長,尤其驚人的是,一向以「賭業」聞名的澳門,其賭業收益更在2007年時,更是首度超越了全球知名的美國拉斯維加斯,賭業收益全年高達73億美元,較前年同期上升47%。

再根據澳門官方的一份最新統計資料顯示,2007年訪澳的人數不僅較2006上升22.9%,訪澳觀光客平均消費也上升了11%,他們並預估,2009年待有亞洲拉斯維加斯美稱的「金光大道」上所有酒點、賭場相繼落成後,可再增加一倍以上的觀光人數,預估2010年,每年將有3000萬旅客到訪澳門,而當中大部份的人潮更是擁有全球旅客最高個人平均消費的中國內地。

就是看準中國內地的高消費力,澳門不僅博奕產業蓬勃發展,近幾年,各時尚精品也紛紛進駐澳門設立旗艦店並舉辦時尚大秀,而08年澳門的時尚、觀光盛事,相信就屬令人引頸期盼,即將於夏天開幕的嶄新時尚據點-「澳門 DFS Galleria」。

但,「澳門 DFS Galleria」與其他世界各地DFS最大區隔在哪裡?Mr. David Charles表示,澳門 DFS Galleria將盡顯DFS的奢華本色,優雅的環境搭配全球最頂尖的高級品牌,讓消費者無須舟車勞頓就能一次逛遍所有國際品牌。不僅名牌精品的定價大約是台灣定價的8折外,未來更將有全球頂級限量的商品,都將率先送抵澳門 DFS Galleria。

Mr. David Charles進一步介紹,在佔地3000坪的寬敞空間,澳門 DFS Galleria目前被劃分為3個區域:「時尚世界」、「奢華世界」及「美容世界」。時尚世界部分,網羅了全球最著名的高級時裝品牌,如Burberry、Celine、Dior、Fendi、Gucci、Hermes、Prada、 Chanel、Louis Vuitton、Salvatore Ferragamo等等。顧客於美容世界可以找到最齊全的化妝品和美容品牌,如Elizabeth Arden、Bobbi Brown、Clarins、Lancome、Giorgio Armani、La Prairie、Shu Uemura、Shiseido、Dior、Chanel、Lancome、Estee Lauder、Shiseido、MAC、Bobbi Brown、Crème de la Mer 等等。至於手錶及珠寶的愛好者,則可以在奢華世界中找到Cartier、Chaumet、Omega、Vacheron Constantin、IWC、Van Cleef & Arpels、Jaeger LeCoutre及更多奢華品牌的瑰寶。

除了雲集多個奢華品牌外,澳門 DFS Galleriac還設有一間酩悅香檳酒吧,為這群來自世界各地的「頂級嬌客」,提供源源不絕的頂級香檳,營業時間更是從早上8點一直到晚上11點,以及免費酒店送貨、乘車優惠、全球DFS退換貨、服務人員精通多國語言、真貨保證…等貼心尊寵服務。  

Monday, February 18, 2008

旅遊【濟州島遊記--前言】

這次的韓國之旅,因為是在東森購物網購買的旅遊行程,搭配的旅行社是東旭旅行社。10月底我們就已經在網路上購買了這個旅遊行程,真的是很便宜,雙人券4天3夜的行程只要8800,等於1人只要4400。

訂好之後隔2-3天,券都還沒收到,就先打電話去跟旅行社的一位任小姐訂位,並確定日期。
結果11/1剛好又看到線上旅展,電視上又推出特價優惠95折,等於一張券只要8360,而且重點是...每人還加贈一隻泰迪熊。
趕緊打電話去跟東森客服人員反應,小姐耐心的聽我說完後,先問我是否已經跟旅行社確定好出團的時間了?
然後又要我等一下,她要去問問主管要怎麼處理。
幾分鐘後,她說可以先退掉之前訂購的,她再重新幫我們訂新的券。
接著馬上轉換了嚴肅的口氣說,接下來要跟妳說的話要仔細記好喔!如果有一個步驟弄錯,到時怕會無法如期出發去旅遊喔!她這麼認真的口氣,讓我趕緊拿著紙筆,乖乖的記下每個步驟。
結果記了老半天,重點就是明天或後天要再跟旅行社確認好,這樣就應該可以了。

剛好旅行社離P先生辦公室不遠,他就跑了一趟,順便把另外要付的一些兵險+安檢+機場稅+燃油稅=3800元/人也一併付清,這樣才算完成報名手續。
一個人的團費加上一些稅、小費跟自費行程,另外星期四出發要再加300元,總共是花費11180元。

P先生說整個旅行社大家都很忙碌,電話一直不停的在響。任小姐收下這些資料後,跟我們說票券不會再另外寄出,到時會直接寄行程表,領隊也會在出發前2天聯絡我們。

接著就要開始找機場接送的了,因為我們不考慮自己開車前往,所以到拍賣網去找。只要打出「機場接送」就會有一堆各式各樣的接送,經過比較後,我們決定選擇其中一間「老爹溫馨接送」,4人從板橋出發搭乘7人座的休旅車,來回只要1600元,算是很划算的。

不過在臨要出發前幾天,都還沒收到旅行社寄的行程單,所以我一直打電話跟旅行社的任小姐聯絡,她的態度是很不錯,而且也都有主動聯絡,不過東西卻是到現在都已經旅遊回來都還沒收到。

出發前兩天,上網看到東旭旅行社網站上有行前說明會的行程表,發現11/9出發的一共有三團,因為還不知道自己是那一組的,看了之後發現住的飯店都不同,有2間是之前並沒有看到的飯店。
決定自己打電話去問,結果問到後來,看到我們是B組的。住的飯店只有第一天比較好(在濟州島東部),第二跟第三天的就是比較差的飯店了,而且應該是離可以購物的地方也較遠(在濟州島南部)。

總之,行程到前一天領隊跟我們聯絡後,總算都是安排好了,就等著隔天出發去旅遊嚕^^

台灣近代美術誕生




台灣近代美術的萌芽,先由日籍畫家石川欽一郎播下種籽,繼而弟子倪蔣懷悉心澆灌,始闢出台灣美術嶄新的園地。尤其在早期台灣西洋畫的區塊,石川欽一郎堪稱播種者;銜命耕耘照料的園丁則是倪蔣懷。
  1906年,水彩畫家石川欽一郎來台,兼任國語學校美術老師,倪蔣懷是其門下第一位傑出的台灣水彩畫家。1924年,石川再度來台,全心栽培台灣美術新園地,有賴倪蔣懷出資支援美術活動不遺餘力,終於促成台灣近代美術誕生。

展期:1/9(三)~3/21(五)
地點:新竹藝文中心

石川欽一郎




1871年8月8日出生於日本靜岡縣。

中學時代學習英語、南畫(南宗水墨畫)。

十八歲入日本大藏省(財政部)印刷局工作,同時跟淺井忠習畫。

二十七歲辭去工作,赴英國學得英國風水彩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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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7年被派到台灣總督府擔任陸軍的翻譯官,同時在 國語學校(台北師範前身)任美術老師, 一教就是九年,於1916年返回日本。

1924年受好友台北師範學校志保田鉎吉校長之邀,再度來台任教。

第二次來台任教,又是8年,於1932年返日。

除在台北師範任教外,他也在「台灣美術研究所」指導 校外人士的美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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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據時期任職北師最久的美術教師。於1907年至1916年、1924年至1932年前後兩次來台,共達18年之久,對於圖畫教育的啟蒙工作,扮演著關鍵性的角色。 除了擔任台北第二師範學校「芳蘭繪畫部」繪畫展覽活動的指導者之外, 也在1924年被聘為圖畫教科書編修的臨時委員和小公學校教員檢定臨時委員,因此全島地方性的圖畫講習會,常被派任前往擔任講習員和評審委員。 除此之外,也致力於地方畫會、展覽活動的推廣活動。

跟學生組織了「七星畫會」與 「台灣水彩畫會」並舉辦畫展。


其英國風渲染效果的寫實水彩,很能捕捉多溼炎熱的台灣鄉村風景,富有詩情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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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台灣西洋畫的重要啟蒙老師。其台北師 範的學生,後來升學東京美術學校(東京藝術大學前身)者很 多,成為台灣西洋畫的骨幹。由此可見,他是一個成功的美術教育家。

從官辦美展的第一回到第五回台展擔任西洋畫部門審查 委員,對台展 及台灣早期西洋畫的影響很大。

妳怎麼越來越像妳媽

妳怎麼越來越像妳媽

【聯合報╱廖玉蕙】 2008.02.16 03:24 am


母親走了!永遠從人間撤守。

自噩夢中醒來,發現母親真的再也回不來了,暗夜裡,忽然五臟六腑一陣激越翻滾,幾乎無法忍受地淚如雨下。

母親一生堅忍、紀律嚴明,而那些她生前所堅持的秩序倫理,都將隨著歲月崩解,如燈滅,如風逝,一切都無濟於事了!而她為何在最後的時光中仍斤斤計較,絲毫不肯鬆手?尤其是和外傭的爭戰,堪稱至死方休!母親仙逝那日,我注視著靈堂上熒熒燭火映照的母親遺像,不禁在心裡追問著。

母親過世之前,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完全處於與外傭激烈爭寵的生活狀態。以此之故,我花了相等的時間向她保證:在家裡,絕對沒有誰比她更得寵。我安慰她:

「我們幹嘛對外傭好?非親非故的。我們兄妹對她好,最終的目的是希望她對你好。你不要胡思亂想,誰會對外傭比對自己的媽媽好!又不是神經病。」

為了讓她開心,我不惜抹上黑臉,假裝對外人無情。母親不是省油的燈,她也裝糊塗,翻著白眼,抓住要害反擊:

「我就感覺恁兄妹極奇怪!恁是安怎不直接對我好就好!彎彎曲曲的,大家都這樣維護伊,我等未赴伊對我好,先就被恁氣死了!」

「我們是怎樣對汝不好?……每天都煩惱汝生氣,要怎樣做汝才會歡喜!」講了又講,她就是不聽,我也生氣了。

「簡單講!恁對伊好,就是對我不好!這樣,汝知道了吧!」母親像孩子般負氣地回答,扭頭就走。

母親和外傭爭寵,非一朝一夕之事,讓我們兄弟姊妹傷透了腦筋。當初,為了讓外傭方便照料,而樓下並無多餘的房間,我們權且將外傭的床鋪設在母親臥房隔鄰的大餐廳角落。我主張在角落隔間,母親反對,說是得大興土木,麻煩;姊姊轉而建議裝設活動式拉門,母親還是持反對意見。為什麼反對呢?我們疲倦地問。母親生氣地說:「我的臥房也從來沒有關門,伊要門做什麼?恁是要請伊來做阿嬤的是嗎!」

我啼笑皆非,母親反過來鄭重問我,家裡只有她和外傭兩人,外傭為什麼需要一道門?

「出門在外,總會有想家的時候,寫信啦、讀書啦、想事情啦,甚至流眼淚啦!總有些個人的隱私,有屬於自己的空間比較方便啊。」

「伊為什麼要流目屎!我難道會荼毒伊!伊會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隱私?沒門就不能想事情?」

母親那個年代的人,不作興講「隱私」,她們的生活都大大方方攤在陽光下,沒有祕密,我沒辦法和她談私密性。早些年,她曾經為了同居的孫媳婦外出時鎖上房門而大發雷霆,一口咬定孫媳防她,「難道驚我偷取伊的錢!要無,為什麼得鎖門?」於是,外傭的門最後勉強以一道現成的屏風成交。母親依然忿忿不平,嘟囔著:

「憑什麼伊就有屏風,我做主人的反倒轉無。」

每天,母親像是帶著錄影機準備隨時錄相的狗仔隊,目光炯炯地窺伺著外傭的一舉一動。晚上七點過後,我準時打電話回台中向她請安時,她總是滔滔不絕地訴說著外傭的不是:

「電視看到一半,我站起來,阿漆就問我:『阿嬤!你要去哪裡?』真是氣死我!我就跟伊講:『安怎?我去哪裡敢也需要向汝報告?』伊一個下腳手人也想要管我!豈有此理!」

我知道不能硬來,假裝跟她同仇敵愾,半開玩笑地回她:

「是哦!哪輪得到伊管!阿漆真是好大膽!阮老母自從二十餘歲伊婆婆過身以後,就無人敢管她,連阮老爸都管伊未贏,伊真是給天借膽!……」

老人家像孩子,聽到有人挺她,感覺氣消了許多。然而,我在舌尖打轉好幾圈的話,終究忍不住還是脫口而出:

「我想,伊是不敢管汝的啦!話講轉來,照顧汝是伊的責任,伊當然需要知道汝要去哪裡呀!要不,汝若跌倒或受傷,伊是要跟我們怎麼交代!」

電話那頭立時陷入沉默,母親敏感地察覺到我替阿漆說話的心機。我連忙將話題帶往別處,繞啊繞地,母親又將話題拉回到阿漆的身上。

「極恐怖咧!一頓飯吃三大塊的肉,驚死人!我連一塊都吃未落。」

我噗哧笑出聲來。母親一向大方,每天慷慨地準備許多食物打算應付隨時造訪的客人,現在居然連阿漆吃幾塊肉都往心上記,這不是太可笑了嗎!可我能說什麼呢?只能駭笑著搭腔:

「三塊肉算什麼!你年紀大又生病,當然吃不下,正常人三塊、五塊地吃,不算什麼!做工的人,體力耗費大,我們做主人的總得讓她吃飽才行!媽!你一向不是最大方的嗎?怎麼如今變得這麼小器!」

痛快的話說完,我就知道慘了!媽媽一聲不響將電話掛了,我緊接著連續撥號,再也撥不通。一整晚,我為著自己一時心急口快而懊惱萬分。我知道她不會輕易善罷干休,接下幾天,我得耐下性子持續地撥電話,表達我的悔過誠意。母親鬧彆扭,特意換上有來電顯示的電話,懲罰性地拒接,存心讓犯錯的子女閉門思過。情況嚴重時,我還得專程驅車南下,當面道歉,低姿態地請求原諒。

這樣的戲碼不斷地重演,母親、阿漆和做子女的我們全吃不消,彼此都厭煩極了,仲介於是將阿漆遣送回越南去。半年後,菲律賓的安妮前來接手。不到一星期,母親又開始不停地向所有人訴苦,一遍又一遍。菜的味道淡了點,故意的,「明知道我愛吃鹹!就是故意讓我吃不下飯。」幫她將不靈光的手臂穿過袖子,「弄痛我,存心要拗斷我的手!」蹲下來幫她把行動不便的右腳抬上車子,「粗腳重蹄!根本就是故意的,歹心肝!」有一回,安妮摸黑去院子關大門,阿嬤氣虎虎責備她:「你係要偷走是嗎?」

安妮洗澡水用太多;安妮煎魚太大聲;安妮用油太浪費;安妮來了以後,瓦斯費暴漲;安妮只做自己喜歡吃的菜;安妮不喜歡的東西絕不拿出來給主人吃;安妮坐沒坐相,坐椅子老坐出奇怪的聲音;安妮掃地馬虎,沙發從不曾移動;安妮喜歡大聲回嘴;安妮居然把前一頓吃剩下的番茄炒蛋吃光光……總之,安妮一無是處,結論是:

「安妮眼睛太大,嘴唇太黑。古早人就曾說過:黑嘴唇的人,心肝壞。」

一次又一次地,母親講得氣急敗壞,我們聽得煩膩,卻又不能不介入調停,費盡唇舌,口乾舌燥,卻只讓母親更加怨恨。剛來時,安妮有時聽不懂阿嬤說的話,阿嬤氣不過,認為她故意裝傻或唱反調。我拿出教書時拿手的譬喻解釋道:「像我學了十幾年的英文,到了英語世界,遇見洋人開口說英語,緊張之下,就更聽不懂了。安妮學中文還沒有我學英文來得久,這樣已經很不錯了,讓她慢慢學吧。」阿嬤不以為然,振振有詞地辯說:

「用膝蓋想也知道,台灣話哪有英文那麼難!台語極簡單的,連我這麼老攏會曉講,伊那麼少年,有多難!……伊不是聽無,伊係目睭晶,知道誰較厲害,欺負我老了,從來不肯睬我,只聽恁的話。」

我們想盡辦法兩邊安撫,母親聽不進去解釋,說我們胳臂往外彎,合著外人欺負她,每天悲壯度日。安妮百般努力討阿嬤的歡心,卻只是徒勞,也是日日以淚洗面。不到三個月,變得又瘦又憔悴,眼睛顯得越大、嘴唇越來越黑,讓人看了好不心疼,最後雙方都束手無策,安妮只好自動求去。

母親經過幾回合大戰,也筋疲力盡。阿漆走了,安妮也走了,我知道她有些後悔,只是好強不肯說出口。湊巧,有一位老太太過世,仲介將尚未逾期的越南籍阿謙轉介給我們,她說:

「這個阿謙很聰明!很機靈!原來的雇主很稱讚。如果這個再不行,我們也沒辦法了。」

阿嬤刻意露出慈祥的笑容,附和著說:

「卡巧的卡好,不是我歹款待,實在是阿漆和安妮太憨!不會變竅。憨得未曉扒癢,真是傷腦筋。」

這回,有了較為周全的應變措施。我們歸納出外傭與母親的扞格肇因於溝通上的困難,於是,遊說母親北上住到我家裡來,不再讓她和外傭在老家孤軍奮戰,希望有人居間折衝會減少誤會的產生。

阿謙來了!還沒進門,清脆的問候先就傳來:

「阿嬤!阿謙來了!您在等我嗎?」

阿謙反應快,國語程度較前兩位為佳,也超會撒嬌。剛來時,常靠在阿嬤身旁怪腔怪調說她傳奇性的故事給老人家聽,她的成長、所經歷的多位雇主,植物人的、手腳不方便的、寺廟裡的老尼及剛亡故的老太太,母親聽得一愣一愣的,時常時空錯亂,張冠李戴,聽到入神處,還常常偷偷問我:

「到底是真的還是編的?」

回想起來,當時的母親是百般隱忍的,她一心只想證明阿漆與安妮的相繼離境和她無關,她並非難搞的主人,所以,強壓著不以為然的怒火。其實,當晚,我將為阿謙準備的一床新棉被取出時,母親便閃過一絲哀怨的表情,兩個月過後的一次閒聊中,她便酸溜溜地說:

「阿謙一來就有新棉被,我反而只有舊棉被可蓋!對阿謙比對恁老母卡好!啊!人老了,鬼看到也驚,莫怪。」

她蓋的哪是舊棉被啊!分明是兩個月前才專為她挑選新購的被子。我知道,母親其實不怨她的被子舊,而是生氣傭人的被子新!她老人家捨不得我多花錢,而我心疼外傭拋夫棄子、萬里投荒,也想給她一些家的溫暖。沒料到這兩者竟然變成不能兩立的難題,存在生活裡的每宗細事中,而母親存心要我抉擇、表態。孝順竟然槓上了人道!

母親一生劬勞,如今老了,本應好好享受的,卻因為請了外傭而日日椎心痛苦,一想到這點,我就自責不已。所以,一遇到母親的事,總小心翼翼,刻意順著她的心意,然而,雖已竭盡所能地周到設想,總也還是時時誤觸埋藏的地雷,而我,似乎怎麼做都出錯,都是失敗,讓我萬分沮喪。

一日午後,我放學歸來,正是下午茶時間。我興沖沖地自學校附近學生所開設的小餐店買了幾包炸雞條回家,有原味的、辣味的,怕母親挑到灑了胡椒粉的雞條,我先將辣味的那包遞給前來開門的阿謙,母親臉色瞬變,卻不明講,只假裝胃口不佳,賭氣不肯吃,臉色嚴峻卻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

「恁呷就好,我腹肚未飫!」

當她幾十年的女兒,豈會不知道她的心事!我坐到她旁邊的小椅子上,又陪笑臉、又哄、又請求地把東西往她嘴裡塞,她才勉強張口吃了一些。晚上,母親開始獨力整理包袱,作勢明早要回中部去,邊收拾、邊當我的面前訓斥阿謙:

「你就留在這好了,這常常攏有點心吃,轉去潭子才無這好康,我自己轉去就好,妳留在這。」

教了整天書,我雖已疲憊不堪,卻仍耐下性子溫言解釋,無奈母親執意不聽,刻意閃避我的眼神,冷著臉上床。一時之間,我萬念俱灰,踱到浴室蓮蓬頭下,讓巨大的水柱當頭沖下,忍不住手捶牆壁、失聲痛哭。然後,收拾了眼淚,依舊綻開笑顏,跪倚到母親的床前,承認一時疏忽,傷了母親的心,撒嬌地請求母親寬諒。

類似的事,幾乎無日不有之。然而,母親的身子越來越虛弱,我們對阿謙的倚賴越來越深,阿謙似乎也越來越油條。她自行另做早餐,不跟我們吃同樣的東西;常常指使外子去為母親買東西;得空的時候,一邊蹺著腿、躺床上看我送她的漫畫書,一邊肆無忌憚地哈哈大笑;差遣女兒做這、做那,女兒天性溫暖,不但不計較,還認真配合。我們同情她遠道來台,侍候病人辛勞,一直把她當自家人看待,也不以為意。然而,我慢慢發現母親的抱怨也非空穴來風,母親幾次想從座位上挪動,虛弱地喊她,她都故意充耳不聞,逕自走開;另有幾次,因為母親叨念,事後,我看見她攙扶老人家如廁時,竟重重地將母親摔到馬桶上,引得母親哇哇叫疼。

我怕她難堪,不想當母親的面指斥她,事後,趁著母親午睡,悄悄和她溝通:

「我們對你的好,想必你應很清楚。但是,疼你並不代表你就可以不照規矩來。阿嬤是病人,難伺候,我知道你心裡不開心,但是,這就是你的工作,考驗著你的專業。就好像我在學校當老師,學生不乖,我能用藤條伺候他們嗎!我再不高興,還是得想法子和他們溝通,因為教書是我的專業,把他們教好是我的責任,我不能輕易動怒,你也一樣。你不理阿嬤,假裝沒聽到她喊你,你兇阿嬤,不顧她的疼痛,粗暴地把她摔向馬桶,我們都一一看在眼裡,以後再不許這樣了,知道嗎?」

阿謙低下頭,不知道聽懂了沒有,眼裡一逕含淚,不敢狡辯!我又心生不忍了,想到阿謙終究也只是個年輕人,她也有個人難耐的情緒,有時,女兒挨我罵兩句,也會氣呼呼地拂袖而去,何況,母親確實不容易討好,於是,我很快就原諒她了。

母親的身體日益羸弱,數度進出急診室,最嚴重的那次,胃動脈大量出血,經過緊急栓塞後,還在加護病房待了好多天,我們憂心如焚,不過,總算託天之幸,轉危為安。那些天,外子在家裡和醫院間日夜來回地奔走,血壓飆高到前所未有,卻毫無怨言,親友們都為之動容。沒料到從加護病房轉到普通病房的第二天,母親又大鬧脾氣,肇因於外子為阿謙準備了一些生力麵、麵包等乾糧備用,母親語氣不悅地挖苦道:

「阿謙、阿謙,什麼攏是阿謙,阿謙就那樣重要,大家攏總巴結伊!我死去也沒人會傷心!」

外子聽了,愣在當場,只好訕訕然回說:

「我是驚伊深夜或早起腹肚飫,萬一無人替換,一時無法度去買,準備著,不知……歹勢……」

我居間難堪,雖為外子感到委屈,可母親才從鬼門關逃出,我又能說些什麼。

次日,外子和我提著燉煮的流質食物前去醫院為母親餵食,母親坐臥床上,幾度欲言又止,想是經過幾番掙扎,終於開口:

「實在真失禮!昨天對恁這尼無禮貌,請恁不要記在心肝內。媽媽因為破病,身體無爽快,才會安捏。恁這尼辛苦,我昨暝還對恁這尼無禮,請恁原諒我的老番癲,莫要跟我計較,尤其是全茂,對我這麼友孝,為我無閒到安捏,我還無知好歹,對伊歹聲嗽,實在對伊真失禮。」

我端在手上的碗差點兒驚得跌落地上!母親一生好強,自我有知以來,從未聽過她在口頭上向任何人認錯,如今竟說出這樣的話,對她而言,不知要按捺住多少的委屈!我手足無措,只能故示輕鬆,回說:

「媽!汝哪會這樣講!有什麼沒禮貌的!汝是我媽欸!只要汝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是我們最大的幸福!汝又不是不知道恁女婿的為人,伊只是好心,做事沒想太多,讓汝生氣,汝就原諒伊!」

外子附和著,也嚇出一身冷汗。夜裡,出了台大醫院,走在徐州路上,想到母親紅著眼眶地低聲下氣,對照昔日的意氣風發、恣肆專橫,我不禁心裡難過、害怕得大哭起來。天知道!我多麼希望母親依然強悍如昔,即使無理取鬧也勝過這樣的壓抑、溫柔,而人生恐怕是真的回不去、回不去了,我一路走一路流淚。

母親出院後,除了上課及早先訂下的演講、評審,我婉拒所有應酬,每天趕著回去陪伴母親。推她散步、陪她聊天,目光灼灼注視著母親的血壓、血糖、脈搏跳動、甲狀腺機能,而一日虛弱過一日的母親,不知從何時起,竟不再和我們投訴阿謙的罪狀了,我以為她終於想通,決定和阿謙和平相處了,誰知,這其中另有隱情。一日,我聽母親在電話中偷偷告訴姊姊:

「我不敢再跟你妹妹告狀了,我怕阿謙會報復我!」

我聽了,簡直痛徹心肺!我的母親,曾經何等的美麗、強悍,如今卻節節敗退,認命、退縮到對人生毫無招架能力,甚至擔心起外傭的欺凌,而我到底做了什麼,怎讓她老人家誤以為我會坐視不管她的死活而任憑她讓外傭欺負!

母親再度住進醫院,病情已然十分沉重。一日,我和女兒推著母親到醫院的空中花園逛逛,臨走,吩咐正在浴室裡洗手的阿謙:

「我們先去花園,你隨後來,我們一起幫阿嬤抬手、抬腳做復健,順便幫她按摩。」

我們在花園裡手忙腳亂了好一會兒,阿謙遲遲未至,等我們滿頭大汗推著母親回到病房,竟看見阿謙躺臥沙發上,邊吃蘋果,邊將雙腿交叉高舉並悠悠晃蕩著,我不大高興,叫她去找護士前來換傷口紗布,她倒大方,不但沒有不好意思,且直接轉頭指使女兒:

「妹妹!你去找護士來。」

當時,我心裡一凜,有些不以為然,卻也沒往心上記。

母親終於不敵病魔的侵襲,在過完舊曆年後仙逝。含悲忍淚辦完喪事北上後的那晚,丈夫跟阿謙說:

「阿嬤過世了,你把地鋪收起來,就睡阿嬤的床好了。」

我忽然一陣暈眩,差點兒仆倒在地。「讓阿謙睡母親睡的床」!我可憐的母親!才剛剛離開了一會兒,她的床就被外傭占領!母親如果活著,豈會甘心!當初,因為房間不夠,我們特意讓女兒搬到書房,讓出臥房給阿嬤,阿謙只能在阿嬤床邊打地鋪,我們一直想為阿謙購置沙發床,卻恐觸母親之怒而作罷。如今母親走了,女兒依然在書房中忍受我深夜寫作的燈光,仍舊不得回到自己的臥房,而阿謙卻入室登「床」!母親生前是何等重視主僕之分的,主人坐高椅,傭人坐矮凳;主人先吃飯,傭人後用餐;主人先沐浴,傭人後洗澡;主人鋪新被,傭人蓋舊被……如今,她屍骨未寒,竟然……

「媽媽一定會生氣的!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躲進臥房內蒙被痛哭,幾近歇斯底里。外子尷尬地說:

「媽媽死了!不會生氣了。妳不是一直對阿謙睡地鋪感到內疚嗎?現在讓她睡床上,妳又生氣!……妳怎麼越來越像妳媽?」

我越來越像我媽?是啊!我是怎麼啦?當時我視為封建、處心積慮想要讓母親改觀的想法、做法,如今卻像鬼魅一般纏繞著我!我強壓住心中的不滿,抹乾了眼淚,佯裝豁達,阿謙於是順利進駐女兒的房間、上了母親的眠床。

阿謙還想在台灣找新工作,不想回去越南。在等待新雇主的時間,她暫時留置我家幫傭。她天生伶俐,聰明絕頂,每件事都有主張,而且幾乎所有的主意都恰如其分。我請她多燒幾道菜,讓孩子可以多些選擇,她說一頓吃不完可惜,夠吃就行,不肯多煮;湯淡了些,麻煩她下回稍稍多撒點兒鹽,她說鹽吃多了,對身體不好;刀架壞了,想換一個新的,她嫌浪費,取了鐵絲,三、兩下修好了;讓她用洗衣機洗衣服,她說手洗的才乾淨……本來有這樣得力的傭人是應該開心的,可我卻隱隱感覺不大舒服。一回,回去潭子整理母親的遺物,一不留神,她已將母親所遺留下來的雞精、亞培安素、燕窩、蜆精,親友們致贈的各式水果,母親的衣物,分別打包,指導我這包原是哪位姊姊所贈,可以請她取回;那包滋補,適合哪位兄長補身;這件旗袍妖嬈,該贈送哪位嫂子;那件大衣保暖,最合適怕冷的舅媽。甚至母親的輪椅可以送去哪家老人院,坐式尿桶椅又應該如何處理……悉數加以分派,我聽得目瞪口呆,覺得很不是滋味,可她的安排卻又是如此正確精準、合情合理。那回,我總算是見識了阿謙的厲害精明,也因此了然母親難以消受的原因。連我這樣不拘小節的人都受不了,何況一向慣於主宰、支配的母親,哪容許阿謙如此越俎代庖,當然是恨得牙癢癢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不知為何,我的焦慮一日更甚一日。看來阿謙似乎比我更能勝任家務,我的意見經常被打回票,阿謙掌握了家裡的大小事務。一日,女兒、外子和我走在路上,不知談論什麼話題,我對著他們父女二人說:

「阿謙是很會做飯沒錯,不過,再怎麼說,還是自家口味較習慣吧?」

外子忽然露出嫌惡的表情,接口:

「怎麼又說這些!怎麼妳越來越像妳媽!」

連續兩個驚嘆句,說完,快步前行,似乎對這個話題十分不滿。我愣在當場,感覺眼睛霎時熱了起來。我不記得自己是不是說了太多類似的話,可我也只是說說而已呀!又沒對阿謙不好,幹嘛這麼不耐煩!怎麼胳膊淨往外彎,對外人那麼好,對自己人反倒這麼苛求!我癡立路邊,驀地想起昔日母親告狀的心情,她也屢屢幽幽地抱怨我們:

「我只是講給恁聽而已!也無對阿謙不好,恁為什麼安捏就變臉!」

回到家裡,正要按門鈴,外子邊掏出鑰匙開門,邊說:

「可能還在睡午覺,就別吵醒她!我們自己開門吧!」

睡午覺?我看了看錶,下午三點二十分。我的心,沒來由地酸楚。

吃過晚飯,勤快的外子,在阿謙尚未放下碗筷,已然切好一盤水果端上,嘴裡直嚷嚷:「來!阿謙一起來吃水果。」我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抑制住滿腔燃燒的怒火。

次日,阿謙要寄東西回越南,外子熱心協助,在家幫忙綑綁了三大箱衣物,還幫忙載送至郵局,除了填寫各項資料外,因為規格不合,又在郵局裡更換紙箱、重新綑綁,花去了大半天的時間。那日,家裡客人盈門,我手忙腳亂,卻老等不到他們回來,簡直氣炸了!

其後幾天,我的心情蕩到谷底,一句話也不想說,外子這才知道事態嚴重!他找了個機會,情辭懇切地低聲跟我道歉:

「我生在貧寒家庭,母親一向病弱,我從小就努力幫忙家務,以減輕母親的負擔。結婚以後,你也知道的,自己的事,能獨力完成的,我也從不曾假手他人。我不習慣讓人伺候,阿謙雖是傭人,我老忘了可以差遣她,甚至還搶了她的工作,因此常常惹妳生氣!……想來我還是比較適合作傭人、不習慣作主人。有了傭人,徒增困擾,乾脆就讓仲介將她帶回去吧!」

是呀!我又何嘗不是不及格的主人!膽小怕事,不敢發號施令,不好意思堅持己見,只會躲起來生悶氣。

阿謙走了!家裡又恢復了往日的秩序,而我經歷了這段和外傭共處的短暫時光,才深心體會母親的痛苦心酸,那種眾叛親離的失落感受。年邁的母親,須事事仰仗阿謙,然好強的個性依然,負隅頑抗,卻是心餘力絀。生在舊時代,長在舊時代,卻活到新世紀,莫名其妙的什麼人權忽焉降臨,女兒成天灌輸她:「外傭也是苦命人,若非不得已,誰要拋夫棄子,萬里投荒!」「人生而平等,外傭只是用勞力換取生活之資,無損於她的身分地位。」這些體恤下人的平權觀,嚴重挑戰她根深柢固的主僕階級論,這種幾乎是連根拔起的觀念上的翻轉,對她而言,是何等酷烈的折磨!而當我徹底了然她的心事時,母親卻永遠不再回來了!而我,身為現代人,深諳人權平等種種,卻怎麼在這些地方越來越像我媽!

從小,我就豔羨母親的光鮮亮麗,期待有朝一日能和她一般穿著優雅的旗袍,款款地在人群中談笑風生。而今,卻為了被說成和母親相像而感受無限委屈。「妳怎麼越來越像妳媽!」成為緊箍咒,箍得我淚水直流、欲辯忘言。或者,我得試著揮別這短暫的主人生涯,帶著以往美好的記憶重新上路。但願,下次人們跟我笑談「妳怎麼越來越像妳媽!」時,語氣裡不再是負面的責備,而是因為我的自信光燦一如我美麗的母親;是因為我擁有和母親一樣的古道熱腸;是因為我涵養了母親所有值得稱道的德行。

本尊走了,我但願自己是母親美好的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