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July 21, 2007

彰化呷冰》宮口第一冰店 圓仔冰有彈性

老闆洪芬法說,鎮店之寶「圓仔」是純糯米製成,冰過也不會變硬,吃過都說讚,即使曾經搬家,老顧客還是跟著跑,客人說,一大碗冰,5種料,只賣25元,不吃可惜,「圓仔冰不加紅豆,味道就是不對」,就算客人買回家冰過,也不會變硬,仍然ㄉㄨㄞ ㄉㄨㄞ有彈性。

●老闆推薦:有圓仔加紅豆等5種料隨意配的冰。

.地址:二林鎮中山路86號
.電話:8957032
.營業時間:早上8時到晚上10時

彰化呷冰》溪湖糖廠 鹹冰棒料好實在

草莓綿綿冰。
記者林宛諭/攝影
台糖冰棒遠近馳名,在地客、外地客都愛,溪湖糖廠製冰廠主任詹旺機說製作鹹冰棒最費工,挑蛋黃還得下功夫,大把的杏仁得捨得用,還有酒香糯米用的可是不惜成本的高粱酒,古早味的月明冰、有香蕉油的紅豆冰淇淋都讓饕客百吃不膩。

溪湖糖廠夏天每天得做上萬枝冰棒,因為用料實在,堅持不使用香料、多用天然食材,而打出口碑。

詹旺機說,他們的鮮奶冰品不僅是使用牧場當天擠出來的鮮奶來製作鮮奶冰棒、鮮奶甜筒。

就連甜筒外面的脆皮餅干都是糖廠製冰部用麵粉加雞蛋做的,「因為用料自己看得到,品質才有保證」,有些小朋友不能吃太多冰,顧客想向糖場買脆皮甜筒的外皮,糖廠也從善如流開賣。

糖場枝仔冰種類多,紅豆粉粿、哇莎米、蓮子、金瓜、紅豆薏仁等20多種,詹旺機說,蓮子冰棒必須將蓮子熬煮上2小時,再搗成泥狀,吃得到蓮子的細顆粒,甜度適中,而金瓜(南瓜)冰棒也是真材實料,帶著清甜感的冰棒,又成了有營養的零嘴。

糖廠內還有現在少見的古早味月明冰,生雞蛋加進牛奶冰裡,一下子就熟透、融化入綿密的冰淇淋中,加上花生、葡萄乾真是好吃又好玩。

詹旺機也透露,好的冰品選材料最重要,不同區域生產的牛奶味道都不同,而製作鹹冰棒時也要慎選雞蛋,有些雞蛋帶些「腥」味,並不適合做冰棒,嘴刁的人一吃就知道。

溪湖糖廠位在溪湖鎮彰水路2段762號,電話8818385,營業時間從上午9時到下午7時30分,推薦客人吃鮮奶枝仔冰一枝20元,鮮奶冰淇淋一盒25元,鮮奶甜筒2球35元,牛奶冰淇淋上加上紅豆也是客點率很高的冰品。

【2007/07/21 聯合報】

交響情人夢 炒熱古典樂

每年的夏天都是唱片市場的淡季,這段期間一蹶不振的古典唱片市場業者常戲稱這段時間的業績是「五窮六絕」、「七零八落」。不過,今年卻因為日劇「交響情人夢」的熱潮,讓各家廠牌展開前所未有的夏季割喉戰。

「交響情人夢」是少女漫畫家二之宮知子的作品,日文原名為「如歌般的野田惠」。由於漫畫的走紅,還被拍攝成電視劇,在日本也推出動畫版與電玩。在青春勵志又搞笑的劇情中,作者用深入淺出的方式介紹古典樂曲的故事與交響樂團的專業,讓讀者從逗趣的漫畫中獲得古典音樂的知識。


日上映後 考音樂系人數大增
故事場景設定在桃丘音樂大學,男主角千秋真一是鋼琴系四年級學生,一心想要成為指揮,他外表長得帥,鋼琴又彈得好。女主角野田惠,鋼琴系三年級,生性懶散不愛乾淨,但音感和音樂性極佳,是一位擁有極高天份卻欠缺栽培的天才,這兩位個性極端的人,陰錯陽差湊在一起,發展出誇張搞笑的劇情。

這戲在日本上映後,不但音樂系報考人數大增,原聲帶銷售量超過四十萬張。富士電視台正籌備二集特別篇,計畫今年秋天赴巴黎出外景。片中將交待男女主角在巴黎學習的狀況,預計明年春天在日放送。

「交響情人夢」的日劇版本劇配樂由配樂家服部隆之擔綱,他畢業於巴黎高等音樂院。在電視劇中主要演奏的曲目包括:貝多芬第七號交響曲、布拉姆斯第一號交響曲、蓋希文「藍色狂想曲」、貝多芬小提琴奏鳴曲「春」和拉赫曼尼諾夫第二號鋼琴協奏曲等。

搶搭便車 唱片公司同時出輯

由於劇中的配樂都是古典名曲,促使各大唱片公司不約而同企劃發行相關配樂專輯。這齣日劇雖然在七月二十三日才要在台灣首播,但現在已經有四款以「交響情人夢」為主題的專輯,在市場上打對台,唱片公司也在這夏季慘澹經營時刻大大撈了一筆。

像是環球唱片主打「巨星牌」雙CD,收錄大師級的演奏版本,包括指揮家卡拉揚、阿巴多、鋼琴家李希特、阿格麗希等。金革唱片推出的3CD菜色多樣,分別以日劇配樂、原著漫畫曲目、遺珠小品作主題。EMI、滾石也都發行選集。

唱片業者的自信,要拜媒體和網路之賜。「交響情人夢」的電視劇,去年十月在日本富士電視台首播,不到三個月台灣已經有眾多網友在網上交流下載。今年二月古典音樂雜誌Muzik更以「交響情人夢」為封面故事,透過此劇探討日本文化創意的巧思。

各家唱片公司為了拚業績不停動腦,相較之下,正牌的日劇原聲帶發行公司新力博德曼,在台灣只能按兵不動。因為日本處理版權甚嚴,專輯中使用的任何一張劇照都需獲得授權許可。

交響情人夢音樂會 票房特佳

日劇中的配樂,主要由梅田俊明指揮東京都交響樂團,男主角在劇中彈奏拉赫曼尼諾夫第二號鋼琴協奏曲,則出自日本鋼琴家清塚信也之手。

台北愛樂管絃樂團更趁機在八月二十六日推出「交響情人夢」音樂會,門票在七月開賣,結果不到三天,國家音樂廳兩千個座位竟然銷售一空,創下國內音樂會罕見的售票佳績,樂團欣喜之餘乾脆推出戶外實況轉播。其實愛樂管絃樂團排出來的曲目,像是貝多芬第七號交響曲、拉赫曼尼諾夫第二號鋼琴協奏曲都是相當一般的音樂會曲目,只不過掛上「交響情人夢」五個字就吸引力大增。

張國立·趙薇――旅行中的驚嘆號

  旅行最重要的是心情。一個人的旅行,可以享受那種孤獨感;兩個人的旅行,可以享受相伴、相隨的滋味。

  由富邦藝術基金會主辦的“美感定存”系列講座,6月份特別邀請懂吃也愛吃的《時報週刊》總編輯張國立,與會做好吃甜點的前新聞主播趙薇,共同以10段旅程,談旅行中的美食,以及旅行中相隨的美味關係。

  半顆星旅館

  旅行的第一站,來到了義大利。

  趙薇喜歡在旅行之前,先將每天的行程計畫好、旅館安排好;但戲稱自己的神經“像水管一樣大條”的張國立,旅行前從不計畫,也從不訂旅館,一本書、一本筆記本和一台數位相機,就是他的基本配備,他喜歡享受旅行中的意外,也因此,在兩人的旅行中,總是火花不斷。

  “住兩星級旅館,出門搭公車,反而可以近距離觀察義大利人的生活。旅行千萬不要住五星級的連鎖飯店,那和在台北住有什麼差別?何必跑到義大利!最好是半顆星的旅館,那會讓你的旅程充滿驚訝。”張國立提出他的旅遊主張。

  在義大利的某一晚,午夜近12點鐘,火車才到站,兩人卻還沒有訂旅館,只好拎著包包、提著箱子,到處敲門找旅館,最後才有人姍姍然地提著油燈前來應門。找到旅館固然欣慰,但浴室的蓮蓬頭固定在上方,無法調整,水怎麼樣都沖不到身體,只有站在馬桶上才能勉強衝到水。那天晚上,伴隨著趙薇入睡的,不是繞樑三日的義大利歌劇,而是浴室的霉濕味和一顆不安的心。

  “在台灣,你絕對碰不到這樣的遭遇,這樣的旅行才有意思!”張國立說。

  意外的國度

  在原本不期待有美食的國度遇上美食,也是趙薇和張國立旅程中的驚嘆號。

  印象中,波蘭應該是個處處受限的共產國家,沒想到,張國立竟然在這裡看到最養眼的妙齡女郎,吃到他覺得最棒的馬鈴薯料理,尤其是有機馬鈴薯散發出的自然甘甜,在他口中,遠勝過調味料理。在台灣被視為珍品的有機食品,在波蘭卻被視為理所當然,因為在這裡,幾乎所有農作物都是有機栽種。

  在趙薇的堅持下,他們來到位於波羅的海旁的格但斯克(Gdansk)這個浪漫城市,想一親波羅的海的芳澤。在微涼的海風吹拂下,被帶走的,除了旅行的疲憊感,還有趙薇放在一旁的皮包,海灘上一名小男孩,一溜煙就搶走裡頭有1,200歐元和護照的皮包。

  更令人意外的是,報警後,波蘭警察竟然載著他們到海灘上,對著海灘上的男孩要他們一一指認。

  “搶了錢,應該早就跑得遠遠的吧?”趙薇問。“不,錢既然搶到了,就到海邊躺下來曬曬太陽吧!”警察解釋波蘭搶匪和台灣的不同。真是個令人意外的國度。

  有了這次經驗,張國立把剩下的錢藏在襪子裡,把車票放在口袋裡,搶匪總不至於搶一個大男人的襪子吧!然而,在一次驗票中,張國立怎麼掏口袋,就是找不到車票,原來,那一天他錯將錢放在口袋,車票卻藏在襪子裡,迫不得已,只好硬生生在查票員的眼前,將車票從襪子裡取出……。

  快樂與不快樂

  忘了被搶劫的不快,讓法國的名牌精品,療癒受創的心靈吧!

  到了法國,除了到香榭麗舎大道採買時尚精品之外,羅浮宮自然是不可錯過的景點,特別是在《達文西密碼》一書熱銷之後,“蒙娜麗莎的微笑”這幅畫作前,總是擠滿了人潮。張國立喜歡在羅浮宮找一幅人潮稀少的畫作前坐下來,吹吹冷氣,就算打瞌睡也很舒服。

  美食、藝術、名牌,然而,在張國立眼中,巴黎人什麼都有了,就是不快樂!接下來,就到一個快樂的國度吧!

  擁有3,000萬居民的西班牙,每年卻湧入5,000萬名觀光客。在這個熱力四射的陽光國度,每天只上班4小時、一天吃5餐,晚上則徒步去吃冰淇淋,沒有人想當政治家,沒有人想當有錢人,因為這裡每個人都活得很快樂。

  下午兩點,理當是開店的時間,但是一家LV專賣店就是不開門。趙薇在店門口一直癡癡等到5點,店員才悠閒地展開店門。“Momento、Momento”(等一下、等一下),不管到哪裡,西班牙人總是把這個字掛在嘴邊,因為生命就是要悠閒、就是要開心,有什麼好著急呢!

  “浪費時間是人生最快樂的事。旅行時,浪費時間找旅館、浪費時間找餐廳,都是一種享受。”張國立的旅遊主張,徹底顛覆了趙薇的旅遊經驗,“我的人生本來像是一條直線,在旅行之前,一定要把每天的行程計畫好、旅館預訂好才敢出門,現在旅行卻成了變化的曲線,彎來彎去繞得我頭都昏了,因為總有意外發生,旅行變得更精采、更值得回味。這就是改變,人生會變得不一樣,也會發現更多意外的人生風景。”

美人魚的故事

【聯合報╱賈福相】 2007.07.21 03:21 am


美人魚乳房在胸部,不像鯨豚乳房在腹部下方,餵奶時母親往往用上肢抱著嬰兒直立水中,從船上看去很像餵奶裸女。離去時尾巴一擺潛入深處,像一尾大魚,船上的水手看在眼裡,「美人魚」的神話可能就這樣產生了……

歷史是故事,故事發生時,有時有因也有果,有時完全意外,綿綿延延在時間長河中逐波,斷斷續續也自有緣。

下面是我和美人魚的故事:

1959年,我在西雅圖華盛頓大學讀研究所,那時華大中國留學生約一百五十餘了,全是研究生,全是來自台灣,大部分有獎學金,有些是富家子弟,像我這樣無家無業的流亡學生只有三人。男女生比例是四比一,偶然中國學生聚會時我往往大唱高調,反對中國城(China town)式的小組織,也不贊成老是包餃子或打麻將,也許是因為如此,我就被選為中國學生會會長。

會長是個小小頭銜,我有些自鳴得意。台灣駐西雅圖的總領事請我到他家吃飯,並說要向我請教。總領事是一個四四方方的人,溫文儒雅,舉止言談都很官氣。他的妻子嬌小玲瓏,活潑多話。她是師大外文系畢業,我是師大生物系畢業,我比他高了三級。

晚餐是大滷麵,她問我要不要吃蒜,她喜歡吃,因為她媽媽是山東人,這一問正中下懷,我也是山東人,也喜歡吃蒜。

餐桌上談到我的海洋生物專業,因為常常出海實習,她問我有沒有看到過莫兒美(Mermaid),我聽不懂,她說莫兒美就是美人魚,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那一晚總領事也沒有向我請教。

1967年,我在英國新堡大學教書,夏天去丹麥的海遜高爾研究所工作,周末我們常常開車到處探古訪勝,在哥本哈根海邊看到了莫兒美的銅鑄塑像,她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高十尺,一手挽髮,一肩微垂,赤裸的乳房高高挺起,無下肢,蒲扇形魚尾垂到水中。當時我的雙胞胎女兒四歲,對這個銅像問東問西,而我對莫兒美的常識仍停留在1959年水準,於是妻子就買本丹麥童話家安德遜的童話小書,讀給女兒聽,也讀給我聽。我自然不相信這種半人半魚的神話,但可以想像到十四世紀歐洲的海洋大國為了取寶,為了替國王找新地盤,遠洋航海,一去兩三年,水手們被熱太陽曬昏了頭,肚子裡裝滿了威士忌,一年多看不到女人,在這種情況下,是可以無中生有的。

1988年我被邀去美國佛羅里達州的皮爾斯堡海洋所工作,黃昏時我喜歡在印地安河紅樹林岸上散步,在那裡我第一次看到莫兒美。

莫兒美的普通名字是曼乃蒂(Manatee)或都鋼(Dugon),俗名叫海牛(Seacow),在動物分類上屬於Sirenia目,今天活著的尚有四種,西印度種,亞馬遜種(只住在淡水),西非洲種和南亞洲種,本來還有一種冷水海牛住在白令海峽,專吃海藻,體型特大,1730年為德國人發現,只三十年就被蘇聯漁人趕盡殺絕而滅種了。今天全世界只有十架骨骼標本,美國有一架保存在哈佛大學博物館。

曼乃蒂與鯨豚一樣是海生哺乳類,但與鯨豚血緣甚遠,曼乃蒂體長平均約十英尺,體重約一千磅,只能在水底停四分鐘左右,一定要到水面換氣。厚厚的上唇頂著兩個大鼻孔,小眼睛黑而圓,因為是草食類,常常咀嚼有泥沙的水草及海藻,很快就把牙齒磨平,所以牙齒要不斷的除舊更新,沒有外耳,只有兩個小洞生在眼後,這些器官添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只有母親才愛的尊容,與我在哥本哈根所見的美人魚塑像大異其趣了。

但她們慢騰騰的中規中矩,愛好和平,一舉一動自有皇家氣魄。

美人魚可以活多久我們不得而知,據估計至少五六十年,成年後,雌比雄大,雌七歲時性成熟,發情期達一個月之久,這時雌性不停的到處招引雄者,可以引到十或二十頭追隨其左右,形成一組大團隊。一個月內雌的可與多頭雄者交配,交配時面對面,雌上雄下,或在水中或在海底,懷孕期十三個月,每次只生一胎,幼兒跟隨母親兩年才斷奶。

美人魚乳房在胸部,不像鯨豚乳房在腹部下方,餵奶時母親往往用上肢抱著嬰兒直立水中,從船上看去很像餵奶裸女。離去時尾巴一擺潛入深處,像一尾大魚,船上的水手看在眼裡,「美人魚」的神話可能就這樣產生了。

美人魚的老祖宗是陸地上的一種四腳獸,六千萬年以前這種獸類在物競天擇的壓力下,也許是為了覓食,也許是為了逃避敵人,也許為了另找棲地,由陸地入河,再入海中,經過一千五百萬年後已演化成現在的形狀了。那時在淺海中有十幾種,到今天只剩下四種了。牠們雖無後肢但退化的後腿骨仍在,陸地上同一祖先的獸類只有大象,牠們都是食草類,齒形相似,上肢均有四枚指甲。

2007年二月我與妻子再去佛羅里達州的皮爾斯堡,在一友人家中住了兩周,她的家離大西洋岸只隔兩條街,每天早晨我都會去海邊散步,途中經過一大片海葡萄灌木林,軟軟的沙,熱熱的沙,從腳心流到心靈深處,興起了無由的縷縷相思,我拾一片海葡萄葉子,脈絡像一張世界的地圖,輕輕的放到浪頭看它被捲走了。「去吧!送到一處早被遺忘的地址,告訴她:我一切無恙!」

我們進城參觀了美人魚展示中心,一座大水泥池中,有三頭美人魚,浮出水面,噴了一口氣,又忽隱去,不久又從不同水池角落浮出,每次浮到水面都是愁眉苦臉,是不是已預知將臨滅種的悲哀?

我們也買了疊美人魚明信片寄給多倫多的兩個孫子和愛德門頓的兩個孫女,他們都來電話感謝。露露多話,她說:「我對曼乃蒂知道很多,不信你可考考我。」我正要問她,妻子在另一電話聽到後,對我搖搖手,要我多鼓勵少考試。

美人魚沒有天敵,目前最大的敵人就是現代文明,淺海灣也是人要居住的好地方,人們填了海,建了公寓和高爾夫球場。自1960年到今天佛羅里達州百分之六十的水草溼地已消失了,水草又是美人魚的糧食,另外流入淺海的農藥、殺蟲劑、石油和各種文明毒素都會使美人魚生病而死。海灣的遊艇更是美人魚無可抗拒的殺傷武器,據估計每年被遊艇引擎殺死的占死亡率百分之二十四。自然界的赤潮和水溫突然下降也造成很大死亡,牠們出生率又低。

死得多生得少,長期結果是什麼?

為了保護這一群海生哺乳類,為了讓後代子孫也可看到這種高貴的龐然大物,棲地重建和人工繁殖,雖然昂貴卻是唯一的選擇了。

回到家,在同一周內,台大周蓮香教授來電話,告訴我花蓮鯨豚館剛買了兩頭海牛,他們要拍部紀錄片,片尾要朗頌一首海牛詩,問我能不能替他們寫詩稿,這時我正在日夜的想著美人魚的故事,這豈非是緣?所以一口氣就答應了。

1959到2007年,快一個甲子了,一個慘綠的研究生已變成了個垂垂老矣的退休教授,細數美人魚,什麼是歷史?什麼是神話?兩者都是故事嗎?

【2007/07/21 聯合報】

Friday, July 20, 2007

任顯群與蔣經國的三角恩怨

 國民黨政權的中國式鬥爭是國際知名的,過去,他們在中國鬥來鬥去鬥掉了江山,到了台灣以後不改本性,仍然把中國那一套帶來台灣搬演,在各種鬥爭戲碼中,大概只有蔣經國與任顯群的鬥爭,因為加入了女人的因素,而成為唯一具有粉紅色彩的高層鬥爭。

 這一件鬥爭事件非常複雜,不但凸顯了在整個大時代背景之下國民黨政治鬥爭的陰暗,而且揭露了蔣經國的婚外情及國民黨高官之間的三角戀愛八卦,更徹底、具體地將國民黨特務胡搞亂搞的惡劣本質暴露無遺。

 話說1955年4月10日,國民黨蔣政權的保安司令部以『掩護匪諜』罪名,將前台灣省政府財政廳長任顯群逮捕,這是當年非常轟動的新聞。

 當時,儘管新聞鬧得很轟動,但因蔣經國正雷厲風行實施『紅色恐怖』的時期,沒有人敢任意加以評論,所以,真正了解內幕的人並不多,其實,此案根本就是一件冤案,說白了,就是政治鬥爭下報復的惡質手段。

 任顯群早年畢業於中國的東吳大學法律系,中日戰爭期間曾在陳誠手下作過官,來了台灣後,又被陳儀延攬擔任交通處長,台灣省政改組,他曾回到中國上海,任職於中央銀行。國民黨潰敗後,他再度來台,當時的台灣省長吳國楨請他接長財政廳。

 1951年,吳國楨在鬥爭下辭職,省政府改組,由俞鴻鈞繼任省主席,任顯群也跟著被撤換,財政廳長由徐柏園接任。

 這一段過程中,發生了蔣經國、任顯群和顧正秋的三角戀愛。他們三人都是當時台灣的大紅人,蔣經國是特務頭子,任顯群是年輕有為的財政廳長,顧正秋則是第一號京劇名伶。

 當時,國民黨的敗逃高官喜歡寄情於京劇,藉以紓解孤守海外一扁舟的鬱卒。曾經被陳儀當作『戰犯』跟辜振甫一起逮捕的商業巨子許丙,在台北西門町弄了一個戲院,專門讓顧正秋的『顧劇團』上演,戲院的前五排全部由許丙特別留下來招待國民黨高官。蔣、任兩人就在那個時候同時迷上了顧正秋。

 1952年下半年,蔣經國曾和他的太太鬧離婚,要和顧正秋結婚。這件事鬧到蔣介石那裡,蔣介石當著四、五位朋友的面罵他,在老蔣強力阻止下,小蔣只好暫時『愛江山,不愛美人』。

 另一方面,任顯群也同樣在鬧婚變,他的包袱比蔣經國小,他跟元配夫人談判過後就辦離婚手續,可是,這位元配夫人卻又哭又鬧,最後還舉行記者會,鬧成非常轟動的社會新聞,當時沒有人料到後來裡頭還牽扯了政治瓜葛。

 任顯群從財政廳長卸任後,無官一身輕,與顧正秋如膠似漆,1953年7月16日還開業經營『群友律師事務所』,日子過得比當官時還快樂。

 但是,那一頭的蔣經國一直悶悶不樂,他的特務走狗因而決定要為他們的頭子報仇(沒有積極證據顯示,蔣經國是否有直接或間接的授意),他們最後找到任顯群的一根小辮子。

 原來,任顯群曾經在1950年為他的一位族叔任方旭辦理入境,招待任方旭在家住了八個月,又將他介紹到台灣銀行工作。

 特務於是在1955年4月10日,將任顯群從溫暖的被窩裡逮捕到案,指控的罪名是:任方旭曾在中共機關服務過,任顯群不予檢舉,有『包庇匪諜』嫌疑。

 保安司令部特務對任顯群照樣動用嚴酷的刑求,任顯群不得不承認『知情不報』。案子到了軍法處,卻是以『包庇叛徒』罪起訴,最後判刑七年,他被關了五年才釋放。

 吳國楨在美國接受江南(後來被蔣經國派特務及竹聯幫份子暗殺)訪問時,指責這件事『做得太不高明了』,他很肯定的說:『這是百分之百的冤獄,是公報私仇。』

 另有一種說法指出,任顯群當財政廳長時曾卡過救國團(蔣經國創辦的)的經費,也是種下禍根的主因之一。任顯群和吳國楨都是屬於政學系骨幹份子,政學系從此在國民黨內即趨於沒落。

 1985年間發生『捲款潛逃』案的新玻公司董事長任和鈞,就是任顯群的兒子,父子兩人的人生似乎都同樣多彩、多波折。

紅顏

怎麼會這樣?小伊蒂,在這個世界幾乎早已遺忘妳與妳輝煌家世的時候,妳突然又出現在攝影機前,奇裝異服、生硬地載歌載舞。妳總也不死,長壽到八十二。人生總像是一個殘酷的玩笑,我們這些偷窺狂在好奇妳怎麼會如此淪落到一敗塗地之餘難免一驚。或許妳已經瘋了;或許是我們瘋了也不一定。也許瘋了比清醒好。

出身美國豪門貴族之家,與後來做了第一夫人賈桂琳甘迺迪是親表姐妹,當年青春貌美不相上下,在雲影鬢香的上流社交圈中同樣教人驚豔。布薇葉家族,Bouvier,如同燙金的封號,直到1972年狗仔報曝光,妳與母親住在凋蔽惡臭的老宅中,那曾是東罕普頓貴族天堂數一數二的地標,曾幾何時成了見不得人的荒煙蔓草,世人才恍然憶起賈桂琳娘家布薇葉家族的顯赫。衛生局以嚴重危害公共衛生為由進行突擊臨檢,這時已是賈桂琳歐納西斯的表妹才出面相援。(妳們感情不好嗎?傳聞妳與約翰甘迺迪大哥約瑟夫曾有婚約,是真的嗎?)

表妹只出錢改善了居住衛生,妳與母親繼續過著貧困隱居的生活。據說衛生局從妳們家清出了一千袋垃圾,發現五十八隻貓在屋內任意排洩。一個叫大衛的紀錄片導演聞風而至,拍成了關於妳與母親相依為命的那部《灰花園》(Grey Garden)。這也是我第一次看見妳,從頭到尾只能用詫異形容。

妳為什麼總把毛衣穿在頭上,是因為頭髮稀疏了嗎?從領口露出的臉龐依然看得出年輕時的姣好,但那造型實在太過怪異,怪到讓人忍不住要目不轉睛地盯著看。據說妳年輕時一心想在舞台上成名,但是我又實在看不出妳有什麼歌舞才華,妳卻毫不羞澀地隨時唱跳起來。

為什麼妳沒有安分地嫁了?為什麼妳還能活得這麼理直氣壯?

後來我拼出了整個故事。

妳那個母親跟妳一樣不安分,早已是名門貴婦卻到中年開始想登台唱歌,氣得老公拋棄了妳們。布薇葉家族的遺產妳們原有一份,卻被賈桂琳的父親、妳的親舅舅侵占,全力培植自己女兒成為名媛巨星,任憑妳們母女靠變賣第凡內珠寶度日。然而妳還是一心想唱歌,穿著妳獨一無二的毛衣太空人裝不停地唱,不停地跳,在在強調有朝一日要離開「灰花園」,回到紐約去闖蕩。

妳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不,應該說,原來妳是一件藝術創作品,妳是《慾望街車》中白蘭琪的真人版。

有人就是不能按著世俗規範走,不顧他人眼光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同樣是家道中落的滄桑紅顏,妳們用似真似假的瘋狂抵抗現實。好在妳不像白蘭琪需要男人跟妳一塊演出這場荒謬劇,妳也不在意自己是否還有殘餘的風姿,妳的瘋狂更徹底也更迷人,一個人在已如垃圾場般的破舊豪宅中走著台步,不管有沒有觀眾,妳繼續歌舞。從雲端跌到泥淖,妳只不過嘆口氣道:「妳知道,每天跟貓啊浣熊為伍,久了也會無聊。」

小伊蒂,等我六十歲的時候,我還會再放一次妳的紀錄片,看看自己到時候是邊看邊哭,還是邊看邊笑。

Thursday, July 19, 2007

日本映畫不朽經典《癡人之愛》

“所謂的寫實主義,就是詳細描寫環境束縛人們慾望的桎梏和為此而呻吟的人們。但我反對這種現實主義。我想描寫無視環境,像狂人一樣行動的人們的熱情和慾望。——增村保造”

《癡人之愛》

導演:增村保造

原著:谷崎潤一郎

主演:安田道代、小澤昭一、田村正和

出品:大映東京(1967年)

故事:讓治是個30多歲的白領單身漢,他把在咖啡店打工的17歲少女娜奧密領回家中,供她讀書,計劃把她培養成自己未來的理想妻子。可是有一天讓治發現,娜奧密似乎和很多男人關係密切……

一、日本新浪潮

上世紀50年代末,家庭電視機的普及以及經濟蕭條和政治風暴的此起彼伏,給日本電影產業帶來了不可小覷的衝擊。以“松竹格調”、“日活色彩”為根基的“黃金時代”在達到前所未有的興盛高峰後,繼而又走向了衰退。

與此同時,歐洲興起的新浪潮不可避免地傳到了日本。在“蒲田格調”創始人松竹經理城戶四郎引咎退出松竹後,以大島渚、吉田喜重為首的年輕導演的崛起,宣告了松竹新浪潮的開始。同期的新浪潮導演中,還包括日活的今村昌平、鈴木清順,東寶的崛川弘通,而大映公司最引人注目的富有新色彩的新人導演,便要屬增村保造了。

比起松竹和日活現代劇格調的“悽慘”命運,大映的傳統時代劇唯美路線沒有遭到後人的全盤否定和拒絕。但是在溝口健二和衣笠貞之助等大師的相繼離世和退出後,時代劇策略還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純粹復古主義的時代劇不再吃香,那種適合年輕人觀看的,以現代思想包裝的打鬥時代劇開始盛行起來。而師從溝口健二和市川崑的增村保造,雖然被譽為大映的後起之秀,卻公然表示對時代劇沒有興趣。

增村不是大島渚、筱田正浩那樣的左派激進分子,沒有年輕人那種挑釁社會的強烈自我意識,相反他沉溺于慾望解放、官能刺激和些許嘲諷現實的類似義大利新現實主義手法的現代劇中(這一點上其實他可以跟今村昌平並駕齊驅)。

增村不是大島渚那種創作型的作者電影人,他的作品大部分改編自文學名著。增村最大的才能,是他冠以淋漓直接的影像敘事,創造與文學載體截然不同、獨成藝術體系的影像形式。同時也試圖與老一代的傳統電影模式劃清界限。比較溝口健二同樣是改編谷崎潤一郎文學名著的《阿遊小姐》,就會發現增村的表現形式與前輩影人有多大的不同。

二、谷崎潤一郎

谷崎潤一郎(1886-1965年),馳名國際的日本唯美派文學大師。其作品刻畫人物細膩,反對封建倫理道德對性與愛的壓抑,追求戀愛自由,以自我和人性的解放為基調,展現了對女性美與官能美的絕對忠實。以在醜的極限中體驗美的痛切快感,企圖在惡的力量中挖掘他所追求的美,甚至不惜自我虐待、自我摧殘,素有“惡魔主義者”之稱。

谷崎早期的作品禮讚強者的美,代表作如《刺青》《麒麟》等;以及從嗜瘧、自瘧中找尋變態的感官快感,代表作如《惡魔》、《饒太郎》。上世紀20年代谷崎極力崇尚西方文化,在西方“性慾的解放”思想的共鳴和號召下,谷崎寫出了《德探》、《金色之死》等。中後期谷崎重新回歸東方典雅的古典美,花費近三年的時間用現代語譯完《源氏物語》,之後更創作出被堪稱谷崎巔峰之作的《細雪》。

有相當多的日本人和國際上的日本文學研究專家認為,假如谷崎晚去世幾年,第一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日本作家就很可能是他,而不是在1968年得獎的川端康成。

谷崎跟日本電影始終息息相關,其作品被搬上銀幕的多達四十多部,其中《春琴抄》、《癡人之愛》、《鍵》、《細雪》等更被後人多次翻拍。甚至早在上世紀20年代無聲電影時期,谷崎還曾現身說法,與從好萊塢取經歸來的栗原湯默斯攝製了《業餘愛好者俱樂部》、《雨月物語》等在當時很前衛的影片,只可惜由於當時電影技術水準的限制,並沒能引起太大的反響。

三、增村保造的《癡人之愛》

20世紀50年代末新浪潮風起雲湧,從羅馬歸來的增村把歐洲的新穎理論帶回日本。此刻,那種小市民寫實主義的“松竹格調”一去不復返,五所平之助、木下惠介的那類忸怩作態的“人情味”時代結束了,被新浪潮洗禮的電影藝術終於逾越了那道局限而愚蠢的自我障礙。達到了與文學文本同樣複雜甚至漸進變態風情的起跑線上,儘管還不夠臻熟。

唯美兼“惡魔主義者”的文學大師谷崎潤一郎,開拓了一個嶄新的試圖在“惡”的力量中挖掘美的官能至上的藝術領域,早在上世紀20年代,就把保守的電影文本遠遠甩在了後面。因此對於革命心切的增村來說,把谷崎的藝術世界還原成影像是再適合不過了。

1、男權女權

谷崎的《癡》本發生在上世紀20年代的東京,而增村把它移植到60年代的背景下,並沒有多麼不協調。日本社會男女地位的不平等,在40年後並沒有多大的改觀(甚至90年代仍會滋生出《禁室培欲》那樣的放大男權的產物)。主人公讓治在大男子主義思想的召喚下,理所當然地繼續飼養他小鳥依人的娜奧密。讓治甚至還陶醉地對同事說,“家中養了一隻可愛的小貓”。

不過男權意識的飼育僅是作為前提,這裡還含有揶揄的意味。主人公讓治與“寵物”娜奧密在一步步親近中,逐步由強勢變為弱勢,丟掉支配自主權。男人體內的獸性,迫使他被娜奧密征服擺布,使他拋棄了男人應有的純情和尊嚴,跪倒在她的哪怕骯髒齷齪的石榴裙下,享受著變態的、倒錯快樂的恍惚快感。

故事中,讓治是慾望的心甘情願的奴隸;而娜奧密,同樣在慾望的指引下盡情地放縱和享受著。

不難發現,新浪潮作品中的日本女性們,大抵具有著強烈的甚至誇張的自我意識和獨立性。一改“松竹格調”時期攝製的一大批“為了反映日本女性所處的不平等地位,同時卻並不鼓舞她們從不平等狀態中為解放自己而鬥爭的影片”:如大島渚《感官世界》中具有強烈佔有欲的阿部定,增村《刺青》中以肉體為餌向男人復仇的阿艷。她們與溝口健二羅曼蒂克式的女性,以及成瀨巳喜男的屢戰屢敗卻不服輸的堅毅女性,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癡》中的娜奧密,掙脫了傳統道德禮教的束縛,敢愛敢恨、朝三暮四、喜舊厭新,引誘一個個男人,像男人玩弄女人那樣把形形色色的男性玩弄于鼓掌之中;對讓治的懲罰,就是對大男子主義(此前讓治對她的飼養)最淋漓的報復。這是女權的一次徹底的勝利。

2、粉紅格調的雛形

增村在谷崎的基礎上(另一個大環境是同時期日活公司的情色片的日漸盛行),成為了早期具有粉紅格調的異色導演之一。也就是說,從增村開始,日本電影逐漸趕上了日本文學裏早已達到且習以為常的曖昧境界。那些昔日被認為是忌諱的、下流的意識,堂而皇之地登上了大雅之堂。以至後來,粉紅電影幾乎成為了日本電影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1970年底出現了專著于粉色cult片的寺山修司,上世紀90年代更有瀨瀨敬久、廣木隆一等人。

增村《癡》的最大魅力,可以說是他較為合理地詮釋了非常態的虐待事件。更值得注意的是,施虐女方並非道具,男女雙方都擁有強烈的主動權。

在原著中,谷崎依仗男方的心境描寫,把他們兩人女上男下的“騎馬遊戲”盡可能變得合乎常理;而增村則是以單刀直入的利落表現,捨棄心理描寫,給故事鑲入更多的集中衝突。

讓治母親病危一段最能體現增村的這一特點:原著中,母親突然病危,谷崎以這件事給讓治敲醒了警鐘。而增村則在母親去世前的這個細節中,添加了一個足以使讓治懺悔致死的意外玩笑。以讓治的感受,簡直就相當於——娜奧密親手害死了母親。於是最終娜奧密歸來時,甚至受到良心恐嚇的讓治,在這種矛盾的心態下,對她的糅雜著眾多情感的愛的形式,自然不再是常人情侶間的那種示愛,而是那個變態的“騎馬遊戲”,藉以代替性愛。

谷崎的原著,其實有明顯的對男權諷刺和他的甘願受罰的懺悔式意味。娜奧密對讓治變態行為的依順與配合,更多是出於有利可圖,帶有明顯的利用心理。因而最後故事幾乎是一個悲哀無奈、自取滅亡狀的頹廢結局。而增村改編後的影片,則在理想主義情愫的召喚下,不再顧暇未來的現實,結束在一次心領神會的“騎馬遊戲”中:像狗一樣匍匐前行的讓治沉浸在他們特有的合巹方式中——騎在讓治背上的娜奧密潸然淚下。

從我眼底消失了

【聯合報╱尤克強】


由7月13日台灣《聯合報》D6版得知,7月11日上午於美國洛杉磯在楊德昌導演的告別式上,楊導演的妹妹楊麗朗誦了美國知名的短篇小說家暨詩人范大克(Henry Van Dyke, 1852-1933)的一篇短文“Gone From My Sight”。報導中還登了一張楊德昌英文訃聞的翻拍相片,可以模糊地看到這篇短文如何被「分行成詩」,印在訃聞的底頁。在我的心目中,楊導演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深刻記錄了我所成長的那個年代,是一部應當列入「史詩級」的電影經典,而范大克的這篇“Gone From My Sight”又常常被美國人在葬禮時引用,所以我就毫不遲疑地上網找到了原文,然後依照楊導演訃聞底頁的分行方式把它當成詩歌翻譯了出來,讓台灣的讀者沒有遺珠之憾,也借此表達我對楊德昌先生的敬意和懷念。



〈從我眼底消失了〉

 (范大克/作 尤克強/譯)

我站在大海旁

小船從我身邊揚起白帆迎向晨風

駛往深藍的海洋

那是一艘美麗的小船蘊滿力量

我站著凝望小船遠去  漸漸化為

煙雲中的一粒斑點

沒入大海和天空交會的遠方


身邊有人說:

「看!它走了!」

「走到了哪裡?」

從我眼底消失了  就是這樣


它還是一樣高的桅一樣寬的艙一樣粗的檣

正如離開我身邊時的模樣

它依然載負著生命的能量

航向命運的港灣


它只是在我視線中變小了  本身沒有變化


就在那一剎那

當我身邊的人說:「看!它走了!」

另外一群目光正迎向他

他們正要高興地呼喊:

「它來了!」


死亡就是這樣!

谷崎潤一郎

谷崎潤一郎﹙たにざき じゅんいちろう;Junichiro Tanizaki 1886年7月24日–1965年7月30日﹚日本著名的小說家。曾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提名。代表作有長篇小說《春琴抄》《深雪》。被日本文學界推崇為經典的唯美派大師。

[编辑] 生平

[编辑] 1886到1910年代
谷崎潤一郎出生於東京,父親是米商, 1908年他進入東京帝國大學就讀文學,讀了兩年之後就離開學校,並辦了《新思潮》文學雜誌,1916年與石川千代結婚,隔年生下長女谷崎鮎子,1918年年底他曾到朝鮮,中國北方和江南一帶拜訪,回到日本之後擔任了一陣子的中日文化交流顧問


[编辑] 1920年到1940年代
1923年9月時,發生了東京大地震,谷崎潤一郎全家搬到關西的京都,此後他的寫作從青年時的西方風格轉變,開始帶有一些大阪方言和大阪特有的風土人情。1926年年初,他又再度拜訪中國,並結識了文人郭沫若。1949年,63歲時他獲得了日本文化勳章。


[编辑] 1940年代到1960年代
1952年,谷崎潤一郎高血壓相當嚴重,隨後到熱海靜養。1958年,有中風現象,右手麻痺,此後的作品都用口述的方式寫作,1960年代,他由美國作家賽珍珠推薦提名諾貝爾文學獎,是日本在早期少數幾位獲得此大獎提名的作家之一。當時谷崎潤一郎已年老病重,在1965年時因腎病去世,三年後由另一位被提名的知名作家川端康成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谷崎潤一郎的弟弟谷崎精二也是日本知名作家。


[编辑] 作品
《麒麟》(1910年)-短篇小說
《惡魔》(1912年)-短篇小說
《鬼面》(1916年) -長篇小說
《小小王國》(1918年) -短篇小說
《春琴抄》(1933年) -短篇小說
《痴人之愛》(1925年) -長篇小說
《卍字》(1928年)
《武州公秘錄》(1932年)
《少將滋幹之母》(1950年)
《鑰匙》(1956年)
《瘋癲老人日記》(1962年)
《禦國與五平》(1922年)——獨幕劇
《陰翳禮贊》——評論集
《源氏物語》——口語譯本(1934年~1941年)

砲戰中撿到月餅

忽聞啪一聲,感覺有物體墜地,我正納悶,如果是敵機炸射,

沒有爆炸聲,何以有破片散落?我慢慢爬過去…


小學五年級那年的暑假,家鄉金門起烽火,八月二十三日午後砲聲響起,好像連發鞭炮,直到天黑未曾停歇。初始我不知恐懼,以為很快就會平靜,而在外婆的古早眠床下,躲了好一陣子,癡想倚賴幾片數十年不曾腐朽的床板,去抵擋對岸的砲火。在屋裡挖防空洞 聽砲聲全家入洞 砲戰初期傷亡慘重,因當時民間無任何防護設施,鄉人像俎上肉,攤在島上任對岸砲火宰割,血腥慘劇一幕幕在眼前爆開。

政府後來研判,短期內,戰火可能無法停止,因此積極準備長期抗戰,不但駐軍夜以繼日爆破坑道構築陣地,也發放鋼筋水泥給家家戶戶,協助民眾在住屋內挖掘防空洞。

為了保命,父親帶著姊夫及大哥,幾天不眠不休,在我家位於浯江街的糕餅店地面下,挖了一個可容納十人並肩坐的紅泥土洞,洞口只留容得下一人出入的階梯,以防落彈飛進洞裡。父親無師自通紮鋼筋灌水泥,抹平水泥表面,人孔般出口蓋上一片厚重的木板,簡易避難室就此構建完成,但等不及水泥乾,馬上開始啟用。

那時無論老少,一聽見對岸砲彈出口聲,立即掀起洞口木板蓋,吆喝家人往下跳,最後進入的人再蓋上木板。隨後,一顆顆砲彈如雨般落下,如果落彈很近,會發出陣陣恐怖的殺殺聲,在爆炸瞬間,整棟房子跟著搖撼震動,屋瓦中的沙粒,就像被巨人手中的篩子猛力篩落,天好像要崩裂。

大人小孩在洞裡縮成一團,外婆把我緊緊抱在懷裡,砲聲間歇,我才聽見她用連不起來的抖音念著:「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如此驚心動魄的場景隨時上演,而且一天好幾回。試想,在一百五十平方公里的小島上,落下近五十萬顆砲彈,平均每平方公尺土地大約中彈三顆,如果直接命中,那避難室豈不成了葬身之地?

砲彈一來免上課 我也拿槍練射擊

熬到開學後,晨間只要對岸發射一顆砲彈,大家就主動停課,若沒有動靜則匆匆背起書包上學去。

有時鄰長接獲敵方蠢動的情報,火速挨家挨戶通知:「今天有狀況,大家小心點。」我們因上學有段路要走,為了安全,父親就逕自宣布:「不要去學校了。」

小六生畢竟還是個孩子,不用上學我當然暗喜,砲戰唯一的好處,竟是可免上學。那段時間,我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豎起耳朵等砲聲,等不到還真有點失望哩。

次年升初中,戰地政務要求全民皆兵,不分男女都要接受軍事訓練。我在比步槍高不了多少的年紀,也領了一支步槍,並參加實彈射擊。

由於我的手太短、力氣不夠,射擊時肩窩未抵緊,右肩胛骨被後坐力撞出好大一片烏青,因怕別人笑,還忍痛不敢吭聲。

當時家裡面對街口的窗台,還挖開兩個射口,以備敵人突破防線登陸時,全家可動員打殊死巷戰。我們兄弟三人,就常拿起槍,在家裡比畫演習,把外婆嚇得哇哇大叫。

飛機臨空啪一聲

月餅鴨嘗人再吃

躲砲彈的日子,白天我在父親開的店裡,餐餐以地瓜稀飯果腹,商家門戶都緊閉,那時就算有錢也買不到東西。到了夜晚,我隨外婆回北門古厝過夜,有一天摸黑途中,伸手不見五指的夜空,突然傳來飛機臨空聲,我們祖孫倆,嚇得趕緊蹲在路邊,發現龐然大物果真低空掠過,外婆緊按著我,不敢貿然舉步。

忽聞啪一聲,感覺有物體墜地,我正納悶,如果是敵機炸射,沒有爆炸聲,何以有破片散落?我眼尖地看見路中間有個小小方方的東西,於是慢慢爬過去,擔心砲彈破片太燙,伸手一探又很快縮回,確定沒有溫度,才放膽拿近細看,作夢也沒想到,它是個方形、厚厚的餅,掂起來頗有些分量,難怪擲地有聲。

外婆拉著我,加快腳步跑回古厝,湊近燭光再看,竟是個月餅,香味真是誘人,害我連吞幾次口水。外婆看到我的饞相,笑著制止:「先別亂吃,明天讓你爸檢查過才可以吃。」那晚,月餅擺在枕邊伴我入睡,我真巴不得天趕快亮。

父親做了幾十年糕餅,很專業地檢視撿來的月餅,看了看牆壁的春牛圖說:「被砲火打昏頭,忘了中秋節快到了,包裝紙有行字,標示軍人之友社捐款空投月餅來前線勞軍,應該不是毒月餅,不過還是切一點讓鴨子先吃吃看,若沒事大家才分著吃。」

看養在院子裡餓得無神的鴨子,吃得津津有味,我們迫不及待的切開月餅,全家每人分得一小片。我吃著,覺得香啊!那香氣蓋過砲火的硝煙味,讓我無法忘懷那個月餅的好滋味。

能再吃一口冰淇淋,多好

在冬天,陰雨濛濛的日子,仍然習慣走進麥當勞,點一球冰淇淋。讓舌尖的溫度,與父親最近距離的相聚。

只是睡眠狀況稍差、飲食漸少,樂觀的母親總笑說:「免費減重真好,比起農墾一身汗水,肚皮仍舊圓滾如鼓有效」。父親教職退休以後在看得見家的山坡上蓋起小屋,其實不過是能遮擋風雨的棚子罷了。中秋節前夕,邀請兒時玩伴尤伯伯一家人自八十公里處尋來,二個家族在他的城堡聚集尋寶。


日照雨露豐足孕育的白蘿蔔分外甜脆,結球密實的高麗菜添了份量,地鼠啃蝕玉米穗露出耀眼的紫色光芒,細細小小的紅蘿蔔在一群小孩誇張的拔取中,一一出土。將所有菜蔬去土洗淨,擲入外燴專用寬口鍋爐滾煮,一邊以生萵苣葉包裹方離火的燜燒蒜頭雞,佇立一片深藍,層層白色浪花推移的太平洋前,享用父親幾個月來的汗水結晶。還約定了下次野炊日期。卻,無知父親的人生已近尾端。
原先以為只是年歲引起的病兆。雙親一只提袋,乘坐早班車向北方行去,希望日落以前返家。沿途母親始終沉浸花草樹木榮枯,不斷將眼皮沉重的父親喚醒聽她叨述。二個小時顛簸終於來到花蓮,在醫院裡又是一段漫長時間等待。空腹一整夜,此刻又近午,菜香懸浮空氣中流竄,隱藏不住饑餓的眼神開始張望追尋。這一切看在母親眼底,卻不著痕跡的將他帶往氣味稍緩的地方。

當醫生告知住院,天真的以為幾天就可以回返。十日相聚,父親偶爾讓左手食指沿著唇角比劃說:「能再吃一口冰淇淋,多好」。是堅信再幾天就能出院,就能好好地享用一大盅的冰品,才會禁絕所有生食避免感染,連父親病榻前微小的心願……,一口冰淇淋的請求,也一併被我拒絕。

醫療過程中,父親奮力求生的意志與耐力不斷鼓舞周遭的親人。他開始計劃出院以後想做的事。種菜、組樂團凝聚村裡一樣年紀的人,又想起家鄉的精神堡壘-土地公廟外觀漆落斑駁,周圍花木歷經颱風侵襲,已經凋零存活無幾。轉而問我:目前種什麼花最適合?不經思維應答:九重葛(三角梅)。終年花開豔美的三角梅,生命力強又抗旱,台十一線公路沿途栽植經年,如今已漫成一片花海。

未來遠景,不停地在父親腦海裡構思安排中,突然急轉直下的病情,連醫師也措手不及。返家的車已等在醫院門口,淨身過的父親多了幾分清醒,與媽媽與他四個小孩擁別,他左手的食指不經意地又指向唇邊,眼神表達著什麼又說不出口的模糊,我猜測著日前對他的承諾,而不斷搖晃手臂連聲追問。他掌心的指力握得我更緊更深。車子流量急促的街口,無法暫停一路鳴笛的救護車,陽光又漸漸西斜,我終於妥協,不再堅持下車買冰。

放下了堅持,卻成為我這一輩子最深的遺憾。

相較成長中的記憶,對於女兒的要求,爸爸未曾說過一個「不」字。我竟然狠心地,拒絕了他最後僅僅的想望。往後的歲月,陰雨天也好,寒流襲來也好,沁涼的想起冰淇淋,想起爸爸,他的影像愈近愈清晰。我的遺憾,卻與日俱增。

搶救哈利

全球書迷矚目的《哈利波特》第七集,也是此一系列故事的完結篇,即將在這個週六早上,在英國正式上市。大結局內容將如何收尾,也將隨著英文版上市曝光。本文作者刻在倫敦進行學術訪問,目睹每一家書店都在做預購促銷,特撰此文,描述現場的見聞。──編者

全球書迷矚目的《哈利波特》第七集,也是系列故事的完結篇,即將在這個週六早上,在英國正式上市。我在英國住處出發前往圖書館的路上,都會經過一家英國連鎖書局,這兩天,我的心裡一直有點掙扎:到底,我應該在英國買下這一本書嗎?


在英國買下《哈利波特》的好處是,我可以翻到最後一頁,馬上知道作者羅琳女士預告要賜死的兩位主角到底是哪兩位。想到這裡,我的腦海裡已經浮現出這樣的話面,禮拜六一早八點(一位好心的女店員告訴我,運氣好一點的話應該禮拜五深夜就拿得到了,可以來試試運氣),我捧著最新一集的哈利波特,悠閒地坐在陽光下,啜飲著手中的咖啡,享受掀開謎底的快感。
我拿著書店的宣傳單,仔細看著上頭的活動宣傳,「禮拜五當天晚上,歡迎您穿著與哈利波特有關的服飾,前來參加我們一系列的哈利波特宣傳活動!」看來,這個即將來臨的週末夜晚,會是個讓小朋友、大朋友都感到興奮的夜晚。

我當場沒有衝動地下單預定,我想到,要扛著不知道會有多厚的完結篇一路回台灣,這樣慘烈的事情我不想做,而且,要扛的書也不少,這一本絕對排不上。我的理性把有限的行李箱空間做了優先進艙排序,感覺上,《哈利波特》即將瀕臨出局。

可是,如果不放行李箱,拿上飛機,在飛機裡頭讀的話呢?這主意聽來可行,這一段長途飛行,加上轉機時間,應該可以看得完這本書。我幻想著其他旅客羨慕的眼神,手中捧著全世界都想知道的秘密,這樣的虛榮感似乎也不賴。

我沒有在櫃臺前猶豫太久,距離預購截止期限還有一點時間,我還不急著馬上決定。我買了另一位英國當代小說家的最新小說,心裡盤算著最符合經濟效益的作法。

我上網做了一點功課。一進網路信箱,美國一家連鎖書局寄給我的信立即抓住我的目光,上頭標示著醒目的特價價格,美金20.99元,換算成台幣約略是700元。我比對了一下手中拿到的傳單,英國的連鎖書店賣的是8.99英鎊,約略是台幣六百元。上了網路一看,才發現這本還沒上市的完結篇,已經讓網路銷售通路殺成一片了,英國一家大型網路書店開出跟實體連鎖書店一樣的價格,英鎊8.99,同一品牌的美國網路書店開出美金17.99的價錢,外加只要湊到25元的訂單就可以免運費的優惠。網路連回台灣,台灣的連鎖書店在這方面的表現也絲毫不為遜色,只要參加網路猜謎,特價649馬上殺到599,而且外加免費宅配服務。所有的優惠都在強調,我的價格便宜,免運送費,而且可以保證你在最快時間知道故事的結局。

網路書店這一場血戰看來難免,我心中想到血淋淋的全球化連鎖市場的大軍對決,還有大軍對決下小書店日益艱困的生存處境。我腦海裡又浮起電影《電子情書》當中楚楚可憐的女主角孤獨地拉下鐵門結束小書店營業的場景,連鎖企業大打價格戰的殺戮戰場上,獨立書店幾乎已經成了手無寸鐵的弱小女子,一如梅格萊恩在電影裡頭的形象。

讀者搶破頭買新書

有新書上市,而讀者搶破頭想讀書,這或許是文化人都會感到開心的現象,但是,讓我心疼的是,這一件流行的文化商品,卻立即成為全球市場試煉銷售戰術、行銷企畫、網路銷售、物流配送、價格制訂、客群分析等行銷大法的實際戰場演練對象。頓時,書本的光環銳減,我感受到書本封面上標價的銅臭味。

老實說,我其實並不關心故事結局會有哪兩個主角會被賜死,我比較關心的是,這一波商業市場包裝運作下的活動,在外表的光鮮亮麗之下,是否這些搶著閱讀《哈利波特》的讀者,真的會因此喜歡上閱讀嗎?搶到最新上市的《哈利波特》,真的會讓讀者持續培養閱讀的喜好嗎?或者,這只不過在塑造另一波的流行商品呢?我的問題,更精確一點的說,應該是,這樣的商業操作下,《哈利波特》跟閱讀可以連上關係嗎?

閱讀的樂趣,不用我說,平時喜愛閱讀的朋友都一定曉得,那是一種捧著書本在手中,你就擁有世界的感覺。這樣的感覺,跟猜測作者讓那個主角犧牲,好像很難產生有意義的關連。

許多書評都發過類似的埋怨,從前幾集開始,就有書評覺得原有故事的敘述樂趣被寫死了、或是敘述模式僵化的意見。但是,這一系列作品卻是依舊暢銷,感覺上大家都沒有要放過作者羅琳的感覺,讀者的一致心聲是:「寫,請你繼續寫,請你繼續寫下去!」

以這樣的邏輯推斷下去,如果大結局當中出現了令你難以接受的情節,例如,這真的只是我的一個臆測,如果羅琳預告的兩位死亡的主角也包括哈利.波特的話,那麼,請波特迷們也別太難過。有很多的理由可以讓我們相信,你在禮拜六早上看到的故事結局,很可能不會是真正的結局。因為,故事很可能會以另外的模式繼續寫下去,而這些全球連鎖企業,也一定會想辦法以另外的模式繼續套用獲利。原因很簡單,這麼好賺的事業,你會捨得讓他結束嗎?

拜託,別殺了哈利!

一百多年前的英國,不就已經上演過這樣的戲碼了嗎?名作家亞瑟.柯南.道爾(ArthurConan Doyle)在1887年創造的虛構偵探福爾摩斯(Sherlock Holmes),這個角色性格鮮明、故事劇情迷人的偵探小說立即受到讀者的熱列喜愛,柯南.道爾一夕成名,而福爾摩斯的連載作品也立即成為《河濱》月刊(StrandMagazine)的暢銷保證。不過,這樣皆大歡喜的好日子沒過多久,柯南.道爾開始對於不斷提供讀者刺激樂趣的偵探小說感到無趣,也開始認為自己應該可以追求更高的文學成就,因此安排了福爾摩斯與死對頭莫理亞提教授(Professor Moriarty)對決,兩人於瑞士的瀑布同歸於盡。這篇命名為〈最後的難題〉(“The Final Problem”)的故事在1893年12月發佈,全英國熱愛福爾摩斯的讀者頓時崩潰。根據記載,當時有許多讀者寫信給出版社跟作者,指控他們是「可惡的兇手!」還有許多銀行界的員工在左手臂上纏著白布條為福爾摩斯哀悼,當時,全倫敦都沈溺在福爾摩斯走了的深沈哀悼中。

只是,當時大家都沒料想到,十年後,柯南道爾還是設計了〈空屋的奇蹟〉(“The Empty House”)讓名偵探福爾摩斯重現舞台,而且這一寫,就一路寫到了1914年才停筆。

柯南.道爾重新寫作福爾摩斯的原因當然很多,儘管當時柯南.道爾已經是全英國響叮噹的人物,但是面對出版社大筆砸錢以及讓自己名利雙收的故事角色,重新拾筆創作的誘因還是非常難以抗拒的。

所以說,這個禮拜六早上,如果你收到了最新的《哈利波特》完結篇,你也馬上翻到最後一頁看了結局,結果也剛好是你最喜歡的主角被賜死了。別太難過,依據前車之鑑,再過一陣子,作家很可能會想點辦法讓他起死回生的。

目前已經有許多網路族發起串連「拯救哈利」的運動,就連恐怖小說的大作家史蒂芬.金(Stephen King)也在公開場合當面向羅琳求情,全球波特迷一致的心聲是:拜託,別殺了哈利!

不過,如果結局真的是這樣,記得,別太難過了。

Wednesday, July 18, 2007

海派國畫大師 程十髮

海派書畫又少了一位大師!中國國畫大師程十髮因年邁衰竭,十七日病逝華東醫院,享年八十七。住院兩年來,程十髮與病魔頑強抗爭,走完最後一段人生,但也給中國畫壇留下藝術瑰寶和精神財富。

程十髮之子程多多表示,父親兩年前因一次小手術住院,可能因年老體衰,一直沒恢復過來。本月十五日,程十髮心臟停止五十分鐘,最後竟奇蹟似的搶救回來。


程十髮是海派書畫代表人物,一九二一年生於上海松江,十七歲便進入上海美術專科學校攻讀國畫,受業王個簃、李健、汪聲遠等名師。
一九三九年美術老師李健以《說文》中「十發為程,十程為分」,替他取名「十發」,顯示典雅的用意。畢業後,程十髮拿《故宮書畫集》四十餘冊為模板,潛心臨摹古人山水畫。中共建政後,歷任上海中國畫院院長、中國美術家協會理事、全國文聯委員及西泠印社副社長等職位。

程十髮除了是國畫大師外,也擅長繪製連環畫和插圖。一九五○年,便以自創臨摹手法,將許多西洋名畫演繹為線條畫,創作第一本連環畫《野豬林》,隨後還出版《葡萄熟了的時候》、《姑娘與八哥鳥》、《孔乙己》等彩色連環畫。

程十髮五七年前往赴雲南德宏傣族、景頗族自治州瑞麗一帶體驗生活,創作了第一本少數民族題材的連環畫《召樹屯和喃諾娜》及《哪吒鬧海》等作品。

程十髮最早主攻山水,後相繼以人物、花鳥名世。他的人物畫,初以描繪少數民族歡樂、祥和的情景名世,後以借歷史人物抒懷見長,由連環畫轉入,造型吸收了無錫泥人特點。在山水方面,自闢蹊徑,自成一格,皆創造出鮮明、強烈的獨具風貌的個人風格。

程十髮的辭世,對大陸南方國畫來說損失巨大。目前北派國畫在宣傳力度和公眾認可度上要高於南方,但專家認為,如放在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美術史的座標上衡量,南方國畫的格調氣息、文人畫的色彩,還是無法取代。

近年拍賣市場上,程十髮作品行情也飆升。前年北京的嘉德拍賣會上,《召樹屯和喃諾娜》以一千一百萬人民幣成交,創下程十髮個人作品拍賣最高價。一九八一年作品《補袞圖》,拍賣價也達二八六萬元。此外,超百萬元的單幅作品還包括其《人物》,估價卅五萬,最後以一五九.五萬成交。

由於程十髮個性豪爽,金錢觀淡薄,因而送畫頻頻,那些相對來說構圖簡單的應酬畫,成為不法畫商造假的主要對象,因而市場上程十髮的假畫,幾達氾濫程度。

遙遠的魔都 關於《紐約客》

【聯合報╱白先勇】 2007.07.18 04:43 am


1963年二月我初到美國第一個落腳的大城便是紐約,因為幾位哥哥姐姐都住在紐約附近。63、64年的夏天,我在紐約度過兩個暑假。我一個人在曼哈頓的六十九街上租了一間公寓,除了到哥倫比亞大學去上暑期班外,也在雙日出版公司Double Day做點校對工作,校對《醒世姻緣》的英譯稿,其餘的時間,便在曼哈頓上四處遊蕩,踏遍大街小巷,第五大道從頭走到尾。紐約曼哈頓像棋盤似的街道,最有意思的是,每條街道個性分明,文化各殊,跨一條街,有時連居民的人種也變掉了,倏地由白轉黑,由黃轉棕。紐約是一個道道地地的移民大都會,全世界各色人等都匯集於此,羼雜在這個人種大熔爐內,很容易便消失了自我,因為紐約是一個無限大、無限深,是一個太上無情的大千世界,個人的悲歡離合,飄浮其中,如滄海一粟,翻轉便被淹沒了。

63、64那兩年夏天,我心中收集了許多幅紐約風情畫,這些畫片又慢慢轉成了一系列的「紐約故事」,開頭的幾篇如〈上摩天樓去〉等並沒有一個中心主題,直到65年的一個春天,我在愛荷華河畔公園裡一張桌子上,開始撰寫〈謫仙記〉,其時春意乍暖,愛荷華河中的冰塊消融,凘凘而下,枝頭芽葉初露新綠,萬物欣欣復甦之際,而我寫的卻是一則女主角從紐約飄流到威尼斯投水自盡的悲愴故事。當時我把這篇小說定為《紐約客》系列的首篇,並引了陳子昂〈登幽州台歌〉作為題跋,大概我覺得李彤最後的孤絕之感,有「天地之悠悠」那樣深遠吧。接著又寫〈謫仙怨〉,其實同時我也在進行《台北人》系列,把時間及注意力都轉到那個集子去了,於是《紐約客》一拖便是數十年,中間偶爾冒出一兩篇,可是悠悠忽忽已跨過了一個世紀,「紐約」在我心中漸漸退隱成一個遙遠的「魔都」,城門仍舊敞開,在接納許多魚貫而入的飄蕩靈魂。

我的出版人為等待出版這個集子恐怕頭髮都快等白了,目下只有六篇,也只好先行結集。

我的童年.我的武俠

鄭丰(武俠小說「天觀雙俠」作者)  (20070718)


書香世家

自從我的武俠小說「天觀雙俠」得獎出版後,很多人奇怪我怎麼會去寫武俠,寫武俠這回事顯然跟我的性別(女生)、年齡(33歲)、工作(投資銀行)、家庭(出身所謂世家、現有四個子女)全不搭調,讓人不能不感到古怪突兀。老實說,我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硬要說出個道理,大約也只能從秉性天生和童年記憶的片段去找尋答案吧。


先說秉性天生:這不是太難懂的道理,就是「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我的老外公譚延闓,也就是我婆婆的父親,五歲入私塾,十一歲被皇帝的老師翁同龢稱為奇才,二十四歲在開封考會試第一,官授翰林編修。他不但會寫文章,更寫得一手好字,號稱清代之後寫顏真卿楷書無出其右的大家。我婆婆譚祥年幼時聰慧過人,通曉詩詞;其兄譚伯羽(我們稱大舅公)雅善丹青,每次來到家裏,總愛在樓下大飯廳的圓桌上鋪開巨大的宣紙,興致勃勃地磨墨寫字。其妹譚韻也喜好文墨,為人風趣好談,年老猶筆耕不輟,我曾看過她自己寫著好玩的白話短篇小品,趣味盎然。
如果家族中有雅善文墨的基因,多多少少也會傳下一些吧;我自幼喜歡看書,喜歡拿筆塗塗抹抹,只要手邊有筆有紙就感到很安心很滿足。後來才發現這樣的愛好不但在兄弟中是特例,在同儕中也屬少見,大約就是先輩的基因使然吧?所謂「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如果我的祖先中有考過會元的書法大家,傳到這一代既無吟詩作對之雅,更無文墨書畫之才,充其量只有寫寫武俠小說的能耐,不但難感光榮,還該覺得愧對先人才是。

些許鳳毛鱗爪、不成氣候的文才或許傳自祖先,專寫武俠就該是後天的薰陶了。我對從小生長的仁愛路官邸的回憶,幾乎全是飛簷走壁、騎車打球、抓蛙挖蟲一類的玩意,加上跟著哥哥們學跆拳道、劍道、游泳,玩抓人、K打、棒球,基本上所有男孩子的遊戲和運動我都跟著做,從來不知道許多其他的女孩子並不是這樣長大的。大多數的女孩子玩家家酒,玩洋娃娃,穿著漂亮小裙子和小皮鞋,沒想過樹是可以爬的。我長大後看到有的小女生怕貓怕狗,見到蛤蟆尖叫,見到毛蟲逃跑,玩躲避球時不但接不到球,更躲不了球,總是一下子就被打出場,才知道原來世界上有這樣的女生,而且很多的女生都是這樣的。一切嬌嬌滴滴、弱不禁風的女性特質,在我的童年中是絕對缺乏的。

除此之外,我小時候愛看的書也偏向男性化。我和父親兄弟一樣,深愛金庸的武俠小說,對一般女生喜歡的愛情小說就興趣缺缺,覺得那些愛得死去活來的情節既肉麻又不切實際。漫畫也只愛看男性或中性的漫畫如小叮噹(現稱哆啦A夢)、好小子、破案英雄、城市獵人、手塚治虫的漫畫如原子小金剛、怪醫秦博士、三眼童子、隱身童子等,一般女生喜歡的少女漫畫就看得頭昏眼花,覺得裏面花朵太多,男生腿太長,女生眼睛太大,眼中星星太多,實在看不習慣。

有這樣的童年經驗,我似乎自然而然便能融入一般認為屬於男性的武俠世界。武俠世界對我來說是非常親切自然的,可能因為在兩性的光譜上,我是站在非常中間的位置吧。

男與女.俠與情

有人說武俠作家至少也該是男性,畢竟武俠世界充滿刀光劍影、壯志豪情、勇武比鬥、爭鋒稱雄,這些都是男性世界的專利,女性不應擅自闖入。在一百年前的觀念,很多職業也是公認女性不宜的,如醫生、律師、軍人、從政、科學家等等。現今已有極多女性從事這些職業,跟男性平起平坐,不但得到事業上的成就和滿足,更受到社會的普遍尊重,也就不會再有人問「你是女性,為何會去從政或做醫生律師」這樣的問題了。我想在今日性別界線和刻板印象越來越模糊的進步趨勢下,不論男生女生,最重要的是有選擇的自由,有追求一切可能的自由,有大膽探索不同領域、不被刻板印象所桎梏的自由。

我感覺很幸運的是,身為一個女生,卻有機會在十分男性化或說中性化的家庭中長大,讓我能非常開放地去了解並接受另一性的喜好和心理,能衷心欣賞豪壯的氣度以及激昂的俠情。其實男性女性的心靈中該有極多相通的共識,畢竟男人女人都是人,相同處絕對多過相異處,而這些相同處就是人性。武俠小說或任何小說最吸引人的地方,就在其對人性的闡釋描述,能將「人」的故事寫得精采深刻,打動人心。

因此我竊想,與其探問為什麼一個女生會喜愛武俠,或許應先想想一般人喜歡武俠是喜歡它的什麼地方,再想想女生能不能基於同樣的理由喜歡武俠。

我喜歡武俠,首先是因為它著重「俠義」的描寫。那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精神,在應當出手助人時二話不說,就奮不顧身地跳進去解危濟難,無怨無悔。即使現實中一般人不一定能做得到,或許沒有打抱不平的條件,或許沒有仗義執言的勇氣,但仍可以心嚮往之;看到武俠小說中的人物幹下種種豪俠爽快的義舉,忍不住便要擊節讚賞,大呼痛快。

其次,我喜歡武俠世界中幻想的空間。武俠小說雖然大多有歷史背景,發生在真實的三山五岳、草莽江湖、水陸重鎮,各門各派的功夫如少林派、太極拳、譚腿等也確實存在,但武俠仍有很大的自由發揮空間。「武林」和「江湖」的概念,讓武俠小說中的人物跳脫出官府律令的轄治,自成體系。武俠世界中門有門法,幫有幫規,武林有武林道義,江湖有江湖規矩。在這樣的架構下,作者可以天馬行空地創造各種各樣的門派,各種各樣的武功,各種各樣的人物。門派之間可以攜手合作,可以彼此爭雄,可以互相報復。武功可以憑空想像,除了各種玄妙的內功之外,還有掌法、拳法、指法、腿法、輕功、點穴、毒術;兵器可也不少,刀、槍、劍、矛、斧、鞭、弓、棍、叉外加各種暗器,不一而足。人物就更多樣了:可以有少年輕狂的俠客,圓滑老練的奸雄,瀟灑倜儻的才子,才色雙全的佳人,深藏不露的老頭,粗魯莽撞的後生,行止飄逸的道士,道行高深的和尚……總之武俠世界中的各種可能性是極為多元的,武俠世界既不離真實太遠,又擁有極寬廣的幻想空間,這是非常有趣的一個世界。

最後,我喜歡武俠中對「情」的描寫。俠客大多是至情至性的人,表現在人際關係上,就是發自內心的親情,兩肋插刀的友情,生死不渝的愛情,壯闊不羈的豪情。至情至性總是動人的,在人情日漸淡薄疏闊的現代社會中,能看到一些真性情的表達,是件令人快慰的事。

我相信俠義、幻想、至情這三樣,對男性女性都應同樣具有吸引力。許多武俠迷深愛武俠,相信都離不開這幾個因素,而女性自然也能基於同樣的理由喜歡武俠。當然,我也承認有些武俠小說偏重打殺血腥的場面,那些我並不喜歡,其他女性可能也不喜歡,許多男性可能也未必喜歡。今日公認的武俠宗師金庸的小說中並沒有渲染血腥暴力,文字典雅潔淨,內容溫和平實,卻風靡全球,為數代華人所熱愛,可見武俠中原可有一片乾淨的園地。人類社會不斷進步,人們離古代的野蠻行徑越來越遙遠,追求的趣味也會越來越精緻高尚。武俠要能吸引現代人,想必也得跟著進步,從無謂的爭鬥打殺、偏見對立中提升到對理想境界的追求,提升到對人性的描述。我雖功力有限,寫不出什麼有深度的作品,但仍心嚮往之,期盼自己的武俠小說能夠闡述俠義精神,發揮幻想空間,寫出動人至情。

男女俠情,都是跟人生存息息相關的題目。無謂性別,不分老少,都可以從武俠中找到自己喜愛的元素。如果未來有一日人們對女生熱愛武俠、男生熱愛言情都能以平常心看待,覺得再正常自然不過,或許就表示人們心中的性別界線和刻板印象都更褪色了些,我們社會的胸襟和包容度也更寬廣了一些。願這一日快快來臨!

(本文摘刊自奇幻基地近日出版的武俠小說「天觀雙俠」第一卷序文)

Tuesday, July 17, 2007

我的童年.我的武俠

鄭丰  (20070717)


我和父親兄弟一樣,深愛金庸的武俠小說,對一般女生喜歡的愛情小說就興趣缺缺,覺得那些愛得死去活來的情節既肉麻又不切實際。漫畫也只愛看男性或中性的漫畫如小叮噹(現稱哆啦A夢)、好小子、破案英雄、城市獵人、手塚治虫的漫畫如原子小金剛、怪醫秦博士、三眼童子、隱身童子等,一般女生喜歡的少女漫畫就看得頭昏眼花,覺得裏面花朵太多,男生腿太長,女生眼睛太大,眼中星星太多,實在看不習慣。

大宅.頑童


我們小時候是爬樹爬牆長大的。我們那時住在公公(浙江人的習俗,我們稱祖父為公公,祖母為婆婆)留下的副總統官邸,位於仁愛路三段空軍總部對面,房子很大,據說有三百多坪。年幼時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住在那麼大的宅子裏,記得那時學校常常做家庭調查,要填家中有多少人口,住屋面積有多大。我們總是很苦惱,別的小朋友都填十幾坪、幾十坪,我們卻得寫三百坪,總覺得有些不大對頭。有時調查表還會問家中有幾個房間,這就更頭痛了,因為我們從來也數不清那宅子究竟有多少間房間。一樓的大飯廳用屏風隔成兩半,算一間還是兩間?後院獨棟的儲藏室共有三個門,算幾間?其餘臥房、客房、起坐間、秘書房、副官房、衛士房、佣人房、車房、洗衣房、儲藏室、地下室,還有很多無以名之的房間,真是數也數不清。
但那座大宅子對小孩來說實在是再有趣不過了:玩躲貓貓時有無盡的躲藏處,玩捉人時有無數的秘道,還有許多似乎專為小孩長成、非常好爬的樹,另加幾道容易落腳、特別好爬的牆。曾幾何時,牆高院廣、門庭赫奕的「官邸」,在一群頑童眼中直成了讓我們盡情玩轉的大遊樂場。我是家中較小的孩子,懂事時哥哥們早已將整棟房子的內外都探索遍了,知道怎麼從側屋旁的細道爬上後院儲藏室的屋頂,怎麼從儲藏室的屋頂爬上四層樓高的水塔,又怎麼從水塔爬上主屋的屋頂,去摸從隔著仁愛路的空軍總部遙望才能看到的綠色屋瓦。

屋子的前面有個大院子,水泥地,我們管它叫「前花園」。前花園是我們騎腳踏車、打球、玩抓人和K打的地方。所有孩子都是在前花園裏學會騎腳踏車的。最開始時騎後面裝有兩個輔助輪的「四輪車」,騎慣後拆掉一個,之後再拆掉另一個,就學會騎腳踏車了。我們最常打的球是躲避球;衛士房外有個籃球架,我們大一點後也愛打籃球。然而印象最深的則是「棒球」。那時太小,打棒球從來不用球棒,投手就「投」滾地球,打者蹲在地上用手把球打出去,球一滾就趕快跑壘。一壘是正門樓梯旁的高台,二壘是水泥地分界線的交叉點,三壘是大鐵門的門閂。過年過節時孃孃姑媽姑爹叔叔嬸嬸都來家裏吃晚飯,堂表兄弟姊妹加起來總有十來人,吃過晚飯後我們總愛在前花園玩抓人或K打。抓人這遊戲比較普遍,一般小孩大約都玩過,就是一個人當「鬼」,到處跑去追其他的小孩,碰到就算「抓」到了。說K打大約沒人知道那是什麼遊戲,我也不大會解釋。總之我們用大門口旁的小鐵門做「殿」,一個人做鬼,蒙眼趴在殿上數到十,其它人就趕緊躲起來。鬼的工作是到處找人,看到某人之後大叫一聲:「我看到某某了!」趕緊跑去拍一下殿,某某就「死」了。其他人的目標,就是從四面八方悄沒聲息地接近殿,不讓鬼看到,並趁鬼不注意時衝過去比鬼早一步拍一下殿,喊一聲「K打」,這樣就「活」了。最後所有「死」的小朋友玩黑白黑白,決定誰是下一個鬼。K打是我們玩得最多,樂此不疲的遊戲。不知道這遊戲是我們自己發明的,還是從別處學來的?也不曉得世上是不是還有別的小朋友玩過類似的遊戲?

主屋旁有條長長直直的通道連接前後兩個花園,我們最愛在那裏飛快地騎腳踏車。家裏總養著大狼狗,多半關在後院,有個木柵門欄著。狼狗一看到我們騎車過來就趴在木柵門上又跳又叫,希望我們放牠出來一起玩。我們那時家裏總養著大狼狗,外加兩隻小狗和兩隻貓,熱鬧非常。

負責飼養大狼狗的是自少年起便跟隨公公東征西討的侍衛冉廣銀先生,因曾任副官的職位,我們小孩都稱他「副官」而不知其名。副官力大如牛,家中任何重物他都可以輕易扛起。那時他負責駕駛家中一輛帆布頂、車身漆成淺藍色的軍用吉普車,開動時聲音很大,坐在上面顛簸得很厲害,當年開在台北街頭可說十分拉風。我們那時常常坐副官開的吉普車上下學。副官聲音宏亮,為人和氣熱絡,臉上總帶著微笑,我三哥跟他最要好。公公婆婆去世後,副官仍跟著我父親母親,比家人還要親厚。寫這篇文章時,副官剛剛過世了,享年八十五歲。童年的許多回憶,似乎也隨著家中老人的離逝而更難以拾掇了。

後面的院子叫後花園,有一片草地和一道水泥路,一條石板路。園子周圍種了一排高大的百千層樹。我們小時候一直相信紙就是用百千層的樹皮做的,常常剝下一層層的樹皮拿回屋裏,試圖在上面寫字,卻怎都寫不上去,但是仍然對樹皮造紙的說法深信不疑。百千層的葉子兩頭尖尖的,折一下後會散發出奇異的香味。那時我們幾個年紀小的太矮摘不到樹葉,就只能撿地上轉黃落下的百千層葉子來聞,味道就不那麼香了。看到哥哥姊姊們一伸手就能摘到碧綠的葉子,就覺得很羨慕。

前後花園都有泥土草地,並有不少裝飾用的大石頭和石板地。我們常常趴在地上側頭尋找石縫中的癩蛤蟆。哥哥們教我抓蛤蟆時要抓牠頭的兩側,才不會碰到牠背上的毒囊,據說毒囊中藏有毒汁,沾到了手會起水泡。他們還教我怎樣「催眠」蛤蟆:讓蛤蟆躺在地上,用手指輕搔牠白白軟軟的肚子,過一下蛤蟆就僵住不動了,不知是真的睡著了,還是在裝死意圖騙過我們?不久蛤蟆就會翻身起來,一跳一跳去了。我們還喜歡掀開石板看看下面藏著什麼奇怪蟲子;通常能找到小甲蟲、蚯蚓、蜈蚣等等,用樹枝挑起來玩,因此練就了我一個小女孩自幼就不怕抓蛤蟆、不怕摸蟲子的「特異功能」。

另一個專長是爬樹。我記得我的爬樹功夫是二哥親自傳授的,那時大約五六歲吧,剛剛夠高,二哥一步步教我爬前花園中「最簡單的樹」,左腳該踩在哪個樹突上,右手該抓住哪根樹枝,右腳又該如何踩上枝椏。第一次爬上那樹時感到得意非常,上上下下反覆爬了許多次,直到完全熟悉為止。從此養成了我每看到樹就會想該如何爬上去的習慣,直到成年後才改掉了。

爬樹之外我們也爬水塔、爬圍牆。後院旁有個曬衣場,場旁是前面說過的儲藏室,儲藏室上就是高高的水塔。水塔邊上有一排凸出來U字型的鐵把,我們就是攀著那排鐵把爬上水塔,爬時低頭看看還滿可怕的。爬得夠高時,可以直接跳上相隔半公尺的主屋屋頂。整棟房子都有圍牆,為了防小偷,圍牆上端都埋了碎玻璃,還裝了一排生刺的鐵絲網。但是我們就是有辦法從靠近牆的各種樹爬到圍牆上,踩碎玻璃,扶著鐵絲網,沿著圍牆繞屋一周,也不會受傷,可見這些設置根本防不了小偷。

曬衣場與後花園相隔處有道石牆,那是大家公認最好爬的牆,因為那牆是由鏤空的磚塊砌成的,有很多小洞可以落腳。我好像一二年級就會爬那牆了,還敢在一層樓高、只有約十公分寬的石牆上行走。現在回想起來,我們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成天在那大屋裏爬樹爬牆、爬高爬低,都是十分危險的事,竟然不曾發生任何嚴重意外,真可說是奇蹟。

如果說武林高手飛簷走壁,我們小時候屋頂上過、水塔爬過、牆壁走過,即使說不上輕功高強,也可算頗有膽量吧。

我在法國西南,有間小屋

『今天不讀書』曾經做過許多關於美食、生活的題材,來賓韓良露是節目中經常被邀請的專家之一,其實韓良露還有個妹妹-韓良憶,也是寫美食、生活、旅遊的高手,『今天不讀書』節目本週節目特別邀請到現在定居於荷蘭、難得回台的韓良憶,與韓良露一起聊聊兩姐妹的美食、旅行、生活經驗。

連續兩年的夏天,韓良憶和她的荷蘭老公約柏,選擇到法國西南部『居遊』度暑假。「居遊」究竟是怎樣的旅遊方式?為什麼法國西南是最適合的居遊地?【我在法國西南,有間小屋】便記載了韓良憶兩年來在西南法的旅遊心得與樂趣,當然也少不了讓人口水直流的法國美食生動描述,以及約柏拍攝的精彩照片以及韓良憶提供的旅遊資訊。

兩位寫美食、生活、旅遊的姐妹,是否會彼此交流?還是互相競爭?是家族天性樂於享受生活?還是在不同的文化激盪中,發現共通的樂趣?敬請收看本週的『今天不讀書』,兩姐妹將一起分享她們的經驗。

【難得同時露臉的韓氏姐妹】
蔡康永(以下簡稱蔡):韓良露跟韓良憶這對姊妹並不是一般人,我不是說她們會法術,只是說她們都在歐洲待了一段時間,韓良露在英國倫敦待了快五年的時間,韓良憶現在結婚定居在荷蘭的鹿特丹,定居了多久?
韓良憶(以下簡稱憶):我在那邊...不包括我來回兩國,定居四年多一點。
蔡:所以這兩個人講的事情有一部分是承襲自歐洲傳統和生活習慣,不是一般的台灣人能夠接受或者習以為常的,比方說沒事跑去租一個小屋子,住個三個禮拜這種事情,現在看節目的人第一個就要問:妳們都不用上班嗎?
憶:我們可以放假!
韓良露(以下簡稱露):其實…法國人一年有將近兩個月有薪假期,我們又不是法國人,可是我們可以學人家的好處。
蔡:如果自己可以放自己假當然很好,所以假設是在一個人性化的公司,是可以有休假的,然後是一年有一個月可以休假,我們就可以居遊--租一個房子來來旅行這件事,對不對?
憶:對!不是一個月,一個禮拜就夠了。
蔡:那第二件事情是錢。妳要告訴我錢怎麼辦?貴不貴?
露:以台灣人的標準來講,我覺得是不貴的,也可以很貴,租小房子是不貴--比小旅館貴,但是比豪華旅館便宜。
蔡:所以大概租一個禮拜就是一天平均大概在台幣三千塊左右嗎?
憶:不需要耶!譬如說我這三間小屋,有一間是超便宜,那間超便宜的小屋,以目前的幣值來講的話,一個星期七天,整七天七夜,只要台幣一萬五千元不到,所以是兩千元一天。
蔡:可是當中包含了不只擁有一個房間?
憶:有一個客廳,有一個廚房,有個浴室,有房間,你有一個家,你有一個院子,我租的一間小屋有一個很大的樹林...
蔡:可是沒有人幫妳清潔?
憶:有!到每一週的週底的時候他們…搬走那天自然會有人來清潔,所以她每一個房子只能住一個禮拜,因為第二個禮拜就要做清潔了。
蔡:所以妳就是像蝗蟲一樣地把人家搞得亂七八糟,然後離開嗎?
憶:因為我據說我是當地少數的華人,也是他們這房子第一個台灣的住客,我非常地愛惜台灣人的形象,所以稍微有整理一下。
蔡:現在喜歡旅行的人,如果把一個月的假期當成是非常珍貴的一年僅有的充電恢復的時期,結果妳們去住在一個地點,像妳三個小屋都在同一個地點嗎?
憶:在方圓大概兩百公里不到的地方,對於想要在一個月內衝到西班牙、義大利去的,你就不要居遊了,那是完全不同的型態。
蔡:所以居遊是針對妳們這種已經…閱歷很廣的人對不對?
露:其實未必!我覺得這是台灣的觀念,可能跟歐洲的觀念比較不一樣,我認識很多歐洲人他只有去過幾個地方,可是他每一個地方,他都要停留很久,要跟旁邊的人發生關係,要跟這個地方發生關係,意思是他不在意他沒有去過日本或者香港,他可能老是跑西班牙,可是他願意在那邊待比較長的時間,很可能每次都去巴塞隆納,因為他沒有辦法真正過那個人生,可是他可能太喜歡做西班牙人,他又不能做西班牙人或巴賽隆納人,他一年做兩個禮拜,就安心了。

【居遊VS旅遊】
露:我記得我很年輕二十出頭的時候,那時候有一個壞習慣,我會買一種叫做Rail Pass--火車Pass,我基本上幾乎每一天換居住的地方,我稱呼自己叫hotel hopper,這種在旅館當中跳來跳去的蚱蜢,我連在新加坡這樣一個地方,在烏節路上待了一個禮拜,五天我都換五間旅館,這表示年輕的時候我嚮往比較新奇的冒險,見識不一樣的旅館,因為不同的旅館有不同的旅館的style…日本旅行一個月的當中,我幾乎去了快二十幾個小城,可是真的隨著年齡逐漸地成長,我慢慢地喜歡由變化很多很新奇的方式,慢慢喜歡去玩一種比較細地去了解一個小村莊的生活,所以我發現我現在的旅行節奏越來越慢。
蔡:那妳怎麼知道妳選到了一個對的中心點,可以在方圓百里之內都玩起來很有趣?萬一妳選到一個很偏僻的地方,雖然當地很好,住起來很不錯,可是方圓百里之內都只有牛跟…
露:所以你要看旅行資料,譬如說良憶選的這個法國西南,因為良憶很愛吃,這個地方離那個佩里格--法國西南的一個美食重鎮,那地方又產鵝肝又產松露,離那地方很近,然後又離波爾多的酒鄉很近...
蔡:妳是真的用搜尋美食跟酒的方式決定旅遊地點嗎?
憶:對!大致上是這樣子!
露:我會建議一般人在挑選旅遊據點的時候,一個有美食、美酒的地方,它人文一定好,因為人文不好的地方,產生不了美食跟美酒。
蔡:可是我有問題就是說我有一對熱愛美食的朋友,他們每次約我們去旅行的時候,我都不想跟他們一起去,因為他們到每個地方都要吃飯,每一頓飯都要吃三個鐘頭...
憶:所以為什麼要居遊,因為居遊裡面有一個廚房,連我這麼好吃…我是所謂的食物作者,我都會有一天會覺得我不要吃這些東西,我不要去餐廳預約了,那個時候我隨便買點東西來,甚至啃一條麵包都很開心,因為可以決定不會因為在旅行狀態而被決定是不是要吃吃好東西,可以很隨心所欲...
蔡:我比較喜歡住在旅館裡,然後每天都去便利商店買三明治來吃,然後就衝出去玩這樣...
露:我跟你講蔡康永每一次都要…故意用那種方式,他其實是對觀眾表現只有十八歲,他是屬於那種二十出頭那一種,永遠要裝可愛、裝小...
蔡:我覺得浪費旅遊的時間在美食上…我覺得妳們一再宣導對美食的沉迷,是要加以糾正的,就是…連旅行的地點都以美食為搜尋的對象,這個…
露:我們這樣講嘛,譬如說江南有很多地方,全世界通常風景很漂亮,然後有歷史、古蹟,它的地方的東西就不會難吃,譬如說整個江南好吃的地方就是揚州、杭州、寧波,可是剛剛韓良憶講說要借一個人生來的時候,借來的人生是真正很想要的人生,人生既然要吃,為什麼不吃得好一點,吃得優雅一點,吃得讓自己快樂一點呢?這樣子的旅遊,其實旅遊完之後,妳是覺得有借過一個人生體驗到跟妳原來的軌跡不一樣的,然後再回到原來的生活去,因為那是一個安全的處所。
憶:我膽子小,我不敢真的貿然投入另外一個人生,所以我只要去嚐嚐滋味。
蔡:可是妳已經定居在荷蘭了耶,妳已經在歐洲啦?
憶:荷蘭是清教徒的國家,我跑到拉丁系的天主教國家,其實提供的是不同的生活文化,荷蘭有另外一種好玩,去法國是因為我想換一個環境,加上我很喜歡法文,喜歡中世紀,我去法國西南是因為它在中世紀的時候,是很重要的一個地區,我對中世紀有很多的嚮往,我是去那邊滿足那一部份的幻想,我喜歡中世紀的城堡,還有中世紀的服飾,法國西南有史前人穴居的洞穴,我想看史前璧畫,所以我去那裡。

【韓氏姐妹對美食的不同體驗】
蔡:韓良憶其實以前也寫美食的書,像這本「鬱金香廚房」裡面是食譜,加上荷蘭四季的描繪。我要問的是姊姊韓良露,妳對於另外一個寫美食的人,她也是你的家人,妳會給她指導嗎?
露:不會啊!就像朱天文、朱天心,她們互相指導嗎?不可能吧!基本上來講我們雖然是姊妹,可是我在看良憶東西的時候,我都還是會覺得很有趣,因為每一個人他都有他自己看待生活的方式,譬如說我很喜歡納豆,可是康永很討厭納豆...
蔡:我被劉黎兒糾正了,因為她把它拌到義大利麵去。
露:我對於很多跟我不一樣的一些看待世界或看待食物的這些想法,我都會覺得很有趣,因為它提供很豐富的生活裡本來就有的可能性。
蔡:所以關於美食這件事情,你們兩個寫美食的人並不會互相不同意呀?
露:我覺得我們兩個有一些食物的感覺是相像的,可是也有一些不太一樣,譬如說像盧非易他吃過我們兩個做的菜,他有次就說看一個人做的菜,就可以知道那一個人是什麼樣子不同,譬如說良憶做的菜會比我做的漂亮,她花比較多的心血去擺成,可是盧非易會覺得我做的菜比較實在,比較重視東西出來的強烈的味覺...
憶:她喜歡香的東西,我喜歡好看的東西。
蔡:妳們會被對方寫的美食文章打動,而去試那個食譜,或是吃那個東西嗎?
憶:我想我姊姊可能不會試我的食譜,因為她現在比較少做菜,可是她寫的東西,寫的餐廳,或我們童年經驗蠻類似的,她寫的餐廳我都很想去吃,我每次回台灣來...
蔡:可是妳姊姊有的時候是以把該餐廳寫得比它在真實生活中更好吃聞名...因為她說文學的功能就是美化真實人生達不到的部分,妳去吃的時候會不會抱怨說沒有妳寫得那麼好?
憶:但是它還是比別的好吃一點,就可以了。基本上達不到一個叫「終極美味」,可是它還是會顯現,通常我所信任的幾個美食作者所介紹的餐館,它還是一定會比其他沒有被介紹得好一點,不見得會達到真的那麼「終極美味」,可是它不會是太離譜,而且我現在是海外華人,我不太挑了,有得吃就已經很感激涕零了…
蔡:妳的海外華人生活當中,有多少紀律是好好地每天寫作的嗎?
憶:有!…我忘了誰聽到我在荷蘭的生活,覺得我的生活好無聊,因為我做很多的翻譯、譯書的工作...
蔡:妳最近譯的這是M.F.K.Fisher的書嗎?
憶:我今年前面譯了費雪的兩本書,因為她是我最崇拜最敬佩的美食作家,如果說我覺得我這一生在所謂的寫作,或者說跟出版有關的歷程當中,我覺得最感到驕傲或者引以為榮,就是我譯過費雪的書,而不是我自己寫的東西。因為我可以把一個我非常喜歡、非常敬佩的作家介紹給華文的讀者…
蔡:良露有這麼喜歡費雪嗎?
露:我覺得費雪不錯!通常很難說哪一個作家是我一定最喜歡的,因為我很容易同時喜歡很多作家,但是我覺得就是說翻譯跟寫作,對於有些人來講,是可以並存的事情,像村上春樹寫了那麼多書,可是他一直到今天都還是一個翻譯家,還是一個譯者,有些人喜歡透過翻譯,去跟不同的東西對話,他翻譯的東西大部分是美國作家,有時候翻譯也是進入另外一個文化的一個通道。


---法國電影新浪潮---

提到法國,哪能不提法國的文化事業;講到法國的文化事業,絕對不能忽略對市勿界電影產生巨大影響的「法國電影新浪潮」運動。

發軔於一九六O年代的法國電影新浪潮運動,是世界電影史上一個承先啟後的革命性運動,其影響所及,不僅在歐美、日本與當時的社會文化運動合流,並廣披至第三世界,催生了各地新電影的誕生;而其流風遺韻,更綿延至今。

在十一月底的金馬國際影展準備開跑前,不妨一起來重溫『法國電影新浪潮』的回憶吧!!

【看電影也需要啟蒙】
蔡:每一個人在閱讀的領域裡面都有他的啟蒙作家,或者是啟蒙的電影導演,有的人看完某一部電影之後,豁然開朗覺得說:「哇!原來世界是這個樣子!」有的人讀完一本書,不管是「紅樓夢」或者是「戰爭與和平」,可能就會覺得怎麼跟以前認知的世界不同。我手上拿的這一本「法國電影新浪潮」的電影書,作者焦雄屏…法國新浪潮電影,妳把這個當成是妳的啟蒙嗎?
焦雄屏(以下簡稱焦):非常是!因為我從小就是個影迷,我看非常多電影,主要並不是我已經立志要做電影學者、電影專家或什麼,小的時候純粹就是興趣,我覺得很好玩、多采多姿,但是其實腦子已經被塑成同一種接受電影的方式,跟現在一般的年輕人看電影的觀念沒有什麼不同,大明星、大場面、內容刺不刺激等等;但是到了美國讀書以後,我才發現電影有多采多姿各種不同的面貌,有不同的想法,最重要是電影新浪潮它給我一個很深的一個體悟是,原來電影它可能超越我們一般來講藝術跟商業對立的說法,它可以是哲學,它可以是論文,它可以是政治,它可以是社會關心的一個角度,它不見得完全跟大家想像的是一個美學上的問題。
蔡:他們是電影史上第一批導演,把電影當成是任何東西來拍嗎?
焦:對!他們是第一批,不一定是第一個,但是非常清楚作為一個運動的一群人,所以它會造成風潮和影響,...他們全面地思考電影本質,加上他們很多人都是很好的評論者或是作家,自己在用筆跟電影攝影機所做的一些事情是並列的;整體來講,我會覺得他們擴大了電影的範圍,提升了電影知性的位置,而不見得是藝術性或美學性。
蔡:可是對於很多愛看電影的人來講就叫做悶嘛,對不對?相對來講看動作片或者是科幻片,覺得很爽的時候,看到一個人把電影當論文拍,或者在談一個比較社會問題的時候...
焦:沒有經過啟蒙的話,會覺得悶,有些人如果經過啟蒙,他知道可能會覺得電影所給的想像空間,或對腦袋、思維上的挑戰可能更大。比方說我舉個例子,像我今年去坎城,高達還是有新的作品誕生,我看的時候非常感動,他大概七十多歲快八十了,到現在為止,他還是對社會充滿了憤怒,還是繼續要罵史蒂芬史匹柏…有一年紐約影展要發他終生成就獎的時候,他寫了一封回信登在媒體上頭,說沒有達到以下若干事情,絕對不能接受這終生成就獎,第一就是沒有阻止史蒂芬史匹柏拍「Schindler's List辛德勒的名單」,說史匹伯欠人家寡婦的錢,劇本費也不給人家,然後拍個這麼低級的作品等等,或者是沒有阻止美國人把黑白片染成彩色片…他都把這些扛在肩膀上,他覺得他是歷史上的人物,是永恆的革命者,所以我覺得像看他就特別有趣。

【焦雄屏看電影也常常睡覺】
蔡:妳還記得哪一部電影是第一部看的新浪潮電影?然後從此決定要好好研究法國新浪潮?是楚浮的「四百擊」嗎?
焦: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應該是「廣島之戀」!我當時看「廣島之戀」真的非常地痛苦,因為要寫報告,我看不懂,然後我們班上有人已經看了十幾遍了,而且看起來絕對像開卡車的一個司機,我想他這麼沒氣質都看了十幾遍,而且說fascinating,我就一定要想辦法去理解它,否則人生中間一定有一塊讓我不能夠進入偉大的殿堂,這中間說跟聽跟看、親身體驗,可能會有一個不同的想法,經過這麼多年之後,我再看當年,不能否認我一直覺得蠻難看的,一直到這幾年教書重新研究,才覺得「廣島之戀」是一個非常厲害的電影!!
蔡:妳一定有在法國新浪潮的某一部電影裡面睡著過吧?
焦:常常!我從來不否認!我常常會看不懂的時候,所以我說電影是虛,要有一定的常識,比如說高達當他開始跟你談波士尼亞戰爭、伊拉克的戰爭、對布希的批評…的一個見解時,你覺得不了解這些東西,就說要了解高達在談什麼,不可能嘛!他這個人很恐怖,他拍電影引經據典排山倒海而來,符號、招牌、標題…一下又剪一個誰誰誰講一句話,一下配古典音樂在背景裡頭,或者引非常有名的世界藝術史上一幅畫,或者某一個哲學家講的一句話,如果說你沒有辦法理解他為什麼要這樣排山倒海地用現代符號,或是這些符號後頭他在思維什麼,怎麼可能進入他的世界呢?所以我覺得研究高達,幾乎要研究整個文化史,整個政治現代史,整個社會的哲學或社會的思維,才可以進入他的境界,當然還要了解電影史,一下四十年代的偵探片,一下子什麼五○年代的某一個文藝片,他就是這樣子引經據典,所以要進入他的東西,沒有經過這麼多符號的一個解析,怎麼會覺得那個有樂趣呢?一般用無知的態度進入,當然進不到那殿堂,就睡著了!!我常常對很多電影是無知的!我這樣講,別人一定很驚駭說我不是電影專家嗎,但是事實上就是,人家的創作是嘔心瀝血,他用他一生的所有的東西放在裡頭,沒有跟他有旗鼓相當的狀態,不是對牛彈琴嗎?
蔡:所以有的人甘於處於牛的狀態,其實也沒關係,對不對?
焦:對,沒關係!我覺得真的無所謂!因為不可能一夕之間就進入到某一些狀態,就像人家跟我談電動玩具或電腦,我也是覺得跟牛一樣,我基本上也是個牛,人家也很不耐煩,鄰居小孩碰到我也很不耐煩,教我電腦的時候就說…怎麼這個也不會,但我看他電影的時候就說這個都不知道,這都我覺得是一種態度上的傲慢啦!
蔡:妳現在碰到年輕喜歡電影的人,如果什麼不知道...
焦:如果以這個為專業的話,我就會認為應該要知道,去研究一下,這狀況常發生,而且我覺得越來越劇烈,現在年輕人被吸引到電影行業裡頭,可能是一些比較燦爛的事情,比如說「辛德勒名單」或者史匹柏,可能跟深沉的部分沒關係。六○年代是一個我覺得最有趣的年代,我一直很懊惱我一生最後的革命的夢...我就一直覺得我沒有趕到大時代,我很小就一直很想參加革命,六十年代對我來講它很浪漫,也就是說除了它是一個最理想性、最年輕人來革命、最知性的年代以外,我覺得它是一個最具有革命情懷浪漫的年代,所以當我撰寫「法國電影新浪潮」的時候,有一部分是我對自己童年的回憶。

【最怕別人跟她討論她寫的影評】
蔡:妳在寫「法國電影新浪潮」的時候,妳的讀者對象大概是...一般人也可以看嗎?還是說一定要看完這些電影的人?
焦:我真沒有這樣想過…就像我寫影評一樣的情況,我很少去想我的讀者或什麼,我覺得寫影評也其實是一個很私密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怎麼想,因為你也寫過影評,是你針對了這個作品兩個之間的關係,然後用筆把它記述下來,那記述下來後呢?所以我很怕跟別人討論,很多人喜歡跟我討論我的影評,我最害怕!因為我覺得這是不一樣的狀況,而且有很私密的一部分;其實人家問你為什麼這個事情有這樣看法的時候,我覺得我要講一大堆,我何必告訴你?你是陌生人啊!基本上是有這樣的狀況。所以我寫這本書的時候,有一部分也是自己閱讀這些運動或這些電影,它對我是這樣,我的詮釋或我的看法,我沒有去想到說誰閱讀,真的不喜歡看的就看看圖畫也無所謂。
蔡:妳對於法國電影新浪潮的這一番感激之情,或者懷念之情,曾經向他們當中的任何人或者任何單位表達過嗎?或者是電影筆記這一些參與者?
焦:有啊!他們後來都跟我認得啊!所以我說寫這本書很多很私人的事情,包括後來因為我開始學法文了,雖然現在法文還是很爛,但是基本上就發現當年在學習過程的中間,有多少東西是失誤掉的,有些名詞、意義不懂,現在看電影的時候恍然大悟,當年原來不曉得這概念是這邊出現;學了語言而得到的優惠,另外就是每年我都去坎城影展,已經去了大概十五年左右了,這十五年中間當然接觸了非常多法國人,包括法國電影筆記跟法國電影運動相關的雜誌所有編輯,或多或少有的變成朋友,有的講過話,有的做過訪問,包括像張曼玉的前夫Olivier Assayas,他後來就變成我的非常好的朋友。我很感慨最近看了張曼玉有一篇報導在報紙上說她跟阿薩亞結婚、離婚最大一個原因,她發現說他愛電影勝過愛我,高達也是,他常常在講我們這些人,愛電影超過生命,電影是我們的第一,他們愛它勝過女人,勝過自己的生命,所以正面去接觸或看到的時候,有時候看法是不一樣的!像高達的記者會我就去過兩次,每次坐在前面,我其實很怕他罵我,因為他罵過一個日本人,那日本人問他一個問題,後面人說聽不見,他就說幹嘛聽得見?前面只是一個日本人問了一個很笨的問題,你幹嘛知道...我覺得他這個人在任何場合都很容易傷害別人,攻擊力或者是文化侵略性很強,這些會讓人對很多看法會是不一樣。
蔡:妳有對高達提過問題嗎?
焦:我自從看到那日本人慘烈教訓,我就不提了,因為基本上,坎城的記者會我要聽翻譯,那口譯的速度都慢,一整個問題之後,其實趕不上那個節奏感。

【台灣電影是法國新浪潮的接班人】
蔡:焦雄屏不只是電影學者,她同時自己對於國際影壇的電影資訊了解得非常地精確,我聽她講說法國新浪潮在某一些他們的出版品上面,會認為台灣新浪潮電影是法國新浪潮的正宗的接班人。這件事情當然很有趣,因為老實說,台灣跟法國的關係就是我們甚至也沒有被人家指名過嘛,就是為什麼到最後全世界這麼多新浪潮的發展當中,台灣的新浪潮也就是侯孝賢、楊德昌這一批導演所代表的新浪潮,會被法國人認為是他們的正宗接班人?這完全是一個誤會嗎?
焦:不完全是!因為台灣電影新浪潮起來的一些背景跟狀態,跟法國新浪潮蠻接近的,比方說都評論界先發動,新浪潮也是從楚浮、高達他們這些評論界先發動,最後在電影內容中間產生這麼多的新導演,同一批同一個時代產生這麼多的新導演,然後每一個新導演的發展跟思維也不一樣,比如說楊德昌就非常地知識份子型,很intellectual,他做的一些事情就比較介於高達跟安東尼奧尼之間,甚至Bresson之間。每一種導演的狀況不一樣,對於鏡頭美學,美學的高度…我們一般看其他電影新浪潮的時候,可能專注於政治性,比如說巴西的Cinema Novo就有很強的政治性,或者是古巴的新電影運動也是很強的政治性,他們是第三世界的一種典範,反殖民主義等等,台灣不是,台灣是在美學上頭有一個非常高的思維去思考電影的本質,比方說舉個例子像侯孝賢的「戲夢人生」,它已經是跨越了整個電影,很像論文電影,因為它講的是電影跟歷史跟人生的關係,然後有紀錄片跟劇情片對照的關係,他在思考電影本質是什麼,他讓兩段並列在一起讓你看,這些思維對於法國新浪潮來講,都是他們最專注的一些問題,所以對他們來講,這樣的東西在法國的消費市場上頭已經不能做了,法國電影界現在能做的大部分人討論都是盧貝松,這些被老將們罵是「外表的電影」,只講究外貌,或者叫得更難聽叫「明信片電影」,但是對年輕人來講,年輕人都只知道盧貝松。
蔡:我有一個朋友他在法國唸電影博士,他說侯麥有教他們,每次來上課,上完課自己默默地收包包走,很悽涼的感覺...
焦:侯麥,天哪!!
蔡:他說一般的年輕的法國學生也不甩他,覺得沒什麼了不起,老頭子一個,下課就收公事包,他說他每次看了都覺得很悽涼,侯麥應該被膜拜的啊,怎麼會自己在收包包?
焦:這是你是有經過這個觀念的嘛,你覺得怎麼侯麥不應該像焦雄屏一樣,下課一樣自己收包包走人?但是我覺得就是這樣子,所以我是經過這樣,我能完全能了解,法國人為什麼認為台灣電影跟他們很接近。

伊甸園、草莓與世界末日

張系國  (20070717)




到友人家聊天。他們倆夫婦退休後閒居無事,跑去參加教會的查經班,這下不得了。其實信教和學游泳(或者結婚)都是一樣,您什麼都不懂、什麼都搞不清楚一頭栽進去也就罷了。最怕的是在岸邊嚷嚷作勢,比劃了半天結果還是學不會。他們兩人就是這樣,又是太理性的高級知識分子,越查經越產生更多的疑問,一天到晚和別的教友抬槓,反而壞了朋友交情。所以慕道不如向道,向道不如聞道,聞道不如不聞,不聞不如狗屁不通。

他們倆夫婦最大的疑問之一就是伊甸園。這位先生是學工程的,凡事實事求是。他考證出伊甸園就在現在的巴格達,這下問題來了。上帝既然全知全能,為什麼把個伊甸園放在巴格達?伊甸園不是人間樂園嗎?既然是上帝,就應該選一個好地方,永遠是人間樂園。為什麼選了巴格達?巴格達現在已經是一片焦土,這是上帝的意思嗎?


我雖不是教徒,到這時也不得不和他辯論,反正陰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我說伊甸園雖是人間樂園,但是並不表示它不會沉淪。尤其到了接近世界末日公審判的時候,那異獸從海裡上來,伊甸園也變成一片焦土。所以伊甸園會變成現在的巴格達,並不奇怪。
那麼,朋友又抬槓說,難道世界末日快到了嗎?別人我不敢說,我看布希與錢尼這對寶,就覺得他們非常像魔鬼。美軍侵入伊拉克,正是從海裡上來。人們往往有一個錯誤的想法,以為魔鬼是單數,必須指某個特定的人。可我發現聖經(別的宗教經文也往往如此)指魔鬼有時用多數。聖經指上帝有時也用多數,可見不是指某個特定的人。魔鬼可以是六神合體的機器人,也可以是布希與錢尼及其同路人。您看這兩人一個笨一個壞,不是魔鬼是什麼?

不要看魔鬼,就看草莓也知道時候快到了。我愛草莓,因為它是最接近完美的水果,又好吃又沒有任何壞處。吃多了最多不過多跑幾趟廁所,既不會血糖高也不會血脂肪高。草莓過去很小粒,種起來吃起來都比較麻煩。後來改良成大顆,價格也便宜了,可是不甜不大像草莓。可是現在不同了,新品種的草莓既大顆又好吃。每次吃草莓我都不免想,過去的皇帝也吃不到這樣的好東西,連伊甸園裡的亞當和夏娃都吃不到。如果伊甸園裡有,古蛇拿來誘惑夏娃或夏娃拿來給亞當吃的就不會是蘋果了。蘋果有什麼好吃?我實在不明白!伊甸園裡如果只有蘋果,未免太遜了。

前天到沃瑪特,大草莓一盒才一個美元,您說是不是瘋狂?我一口氣買六盒也不過六個美元,比一碗牛肉麵還便宜許多。大草莓越來越好吃,但是比小草莓還略差一點。什麼時候改良到一點都不差,您就知道天國真的近了!到那時候怎麼辦呢?恐怕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有多吃草莓。

蒜頭行遍天下

韓良憶  (20070717)




我每次做再簡單不過的蒜辣義大利麵,都不忘多做一點蒜片橄欖油,收進冰箱。中午一個人在餐,拿蒜油為底,來拌spaghetti或台灣帶回來的關廟麵都行,拌台灣麵時,需再加點好蔭油膏和少許的蔥花,這樣更美味,要是吃的是義大利麵,就不淋醬油,灑點鹽和乾辣椒,有洋香菜的話加一點,沒有也無所謂,這一盤清簡的義大利麵,我也吃得唏里胡嚕,香的很。

同樣的油也可以拿來做菜,用以清炒空心菜,是台灣人愛吃的家常熱炒;燉茄子、節瓜、甜椒和番茄,可以做成普羅旺斯風味十足的燉蔬菜(ratatouille);摻上芝麻醬和鷹嘴豆泥的話,就成了豆泥醬(hummus),中東人拿來抹麵包或配生菜吃,很多吃素的歐洲人也喜歡。


有一天,就是在煎煮蒜油時,思及蒜頭林林總總的食法,忽然領悟到,蒜頭可能是在世上流傳最廣的辛香料。人的飲食口味往往會因地域和文化而出現差異,有些調味香料和香草就比較受地域的限制,僅在一國或一個地區盛行,好比花椒,中國的四川菜常用,卻少見於西方傳統菜色(近二十多年來流行的融合菜不算)。而地中海一帶常用以烹調豬、羊肉和馬鈴薯的迷迭香,則在中國菜裡不見蹤跡。蒜頭卻是行遍天下,一路暢通,我想不出現今有哪一支著名的菜系不用蒜頭燒菜。
蒜頭原產於中亞一帶,從那裡輾轉傳到全球各地,中國人從五千年前起就食蒜,並在三百多年前,由漢人移民帶到了台灣。大蒜耐熱,在溫帶和熱帶氣候中都能欣欣向榮,易栽種又多產,凡此種種應該都是蒜頭能傳遍世界的主因。

不過,不論在哪一個文化的菜色中,蒜頭多半居於配角的地位,雖是不可獲缺的佐料,卻算不上可以獨當一面的蔬菜。中國的「糖蒜」或是少數的例外,醃漬的糖蒜不但可當調味料,本身也是道小菜,啜粥佐酒皆宜,一餐飯裡如果大魚大肉特別多,來兩粒糖蒜就能去腥解膩。

在我們家,糖蒜是夏季的新味,因為夏天正是糖蒜出缸的時節。每年一到春天,爸爸就會親自上市場買來新蒜,沖洗乾淨,去除外頭的粗皮膜,稍加晾曬後,將蒜頭置入大玻璃罐中,倒進加了砂糖的五印醋或鎮江醋,封存以來,醃漬物兩三個月,等到了夏天,糖蒜就醃好了,酸酸甜甜的,怪的是,生蒜原有的那股辛辣味卻被馴化,不見了。江蘇老爸平日喜食薑,並不愛吃生蒜,嫌吃了口氣臭,可他說:「糖蒜不臭,香。」

爸爸是這二十多年才開始做糖蒜,作法得自兒時看母親指揮長工醃蕎頭的印象,蕎頭是一種長得跟蒜頭很像的植物,古稱薤。爸爸說,在老家,家家戶戶一到春天,就忙著醃蕎頭,也有醃蒜頭的,比較少,在台灣,市場上少見有蕎頭,本地種的蒜頭卻又肥又大,真不錯,「那就醃蒜頭吧」。

糖蒜既象徵了父親的鄉愁,卻也代表父親接受現實,他早已將這個亞熱帶島嶼當成家了。至於我,我始終覺得,糖蒜是只有爸爸才做得好的味道。蒜頭行遍天下,人在歐洲的我,最愛的仍是父親親手醃漬的糖蒜。

甜蜜蜜

【聯合報╱毛尖】 2007.07.17 02:02 am


無論是楊還是侯,都最終敵不過繳槍了的第五代,英雄無極,楊德昌是走的時候了……

十二年前的電影節,羅伯特‧懷斯到上海,朋友拉我一起去做翻譯,當時說的條件都是很文藝青年的,其中包括,幫我要一個楊德昌的簽名。我就去了,翻譯沒怎麼做,電影卻看了不少。看《打破沉默》的時候,燈光剛剛暗下來,朋友就捅捅我,說,好像後面坐的就是楊德昌!

很多年以後,看到《一一》,洋洋拿著攝影機拍人的後腦勺,我就會想起1995年的自己,我黑暗中的後腦勺一定激動得通紅吧,整場電影,我什麼都沒看進去,就盤算著在放映結束時,轉過身去,熱烈地說,「啊,您就是楊德昌先生吧!」還是克制地說,「我看過您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當然,您一定猜到了,我沒機會說出醞釀了兩個小時的話,因為坐在後面的不是楊德昌,而且,後來也證實我朋友的消息有誤,那屆電影節,來的不是楊德昌,而是李行。

不過,雖然不是楊德昌,但那兩個小時醉醺醺的,就像少年時候作夢,夢見和周潤發一起在路邊吃餛飩,整整一天都會甜蜜蜜。而歲月流逝,虛幻的記憶倒越來越顯出真實的質地,彷彿很多年前真的和楊德昌一起看過一場電影,彷彿我整個的青春期後腦勺都鐫刻著他的目光。所以,當項斯微告訴我楊德昌走了,我竟然沒有疼痛的感覺,反而想起周作人的〈初戀〉結尾:同時卻又似乎很是安靜,彷彿心裡有一塊大石頭已經放下了。

或者說,楊德昌終於放下我們走了,而沒有他監製的世界,可以沉淪得輕鬆些吧,因為他總是用那樣一個也不饒恕的鏡頭,撕破我們的日常生活,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不要吹牛說自己活得人高馬大,敢到楊德昌的鏡頭裡走走?所以,聊起中國電影,說到第五代第六代,總有人說,論出場時間,楊德昌侯孝賢兩個台灣導演,才真正算我們的第六代,但無論是楊還是侯,都最終敵不過繳槍了的第五代,英雄無極,楊德昌是走的時候了。

去年在台北見到侯孝賢,酒喝高以後,侯先生很放鬆,他的眼睛本來就不大,笑起來就更沒眼了,有好幾次,他笑起來的樣子都讓我想到楊德昌,江湖兒女江湖老,侯先生還在當代電影史的風口浪尖上,藉著最後一個騎士的責任心做著既屬於楚浮又屬於高達的事,但楊先生那時已經淡出鏡頭,他不要我們了。這樣的分手確實像一次分手吧。

電視上在播《甜蜜蜜》,這一個月,慶祝回歸,全是香港電影。張曼玉跟曾志偉說,她什麼都不怕,就是怕老鼠。後來再見面,他滿是蟠龍刺青的背上,多了一隻米老鼠。再後來,他死在街頭,她去認屍,她輕輕說,麻煩把他翻過來,鏡頭裡,我們幾乎看到她笑了一下,那是曾志偉背上的米老鼠。

這隻米老鼠,是《甜蜜蜜》中最華彩的一筆。但我相信,楊德昌肯定不會用這樣甜蜜的方式表現這隻米老鼠,牠肯定是一隻屬於《恐怖分子》的老鼠,會揭露更辛酸的人生。但現在,黎明儘管拉著張曼玉滿大街甜蜜蜜吧,因為楊德昌不在了。

【2007/07/17 聯合報】

螃蟹二三事

【聯合報╱陳白】 2007.07.17 02:02 am


螃蟹味美,猴子也知道。

一隻猴子,沿著沙灘覓食,牠看起來秀氣乾淨,可是吃起螃蟹的那股勁兒,有幾分綠林好漢大口喝酒大塊嚼肉的味道,很是豪邁,看也知道,現宰現吃的螃蟹沙西米,可真好吃。

不過,這猴兒想吃上這麼一頓海裡珍饈,可也大不易,首先,得碰巧有隻爬上岸的螃蟹,倒楣的被牠遇上了,其次,這猴兒得有一身徒手抓蟹的功夫,那蟹將軍披掛鐵甲不說,舞起胸前兩隻利箝,干戈動,可以把人咬得皮開肉綻的。當然,猴兒也識得厲害,只見牠兩隻手左右開弓,輪流「戲」蟹,但是點到為止,絕不戀戰。

蟹將軍徒有一對利螯,四下裡撲空,牠氣得跳腳,真的,千真萬確,我看到那隻氣壞了的螃蟹,高舉雙螯,騰空跳起,作勢咬「猴」,氣勢驚人,姿態威猛。這一擊,猴兒吃足了苦頭,左閃右躲的,前前後後,左手擋完,換右手擋,那形象真狼狽。

這是在電視國家地理頻道上演的猴蟹之戰,不是寓言,不是故事,是優勝劣敗弱肉強食的生存之爭,緊張極了,可惜被廣告給打斷了。

不耐煩廣告惱人,按個遙控鍵,換個頻道看,隔壁的旅遊頻道可巧也有隻螃蟹露面。這是個到非洲旅遊的節目,喀麥隆那個地方的人,以螃蟹為師,每事問,卻視各式山猴甚至大猩猩為野味,宰而烹之,是常民庶食,是以四處都是野味店,不想吃野味的節目主持人只好一家一家的過濾菜色,很是費事。

在喀麥隆,看來凶神惡煞也似的黑猩猩,也可能淪為盤中物,小小一隻螃蟹,個頭不過孩童巴掌大,看那樣子應是河蟹吧,可是,牠被尊貴的供養在藤籃中,人們以牠來卜吉凶,節目主持人不可免俗的也來請益。

「請問,我將會有幾個小孩?」

蟹大師,無語。但是牠有個翻譯,翻譯說:「看啊,牠轉個方向了,牠口吐泡沫了,啊,牠說,你會有兩個小孩,一男一女。」

「我還想請教,明天,我要去國家公園,會看到獅子嗎?」節目主持人又問。

一陣唏唏嗦嗦後,憑著蟹大師所在的方位,和口吐泡沫的形狀,翻譯先生鐵口直斷:「你明天會看到獅子,一隻母獅子。」如是,神奇的蟹大師預言,信不信由你。

說到螃蟹,你想到什麼呢?清蒸?醬爆?還是咖哩椰奶?遠離餐盤,休說「秋風起,蟹腳癢;菊花開,聞蟹來」,莫道持螯賞菊最風雅。

來!看看蟹將軍,來!聽聽蟹大師。

就這樣,我拿著遙控器,游走在兩個電視頻道之間,猴子演義螃蟹傳奇,來來去去,世界真奇妙,不是嗎?

【2007/07/17 聯合報】

Pause TV is coming

MANHASSET, N.Y. — Get ready for Pause TV, a television receiver equipped with flash memory that lets TV viewers to pause for a fridge break or rewind in mid-broadcast for instant replays.

A new TV prototype capable of pausing live TV broadcasts without the use of a hard disk drive is about to debut, according to industry sources, as early as next month at IFA, the world's largest consumer electronics trade show in Berlin. Commercial products are expected to reach the consumer market later this year or early 2008.

Without revealing manufacturers currently developing Pause TV, several consumer chip vendors have told EE Times that Pause TV represents a new product category that is being promoted to the current TV market. Magnum Semiconductor already has a Pause TV reference design and is talking with several customers, according to the company.

"A pause TV won't record a full movie, but it enables 'pause' and 'replay'—some of the most popular functions of today's personal video recorders" (PVR), said Magnum CEO Jack Guedj. Added Mark Singer, Magnum's director of corporate marketing: "Pause TV will add to the TV set the first new, everyday feature in a long time."

While Mobilygen has yet to launch a Pause TV reference platform, Chris Day, senior vice president sales and marketing at Mobilygen, acknowledged that it plans to offer OEMs a platform with several memory options, including flash memory, DRAM or hard-disk drives.

The Pause TV concept is not new. Day said CE manufacturers have contemplated Pause TV, but for various reasons haven't yet brought it to the market.

Now, two factors favor its introduction: the rapidly sinking price of flash memory and and a new generation of codecs like H.264, that can transcode the video stream and store more video into a limited flash memory.

Integrating flash memory into a TV isn't a technical problem, but a closer look at its implementation reveals several thorny design issues. The least of these is choosing the right kind of flash memory, and figuring out how much memory is needed. "It's determined by a number of variables," said Singer, including: the life expectancy of a TV set and the flash memory (measured in write cycles); how much pause time is enough; how often the same memory cell can be rewritten; and the video bit rate used for storage.

The crux of the issue is memory life expectancy. In a Pause TV application, each second of viewed broadcast TV needs to be written to flash since the system doesn't know when a user might hit the pause button. Typically, flash memory doesn't last as long as a TV. Moreover, wear and tear on a flash memory inside a TV is determined by how many hours per day a family watches TV, and how long the set is expected to last. Combining statistics on typical household TV use compiled by the U.S Energy Star program and Consumer Electronics Association and Nielsen survey, Magnum set a lifetime target for its Pause TV design of "10 years when a TV is on for 5.5 hours per day—2,000 hours per year," said Singer.


Two types of NAND flash memory are candidates for Pause TV: multilevel cell (MLC) and single-level cell flash (SLC). MLC is said to be capable of 10,000 writes per cell, with 100,000 writes for SLC. Although SLC lasts longer, it's as much as 30 percent more expensive.

Four-gigabyte MLC flash, when video is recorded at 9.4-Mbits/second (fixed-bit rate at full-DVD quality) yields 60.9 minutes of buffered TV—the maximum possible for a Pause TV application. According to Magnum, that translates into a life-expectancy of 5.1 years. "This is a solution that we would reject," said Magnum's Singer.

Instead, Magnum is proposing either doubling the flash or reducing the bit rate of the encoded video by about one half. That would allow it to deliver Pause TV with a 10-year life expectancy while doubling available pause time. For example, when a variable bit rate averaging 4.5 Mbits/second (standard definition broadcast TV quality) is applied, 4-Gbyte MLC flash delivers 127.3 minutes of pause time. That works out to a life-expectancy of 10.6 years, said Singer.

Magnum's reference design consists of a TV tuner, DVB-T (European DTV standard) demodulator, MPEG-2 encoder, DRAM associated with MPEG-2 codec along with flash and input/output for digital and analog TV signals.


If a future Pause TV reference design includes H.264, the amount of flash can be reduced further. That's where Mobilygen hopes to enter the market with its latest H.254 codec.

Magnum also made a move in the market recently when it acquired LSI Logic's consumer chip business. The deal underscores Magnum's ambition to advance its reference design by adding H.264 codec and an ATSC (the U.S. DTV standard) demodulator. LSI Logic had already developed both.

Marketing issues remain


Still, fundamental marketing issues remain for Pause TV, said Michelle Abraham, principal analyst at In-Stat. "Many U.S. consumers already have Pause TV functions in cable or satellite set tops integrated with PVR. Will consumers still want that pause function embedded in a TV? If so, at what cost?" Abraham said. "It may be hard to get consumers to understand what the Pause TV does, and why they need to pay extra $50."

Mobilygen's Day acknowledged that Pause TV could be a regional product, faring best in "free-to-air" TV markets in Europe and Asia, he added.

Magnum estimates the addition of Pause TV functions to a current DTV design will cost about $40 when implemented as a "bolt-on" solution. But there are many duplicate DTV functions with Pause TV, said Singer, including the MPEG-2 decoder already inside a DTV and associated memory. An integrated DTV/Pause TV solution, "can bring the cost down," he claimed.

Consumer chip vendors and system companies are also considering other Pause TV design options. One approach is adding a slot for a USB stick that would allow TV set vendors to reduce their bill of materials and market sets as "Pause-TV ready."

Meanwhile, several Japanese manufacturers are pushing a removable hard drive for TVs. An HDD-based PVR solution may prove difficult, according to Singer. "It's much easier to implement simple pause and instant replay functions on a TV," he said.

Monday, July 16, 2007

戴明珠 建築銷售天后 15年賣90億元廠辦

戴明珠到遠雄建設汐止廠辦銷售中心上班的第1天,年僅24歲的她,從來沒有做過業務員,神情生澀,內心忐忑不安,跟她同期進來的新人,一個個都被挑去當組員,卻沒有主管願意選她。當分組結束後,同事們成群結隊出門拜訪客戶,只留下她一個人,低頭默默翻著桌上的工商名冊,拿起電話,一通通的撥打,自己開發客戶。

而任誰也沒料到,3個月後,這位不起眼的女孩竟被取了個新綽號:「戴大戶」,因為她在短短3個月內,獨力賣掉超過2億元的廠辦,且都是滯銷已久、超過200坪的大坪數物件。

更驚人的是,她在遠雄任職的15年期間,總計賣出高達90億元以上的廠辦,堪稱「遠雄最佳銷售天后」。

跳槽 不甘工作一成不變

戴明珠在1992年3月進入遠雄,當時房地產景氣從高峰崩落,市況低迷,高單價的廠辦特別難賣。尤其之前她從中央大學法文系畢業後,靠著優雅的外形和氣質,打敗100多個競爭對手,進入聯電擔任業務秘書,眾多親友難以理解為何她執意辭去聯電的優渥工作,跑去銷售房屋,「媽媽都唸了我好多次,為什麼要這樣?」

「聯電福利真的很好,可是我做了一段時間就覺得,每天key資料、接電話,無聊極了,一點成就感也沒有。」戴明珠說,看著同部門的業務每天忙進忙出,不由得心生嚮往,但殘酷的事實是,聯電不用女性業務。於是,她毅然離職,寄履歷到遠雄應徵。

以戴明珠的出色條件,面試很快就過關了。但是當她踏進辦公室,氣質美女的外型,卻讓同事認為她很快就會夭折。

當時她每天騎著50 cc的中古摩托車,從萬華住家到汐止上班,中間還要轉公車、爬山路,至少要花1個多小時。而且,在孤立無援的狀況下,不斷打電話、開發客戶。

入行 3個月成交3個大案

上班快滿1個月時,某位在南京東路生產鞋子的商人,請戴明珠過去談談。「這個人把我從頭嫌到尾,我又很菜,講到後來我想大概沒希望了。」她不想死纏爛打,禮貌的起身告辭,就在此時,對方輕描淡寫的說了句:「如果能壓到多少價格,就通知我吧!」戴明珠聽了,心情大振,果然嫌貨才是買貨人,隔天,3千多萬元的廠辦成交!當她收到支票的那一刻,高興的不得了。

第2個月,戴明珠在一個客戶桌前等了1小時,等著等著,還順手幫客戶整理桌上堆疊的文件。等到客戶終於講完電話,赫然發現桌面已經清出一條縫,戴明珠就坐在眼前。「我知道那個客戶很忙,所以簡單俐落的講重點,」她回憶著說,客戶也很乾脆,立即下訂,又是2千多萬元進帳。

第3個月,辦公室內一片愁雲慘霧,因為當時的財政部長王建提議,買賣房屋要以市價課稅,而非以公告現值課稅,不利大坪數房屋銷售,但戴明珠毫不畏懼,認為「大坪數的優點眾多,只要客戶適合,還是可以坦蕩蕩的推薦。」

果不其然,聽完戴明珠的中肯建議,客戶根本不考慮政策如何,一口氣下訂1億5千萬元的大坪數廠辦。這個驚人消息傳回辦公室,「戴大戶」之名不脛而走,同事們又妒又羨,還有人酸酸的說:「她是不是專靠美色誘惑對方?」通常聽到這種耳語,戴明珠反而會大方的說,「謝謝你稱讚我有美色。」

上班3個月,只不過是個剛過適用期的菜鳥,但戴明珠的成功特質已展露無疑。有耐心、抗壓性強,對客戶直率、講重點,不強迫推銷、不油嘴滑舌,最重要的是,她懂得為客戶設想,不會用好賣、難賣區分,而是推薦客戶最適合的產品。
速度 不應酬房子賣超快

到了年底,儘管戴明珠上班未滿1年,但年薪已經突破百萬元。接下來,她創造出更多的銷售奇蹟。

她的直率讓人感到不可思議,因為不喜歡擔負人情包袱,所以排斥應酬,也不會用低姿態來談業務。「我在案子成交前,絕不可能跟客戶吃飯,免得吃人嘴軟。有時候聽到男生說一定要應酬喝酒,或是女生說有客戶占便宜很困擾,我都覺得好奇怪。」

戴明珠的客戶大多是身價不凡的豪門巨富,更不乏上市櫃公司負責人,「這些事業成功的人,平常忙得不得了,哪有時間跟我們喝酒、應酬?我所接觸真正會下訂單的客戶,都是幾天內就成交。」她解釋,她成交的平均速度應該是公司最快的,「沒特別的祕訣,就是我知道要講重點。」

她舉例,去年內湖堤頂大道一個廠辦案,整棟幾乎被她賣光,同事只賣到2戶,大家還忍不住抱怨。其實,她只對客戶簡單分析,這棟樓如果出租,租金高達貸款利息的1.5倍,現買現賺。而且,內湖區土地快速開發,如此精華地段早已難尋,往後若兩岸順利三通,台灣土地增值,這地段更是一房難求。通常客戶聽完,就差不多準備下訂。

至於所謂想占女業務便宜的客戶,她說「好像」遇過幾次,「有個老闆跟我談案子的時候,說他現在很有錢,什麼都不缺,就缺一個小老婆,然後意有所指的看著我。」戴明珠當場回答他:「我也很有錢啊!所以不用別人養。」就繼續談案子,讓對方摸摸鼻子閉嘴。

堅持 4500元換來8億元

有個特殊事件,更充分展現戴明珠的直率個性。她為了區區4,500元的差價,跟客戶和對方律師、會計師一群人,吵了1個多小時,氣到客戶連罵好幾天。那是個總價1億5千萬元的案子,因為兩邊計算方式不同,對方少算4,500元,戴明珠卻怎麼也不肯讓步,「少這4,500元,就沒達到公司允許的最低價格,簽單無法呈報。」

最後吵到客戶的律師忍不住打圓場,表示浪費在吵架時間的律師費,早就超過4,500元了。回到公司後,戴明珠的主管聽完此事,搖搖頭說高達1億5千萬元的案子,4,500元乾脆自掏腰包算了。她立刻反駁:「怎麼可以,這是原則問題,我並沒有錯!」

沒想到,客戶氣消了之後,反而愈想愈讚賞,後來還主動幫忙介紹朋友,陸續跟戴明珠買了8億元的廠辦。
身價 想退休隨時可以退

15年來的業績有高有低,去年堪稱是戴明珠最風光的一年,光是上半年業績就達18億元,全年高達23億元,這是遠雄史無前例的紀錄。以嚴格著名的遠雄董事長趙藤雄,平常不輕易讚許員工,在去年慶功晚會上聽到戴明珠的業績時也大吃一驚,更在致詞時表示,「光是戴明珠一個人的業績,就超過國泰建設全年的銷售額。」趙藤雄更公開對她「殷殷期許」,希望今年挑戰30億元目標。

今年才37歲的戴明珠,在遠雄15年共賣掉了總金額高達90億元的廠辦物件,這種「超業務能力」,讓我們非常好奇她目前的「身價」到底有多少?她既緊張又謙虛的猛說,「我賺的錢是『夠用』了,我的人生目標也很簡單,只要能夠想退休就退休、想出國玩就出國玩,那我就很滿足了。」事實上,能夠達到她這個「簡單目標」的,「身價」老早就已不凡!在我們眼裡,戴明珠絕對是個隨時都可以喊退休的不凡人士。

百年岩波書店的塵封往事




隨著網際網路的普及和電子化的推進,書籍的閱讀時代是否已經宣告終結了呢?日本岩波書店社長山口昭男給出的答案是否定的。在他看來,不管科技如何發達,人們要深刻理解事物的本質,追尋問題的本源,都必須進行科學思考,而“書籍是促使人們進行科學思考的最強有力的武器”。這家信仰文字力量的出版社位於東京著名的“書的街道”———神保町,它自1913年創立以來,已經在這個靜謐的、四處飄溢著書香的小街上見證了92年歷史的風風雨雨。

  1913年8月5日,畢業于東京大學哲學系的岩波茂雄創立了這家以販賣及出版舊書為主的私人書店。按照當時的行規,所有的書籍無論新舊,一概都要打折,而岩波茂雄認為書是不能打折的,他堅持按書的定價出售,因而備受抵觸,甚至遭到嘲笑,這家書店在三個月甚至半年內都慘澹經營,但當它逐漸打開局面時,卻從此樹立了書按照定價出售的規矩,岩波茂雄用一句質樸的話概括了自己的經營理念:“我自己作為買主,飽嘗了購書之苦,以此為鑒,要秉持誠實真摯的態度。”

  1914年岩波書店刊行了夏目漱石的《心》,並以此為契機開展了一系列學術出版活動。1927年以學貫古今東西著稱的《岩波文庫》創刊。1938年岩波新書創刊,在二戰中,岩波書店出版了一系列逆國內政治潮流而動的書籍,從而確立了它在日本出版界的地位。
1946年它率先在戰敗的日本創辦了具有國際視野、呼喚和平的《世界》雜誌,1950年推出《岩波少年文庫》,1955年出版有“國民辭典”之譽的《廣辭苑》。1949年4月30日,岩波書店正式改組為股份制企業。

“岩波新書”的崛起

  書是文化的載體,有著幾十年歷史的岩波新書,同樣傳承著中日關係史上的一段過往,在二戰結束60周年之際,回首這段歷史,或許能對後人有所裨益。事實上,岩波新書的誕生與抗日戰爭密切相關,1937年盧溝橋事變爆發後,岩波茂雄為了促進日本國民對中國的正確理解,決心開設一個新的學術文庫,他採納了長田幹雄的建議,將這套書命名為“岩波新書”。但當時如果只做和時局相關的書籍,不僅讀者有一定的局限性,政治上更是障礙重重,出版非常困難,所以岩波茂雄決定把出書的範圍擴展,除了和中國相關的書以外,還把其他的一般專業書也放入了文叢中,使它具有了內容豐富的特點。

  1938年(昭和13年)夏,岩波茂雄籌集了20部書稿,於9月20日付梓,裝潢是由美術史家兒島喜久雄定的,他一開始提議用紅、黃、青、綠、黑褐色等五種顏色,但岩波茂雄決定只採用紅色一種顏色,以表達他的政治理念。11月20日,岩波新書正式刊行,出版了20冊書,每冊200頁左右,書的大小是參照企鵝叢書的樣式,長寬比例為1:0.618.當時的定價是每冊50日元,初版每冊就印了1萬本,全部銷售一空。此後,1965年到1976年,岩波新書的統一定價是150日元,現在平均定價在七八百日元左右。

  岩波新書的設計非常有個性,書封上印著一個從古代遺址出土的鵝形文物,扉頁上則是達‧芬奇的素描,代表著希臘的風神,按照風的位置,依次描繪著東風eurus、南風notus、西風zephyrus、北風boreas四位元風神的圖像。書的最後一頁印著一個放香料的容器,上面繪著一位吹笛的少女,封底的標誌是橄欖的葉子和果實,每一處細節都透著濃厚的人文氣息。對於飽受盜版之苦的中國書業,印刷精美、價格相對低廉、兼具學術性與大眾性的岩波新書或許指出了一條新的思路,此為題外話。岩波新書的發刊詞是岩波茂雄所寫,他情不自禁地對當時的政治體制表示了自己的憂慮和不滿,這些當時被視為過激的言論受到了右派的圍攻。

  在岩波茂雄的理念中,岩波文庫是為了普及古典,岩波全書是為了普及現代學術的基礎知識,而這套新的專業書則以時下的焦點問題為主題。他以《現代人的世界教養》一書為原型,批判了當時日本狹隘的國粹主義和神化的國家主義,力圖在日本讀書界引入世界的視野和科學的思考,哲學家三木清對他的這一計畫給予了很大支持。岩波新書是與厚重的岩波文庫並列的普及型書庫,當時有人擔心這個文庫會導致專業書品質的下降,但後來的事實證明這是杞人憂天。

日本知識界的良知

  岩波新書先後發行過紅色版、青色版、黃色版和新的紅色版四種。紅色版到1946年共出版了101本,青色版從1949年開始,出版了1000本,黃色版從1977年開始,出版了396本。1988年1月20日,岩波新書創刊50周年的時候,發行了新的紅色版,當月就發行了包括大江健三郎的《為了新文學》、廣松涉的《新哲學入門》等在內的八冊。主要分類包括:A(政治、法律)、B(經濟、社會)、C(思想、心理、語言、教育、宗教)、D(世界史、日本史)、E(文學、藝術)、F(記錄、隨筆)、G(理工、醫學和科學史)、H(舊的紅色版)等八大類。此後的岩波新書仍以與時代相關的主題為主,突出文化的縱深感,每月刊出數冊不等,迄今為止,已印出2400冊。

  1988年新版的發刊詞這樣寫道:“岩波新書創刊於1938年……通過出版為學術和社會貢獻一份力量,始終是岩波書店創立者的希望,因此創立了岩波新書……及至今天,這些根源性的問題更加嚴峻。我國近年來是否會重走獨善偏狹的道路,能否重新贏得亞洲民眾的信任,這樣的疑問並非毫無道理。創建具有人文精神的文化,是關注現實的岩波新書一以貫之的目標,這也是它在創辦50周年之際三度改變容貌的原因所在。”在日本經濟上仍處於強盛階段、政治上不斷謀求政治大國地位的80年代,代表著日本知識界良知的岩波書店,能有這般自省,實在令人唏噓不已。

  如今岩波書店的出版範圍包括人文、社科、自然科學、藝術、文學、兒童文學等領域,它推出了岩波文庫、岩波新書、岩波現代文庫、岩波少年文庫、岩波少年新書等系列,旗下囊括《世界》、《科學》、《思想》、《文學》、《圖書》等雜誌。這家當年只有四名店員的書店現在已經發展成一家有230名職員、註冊資金達9000萬日元的綜合性出版社。

天声人语(7月15日)——-岩波文库

書店にもいろいろあるが、作家の丸谷才一さんは二つに分けている。岩波文庫を置いている店と、置いていない店と。「そして前者が上だと思っている」と、本紙掲載のコラムで述べている。

日本的书店虽然五花八门,可是作家丸谷才一认为书店只有两类:一种是卖“岩波文库”丛书的书店,一种是不卖“岩波文库”丛书的书店。“而且前者占据了上风”,这是本报正在登载的“岩波专栏”中亮出的观点。

その岩波文庫が、昭和2年の創刊から今月で満80年を迎えた。古今東西の名著を5433点、総数は3億5000万冊を超すというから、日本の「教養」を連綿と耕してきたと言える。

“岩波文库”丛书自昭和二年开始出版发行,至今已整整80年了。80年间,“岩波文库”丛书涵盖了古今中外名著5433部,发行总量已超过3亿5千万册!可以说,“岩波文库”养育、滋润了几代人的心灵。

年配の読書家には、書目分類の「五色の帯」が懐かしいだろう。緑の帯は日本文学、赤は外国文学、社会科学が白で、青は哲学や歴史、黄色は日本の古典である。五色を取り込んだ「読書人の一生」という戯れ歌を、文芸評論家の向井敏さんの随筆で知った。

在老一辈的读者当中,很多人都非常怀念那缠绕在“岩波文库”丛书上的五种颜色的纸带。绿色的纸带代表日本文学,红色代表外国文学,白色代表社会科学,蓝色代表哲学和历史,黄色则代表了日本的古典名著(其实也包含中国古典名著的,译者注)。文学评论家向井敏在他的随笔中写道,正是这五种颜色给了他灵感,从而创作出了打油诗《读书人的一生》。

〈ゆめ見るひとみで緑帯/むすめざかりは赤い帯/朱にまじわって白い帯……行き着く先は黄色帯〉。つまり、多感なころは漱石や藤村、大人びてくれば翻訳小説、青年期にはマルクスにかぶれ……老境に入って「もののあはれ」に行き着く。来し方を重ね合わせて微苦笑の人もいることだろう。

“爱做梦的少年钟情于绿色的纸带(指日本文学),青春活力的少女喜爱红色的纸带(指外国文学),结交良友就会喜欢上白色的纸带(指社会科学)……进入晚年则会倾心于古典文学(选自《读书人的一生》)”。确实,情感复杂的时候就会热衷于阅读漱石(夏目漱石)和藤村(岛崎藤村)的书,要装做大人样儿就会阅读翻译小说,青年时代爱读马克思的书……步入老年就会喜爱上哀伤、悲情色调浓厚的书。也有那些回想起过去的经历,脸上就会泛出些微苦笑的人吧。

近ごろは、緑帯と赤帯の世代にケータイ小説の愛読者が急増中らしい。電話で配信される小説だ。素人ぽいのだが、人気作が本になるや次々と数十万部を売り、不況の出版業界を驚かせている。

最近,在青少年当中喜爱电子版小说的人有急剧增长的趋势。所谓的电子版小说,就是可以在手机中阅读传播的小说。这些电子版小说,虽然写作技巧并不成熟,但人气非常旺盛,一旦被出版社买下版权,立刻就会走俏,卖出几十万部也不是问题。这种现象使眼下并不景气的出版界感到震惊。

名作を読まないと嘆く声も聞こえるが、活字離れの一番深刻な「緑と赤」の世代である。まずは書物の世界を覗(のぞ)いてみることが大事だろう。若き日の丸谷さんも「片っ端から歩き回った」という名著の森への道が、ぽっかり口を開けているかもしれない。

不读名著年轻人让老一代的人们感到叹息,更严峻的问题时,这一代年轻人已经渐渐远离书本了。可以说,最重要的是,首先应该对书的世界感兴趣。或许青年时代的丸谷才一也是通过阅读《徘徊于边缘》这部名著,从而迈进广袤的文学森林的。

Computer Viruses Are 25 Years Old

Malicious software shows no sign of fading away

The first computer virus wasn't much of a threat. Created by a mischievous Pittsburgh high school student, Elk Cloner annoyed unwitting Apple II users with a brief poem extolling its power to proliferate:
It will get on all your disks
It will infiltrate your chips
Yes it's Cloner! …

The year was 1982. The IBM personal computer had only been born the year before (its first virus would not crop up until 1986), the worlds of science and business had yet to adopt computer technology on a wide scale and computer users were primarily a gaggle of tech-savvy hobbyists who swapped files by floppy disk.

In the 25 years since the irksome but relatively benign Cloner, the growing World Wide Web of computer networks and high-speed Internet connections has left just about everyone with a PC or laptop vulnerable to malware (malicious software). In the process, malware has evolved from a minor irritant into big business.

The costs of malware are hard to quantify, but estimates range from tens to hundreds of billions of dollars in lost profits and fraudulently acquired gains annually, says computer security expert Eugene Spafford, a professor of computer science in the Center for Education and Research in Information Assurance and Security at Purdue University.

Like viruses and similar programs called worms, modern malware copies itself onto unsuspecting computers via e-mail attachments, Web pages or more direct attacks. But instead of causing those machines to crash, it may monitor keystrokes to detect social security numbers or deliver spam peddling bogus get-rich-quick schemes. So-called bots even allow attackers to remotely control infected systems.

Old-style malware, seemingly written for bragging rights, made headlines for knocking out swaths of the World Wide Web. The SQL Slammer worm briefly slowed Internet traffic to a crawl in early 2003. Financial motives often drive newer malware, which is subtler, more like a parasite, Spafford says. It sticks around inflicting damage but "it doesn't want to kill the host because that kills it," too, he says.

In a commentary published online this week in Science, Spafford and computer scientist Richard Ford of the Florid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warn that the problem will widen in scope as cell phones and other household electronics become increasingly sophisticated and connected (think iPhone). Proof-of-concept viruses could in principle hop between cell phones via the Bluetooth wireless standard. "Virulent cell-to-cell malware is not far off," the researchers caution.

Malware has no single cause or solution, and is likely to get worse before it improves, Spafford says. "A lot of the problems have to do with human nature," he says. Consumers demand more and fancier computer functions, creating more spaces for viruses and bots to hide. Software and machines could include tools to make them more resistant to malware, but people would probably switch them off to play games, he says.

A National Research Council report published in late June called for more research to improve cybersecurity technologies and policies. Spafford says a concerted effort by governments and industry could rein in the growth of malware in the coming decade—if the subject received sustained attention.

"We don't see malware going away," he says. "The question is, how much is it with us?"

切開「蘋果」──別再說Apple是PC供應商!

僅只是淺嚐,就讓蘋果(Apple)迷上了消費性電子市場--而隨著iPhone的上市成功,以及該公司先前所推出的iPod數位音樂播放器風靡市場的佳績,蘋果已經證明該公司將成為消費電子市場的中堅力量。

蘋果iPod的成功可說是非凡成就;該公司2002年首度發表iPod,該產品自問世到2006年之間,已售出了6,800萬台。而現在iPhone也想複製相同的紀錄──根據報導,這款新手機在上市第一天就透過AT&T賣出了50萬支,而且這僅是在美國市場的成績。

不過,先慢點鼓掌。雖然蘋果可能已藉由iPod進軍消費性電子市場,iPhone的小試鋒芒也讓該公司在產品設計和市場行銷策略上獲得很高的分數,但包括諾基亞(Nokia)、摩托羅拉(Motorola)、三星(Samsunf)和Sony Ericsson等公司,已開始集中火力將槍口一致對準蘋果。

上述那些無線通訊領域的競爭對手,以及在蘋果可能已經進入的消費性電子領域的OEM廠商對手,勢必將為了生存而向蘋果宣戰──這家公司在過去被認為是電腦製造商,卻在一夜之間撈過界,打算搶這些通訊與消費性電子業者的飯碗。

由iPod和iPhone所帶來的強大威力,代表蘋果的未來已與消費性電子難分難解──這是一個充滿惡性競爭的市場,有讓人目眩神迷的成功故事,但也同樣存在著令人難以置信的失敗案例。而這個市場在中後期就會決定這家公司的命運,正如它的過去已經由第一台Macintosh電腦所定義一樣。

Apple終將放棄PC業務?

IBM在把電腦業務出售給聯想(Lenovo)之後,退出了個人電腦市場;而採取了一個稍具戲劇性策略的蘋果,也可能在未來達成與IBM類似的轉型。

而這個轉型過程已經在進行中。由於揮軍消費性電子市場,蘋果目前的營收和產品組合狀況良好,無論是iPod或是iTune音樂市場都有不錯表現。在2006年9月結束的財務年度,該公司的營收從2004年的83億美元成長到193億美元,並可望在2007年上衝23%,達到237億美元,且可能在2008年衝破300億美元大關。而推升主力看來就在於像是iPhone這樣的消費性產品營收。

雖然蘋果不太可能馬上退出電腦業務,但該公司已與老本行漸行漸遠。不過即使是如此,如果現在還有人說蘋果是一家電腦公司,八成會被當成是從外星球來的。在2004年9月30日結束的財務年度,Macintosh桌上型電腦和筆記型電腦的銷售額,幾乎佔蘋果銷售收入的60%;iPod在同時期營收貢獻僅16%。但兩年之後,蘋果的非電腦產品銷售額首次稍微超過Macintosh的銷售額。

在2006財務年度,Macintosh的銷售額儘管有所成長,但已經下降到佔蘋果總營收的38%、約74億美元;而另一方面,iPod的銷售額則從上一財年的45億美元(佔公司總營收的33%),上升到77億美元、佔總銷售收入的40%。再加上其它非電腦產品的銷售額,如音樂產品和相關子公司的貢獻,蘋果2006財年中非電腦產品銷售額在該公司193億美元總營收中的比例,一舉抬升至60%、達119億美元。

iPhone的上市、持續強勁的iPod銷售、消費者對筆記型電腦的熱衷以致桌上型電腦產品需求下降等因素,都可能加速蘋果走向消費性電子市場的趨勢。而如果iPhone打破記錄銷售,蘋果勢必迅速著手進行下一階段的轉型。

就算是最狂熱的蘋果支持者、甚至是該公司高階主管,可能都無法預期蘋果即將轉型的速度或深度。毫無疑問地,蘋果的改變也將給它已進入的這個新市場中的競爭者,帶來深到心坎裡的恐懼。

轉型策略奏效,Apple身價看漲

僅管是事後諸葛的想法,許多人一定希望他們已經在幾年前就買進蘋果的股票。迄今為止,蘋果總裁兼執行長Steve Jobs押寶消費性電子市場的策略,已經為該公司和投資者帶來巨大回報。若在一年前投資1萬美元蘋果股票,現在不但賺一倍、且將來還有上漲的空間。

以2007年7月2日蘋果股票的收盤價121.26美元計算,該公司市值大約為1,050億美元。而相較之下,諾基亞去年的營收為540億美元,幾乎是蘋果2006年193億美元銷售收入的三倍,但其市值僅1,120億美元。再看另一家競爭對手廠商──通訊設備製造商摩托羅拉(Motorola),其2006年營收為430億美元,以不久前的股票收盤價17.64美元計算,該公司的市值僅410億美元,比蘋果低了61%。

從某種角度來看,蘋果必須證明由投資者給予的高估值是正當的;這些投資者似乎認為一個年營收不到200億美元的公司股票市值,能值得相當於IBM市值的三分之二。IBM在2006年的營收為910億美元,並在近年全面革新其營運,重新聚焦於較高利潤的軟體產品,而由於該公司不再著重硬體設備領域,也給了蘋果更多伸展空間。

而為了保持成功秘訣,蘋果也不得不確保其口袋裡充滿有趣的科技小玩意兒──或許也是預料到這一點,蘋果在過去的幾年間穩定提升其研發支出;從2004年到2006年間,其研發支出數字分別為4.91億美元、5.35億美元和7.12億美元。

在籌措未來的研究與開發所需要的費用上,蘋果也不會遇到什麼難題;該公司的現金狀況已隨著最新產品的成功大幅改善。在3月31日結束的第二財務季中,該公司的現金庫存提高到了126億美元,與2002年蘋果發佈iPod時相較,當時僅有43億美元;而6個月前則為101億美元。

蘋果也必須成功控管其採購、物流、設計、供應鏈,以及能讓不夠小心的競爭者失足的地雷陷阱。正因為認識到那一點,在蘋果向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所提出的2006年度報告中,該公司指出,其面臨的主要競爭因素包括「產品品質和可靠性、設計創新、軟體可用性、產品功能、市場行銷和經銷能力、服務和支援、硬體週邊設備的可用性,以及企業聲譽」。

失蹤

隱地  (20070716)




連續撥了八通電話,都未接通。不是要找的朋友、同學不在家,而是八通電話根本無人接聽。

這太奇怪了,彷彿台北是個空城,而我要尋找的人,全成了失蹤人口。經過側面慢慢打聽,終於一一得到初步真相。


八位朋友,其中一位已經離開人世。一位中風住院。一位去了中國大陸。一位正在歐洲旅遊。一位進了廟中修行。一位搬到老人院安養。一位根本哪裡也沒去,閉門在家就是不願理人,電話當然拒聽。還有一位完全下落不明,無人曉得他到底去了哪裡。或許他才是真正的失蹤人口。
小學、中學、大學、就業、成家……一路走來,每一個新的人生階段,我們總在不停地認識朋友,忙著交換名片,這些曾經點頭、微笑、握手的朋友,到了後來多數不知去向,只有少數成了來往密切的朋友,三日兩頭聚會,但隨著歲月流逝,各人際遇不同,有些好友又逐漸疏遠,甚至完全失去音訊。年紀越大,會慢慢發現許多朋友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形同陌路,甚至懷疑和對方曾經有過熟稔情分。

失蹤,是的,好些朋友都失蹤了。這兒說的失蹤,部分指的是失聯,所謂失聯,我們心裡當然明白,對方其實仍和我們活在同一人世、同一城市,同一街道,只是沒有真正去尋問或打聽,若誠心誠意想找尋對方,總會有些蛛絲馬跡,更有些明知對方住在那裡就是不想連絡。朋友若久不聞問,最後也就真的互不往來了。

朋友就像心愛的珍藏,藏來藏去藏到後來就突然失蹤了。有些失蹤了的朋友偶爾又會顯身,互相熱絡一陣子,在蹊蹺不明的情況下,其中一方又失蹤了。朋友的消失或出現,往往充滿神祕,說到後來,只能用緣分解釋,所謂緣起緣滅。人生在每一個階段都會有不同的朋友,老朋友走,新朋友來,只有少數朋友,彼此熱情不減,能從童年一直相互來往到老年,這是人生中極為難得又難求的,但最後還是會有一方讓對方傷心不已,因為死神隔絕了他們,讓他們生死兩茫茫。這種從陽界到陰界的失蹤,對友情的打擊,最是傷人心卻又無可奈何。

失蹤的戲碼一直在人世間上演,像捉迷藏遊戲。有時我們故意不讓朋友發現自己身在何處,有時是朋友躲避著我們。曾經親密的朋友,為何有一天又互相閃躲?人是多麼敏感,有時一個眼神,你就知道對方不再看重我們了,於是立刻有人扮起失蹤者的角色。朋友和朋友之間,到底什麼時候得罪了對方,有些人真的矇然不知,當然也有人是心知肚明的。還是那句老話,朋友交到某年某月某時戛然而止,就再也不要悲傷自苦了,緣分盡了就是盡了,強求不得。若能瀟灑面對,也就釋然了。

失蹤,最後我們都是大地上的失蹤者。

季辛吉德國恩仇錄




二千零三年,德國女作家庫茲寫信給美國前國務郷季辛吉,問他是否願意和她談談他的童年,季辛吉回信給她,﹂死心吧,我從來不會和媒體談我的私人生活」。

但庫茲女士沒放棄,她繼續寫信,她最終說服了季辛吉。這個月,﹂季辛吉家族__二個從佛爾斯來的兄弟」一書在德國出版,這本書也是季辛吉第一次公開談論他的猶太童年和當年在德國居住的過往。


一九三八年,季辛吉全家為了逃離納粹的反猶政策,千辛萬苦由南德小城佛爾斯逃到美國,本人也是佛爾斯人的庫茲是在一九八九年聽到季辛吉返鄉的一場演講後,非常感動,從那時起她便打算為她的同郷寫一本書。

季辛吉一九八九年成為佛爾斯城的榮譽市民,他在那次演講中表示,德國和德語文化是他的母語和根,他一生都不會忘記。季辛吉今年八十四歲,他和小他二歲的弟弟從小在靠近紐倫堡的小長大,他們的母親是在佛爾斯出生的猶裔德國人,庫茲花了許多時間找出了許多寶貴的資訊和記錄,她分別把這些資料寄給季辛吉和他弟弟。

季辛吉的弟弟華特是一位億富實業家,目前退休住在科羅拉多州,他原以為那一段納粹德國的關係已遙遠,但他在接受訪問時,卻頻頻拭淚,幾度中斷。倒是季辛吉本人婑婑道來,把受壓迫的童年說得一清二楚。是華特說服他哥哥接受庫茲的訪問。

美國威斯康辛大學學者蘇喜,也是﹂季辛吉和美國世紀」的作者,他便說過,季辛吉的德國猶裔背景深深地影響著他對世界的看法,兒時那些左鄰右舍在納粹崛起後,沒有任何人幫過他們一家,當時的冷暖造成他日後﹂為什麼對抗反猶的立場那麼堅定」。

季辛吉的父親當年是學校的教師,有一天沒有理由便被革職,季辛吉的母親在一九三八年申請到美國的簽证。


季辛吉在同年底來到美國,揚棄其不堪的過去,努力想在美國主流社會力爭上游。他在四三年當兵,被派往諾曼地,也曾回到他的出生地佛爾斯,幾年後回到美國,他進了哈佛大學,而他弟弟進了普林斯頓大學。

這本書的完成或者全得歸功於季辛吉的母親,她寫了許多信和日記,季辛吉被任命為國務郷時,她在日記上寫著

這簡直是不可能的夢想。他的兒子成為首位猶太裔和非在美國出生的國務郷,二年後,季辛吉便以國務鄉的身份帶著他父母返回佛爾斯。

季辛吉的父母都在佛爾斯表示,他們對這個城市永難忘懷。

這本書也業已拍成記錄片,在片中,德國前總理史密特為季辛吉說了話。他說,德國人應該感謝季辛吉,並非因他的德國背景和流利的德語,而是那些年他為德國說話,他告訴世人,五十年代戰敗之後的德國民族已與過去全然不同,他們勇於自覺與反省,已值得其他民族的信任。

德國時間




陳玉慧

  台灣最多異國風采、最才情獨具的作家,離群索居,習於冷淡生活,保有黑色幽默和同情心。行遍天下,看過風華人世,為人大氣瀟灑,卻容易感動落淚。像普魯斯特一樣,喜歡美麗高貴的事物,只愛在夜間出門。

  有人初識她時說,她看起來那麼悲傷,彷彿已經活了一百年。有人說,她什麼文章都能寫,也同時寫,就像千手觀音。她不但在新聞界赫赫有名,又編又導,也為台灣現代戲劇留下許多指標性的作品。從小寫作,在文壇,她一直是一顆閃亮及令人驚嘆的行星。

  除了中文寫作,也不定期為德語媒體撰搞,目前長住德國慕尼黑郊區,是湯瑪斯曼等作家住過的史坦伯格湖,徐四金是鄰居。常在湖邊慢跑,看一夕斜陽,聽林木裡的鳥聲,更多是留在書房閱讀寫作。電子信箱:chenyuhui@aol.com

小提琴家與賣魚先生

【聯合報╱黃千洵】 2007.07.16 01:46 am


以前住在紐約上西城,位於八十街和百老匯的地方,有一個大看板,寫著Zabar’s菊紅色渾圓字體,遠遠牽繫西城人的味與胃。一個賣起司、麵包、橄欖、燻魚、咖啡和各式各樣食物的地方,幾乎成了西城人的驕傲和不搬家的理由。

住西城的時候,周末有時在那裡吃早餐。因為食物新鮮,價錢便宜,總是吸引許多人。印象中似乎有幅大海報,是一只精光的魚骨頭,上頭寫著:沒有Zabar’s的日子,何其無聊。語氣近乎恐嚇,卻始終不了解,如果以「飲盡生命只剩殘渣」的極致態度,如何無聊?常常看到髒亂的桌椅,隔壁的人也許正朝著《紐約時報》叫罵,但還是聽得到喇叭放著古典音樂。最常聽到貝多芬的小提琴浪漫曲和小提琴協奏曲,想來店裡的人沒時間換CD,或是老闆小時候鍾愛的作品。曾聽有關Zabar’s的傳聞軼事:話說,有一天,名小提琴家帕爾曼先生到了Zabar’s,跟櫃台賣魚的先生點了燻鮭魚。賣魚先生二話不說,拿著刀直往魚切下一大塊。帕爾曼先生馬上急得說,我不要這一塊……要那一片。

只聽賣魚先生頭也不抬地說:「先生,我沒教你該怎麼拉琴,請你也不要教我怎麼切魚。」

既然是傳說,當然真真假假,毫無可考。幾乎可以想像賣魚先生的口氣,濃濁的聲音帶點老紐約人的傲慢。但術業有專攻,能固守自己職業上的傲骨,又忍不住讓人叫好。可以想像他切魚的動作,不像日本生魚片師傅謹慎順滑的刀工,而是明快有若拉琴人的下弓。

軼聞中帕爾曼還自己上街選燻鮭魚,賣魚先生顯然也喜歡聽古典音樂。紐約式的傳聞,仍帶點理想性,一點嚼勁。

【2007/07/16 聯合報】

我當了媒體大哥之後

子沖  (20070716)




平時參加記者會或逛街時,看到漂亮女生,我便遞上名片,邀她們拍照。這種光明正大、理所當然的搭訕,感覺真棒!

直到現在,我才比較能夠接受人家叫我「子沖哥」。其實我才三十歲,進雜誌社工作才一年多,可是第一個月就有人叫我「子沖哥」,當時聽了很不是滋味:「你怎麼確定我年紀比較大?」「我根本就還是菜鳥,幹嘛叫我『哥』?」


不過當了「哥」之後,確實帶來不少好處。
首先是我不用再買唱片了。我每個月要介紹十幾張最新的唱片,借著工作之便,可以向許多唱片公司的平面宣傳索取最新專輯,加上他們推薦的唱片,我每個月最少收到二十張以上免費的CD,以一張三百五十元計算,等於每個月賺了七千塊。

其次是去夜店不用錢。由於每個月要介紹一家夜店,佔據兩頁的報導等於送店家的免費廣告,所以夜店老闆或負責招呼我的公關都很熱情,拍照時我需要哪些東西都會為我準備妥當,甚至還會送我好幾張免費入場卷,讓我送給讀者。只可惜我不是很習慣夜店吵雜的音樂,不然我可玩翻了。

再來是喝酒不用錢。沒錯,因為酒也由我介紹,一次介紹八支以上,通通由酒商免費提供拍照。不過我也不是昧著良心的人,拿人好酒,就要為人辦事,照片儘量拍得有質感,雜誌刊出後也會寄給廠商,讓他們知道酒沒有白白給我。

最後一件說出來可能會有九成九的男生要羨慕死,那就是,我每個月最少要找兩個美女拍照。這些美女不是大明星也不是專業模特兒,但既然是要刊在「男性雜誌」上,一定要找身材好、長相優的才行。

一開始我很怕我認為美的女生,同事會嫌醜,結果大家都說我找的很漂亮,所以我一直可以公器私用,找我喜歡的女生來拍。

上述工作跟星探沒兩樣。在網站上找到合適的女生時,我就會在她的留言版留言,然後留下真實姓名跟公司的名字、連絡地址跟電話﹔這年頭詐騙太多,況且我們雜誌社在業界相當有名,我希望我的留言不會讓對方懷疑。平時參加記者會或逛街時,看到漂亮女生,我也會遞上名片,邀她們拍照。實話講,這種光明正大、理所當然的搭訕,感覺真棒!

光是找到美女拍照就讓人羨慕嗎?當然不是,而是敝雜誌都讓女生穿上內衣或比基尼拍照。由於女生才是主角,為了要讓男讀者一看到照片就說「正」,女讀者一看到就說「漂亮」,穿上內衣或比基尼拍是最好的方式,因為視覺刺激馬上見效。特別聲明,我們不是色情雜誌,來拍照的也不是AV女優,拍出來的照片完全以性感、美麗為主。

當了「哥」之後,雖帶給我種種好處,困擾也不少﹔「子沖大哥,我們想邀你來參加一個新品上市的發表會。」「子沖哥,介紹一個美女給我好不好?」這些話每天聽得我快煩死了,而且,每天工作平均十個小時,截稿前一周還不能放假,「哥」字輩還真不是好當!

Sunday, July 15, 2007

一個旅人在路上

【聯合報╱邵祺邁(作家)】


這個理工科大學生怎麼會不小心踏入企管顧問這行,還變身國際知名的「經營與趨勢大師」?大前研一的回答是:「從當領隊開始。」想買一支大學畢業生年薪尚買不起的Crampon豎笛,就讀早稻田大學的大前,努力取得薪水優渥的「國家口譯導覽員」資格,擔任為外國觀光客導覽扶桑風情的領隊工作。

要把外國人荷包裡的錢源源不絕賺進自己口袋,可不是光會說外語就辦得到。大前將日本的歷史來龍去脈,繪成一本圖文並茂的素描簿,便於在旅程當中解說;為讓旅客也了解現代日本,另將國民生產毛額、人口和進出口貨品等數據,整理成一目瞭然的圖表。前所未見的服務,果然廣受好評。

名勝古蹟看膩了,不論哪國人都會說起自己國家有多好,大前研一的角色從說者轉為聽者,把一場場課本和報章雜誌都讀不到、活生生的「萬國博覽會」裝進腦袋,成為理解各國文化與民族性,珍貴又可信的資料庫。

六年後,帶過兩千名旅客,大前研一的外語能力更優,每月收入也超過日幣二十萬,早買下夢寐以求的豎笛。但他每年會寄卡片給通訊錄上的所有客人,把萍水相逢延展成長期人脈,還遍及全球各地,用專業的話說,原來就是「顧客關係管理」。

原本內向的文藝青年,因著豎笛開路,成為積極的新手管理顧問,大前如今回望,歸結出「無論是英文、商業能力的基礎和人脈,都只有在迫於需要時才會發揮作用,唯有擁有怎麼樣都想實現的夢想,你才可能在追逐夢想的過程中學會這些事」心法。

這樣「即知即行」的人生態度,同樣展現在旅行上,「千萬不要回來才發現這個沒做、那也沒做而拚命後悔」,更要斬釘截鐵地說:絕對沒有比這更好玩的玩法了!「大前流」的即戰力是:絕不只埋首旅遊書,要靠自己的眼睛觀察,積極跟當地人、陌生人交談,哪怕玩到身無分文,也要把想看的都看了才甘心!

工作賣力,玩更要有效率,不能拿「年假難請」、「好像很奢侈」當藉口!大前在本書用十五程一般旅遊書甚少收錄的「私房旅行提案」現身說法,遠比講概念呼口號來得可親又可行。遍及各大洲的景點,非用「奢華」二字能蓋括,大前除了詳述自己一再造訪的動因,更貢獻時間分配、動線和玩法安排的小訣竅,看得出領隊功力寶刀未老。到南義阿瑪非海岸快車疾駛、駐點威尼斯丹尼里飯店頂樓收攬全開美景大啖早餐盛宴、永晝的北歐搭郵輪洗三溫暖,再潛入帛琉水底聽憑華麗的魚族釋放肩頭沉擔的工作壓力……

閱讀意外的收穫是第二部開頭,作者娓娓吐露自己的旅行「原點」:小學六年級,獨自坐了二十二個小時火車往九州門司,興奮與感性躍然紙上,頗具感染力。對熟讀大前作品的讀者,本書像一堂教授示範的「實習課」,親身實踐大前式的人生/旅行哲學。若你從未讀過大前之書,《旅行與人生的奧義》是個不錯的「原點」,快意又完整地看見這位「雖然走遍世界,腳卻不長」的歐吉桑,如何藉旅行,完成了自己的豐富人生。

【2007/07/15 聯合報】

旅行與人生的奧義




前言
大前研一的人生原點


把時間回推到四十多年前,在我還是大學生的十九歲起,一直到二十四歲為止的前後六年間,我曾於課餘的時候,到日本交通公社(Japan Travel Bureau, JTB)打工,從事過「口譯導覽員」(導遊)的工作。

要當個領隊,必須先取得「口譯導覽員」(在當時是由運輸省管轄)的從業資格。當時我取得這資格的年紀,是這行業有史以來年紀最輕的。之所以選擇這樣的工作,是因為有一把讓我很想買下來的豎笛,而當時領隊的日薪相當優渥。但人生真的很難講,如果我沒有當領隊的這段經驗,搞不好還沒有現在這個「大前研一」的存在呢!會這麼說,一點也不誇張。

還在讀書的時候,我也常漫無目的地旅行,但那充其量只是一種窮學生的隨興旅行而已。和帶領外國人遊覽的導遊工作比起來,是兩個極端。因此,擔任領隊的經驗,真的讓我學到很多事。我也是在那段時期確立起自己的旅行風格,自那時起,我就經常秉持著相同的遊玩理念在世界各地旅遊,也學會了怎麼與人溝通。

在旅遊地點的行動準則有二:其一是千萬不要「那個也沒做、這個也沒做」,而在回來之後才感到後悔;其二是要能夠斬釘截鐵地說「絕對沒有比這個更好玩的玩法了」。只要在旅遊地點能謹記這兩點,自然而然就能設定出行動的優先順序,與大自然或與他人間的邂逅就會跟著增加,看到的景物也會有所不同。這雖然只是很簡單的原則,但我卻深信不疑,豐富人生的重要契機,就是在這種狀況下出現的。

很多觀光客,似乎都只是照著風景明信片上的地點去拜訪,然後說一聲「原來如此,和照片看到的一模一樣」就滿足了;不然就是到有名的商店大肆採購就結束了。這種旅遊方式,不會有太大的收穫。旅行最讓人感到美妙的,並不在於去什麼名勝古蹟,也不在於訂定很緊湊的計畫、來一場觀光景點的巡禮,反而在於能有一段「漂泊的時間」。像是隨心所欲到處走走,或是花個大半天在當地無所事事地發呆。

同樣重要的,是要懂得用自己的眼睛去觀察。光是緊盯著旅遊書,是沒有什麼意義的。都已經到國外旅遊了,就應該要多放一點興趣在活生生的人身上,不要老是去觀光景點和外國人擦身而過,而是去看看超市之類的地方,或是跑到小巷子裡去迷路看看,這樣應該可以看見當地居民真正的生活、看看他們會因為什麼事感到幸福、感到快樂。只要稍微變換觀察的角度,看到的東西就會多很多。接觸過當地的各種價值觀之後,應該也會更清楚、確定自己想要追求什麼樣的人生!

而且,人與人之間的交流,也是旅遊的一大樂趣。不要只等著別人來找你講話,要自己出聲和對方交談。請以你無窮的好奇心問對方各種問題,這同時也是培養人脈的基本動作。即使你對外文沒什麼自信,只要再加上肢體語言,絕對足以和對方溝通。很多年輕的背包客,會帶著那種把外國日常會話畫成圖的書到處旅行,果敢地與當地的人們接觸,我們應該多學習他們這種作法。在當地旅遊時,也不要光和自己的夥伴或男女朋友一起活動,而是要更積極與當地人士交流才對。

這其實並不難,像現在我只要一坐公車或電車,或是坐國內線飛機的時候,一定都會與鄰座乘客交談。飛機等交通工具上的座位,是無法事先決定會坐在什麼人旁邊;換句話說,我們正可能因而認識不屬於自己原本人脈範圍內的新朋友。所以,實在沒有理由不找對方講話。

不找日本人而找外國人、不找同年齡層而找年長或年輕許多的人、不找同性而找異性、不找相同產業而找不同產業的人……。能像這樣找到與自己背景大相逕庭的人,然後成功地與他們溝通,是一種拓展自己視野的重要作法。正因為大相逕庭,才會有趣;正因為大相逕庭,才能刺激自己。有時候,這些人還能為我們帶來意想不到的「生活的線索」。

而這一切也是(那個別人口中「雖然走遍世界,但腿並不長」的)大前研一之所以能身為大前研一的根本原因。

在目前為止走訪過的諸多國度中,我即將要在本書中介紹的這十五項旅程,每個都是讓我特別銘記在心的旅程。像巴黎、米蘭、紐約這類已成為觀光客固定去處的地點,我就不特別提了。這些固定觀光地,大家只要上網查一查,就能收集到大量的情報。但我所要介紹的旅程,是超越這類情報的資訊。這些我珍藏已久的地點,以及在這些地點的玩樂方式,都是只有走遍七大洋的「大前研一領隊」才能夠介紹的。

要享受旅行,既需要夠長的假期,也需要足夠的旅費。在這十五項旅程中,雖然有一些是極盡奢華之能事,但在我的嚴格挑選下,我保證它們都會讓人覺得值回票價。希望大家不要再講些什麼「要請年假很不容易」、或是「好像有點奢侈」之的喪氣話了。如果一再拖延不行動,時間只會不斷流逝,等到你真的有錢有閒了,在精神上或體力上,或許早已無法好好享受人生。請大家務必不要讓自己有這樣的遺憾。

即知即行的人生。這是我想透過這十五項旅程傳達給讀者的訊息。讀者們若能帶著這本書,以「絕對沒有比這個更好玩的玩法了!」的心情來一場旅行,我就覺得十分欣慰了。

第1部 頂級美景
我為什麼會想當領隊

在我之前的著作中已經提過年輕時候的我,曾經想過要當個音樂家。在高中時,我加入了銅管樂團社,吹的是豎笛。我相當喜愛豎笛,甚至認真想過要進入藝術大學就讀。

朋友對我說,「興趣一旦成為工作,不就會變得不好玩了嗎?」我聽了他的話,調整了自己的求學路線。但當我在一九六一年進入早稻田大學就讀時,我依然毫不猶豫地選擇加入學生管弦樂團。

早稻田大學的管弦樂團雖由學生組成,卻是個十分正式的樂團,放棄就讀藝術大學的我,一樣從中享受了充實的演奏活動。然而,當時的一位學長看到我拿著從高中時期起就愛不釋手的豎笛,卻這麼對我說:

「用這種豎笛是不行的,一定要使用法國Buffet Crampon公司生產的樂器,才能演奏出豎笛真正的聲音。」


到底什麼才是「豎笛真正的聲音」呢?我也想要吹出那樣的聲音!

學長那番話,讓我很想買一支Crampon的豎笛。但那個品牌的豎笛卻是一支要價七萬日圓的高價商品。而且在管弦樂團表演需要一支A調豎笛、一支降B調豎笛,加起來一共是十四萬日圓。在那個大學畢業生起薪才一萬日圓的時代,這種價位的商品,對還是學生的我來說,想當然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但我就是想要買豎笛,然而光靠一般打工的話,絕對買不起。於是我仔細調查,到底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我快速賺取十四萬日圓。一查之下,我才發現「口譯導覽員」的薪水相當優渥。

當時,剛好是東京奧運即將舉行的時候。日本受到了全球人士的矚目,可以說是觀光業的黃金時期。很多有錢的外國觀光客,相當憧憬東洋的富士山與藝妓,渡海來到日本,所以到處都在徵求能夠做英日文口譯的領隊。

然而,一個人如果光是喜歡旅行、喜歡外語,仍不足以擔任領隊。正由於薪水很高,任何人如果想從事這種好賺的工作,都必須先具備相關資格。也就是說,必須先通過由運輸省(現「國土交通省」,相當於台灣的交通部)所舉辦的「口譯導覽員」國家考試才行。如果無法通過考試、取得資格,就一切免談。

當時的考試科目包括英語、地理、歷史、日本憲法。初試是考筆試,這個部份很輕鬆就過了,但需要英語會話能力的複試就不是那麼好考了。雖然我原本就不討厭英文,但是卻沒有聽英文與說英文的習慣,所以沒什麼自信。為此,傾全力想通過考試的我,在決定報考口譯介紹員的那一天起,就在「自己一定能進入複試」的前提下,開始收聽美軍的「遠東廣播網」(Far East Network, FEN.)。同時,我也開始訓練自己,把上學途中所看到的任何東西,都即時翻譯為英文,就像是在實況廣播一樣。或許是我的努力奏效,複試我也通過了。

一九六二年,十九歲的我,成為日本史上最年輕的口譯導覽員。

就這樣,我開始擔任領隊的工作,接受日本交通公社JTB等機構分派給我的工作。

多用一點心,贏得認同

一九六二年十月十七日,是我開始擔任領隊工作的第一天。在那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我負責帶一對澳洲夫婦到日光去玩。在公司已經事前安排的研修課程中,我早已到過日光、鎌倉與箱根,做好了該如何介紹的準備。

我心裡想著「船到橋頭自然直吧」,就前往位於東京大手町的王子飯店去接客人了。在那兒與他們兩人會合後,我帶著他們準備去搭早上八點由淺草站發車的東武日光線「華嚴號」。

實際互動後,我才發現,他們的英語有很重的澳洲腔,語調與我所收聽的「遠東廣播網」截然不同。總之就是「OK」會變成「歐凱」的音,而「Monday」會變成「曼代」的音。我所講的英語,他們也完全聽不懂。最後對方生氣了,怒斥我:「給我換別的導遊!」完了,我得設法安撫他們才行。我一面指著我的手錶,一面說:「如果要這麼做的話,會趕不上電車的。」這才好不容易硬把他們帶到淺草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華嚴號」發車後他們就認命了還是怎樣,原本一臉不滿的客人,在和我以筆談的方式溝通的過程中,也漸漸地軟化下來了。回程的時候,我們已經能理解彼此的英語句法與腔調了。就這樣,我好不容易完成了第一次的工作。才第一天上班,就出了這麼多狀況。為此,體認到「領隊的工作就是這樣」的我,緊急製作了一份「必勝秘笈」。

從第二次帶客人開始,我就把前往日光或鎌倉等風景名勝時,外國觀光客常問的那些問題(也就是現在所謂的「FAQ」),以及我所設想的簡要回答都整理起來,用易讀的斗大字體預先寫在素描簿上。我還在上面畫了不少插圖,或是把照片貼進去,弄得圖文並茂。有了這本必勝秘笈在手,即使用講的講不通,只要打開相對應的頁面給對方看,對方還是能夠看懂。這就是我特別花的工夫。電視上的新聞播報員或國會議員現在經常使用的這種手繪圖表,在當時很受遠道前來的觀光客喜歡。

熱中於採用這種介紹方式的我,甚至還製作了參觀寺廟或神社時能派上用場的素描簿「日本的歷史」(History of Japan),然後趁搭車客人覺得無聊時向他們解說。為了讓客人也能了解現代的日本,我也費盡苦心把日本主要進出口商品的圖表,或是人口增加率、國民生產毛額(GNP)等數據的基本統計表,全都弄成易懂的插圖版本,儘可能讓客人們都能輕鬆理解。結果這件事同樣是大獲好評,有愈來愈多的客人告訴我:「你的介紹內容很棒,讓我知道了很多關於日本的事。」還特別賞我小費。令人覺得很欣慰的是,我帶的客人回國之後,有很多人都還會寫感謝信給我,稱讚我「Ken這個導遊實在很出色」。他們對我的這種讚揚,讓我接到了更多的工作。

當時,在日本交通公社的「外國人旅遊中央營業所」負責安排工作給我的,是才進該公司不久的船山龍二(現任JTB董事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這位大學畢業的搶眼新員工太能幹、表現太突出了,連「套裝旅遊」的導遊工作,也都是由他來安排。從東京出發,經瀨戶內海到達別府的「Sunrise Tour」這種大手筆的企劃,他就找我擔任過幾次領隊。此外,船山先生得知我會在閒暇時在日本國內到處晃盪之後,就開始把所有特別瘋狂的觀光客全都交給我。像是想到高野山上坐禪、想去參拜熊野三大神社、想看日本三景之類的特殊需求旅客。託船山先生的福,我也因而得以享受了多次「有得玩,又有得賺」的旅程。

旅遊——各國文化的博覽會

領隊的工作我做得很起勁,甚至於後來船山先生還對我說,「雖然你還是學生,工作卻認真到這種地步,我還真沒看過像你這樣的人。」為什麼我會如此呢?

答案很簡單,就是為了賺小費。

那時還是一美元兌換三百六十日圓的時代,而且日本的物價只有美國的十分之一,美國人到日本旅遊,花起錢來的感覺就像現在日本人到中國旅遊一樣。所以他們都會不知不覺一直掏錢出來。當領隊原本就有基本的日薪,再加上這些觀光客給的優渥小費收入,讓我的荷包賺得飽飽的。

等我熟悉領隊的工作後,船山先生又把搭乘當時堪稱最高級的「卡羅尼亞號」(Caronia)或「奧麗安娜號」(Oriana)等豪華郵輪前來日本參加「陸上旅程」(overland tour,在日本國內陸上觀光)的那些客人交給我帶。這趟為期一週的陸上旅程,是由我到橫濱港迎接二十六位六十五歲以上的團體旅客,帶領他們到日光、箱根、京都等地觀光,最後再把他們送到神戶港搭乘原船,繼續他們的旅程。這讓我更加卯足了勁想把工作做好。不過另一方面,當領隊的次數一多,我也漸漸掌握到客人的偏好了。

在一開始的前兩天,這些觀光客會對日本的一切極其關心。不管到哪裡,他們都會問我各種問題,這時候我前面提到的手繪素描簿就大大派上用場了。不過,他們在東看西看各種名勝古蹟後,一定會開始覺得膩,而對你講起「我們國家有多好」。此時,我就從介紹日本的角色,轉換為聽他們講話的角色。

美國人就不用說了,澳洲人、加拿大人、英國人、德國人、法國人……,來自世界各國的人,都很喜歡講自己的國家有多好。例如,把他們帶到某個地點後,他們會開始講一些瑣碎的小事,像是「這裡(箱根)的景色讓我想起自己所住的村落」、或是「我們國家絕不會在這麼美的自然景觀中(蘆之湖)以大音量的擴音器廣播」。聽到他們這麼講,我都會附和他們,順便問他們很多問題,像是:「你們國家最美的地方是哪裡呢?」「你們最核心的產業是什麼呢?」「最近流行什麼事呢?」等等。

任何人只要聽到別人關心自己引以為傲的祖國,都會感到很開心的。所以他們都會很高興地回答我的問題。等他們講到興頭上,就會漸漸表現出該國人的特性。有講著什麼才是禮儀的義大利人,也有滔滔說著空調的溫度該如何調節的瑞士人,簡直就是一場文化與國民特質的萬國博覽會。然而,從中卻能一窺在報紙、電視、雜誌上無緣得見的各國人民真心話,讓我獲益匪淺。

等他們講完自己國家的驕傲處後,我所帶領介紹的旅程,也接近尾聲了。最後一天,在駛向神戶港的巴士裡,看到神戶三宮的Port Tower時,坐在最前座的我拿起麥克風站了起來。我想讓大家再次回想起在為期一週的旅程中對於日本的記憶。

一開始我會先講些比較開心、快樂的事情,客人們也都會開心地聽著我講。但愈接近三宮,我的聲音就會愈來愈低沉。「……然而,讓我難過的是,與大家別離的時間也差不多到了。」

差不多這時候,坐在後方好出頭的紳士,拿下了自己的帽子反轉過來,在裡面投了兩、三美元後,他把帽子交給鄰座的客人。接手過去的老婦人深深認同我的話,一邊說著:「……這樣美好的回憶,我永生難忘」,一邊丟了幾枚硬幣進去。接著,她又把帽子傳給前座的老夫婦……。

等到我向大家致意,說完「很謝謝各位讓我能有這麼美好的回憶。希望對各位而言,它也是一場回味無窮的美好旅程」之後,巴士也剛剛好到站了。他們下車的時候,我收到的是一頂裝滿鈔票與硬幣的帽子。

託這種領隊生活的福,我有好幾個月都拿到超過二十萬日元的收入。開始打工當領隊才一年不到的時間,我就買到自己想要的豎笛了。不只如此,進入研究所就讀時,我還買了一台日產的Bluebird新車。

領隊工作造就了現在的大前研一

包括研究所的兩年在內,我從一九六二年到一九六七年一共擔任了將近六年的領隊工作。雖然只有六年,卻帶給我難以計數的寶貴經驗。最明顯的是我的外語能力提升了。剛開始講的時候很辛苦,但一和各國人士交談後,不知不覺就習慣於各國的腔調了。連我的德語也進步到能與德國人溝通的程度。

還有,人脈也是我的無價之寶。領隊時期我帶過的客人高達兩千人,但我還是製作了他們的通訊錄,每年寄聖誕卡過去。用現在的說法就是「顧客關係管理」。由於剛認識時,很多人都已經是六十五歲以上的老人家了,所以,現在很多人都已去世。但他們的兒子與媳婦或女兒與女婿,現在卻還是和我有往來。緣份真是不可思議的東西。

我對時間的運用也比以前有效率許多,畢竟我曾經帶過我行我素的二十六位外國觀光客(再加五、六個大行李箱)。我必須一面細心注意每個人的生理狀況,像是帶他們上廁所、休息或補充水分等(全體成員都是六十五歲以上的老人家,格外需要我的細心照料。而且當時到處都還是使用日本的蹲式便器,他們還不知道該怎麼用);一面不時記住幾點必須到目的地,再回推現在應該做些什麼。因此再怎麼不情願,帶隊的我都會變成一個做事俐落完美的人。

這麼回想起來,之所以能有現在的大前研一,可以說全都是因為曾有那段擔任領隊的過去。


帶領外國觀光客在日本到處跑的時候,我全然沒有想過自己將來要當個企管顧問。

常有求職者在應徵面試時自稱「最有自信的就是人際關係」,但年輕時的我,簡直是完全相反。想講的話說不出口,討厭的事物就討厭到底,這樣的個性真可以說「最不行的就是人際關係」。但後來我之所以能勉力當好企管顧問,全都是因為當領隊時的經驗發揮了效用。在帶過兩千名客人後,我自然而然地學到「這種時候只要做什麼,對方就會把心打開」的技巧。

一切的開始,只是為了買那兩支我高攀不起的豎笛。為了存夠錢,我以成為領隊為目標。我拼了命地想提升英文能力,儘可能提高顧客滿意度(Customer Satisfaction);與客人溝通時,我也儘可能費盡心思運用自己想到的簡報或展示方式,不知不覺,我學到很多商業方面的技巧。除了人際關係變好外,我也學到如何更有效率運用時間、如何簡報難以解釋的事項,以及如何做好顧客管理。一個原本內向的文藝青年,曾幾何時變成了積極進取的新手企管顧問。

當然,我也吹奏了買到的豎笛,充份享受了管弦樂與室內樂的樂趣。我到麻省理工學院留學而加入管弦樂團時,還曾到卡內基音樂廳(Carnegie Hall)表演過。最重要的是,我還在樂團裡認識了現在的太太,當時她是吹雙簧管的。

無論是英文、商業能力的基礎或是人脈,都只有在迫於需要時才會發揮作用,唯有擁有怎麼樣都想實現的夢想,你才可能在追逐夢想的過程中學會這些事。對我來說,那六年的充實歲月,是一段讓我決定往後人生的重要時期。其重要性是無可取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