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August 29, 2008

景氣反轉 千家房仲爆關店潮

2008-08-29【中時電子報巫彩蓮/台北報導】

房價漲幅已高,經濟成長趨緩,造成房市景氣反轉修正,不論建商、代銷乃至房仲等週邊產業都受到程度不一的影響,台北市房仲公會理事長李同榮預期,整體房市的交易量並沒有顯著成長,全國5000家房仲,將出現過度競爭的現象,以4000家房仲最適規模來看,約有千家房仲因景氣下修而被淘汰。
二○○二年不動產經紀業管理條例施行,搭上本波房地產景氣大多頭行情,國內不動產仲介業家數自2800家,一路成長到去年底為止的5000家,創下房仲家數新高紀錄,短短五年內,不動產仲介家數激增一倍,也埋下過度競爭的隱憂。

政治蜜月期過後,買氣縮手,造成今年上半年房屋建物買賣移轉件數萎縮至19萬5700件,較去年同期的21萬374件,衰退9.1%,為近六年首度出現衰退,整體房市的交易量並沒有顯著成長,在粥少僧多的情況下,競爭淘汰競爭無可避免。

李同榮說,過去幾年房市榮景,嚐到甜頭的店東大舉擴展新的店頭,若店東的管理能力,沒有跟著提升,管理上顧此失彼,市場大餅又萎縮,房仲店頭面臨一波洗牌,首當其衝並非新開店頭,由於新開的店頭手中的資金還算充裕,短期間壓力不大,反倒是在景氣末端搶進,營運週轉金不足的店頭,可能第一波就被淘汰掉。

此外,區域上亦有差異化表現。李同榮分析,台北市房市最具支撐力,即使整體交投降溫,仍有起碼的買氣,若是大台北地區以外,交投降溫速度比較快,相關店頭衝擊更大。但李同榮也說,產業淘汰不盡然要以負面解讀,能夠渡過這一段陣痛期,而生存下來的店頭,反而可以凸顯出它在經營、管理能力上的利基。

市場攻房戰 黑函拉客全出籠

【王莫昀/台北報導】

房巿景氣不佳,民眾購屋意願下滑,為搶食有限的客源,巿場上出現仲介業務員跑到預售案接待中心搶客人的怪異景象,也有業者為了攻擊競爭對手,在對手個案門口分發黑函,為了成功搶下客戶,業者間已殺得天昏地暗。


業者指出,最近部分預售案門前,出現有人發放黑函給來客的罕見狀況,黑函內容不是指稱該案建商快倒了,就是宣稱負責代銷的公司財務吃緊,也有故意把個案成交價寫的很低,擾亂視聽。

亂指建商要倒 或是財務吃緊

台北巿代銷公司理事長王明成證實,最近巿場確實很不平靜,不但黑函亂飛,且仲介業務員跑到預售案的接待中心攔客人,宣稱已蓋好的新成屋較便宜,向原本計畫買預售屋的客戶,強力推銷自己承攬的新成屋或成屋個案,為此,他近期將與幾家仲介業者以及仲介公會協商,希望尋求雙贏對策。

其實,仲介業與仲介業之間的競爭更為激烈,一位陳先生指出,之前,他委託A仲介業者出售位於北巿的一戶電梯公寓,剛開始每周都有幾組人來看屋,但沒多久就沒客人,納悶之餘,他決定趁空檔到出售標的的樓下暗暗觀察,結果發現,竟有其他仲介業者在門口攔截臨時前往看屋的客戶。

看屋客人被其他仲介業攔截

雖然房地產業者間競爭趨於白熱化,可喜的是,為刺激景氣,行政院推出八大措施刺激景氣,包括提高優惠房貸利息,提高銀行承做房貸的總額度等,惟業界看法趨於保守,認為成效有限。

信義房屋企研室主任蘇啟榮表示,這項政策利多或許不能帶來另一波買氣,但對於穩定市場的信心是有幫助的。

究竟什麼樣的利多,才能有效提振房巿,業者普遍認為是兩岸政策的開放,特別是開放陸資來台購屋。

業界盛傳,外銷訂單下滑,內需不振,政府期待火車頭產業房地產能擺脫不景氣陰霾,將下猛藥,最快十月份將公布開放陸資來台購屋等政策細項與配套措施。



加碼房貸救市?笨蛋,問題在房價

【黃琮淵/新聞分析】

馬政府上台百日,為挽救低迷經濟,打算從房市著手「救景氣」,並研擬增提政策房貸額度,或加碼補貼利率,但真的有效嗎?從過去的例子、目前的市場情況看,答案是:無效。因為,真正的問題在房價。


政府的優惠房貸現在已是「滯銷」,滯銷的關鍵在於「房價太高」。以台北縣市為例,1000萬元起跳的房子比比皆是,就以銀行可貸成數約七成來算,自備款就要準備個300萬元。換言之,就算是月薪5萬元的中產階級,也得五年不吃不喝,才能籌足自備款。

房價太高 現有房貸已呈滯銷

再以購買台北市房屋為例,優惠房貸最多可貸250萬元,但250萬元的房子上哪找?到頭來還是得搭配其他銀行房貸,才有能力買房子。

對官員而言,想要維持房市榮景,並藉以支撐(或帶動)景氣,所以想出擴大貸款規模的點子。不過別忘了,原有的3000億元,過去三年僅用掉1900億元,到現在還沒用完,所以額度多少根本不是問題,就算增加到1兆好了,仍舊乏人問津。

當然,也許有人會認為改善「利率」即可,但也過於一廂情願。事實上,目前提供民眾房貸管道,除了一般銀行房貸外,還有保單借款等,這些利率約在3%之下,都比政策房貸利率低,但也都面臨貸不出去的情況。



風險大 降利率也是一廂情願

其實,對銀行、壽險業者而言,基於雙卡風暴的「陰影」仍在,對房貸徵信趨嚴,對他們而言,寧可少賺點錢,但絕不可搞到購屋者繳不出錢,貸出去的錢成為呆帳,導致房子得被銀拍。這原因只有一個,因為他們也認為房市在走下坡,在眼前的是岌岌可危的房市,所以不敢貿然搶市。

這思維很簡單,若前方是一片大好的房市,搶生意都來不及,怎會將房貸成數由原本附裝潢的110%,一直往下降至六、七成;但就是房市未來風險大,加上有購買能力者愈來愈少,就算銀拍也未必賣得出去,所以不得不緊縮放款。



讓它自然 政府不能硬撐房市

更何況,如果是由政府補貼購屋者部分利息支出,只為支撐房市景氣,其不公不義更明顯。換個角度看,為何政府要支撐房地產景氣?景氣差、房市縮,就讓市場調整、價格下跌,跌到民眾與市場認可的價格,自然會有買氣。政府要支撐,一來終究支撐不了,二來,如果政府真的把房市拉上去,很可能只是先吹一個泡沫。因為,沒有一個健全發展的經濟基本面、與正常成長的民間財富,是無法支撐住一個健康正常的房市。


這幾年,在民眾所得無明顯成長情況下,房價卻被拉抬到一般民眾難以支撐的價位,這才是房市前景最大的疑慮。所以,政府應該放手,別再有支撐房地產的想法與意圖。



加房貸撐景氣 央行:無效

【黃琮淵/台北報導】

行政院發動「搶救藍燈大作戰」,首波對準房市,打算加碼政策房貸。對此,央行高層官員認為,時空背景不同,推政策房貸刺激房市的成效有限,而以目前政策房貸「滯銷」的情況看來,就算停辦,對房市幾乎沒有影響。

不過央行官員仍強調,政策房貸要不要增提額度或提高補貼,還是由金管會、內政部等單位共同會商,但若決定要推,央行就是配合。

優惠房貸是否加碼,財經部會存在不同聲音。消息人士透露,政院高層認為,加碼優惠房貸就算無法提振景氣,但至少能「撐住」,尤其國內房市走疲,這時候貿然收手優惠房貸,無疑是向孱弱的房市開出第一槍,所以優惠房貸不但得繼續辦,還要擴大辦理規模,「最好是殺手級的方案」。

不過,負責評估此案的央行,看法卻明顯不同。央行官員指出,目前市場資金寬鬆,各銀行自有資金部位充裕,要擴大規模並不難;但在補貼上,由於是由內政部編預算,這部分還得看內政部態度。但他指出,「但現在的額度都還沒用完」,暗示加碼優惠房貸意義不大。

政府優惠房貸已辦理7次,目前3000億元是94年5月時開辦,但也是放最久,卻貸不出去的一次。在此之前,幾乎是以每年2000億元的「超快速」消耗;相較之下,此檔優惠房貸第一年(至95年8月間),僅貸出1663億元。這還不是最慢的,之後餘額減少速度更慢,目前優惠房貸餘額約1100億元,意謂這兩年時間,每個月僅貸出10億元。與國內五大行庫,每月新承做貸款量至少在400億元相較,政府優惠房貸明顯「沒人要貸」,出現滯銷的情況。


央行官員對此解釋,政策房貸規定嚴格,每人僅得申貸一戶,有貸款需求卻符合資格者逐漸減少,才會使得餘額減少趨緩。再者,政府提撥補貼利率愈來愈低,目前實質利率高於一般銀行甚多,不夠「優惠」相對較不具誘因。

他說,雙卡風暴之後,銀行將貸放重心轉至房貸,為吸引民眾申貸,推出許多前低後高產品,鼓勵民眾轉貸。民眾就是看準銀行房貸前幾年利率比政策房貸低,於是放棄政策房貸。

行庫高層表示,目前優惠房貸為年息3.6%,與銀行年息約2.8%相較,雙方都是跟著郵局定存利率機動計息,以還款期20年來算,貸250萬元(買台北市房子)就等多付40萬元,「誰會想貸優惠房貸?」


儲存教育金 分階段善用理財工具

【中時電子報邱慧雯/台北報導】

根據估計,養一個孩子到大學畢業約要花五百萬元教育基金,現代家長希望孩子能有更好的教育環境,因此在孩子的教育費上愈花愈多,重擔也愈加沈重。對於上要奉養父母,下有年幼子女的「中堅打拼族」父母,以及以子女出國留學為主要教育方式的「望子成龍族」家長,銀行各提供不同儲存教育金撇步。

以「中堅打拼族」父母而言,當孩子在零歲到六歲階段,幼稚園學費是教育支出的第一個高峰期,由於準備時間短,建議在小孩上幼稚園前,將每年的年終獎金以定存或保本型投資方式保留下來,用以支付一年約十萬元的幼稚園學費;或是在孩子一出生時就以定期定額的方式準備,每月提撥三千元用來因應幼稚園高額的學費。

等到子女到小學階段,唸公立學校學費較低,正是儲備子女高等教育金的最佳黃金時段。不過此時也可能面臨購屋規劃與風險保障的雙重負擔,銀行建議可選擇兼具保障與投資雙重功能的「投資型保單」,每月繳費約 六千元,以投資報酬率 8%試算,繳費十年後,保單帳戶價值可累積至一百萬元,繳費期間還能同時享有壽險保障,除了可作為子女大學教育基金,同時也多給家人一份保障。


依據通貨膨脹率預估,台灣的大學學費將以7%至10%的成長率逐年調整,未來學費遠比現在高,建議「中堅打拚族」父母以具有保證給付且報酬率高於定存的儲蓄險或年金險來進行規劃,支應國內私立大學四年約一百萬元至一百五十萬元的學雜費與生活費。

另外,「望子成龍族」的父母為了讓孩子贏在起跑點,在經濟狀況許可下,往往希望孩子選讀雙語幼稚園,且計畫未來進入私立小學就讀,銀行建議父母應在孩子零歲到六歲階段,以定期定額投資基金的方式準備教育金,每月可預先提撥八千元,提前準備孩子的私立小學學費。

若有送子女出國唸大學的計畫,父母可從孩子在小學階段就開始準備,用子女的名義在銀行開戶,以定期定額投資基金的方式,每月定期提撥八千元至一萬元投資穩健型的基金投資組合,投資標的可視開始籌措的時間而有不同,若時間較長,則股票型基金的比重可高於債券型基金。若以基金投資報酬率8%試算,累積十五年後到子女大學畢業時,約可有270萬元至350萬元的留學基金。

當孩子成長至國中、高中階段,約十三歲到十八歲,此階段「望子成龍族」的家庭資產應已累積至一定程度,建議家長可在此時提撥一筆金額,作為子女大學教育或是出國留學的教育基金,可利用每年新台幣111萬元贈與免稅額的部分,以子女為要保人,購買儲蓄險或年金險等穩健保本的投資商品,在年金約定期滿後可選擇一次領回或分年領回,以因應子女出國深造的支出。

感動人民才是真藝術

2008-08-29專訪/中時電子報總編輯 郭至楨
撰文整理/中時電子報
(點閱人物專訪專區)

陳芳明教授曾說過,林惺嶽的畫作事實上就是把一個時代、一個特定歷史階段的精神面貌、特質畫出來,不能脫離台灣歷史脈絡的演進。
在這次專訪中,林惺嶽老師剖析自己數十年的創作心理歷程,一言以蔽之就是藝術創作不能離開自己的土地,你可以從遠方的視野更了解自己的故鄉,但是藝術作品必須產生與土地的共鳴,但是文化邊陲的台灣慣有的惰性,老是向中心看齊,從清朝、日本、到現在的美國,畫作裡面沒有感情,又要如何感動人。

由於父母早逝之故,林惺嶽老師的成長過程可謂備嘗艱辛,在戰後歲月裡,林惺嶽老師對於身分認同的迷惘卻從不曾停止思考。

或許是三位舅舅是台籍日本兵戰死海外,成為歷史曠野中的孤魂無人聞問,林惺嶽老師的思考過程中也不斷為自己的畫作添加更多屬於台灣這塊土地的歷史與傷痕,戰爭的印記與可親的鄉土都成為林惺嶽老師畫作標記。

陳芳明教授對於林惺嶽老師深表震撼,畫作之中的高山野溪、激流石塊,完全釋放出對鄉土的熱情,那都是屬於林惺嶽的本土,人人也都可以擁有自己的本土,本土不是壟斷的而是多元而開放的。

讓藝術回歸藝術,就像借給總統府的兩幅畫一樣,政治立場的不同絲毫不影響對提昇人文修養的追求,膚淺的吵鬧與喧囂是擋不住藝術的純粹與永恆。



與土地相依存 林惺嶽的寫意人生



郭至楨﹝以下簡稱問﹞:林惺嶽不但是是台灣當代極為重要的畫家,對於美術教育推廣以及藝術理論的論述都有極大貢獻,直到去年才在國立台灣美術館之邀舉行生平第一次創作回顧展,政大教授陳芳明對此曾有專論表示,台灣五十餘年的的歷史記憶就是荒涼跟創傷,這同時也是林惺嶽創作的意境跟精神。

林惺嶽老師把回顧展,敬獻給憂患中早逝的父母以及鼓勵他投身藝術的大伯父。是不是可以請林老師跟大家談談您的家庭背景以及從事藝術創作的過程?




林惺嶽﹝以下簡稱林﹞:這是我第一有機會公開談我的身世,長久以來一直有人對我的家世背景很好奇,甚至認為我一定出身富裕家庭才有這將的成果,事實上剛好顛倒。我是1939年出生也就是希特勒上台那年﹝編按:應該是希特勒入侵波蘭,揭開第二次世界大戰序幕的那一年。﹞。

我生下來就看不到父親了,我父親從日本留學回來被邀至台中教書,可是不幸罹患傷寒過世。後隨母親回到娘家生活,我媽媽娘家是個大家族,有很多舅舅,大家都疼我,所ˇ以在小時候生長過程中並沒感到失去父親的痛苦。

直到太平洋戰爭末期,因為美軍轟炸,舉家遷往台中縣山上避難,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在山上可以清楚看到美軍跟日軍的戰績在空中搏鬥,當時我心裡非常難過,因為日軍是「我方」嘛!

戰爭結束那年我母親也罹患惡性瘧疾去世了!我當時也只是感到茫茫,入殮時也沒有哭,直到隔天我再隔壁玩球跌倒受傷,痛的直叫媽媽,卻沒有人回應,那個時候我才了解母親去世的意義了,突然間感到全世界都變得很陌生,從此展開我這生最淒慘的生活!後來我被二伯父領養,寄人籬下每天要做很多苦工,被打被罵,最慘的是沒有自尊心,在家中沒有地位!

直到我大伯父從海外當兵回來,他是學教育的,資助過我父親留學日本,對於我父親26歲就應年早是感到很悲痛,可能是希望我這個第二代有好的發展,他是在我玩粘土時看出我有藝術的天份,就鼓勵我往這方面發展,甚至會買東西來獎勵我作畫。

當時台灣人上學最大的志願就是當醫生,不過當我伯父做生意失敗我就被送進由外籍人士所開設的孤兒院,不過孤兒院內很複雜黑暗,那裡的回憶對我來說是不堪回首的,直到我考上台中一中。

許多人都好奇為什麼我許多畫作主題都是戰爭,只要是當時許多報刊雜誌大量回顧二次世界大戰,全世界的軍人不論是戰勝或戰敗都被視為英雄來紀念,只有一個例外就是台籍日本兵,我有三個舅舅都是是在二次大戰中當兵陣亡,我外祖母傷心的不得了。


我三個舅舅是為現在已經成敵人的日本打仗,以前的敵人美軍現在變成朋友,造成我們對台籍老兵避而不談,日本人更不會有任何表示因為我們已經回歸中國了,就這樣沒有人能給我答案,一直成我心中的大問號。直到最後我同學介紹我看德國古德林上將的回憶錄,書中最後寫道僅以此書為紀念碑,紀念在我麾下奮勇作戰犧牲的將士們,英名不致於被湮滅!



問:陳芳明教授在解讀您的畫作時表示,評析林惺嶽畫作的布局、意念、氛圍等等,都不能脫離台灣歷史脈絡的演進,您覺得陳教授的說法能否代表您作品的精神?



林:陳芳明教授很有透視力,這方面的事情一般我不太願意多講,說出來人家又不一定看的懂。其實我初中就想到這個問題,台灣籍日本兵是歷史曠野中的幽魂,沒有歷史可以依歸。有次我在圓山寫真看到下面的太原五百完人紀念碑,國共內戰犧牲的人有紀念碑,但是十幾萬名死去的台籍日本老兵卻沒有紀念碑,當時我對台灣命運就有一種思維,可是當時是禁忌找不到人可以談。

很多人都認為台灣在文化是被殖民的地方,它有一種惰性就是邊陲,所以喜歡看中心在哪裡,清朝時就是在中原,知識分子最好就是進京考試進入上流社會,日本統治時我們的中心在東京,東京文化又是從巴黎來,所以巴黎又成我們仰望的地方,戰後美國力量起來,美國變成中心,台灣一直在邊陲向中心看齊,這變成一種惰性。

我那個發展跟人家不一樣的就是,我一直認為我的藝術應該跟這個地方的土地、人民、歷史有關,現在歷史博物館在展的米勒的畫,對我一生影響很大。米勒的「晚禱」那張畫,小時候我在兒童刊物上看到這幅畫,那時我剛好是基督徒,一對夫婦在田裡工作,看到地平線的遠處有一座教堂,鐘在響,他們聽見了禱告。



用窮人敬天的纖細情操,他們安貧樂道地去禱告。這種感覺令我動容。當時我認為藝術跟土地及生活的關係這麼密切,所產生的宗教般虔誠情操,這是藝術應該追求的目標,當時就帶給我很深的感動。




戰後美國力量取代日本進入台灣,美國當時倡導抽象表現主義,當時就認為藝術該朝抽象藝術發展。抽象藝術是什麼?是淘汰所有體裁、淘汰所有廢話的內涵,全部清掉,回到純粹形式主義,也就是說,變成色彩線條造型加以組合,把所有的內涵主題都抽離。



後來我們才知道,美國這麼做是要對抗俄國的社會主義、寫實主義,它變成冷戰的武器,所以大家都去推廣,美國的力量太大、太可怕了,只要經過美國的力量一推動,就變成國際性的大畫家,因為美國的媒體通行全球很強勢,美國的財力、外交、軍事、國防的政治力量都很強大,它一推廣,沒有人可以擋住,這股潮流到台灣來,台灣無人可擋。



那種畫放在地面上用顏料桶潑灑,這種東西,我們很多人都不能接受,但他就告訴你這叫當代藝術,剩下的都是落伍!這種潮流衝擊之下,我們被殖民地真的很懦弱、沒有辦法抵擋。



但我個人很驕傲的就是,我內心可以抵擋、我不甩這個東西。當時我就認為,這不是我要的東西,所以從那時開始我可以講,我的生涯裡的創作,別人是跟著潮流才產生一個創意,他的藝術創造性是從潮流得到靈感,但我是倒過來,我從潮流的抗拒中產生創意,所以我一生的創作,基本上是相當孤獨,跟一般人不太一樣。



最主要是到最後,一九八○年代才找到我可以發展的空間,過去我是一直孤獨在走我的路。所以陳芳明才看出來這跟台灣命運有關,最主要是因為我當時開始思考一個問題,長大以後、視野寬闊之後,我漸漸感覺到,我的命運是跟台灣連結在一起的。

為什麼?我小時候是孤兒,在這塊土地上非常辛苦的成長,去尋找自己;台灣也是亞細亞孤兒,所以也是一直在找台灣的定位、台灣的身份是什麼?



這種尋找的過程,我也有同感。我很榮幸跟台灣的土地一起成長,我現在不覺得自己多麼悲慘,因為人間悲慘的事情太多了,沉溺在悲慘沒有用,從這裡找出一個可以奮鬥、可以突破的意義。


我到西班牙去留學的時候,我跟別人也不一樣,因為很多人進入西班牙的皇家藝術學院就讀,拿碩士學位回來,但我去就讀時,發現它的程度不如我的想像,我覺得再多花時間在那裡沒意義,但那個學分對我很有用,我註冊完後,持學生證到博物館參觀都可免費,我拿著學生證,把整個西班牙當成一所大學來上課,到處旅行、拍照,來了解這個國家。



了解這個國家之後,我深深感覺到,西班牙與中國的內在有很多地方相似,只是結果不一樣,我們是左翼力量贏、他們是右翼力量贏。我是一九七五年去的,當時佛朗哥死了,在野力量開始起來,我第一次聽到共產國際歌在街上唱,因為那時已經開放了,街頭甚至連納粹法西斯的標誌都出來。



當時我看了兩部紀錄片,一部是紀念西班牙元首佛朗哥的豐功偉業,是右派的電影;另外一個左翼電影,講的是西班牙內戰時,他們為什麼要打仗?人民到最後被迫要選擇一邊,他們只不過為了三餐可以吃得飽、生活可以過得去。

這場仗打得非常淒慘,馬德里到最後被佛朗哥的軍隊包圍,他們要求投降、要求讓比較重要的人出去,但佛朗哥不准,說這是聖戰,一個都不能留,全部槍斃。另外一個勢力在巴塞隆納打敗了,後來逃入法國,不久二次大戰爆發,納粹的力量興起,他們又進入集中營,這些人下場都很慘。

這部紀錄片演完後,在場的所有西班牙人眼眶都掉著眼淚,當時我就覺得,左翼的力量很大。

我回到台灣後開始注意台灣的問題,因為在西班牙這樣的外國,讓我對台灣問題看得更清楚,在台灣反而看不清楚。我在外國看了很多書,在日本看到張學良西安事變的問題,有一本書在談它的內幕。所以在外國看台灣,反而看得更透徹;我等於是在萬里以外的地方來認識台灣,開始知道台灣的事情。

問:跳出框架來看一個結構體或問題,反而會看得更透徹。很多藝術評論都說,台灣近代藝術的發展,最重要是在七○年代或八○年代。七○年代在推動鄉土運動,八○年代剛好碰上解嚴,開始出現新的社會運動。這兩個時代的演變,對於台灣的藝術是否有造成一定的衝擊?


林:我認為這是一個根本上脫胎換骨的改變。因為過去台灣是文化被殖民的地方,完全跟外國潮流走,哪一個中心最強大,我們就向它看齊仰望,歸屬於它。像以前的東京、後來的巴黎,現在紐約取代了東京地位;但台灣的鄉土運動開始注意我們自己、開始要了解自己、有自己的思考。

這種文化上的思考是一個很大的轉變。鄉土運動基本上是外來衝擊產生的,所謂外來衝擊是我們跟著美國走,一直歌頌美國、肯定美國,讓美國在戰後,以超強的力量解釋全世界的歷史。例如戰爭的歷史全是美國在掌握,我們看的電影、看的書,都是美國的觀點,美國就是對抗邪惡、代表正義的國家;我們完全跟著美國走,透過美國的眼睛看世界。

像當時俄國領袖,我們都在他們名字後面加一個「魔」字,史達林是「史魔」、赫魯雪夫是「赫魔」;世界運動會我也看得印象很深,俄國女鐵餅選手拿到冠軍,我們的報紙用詞遣字都充滿了敵意,隨著美國冷戰發生,我們就跟著這樣做。

鄉土運動最主要是因為美國拋棄我們。我們對美國這麼忠實,它卻為了國家利益不管你了,慘遭拋棄的我們才恍然覺悟,而覺悟力量最大是來自左翼的一批人。

左翼人士在二次大戰結束、一九四五年陳儀來接收台灣時,當時從一九四五年至一九四七年二二八事變爆發以前,一段很短的時間,大家都不太清楚,整個文化藝術的活動,是社會主義在主導,這個社會主義是台灣本土的社會主義與外來的社會主義的合流,當時的中心人物就是魯迅的思想。

當時魯迅思想在台灣及大陸影響都很大,因為陳儀是留學日本,與許壽裳、魯迅是好朋友,他把許壽裳請到台灣來擔任國立編譯館館長,而許壽裳是魯迅最好的朋友。二二八事變爆發後,社會主義的思想全部被清洗掉,這些人不是被關、被殺、被槍斃,就是逃亡到海外去,剩下的力量就潛入地下。

鄉土運動爆發時,這些人的力量浮出?面,開始用左翼的眼光來批判美國的帝國主義,另外也開始注意台灣基層民眾的社會問題:藝術家不應一直追隨潮流,而應注意本土本身的歷史及現實問題。當時台灣經濟起飛,是由加工轉貿易的經濟型態,在國際分工裡擔任加工的角色,因此台灣經濟起飛,貢獻最大的是工人,但工人有得到照顧嗎?沒有!工人沒有安全保險,薪水也太低,很多地方都沒有保障。


而台灣經濟起飛,藝術也跟著起來了,工人卻還在那裡受苦,我們的環境也被嚴重污染,這個問題要不要去照顧、去關心?這變成創作一個最重要的課題,創作就應該表現這些,而不是跟著潮流走。這些起來以後,過去跟著潮流走的那些人原本很風光,後來就被強烈批判隨波逐流。

我認為台灣真正的前衛精神是這種精神,所謂前衛,我的定義是對自己的生存環境要深入思考、覺悟,才能真正走在時代前端。你跟著潮流走,以為是很前衛,實際上在國際看起來,你是尾隨人家的屁股走。這哪有什麼前衛?前衛是一種開發性的,它的原始定義本來是理想社會主義,應該站在時代前端為窮人講話,來感動富人,你若對自己的土地、人民沒有深入思考去了解,你所產生的創作,我認為稱不上前衛。

我沒有參加鄉土運動,但它對我衝擊很大的原因,是因為我感覺到,它的很多想法與我以前內心的想法一樣。我小時候因為命很苦,在人世間得不到溫暖,我認為讓我得到溫暖的是大自然,因為它對我最包容、不會排擠我。

當時我最喜歡的是台灣的溪流,因為在溪流裡可以游泳、抓魚蝦、撈貝,溪流旁還有許多野果野花,有蜻蜓還有金龜子,忙裡偷閒我可以在溪流泡上半天,覺得很快樂。後來溪流乾掉了、都污染掉了,我長大要回去才發現都不對了,後來才開始深入台灣的深山尋找溪流的源頭,讓我非常感動。

林:1980我從西班牙回來,有一件事影響我很大。當時我在西班牙很失落,因為在國外看得更清楚台灣的處境,愈來愈關心台灣,那時要出國也很難,也不容易看到外國的資訊,所以我當時想要辦一個西班牙和台灣的文化交流展。

當時我到一個畫廊,和他們經理講,看有沒有機會辦一個展覽,當時的西班牙是佛朗哥時代,和當時的西歐是隔離的,他們也很想把西班牙的東西推展出去,在國外展覽;當時我提出的時候,他們經理就說,這個事情要辦成功,必須要你們國家部長級以上的人士來談,而我當時希望,如果要展的話,必須要有米勒、畢卡索及達利的作品,他們也都答應;但他們也希望台灣有一批畫家到西班牙展出。


當時我也提出一個方案,也就是我們彼此先擬定契約,我將契約帶回台灣,交給教育部長或外交部長簽字,有部長層級的主管簽字後,再帶回西班牙,契約才算成立,否則契約就不算成立。



當時我回台灣,我的錢都花光了,我沒有多餘的錢買機票,所以我就用最便宜的方式搭飛機回台灣。當時我選擇班機是韓航,路線則是,由馬德里坐火車到巴黎,之後再搭韓航,搭707客機,班機不是很大,班機就繞到北極,安格拉治,然後到漢城,最後回到台北。



繞到北極時,因為是一片白茫茫,景色很無聊,然後我就同班機的施明德聊天,後來看到一架戰鬥機在我們窗口出現;當時那個戰鬥機很漂亮,我們就在猜是應該是美國的,因為在公海上出現,然後戰機稍微晃動一下,我們就看到後面一個紅心,我們就知道是蘇聯的戰機。



我們當時也沒多想,反正在公海上,也沒什麼關係,可是沒想到,突然後面又有二架,後來飛機就往後退,我們就在想,為什麼後退看不到了,很可惜。結果,一下子後,突然一個「繃!」一聲,飛機震動,然後有爆炸聲,之後摔下來,後來才知道摔了九千公尺,然後飛機拔上來,晃動中飛行。



我們當時以為是劫機,那個爆炸聲是劫機客的炸彈,當時飛機上人心惶惶,像人間地獄一樣,非常可怕,覺得好像是死路一條。當時覺得自己大概是死定了,於是開始回憶所有的事情,當時我就想說,唉!可惜,我007的皮箱裏的文件大概沒用了,如果摔到俄國去,也沒有人會幫助我完成這個遺願。



就在這樣的恐懼心態中,沒想到晃了差不到一個小時,飛機突然停住了,原來是迫降成功了,我們嚇一跳,然後大家都很高興,不管是日本人或韓國人,大家都在喊萬歲;後來機長出來和旅客道歉,大家都說不必道歉,反而給機長熱烈的掌聲,因為他的技術實在太好了。



然後晚上我們就在機上過夜,晚上非常冷,後來俄國飛機找到我們;後來才知道,原來我們搭的班機,誤入俄國領空,然後又逼近他們的軍事基地;然後俄國欄截機升空欄截我們,然後層層上報,問要如何處理,俄國最高層下令,炸毀我們,而那個爆炸聲,是那個俄國欄截機,發射二顆飛彈,一顆沒擊中,一顆擊中翅膀,結果我們命大,因為一般來說,油管在翅膀,翅膀斷掉會爆炸,但我們沒有爆炸,最後迫降。




最後變成俄國的問題,因為他們不知道如何處理,我們當時以為,我們會被帶到集中營去;沒想到,清晨的時候,直昇機就來了,就把我們帶上車,硬拉到像「民眾活動中心」之類的機構,擺著一百多張行軍床,讓我們在那裏休息,就在那過了二天二夜。



然後我們俄國的不凍港莫曼斯克,美國飛機到莫曼斯克,把我們接到赫爾辛基,之後韓航再來接。當時我就覺得好像「天方夜譯」一樣,如果我和別人說,我們的飛機被打下來,然後還到俄國去,一定沒有人相信;當時我心裏最在意的事是,我把文件帶回來,可不可以被國內的政府機關接受,因為我是一個窮畫家,誰都不認識。



沒想到,當時我們的飛機在東京下降時,有三百多個記者圍著我們,我才知道,我們這個事件已經變成國際事件了,全世界都在關注。後來我被帶到駐東京代表處,那時的代表馬樹禮請我們吃飯,然後很多人都在問問題,我也沒有辦法回答,我就說等我吃完飯再說。



後來,我寫了一篇文章,寫在聯合報上,說明「我為什麼回來?」文章刊登後,很多人就打電話到政府機關,要求政府支持我,協助我完成這件事;沒想到,因為這件事,教育部很快就簽字,這件事就辦成了。



這件事,對我一生影響很大,第一是生命無常,那種死裏逃生的感覺,讓我印象很深刻;另外,就是如果要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土地上,我要在我自己土地上生活。當時剛好發生美麗島事件,當時我站在很遠的距離觀察,閱讀很多和台灣有書籍,然後作品也有一些改變,有一些「超現實」的作品,因為我們當時要關懷台灣,他們不讓你關懷,所以我想畫台灣的山、水等等,他們卻不讓我們接近。







問:您剛才提到,韓航客機事件對您造成很大的影響,讓您更了解自己生長的土地。所以後來我們從您的畫作裡面看到大量的水、溪、石頭、果樹等等歸鄉的情境,您是不是可以從這幾個題材談談你所創作的意境?




林:我一直想了解台灣的自然,我記得那時候玉山國家公園成立,我馬上就去造訪,當時就感到很震撼,那時候我才知道台灣的山是這麼雄偉。過去我們對台灣的自然環境有很大的誤解,因為我們一直生活在西部高度開發的縱貫線上,從我們出生、受教育、結婚、生活...幾乎都在這條線上,這是開發相當發達的地方,所以很多自然景觀都被破壞掉,像是山啦溪啦的景色都很難看。直到我到了玉山,心靈上受了很大的撼動,整座山氣象萬千,風景瞬息萬變,每天都不一樣。



另外我發現台灣的溪流,因為山很高,從高山上流洩下來的溪流,坡度很斜,所以水?得很快,在?得時候,水流萬馬奔騰,力量大到連十幾噸的石頭都可以推得動。從這個時候,我就對於石頭產生了很大的興趣。



你看石頭,從深山到山谷裡,巨大又有稜有角,到後來滾動分裂,變成一個個小石頭,每一個石頭都有非常長而久遠的故事在裡面,它是經過不斷的粹鍊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水是大自然最偉大的雕刻師,把石頭雕刻得如此變化萬千。每個石頭都各有故事,想到這裡,就會對石頭充滿了敬意。



過去有人說,石頭硬梆梆有什麼好畫的,現在我知道,石頭是代表很久遠的歷史,這就像人生,人也是一樣,越磨練越成熟,才會像石頭一樣光可鑑人。所以我就開始產生興趣用心去畫。



但是我剛開始畫的時候,受到外界很多誤解,認為我開倒車,現在的主流不是這樣,怎麼會回到寫生的表現方式,這是開倒車嘛。他們不了解我在做什麼,那時候我想說,大概要到我死了以後,我的畫才會被了解。還好,我很幸運,台灣的新生代就已經看出來了。



台灣的新生代,有些人的眼光是很犀利的。我不是去現場寫生,我是去拍照取景,然後帶回來找資料,像在做論文一樣,重新構思,把對大自然的感動和感覺帶回來,再透過我的筆把大自然的力量表達出來。



後來畫作越來越大,因為如果不是大幅的作品,沒有辦法把那種氣勢表現出來。這樣的畫風到後來漸漸被接受。陳芳明來看了畫之後,他寫了封信給我,說「我代表台灣感謝你」。




郭:我們知道要作為畫家或是藝術工作者,不只要具備專業的技術,同時要有更多元的角度。您有什麼建議要給年輕的畫家或是有意要朝藝術工作邁進的人?



林:不管潮流怎麼樣,你的畫作裡面要是沒有感情,就沒有辦法感動人。我的畫不是為了要參加國際展覽而畫,也不是為了哪個評論家或是什麼觀點,希望獲得讚美而畫。我最大的目的,就是希望生活在這塊土地的同胞可以欣賞,能夠接受,能夠感動。



像台灣的文學,我曾看過一本王拓的小說,寫一個婦人背著小孩一直哭,要跑回娘家,他的丈夫在後面追逐,丈夫說,我也不是故意要喝酒要打你,而是因為我失業了,故事就是呈現工人的生活是多麼沒有保障,這種小說就跟瓊瑤的小說完全不一樣,非常接近我們從小生活的情境。



所以藝術家要對台灣的人文歷史有廣泛的涉獵,充實心靈層面,對你的藝術表現絕對有正面的影響。你的思想和對感情的敏銳度,都會表現在作品上。我認為你如果能做到這點,你的藝術作品就會有一定的高度和深度,能夠感動人。



現在兩岸互通,大陸經濟起飛,兩岸正在熱潮,我可以這樣說,台灣藝術家的作品是優於對岸的,但是我們的國際空間比較小,行銷推廣做得不夠,但是台灣藝術家的作品絕對不會比他們差。



問:前幾天馬英九總統特別在總統府跟您見面,總統府也特別邀您畫作掛在總統府的宴客廳,可否跟我們談談總統府是挑那一幅畫?為什麼會挑這幅畫,而您這次與馬英九總統互動的感覺如何?



林:這點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我接到很多人的電話,在這裡我必須把這件事講得更清楚一點。說實在,我的畫掛在總統府我非常感到意外,因為我和馬英九總統執政團隊距離非常遠,幾乎他的團隊裡沒有一個人我認識。



剛好我在國美館辦了個回顧展,回顧展之後,北藝大的關渡美術館也希望我在那邊展覽,因為我事實上也教了二十幾年,在那裡展覽了三個月以後,畫展結束開始包裝準備運回,那個時候我接到文建會主委託人打電話給我,原本他希望能借「歸鄉」那張畫作,那張畫作在國美館裡面大家非常注意,另外一張就是「橫臥大地」,這兩張都一樣大,但他不大敢開口,他先問我:「不曉得你對馬英九總統的印象怎麼樣?」他以為我對馬英九總統印象不好的話,我就不會出借,但我必須說,我總統大選的時候是支持謝長廷,不是支持馬英九,但人民最後選擇馬英九我也欣然接受,因為這就是民主政治。馬總統上任後會不會做得好我不知道,但我對馬總統的操守清廉有信心,馬英九做得好,人民就有福氣。




總統府既然想借畫,我也樂觀其成,最主要的原因在那裡,總統想以藝術來增加他的人文水準有什麼不好,總統重視藝術這是好現象,我只是覺得很好奇,為什麼一開口就要借那麼大的一張畫?我的意思是暗示「會不會太過份了」一下子就想借那麼大的畫,他說我們想掛在會客廳的牆壁上,我回答他「歸鄉」那幅畫目前被高雄美術館借去,我中途抽調出來也可以啦!因為我在關渡展覽中途也是被他們抽掉了嘛!問題高雄是民進黨執政,你這樣抽調的話,可能會變成政治議題,人家會認為總統府很自私,自己要就把人家調走,這變成話題不好!所以我就回答他,我那裡還有一張畫,跟「歸鄉」一樣大,他就回答說好,這個也很好。



我既然要把畫運回來了,在我公司裡面整個疊好就很麻煩,那就整個運到總統府,他說好,我開的條件是我要進去看,看你們怎麼掛?他說這個沒問題,後來就直接運到總統府去,開頭怕太大運不進去,後來勉強可以運進去,就這樣借了二張畫作,一幅是「第一道金光」、另一幅是「橫臥大地」,原本言明是借半年,後來打電話來詢問可否借四年,我覺得借長借久不是問題,我只是不知道總統借這幅畫的態度如何?他們一直沒有表達這方向的看法,我一直不知道,總統府只是託文建會打電話來,所以我認為這個情況不太妥,後來隔了不久,總統府寄掛號信到我家,裡頭有馬總統親筆署名的感謝函,信裡頭提到改天會茶敘。



茶敘時我有提出幾個注意事項,第一、要尊重藝術家,要讓人家走大門口,不要讓人家走側門、走後門,第二、要正式發請帖來,不要用電話講,這兩點他們都有照作,今年5月17日畫作正式擺進總統府,我出生在台灣第一次走進「總督府」才知道這裡面是怎麼回事,我覺得馬英九總統很有誠意,讓我們坐在最重要的位置。馬英九表示,「喜歡就是喜歡,這不必刻意去強調說因為你是『什麼』?我才喜歡,那當然你的支持者會覺得『那個』,但是我覺得不管是我的支持者,或是你的支持者,都可以暫時把政治立場放開,想一想這個畫作你感覺好就是好,不用去考慮在政治上是什麼!」我聽了馬英九的一番話後笑說,這張畫就在這裡陪你四年。




以下是胡綺恩與陳芳明教授對談林惺嶽老師的藝術影響



問:請教林惺嶽老師的作品對台灣本土藝術的影響,可否分析其作品獨特性?



陳: 林惺嶽的作品事實上就是把一個時代、一個特定歷史階段的精神面貌、特質畫出來,最主要的原因有一個比較長的歷史背景,我小林惺嶽七歲,但是我們感受的時代的氛圍是一樣的,在那個時代,我們被教育去離開自己的土地去認識一個陌生的土地,從開始接受教育以來,一直聽到關於中國的記憶、中國的文學、中國的文化,至少在大學時代我們都是受中國教育的影響,到大學時代在藝術上、文學上有了啟蒙後,突然又開始接受現代主義的洗禮,這些給我們的影響,已經變成生命中很重要的影響,可是更大的影響是我們沒有看到台灣自己的土地。



我們大概是在一九七○年代開始注意到台灣這塊土地開始慢慢覺醒,因為第一次體會到台灣的土地在國際上是孤立的,這種孤立從釣魚台事件,到退出聯合國,我們與日本、加拿大斷交,一直到一九七九年,這完整的十年是我開始覺醒的時候,也是林惺嶽覺醒的時候,第一次發現生命中原來我們是屬於台灣土地的。



那時候在我的記憶裡面,林惺嶽的畫是非常非常超現實主義的,很冰涼、很疏離,有一種可怕的寂寞,我大學時代看過他的畫,我的印象非常非常深刻,可是我在一九八九年回到台灣,那時候我才認識林惺嶽,他帶我到他的畫室,我滿心期待要看那些現代主義的畫作,結果沒有想到一進去一看,嚇我一跳!全部都是濁水系列的畫作,就像現場我們看到的這些,石頭、激流等重要作品,那種感覺簡直就是一百八十度的翻轉,在過去我所記憶的非常非常孤僻的、感情很收斂的林惺嶽,可是在看到他的圖時候,我覺得我看到一個熱情的、充滿陽光熱力的林惺嶽,那種感覺衝擊很大,這時候我才知道,他已經把那個時代整個社會被釋放出來的感覺畫出來。



那為什麼我能夠有這樣的感覺?因為我自己也是那樣。就是說,他把我們那個世代曾經被監禁的心靈,終於開始發現自己努力存在的時候,然後開始放射生命中的熱和力,我從他的圖裡面發現,原來他的作品跟我的生命可以對話,也反映我的土地可以跟我的生命對話,因為他把一個土地放到我的面前。




他畫那麼大的圖我知道他的用意,就是要逼得你去看,逼得你去看那些細節,那為什麼他要那樣畫?因為土地被遺忘太久了!他就是要讓欣賞他畫作的人,深刻的了解我們的土地的水是這個樣子的,石頭是長這樣子的,所以你看他每一個石頭,每一個激流,那個線條、波動、光線,他都把他畫出來,而且每一個畫作都有它的生命,這也讓我發現,原來被遺忘的台灣,這時候又恢復它的記憶了!



因此我覺得他的圖其實不只是畫他個人的感覺,他其實畫整個時代被壓抑釋放的感覺,所以我覺得他是最早的本土畫家、也是最精確把本土感覺畫出來。



陳:我們對台灣土地的認識非常簡單,過去的教育讓我們對台灣土地非常陌生,導致我們遺忘了自己的土地。但其實當你開始注意到本土之後,很簡單、很容易的,你就會認識到自己真正的生命。



一個文學研究者、畫家都是在寫著、畫著自己的生命,他所賴以維生的土地當然是他不可分割的一部份。因此,所謂的本土很簡單,當我看到一個美麗的風景,我產生了感動、我把它記錄下來,變成生命永恆的一部份時,那就是本土。



因此,我們看到林惺嶽畫出來的是他眼中的本土,本土並不是林惺嶽一個人的,不同的畫家看到濁水溪、東海岸,會有不同的感動,畫出不一樣的畫作,但那些都是本土。



因為我們對本土有相同的感受,因此我和林惺嶽見面的時候,會那麼談的來,幾乎就是心靈的對話。換句話說,本土並不屬於林惺嶽,也不屬於陳芳明,也是屬於這塊土地上所有居住的人們。



本土本來就應該是很開放的,不同族群的人都可以在本土的懷抱裡面。本土不僅是每個人不一樣、每個世代都不一樣,每個族群也不一樣,但是大家都是用不一樣的角度在詮釋本土。過去八年,我和林惺嶽之所以過的那麼痛苦,就是因為有人把本土窄化了,本土變成某一個黨派、某一個個人的。



胡:您曾說,你的本土意識是因為出國的緣故,因為距離而覺醒,但隨著解除戒嚴的時間拉長,你的本土意識情感有因此減弱嗎?




陳:不但沒有減弱,反而越來越強烈。因為在解嚴之後,情感的表達可以更直接,感情反而更親密了。很多藝術創作都超越了族群,直接表達出對台灣土地的熱愛,你能直接從他們的作品中感受到本土的精神,而不在於創作者是本省人還是外省人,老一輩還是年輕人。



我寫過一篇散文叫做鮭魚返鄉,我看到林惺嶽的鮭魚的畫作感動的幾乎掉眼淚。不論激流再強大,但是每一條鮭魚為了回到原生地產卵,都會拼命的往前游,即使產完卵之後就會死去。一條小小的鮭魚,在哪一條河出生,多年以後它成長之後,都會回到原生地。小小的魚兒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人呢?這就是遊子的鄉愁啊。



林惺嶽在台中國美館有一幅鮭魚的畫作,他為了把回歸的感覺畫出來,每一條魚的姿態都不同,不知道要耗費他多少時間和精力。我只知道那個時代不會再回來了,但是那個時代的感覺都留下來了。

Wednesday, August 27, 2008

singapore sling




新加坡司令(Singapore Sling)是一種雞尾酒,是由華裔原籍海南島的嚴崇文(Ngiam Tong Boon)酒保於1910年至1915年間所發明,當時他是為新加坡的萊佛士酒店工作。他應顧客要求改良琴湯尼這種調酒,調出了一種口感酸甜的酒,後來一炮而紅。不過原創的食譜已經消失,現今萊佛士酒店的新加坡司令食譜是老酒保依照記憶還原出來的。

基里尼路咖啡店(Killiney Road)





基里尼路咖啡店(Killiney Road)~咖椰土司‧營養又美味
新加坡當地早餐很好吃,有多好吃?好吃到你會不忍賴床,早早就到早餐店報到!基里尼路上就開了一家《基里尼路咖啡店(Killiney Road)》,專門販售新加坡傳統早餐,尤其是它的咖椰土司,先是將土司塗上一層層咖椰醬,再用炭火烤得焦焦的,



每一家早餐店製造的咖椰醬都不盡相同,《基里尼路咖啡店》是祖傳下來的秘方,主要材料是椰漿、雞蛋、白糖以及烏棗。經過咖椰醬「加持」過的土司麵包,吃起來酥脆香甜,滿口都是椰香味,無論是配是咖啡還是奶茶,都很對味。
傳統新加坡早餐套餐除了一定要有咖椰土司加咖啡,店家還會端上一盤半生熟的雞蛋,初次看到還真的會楞住,不知從何吃起,而當地人熟練地替它加上醬油及胡椒等佐料,然後一口喝下,據說味道不錯,無論如何,營養是一定夠的!
已經屹立80多年的《基里尼路咖啡店》,裡頭的咖椰土司套餐歷久不衰,來到新加坡還沒嚐過的朋友,您一定要試試!
▲ 《基里尼路咖啡店》資訊
‧ 地址:67 Killiney Road
‧ 交通:從索美塞地鐵站A出口,步行至基里尼路右轉,沿基里尼路走約5分鐘即可抵達。
‧ 電話:(65)6734-3910
‧ 營業:週一至週六 06:00~23:00;週二、日 06:00~18:00;每月第二、四週的週日公休。

Zam Zam Restaurant~甩出美味‧印度拉餅





《Zam Zam Restaurant》是一家以正宗的傳統印度回教美食聞名的餐廳,您想像得到的印度咖哩、印度煎餅這裡通通都有,並且,它的滋味也絕對比您能想像的再好吃10倍!尤其是店裡最著名的「印度煎餅(Murtabak)」及「印度拉餅(Roti Prata)」,只見麵團在經驗老到的師傅手上快速的甩出圓形,在兩手交替的旋轉下餅皮愈來愈薄透,看似強勁的力道卻恰到好處的讓餅皮撐出吹彈可破的薄度,而麵皮也在翻甩中增加它的Q度,使得吃在嘴裡的每一口都有彈牙的口感。之後師傅會在這薄如紙的餅皮上撒進羊肉、牛肉或雞肉,並加入雞蛋及洋蔥提味,餅皮在平底鍋的高溫下漸漸呈現微焦的金黃色,正好吸收肉汁及蛋香,一口咬下,所有的滋味全都在口中蹦發開來,這道看似簡單的小吃,背後卻是師傅功夫的精華。
吃印度煎餅或拉餅一定要配印度拉茶才夠味,手工「拉」出的泡沫不但增加喝奶茶的樂趣,也讓茶香更濃,拉餅配拉茶是新加坡印度同胞早餐的首選。
◆按圖索「食」 賓主盡歡
美食無國界,《Zam Zam Restaurant》自1908年創立至今的近百年來,其道地口味吸引各國觀光客前往「朝聖」,為了解決語言不通的問題,店家索性將所有食物的照片貼在牆壁上,讓客人可以按圖索「食」,吃得賓主盡歡。
▲ 《Zam Zam Restaurant》資訊
‧ 地址:697 , 699 North Bridge Road
‧ 交通:從武吉士地鐵站B出口,沿維多利亞街(Victoria St.)步行,右轉直走亞拉街(Arab St.)
     ,遇橋北路口(North Bridge Rd.)左轉即可抵達。
‧ 電話:(65)6298-6320
‧ 時間:08:00~22:00

真是不容易 《閒走@東南亞》(自序)



對於寫作這檔事,我頗有自知之明。

因為我永遠忘不了第一次打擊。

那是一九八五年六月七日晚上八時十五分好像是十九秒左右在紐約「北美日報」編輯「小賴」家裡聚會。我當時是該報的「王牌記者」,原因也不複雜,該報除了我之外,只有另一位在華埠作業名叫黃兆的廣東記者,他跑華埠,我跑要聞,「王牌」當然是我。

所以每天名字見報的我當時走路是有風的。

但是那個永遠留在記憶角落的晚上,「醉態可掬的小賴」居然在報社眾同仁面前宣稱,「東屏的報導是寫得不錯,可惜沒什麼文采」。

這個,我承認。但是,「小賴」,你為什麼要說出來!

後來,我每次察覺「小賴」想開口借錢時就先下手為強,「『小賴』,你最近手頭方便嗎?。。。」。

已經將近二十年未見面的「小賴」可能至今也沒想通為何在那個「命運之夜」後,跟我借錢就再也沒有成功過。

所以,什麼「集結成冊」這種念頭,從那時起就再也沒有出現於我腦際。

直到若干年前,有不只一位朋友鼓勵我把跟他們講述得口沫橫飛的採訪故事寫下來。從「小賴事件」之後就「自我放逐」於「文豪圈」外的我此次如此這般地受人「肯定」,感激之情就算是用掉所有的竹片都寫不完,於是就開始動手,那段時間真是才思泉湧,下筆不能自休,唏哩嘩啦就寫成十多篇。

這下好了,「集結成冊」的念頭像隻旭光牌燈泡般突然在腦子的左上方偷偷亮起。

可是「小賴事件」的餘威猶在,因此雖然我一再反覆讀自己的作品,也一再確認(Reconfirm)乃至肯定自己應該是寫出了「傳世之作」,然而就是沒有勇氣將書稿交給出版商,甚至於常常還想,我會不會像大畫家梵谷一樣,死後才被人發覺而成名呢?


後來派駐東南亞,又作了幾個自認為得意的採訪,我的「採訪紀事」庫存愈來愈豐富,簡直跟我國一度傲人的外匯存底有得拼,也開始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自私,有好東西而不貢獻出來,最終使得世界文明出現缺憾,這個責任實在太大了,因奮力為文而衣帶漸寬的我,將如何承擔得起?

因此我又動了出版的念頭。但是找誰呢?

想來想去,不如找「自己人」,成功的機會應該比較大吧?

於是把文稿整理出,附上目錄、大綱寄給了「時報出版公司」。不久之後回音來了,短短幾行字,開頭是「梁先生,您的作品很引人入勝。。。」等等客套話,結尾則是,「但是我們的出版宗旨是要為我們這個時代沈澱出一點東西」。

我當時一個人在租住的公寓中讀這個來函,雖然沒有任何旁人在場,我都感覺到自己面紅耳赤、千夫所指而無地自容。那隻旭光牌燈泡也「啪」的一聲燒斷鎢絲了。

哇,真慘。我真不敢相信受傷這麼重居然還能苟延殘喘下來,但是畢竟還是活下來了,我只有告訴自己再也不要試了,就抱著這個「破掃把」而終此餘生吧。

二零零四年間,「中國時報」「浮世繪」版主編夏瑞紅不知道是否吃錯藥還是按摩時扭到哪根筋,竟然找我開個名為「一個男人@東南亞」的專欄,我當時對瑞紅的直接反應就是有點「假仙」的說,「我真的可以嗎?」。瑞紅則顯然無意但卻碰觸到我內心深處那個「痛得要命」的傷疤。她說,「可以啦,而且一年之後專欄結束,你要考慮『集結成冊』嗎?」。集結成冊!我哪裡敢妄想,可是心底那個「作家之夢」終究還是開始蠢動起來。

光陰似箭、白駒過隙、日月如梭,一年時間很快過去,專欄告一段落,同時間的幾個專欄都在「浮世繪」出了「集結成冊」的宣告,唯獨我無人問津,像個落在湖心的石塊,「咚」的一聲,沒了。醞釀了一年的「作家之夢」,竟像個噴了半天臭煙的火山,最後居然沒爆成。


我告訴自己,這是「漂泊男子的命運」,我認了。

去年八月,「中時電子報」邀請參與編輯部部落格,受寵若驚的我立刻答應,為了怕對方反悔,又趕緊煮生米為熟飯,把現成的、沒人要的、沒法為這個時代沈澱出東西的「採訪紀事」往上貼。先佔住毛坑再說。

沒想到這些東西卻引起了另位欄主也是中國時報同事彭惠仙的注意,她在電子郵件中詢問我是否有意出書,我只好「忍住滿眶的淚水」把過去的悲慘遭遇娓娓重述一遍。

蕙仙真是很夠意思,她說,「我幫你問問看」。

她不是隨口說說的,事隔半年,我都已經忘了,有天竟收到蕙仙的電郵,說是「印刻出版」的初安民先生問我是否有計畫到台灣,他想見面聊聊。

哇,有人對我有興趣呢。巧得很,我正好那時要回台參加「自由時報」社長俞國基先生娶媳婦的婚宴,老天作這樣的安排,難道是預知「文壇新星」即將誕生?

去台北之前,我把「採訪紀事」的部份稿子精心打印出來,準備好好演一齣「毛遂遊台北」大戲。

哪裡知道跟安民兄見面之後,他把我雙手捧上的那袋「傳世之作」往身旁的椅子上一放,就開始海闊天空聊起來,一聊聊了兩個小時,居然都未觸及我的「主題」。

我其實真不是「毛遂」的料,扯不下臉硬自我推銷,還好一旁的蕙仙出手相救,「你們談談出版的事吧」。哪裡知道安民兄的回答卻是,「我對你在『中時晚報』寫的那些東西比較有興趣」。

我一聽就暗暗叫苦。我在『中時晚報』寫過評論性的短欄,但是總共只有五十五篇,顯然不夠成書。此時蕙仙又出手了,「東屏兄在中國時報『浮世繪』版寫過『一個男人@東南亞』專欄,還滿有意思的」。

安民兄說,「嗯,這個欄名還不錯」。我估計安民兄可能根本沒看過這個專欄,但是「打蛇隨棍上」,我立刻「抓著雞毛當令劍」急急說道,「好、好、好,我回曼谷之後立刻整理出來交給你」。


回曼谷後,真是一天都沒耽擱,把「一個男人@東南亞」文稿快遞給安民兄,然後在長達半年的時間裡,經常藉機「關心」實際上是「催促」整個出版事項。終於,這本書在八月二十日面世了,真是不容易啊。

我後來請瑞紅幫忙寫序,她寫到「終於有人(『印刻』)來『押寶』了」,其實我真的很忐忑,我擔心安民兄會不會押錯寶了。

現在,「印刻」決定出續集,我還是不敢問安民兄押對寶了沒有。

我一直沒有對任何人說的是,其實在經過前幾次的挫折後,我早已放棄了賣文為生的想法,我的人生規畫已經改成作一名「街頭藝人」,所以年過五十以後苦練吉他。

為什麼是「街頭藝人」呢?因為年過五十以後才學吉他,再怎麼努力恐怕成就也有限,能夠在街頭賣藝,已經於願足矣。

《閒走@東南亞》(書摘)

文/梁東屏

二零零六年九月十九日泰國發生政變,陸軍總理司令宋提趁著總理戴克辛在紐約市出席聯合國大會時,派出坦克進駐國務院,未發一槍一彈奪得政權,措手不及、禍起蕭牆的戴克辛四顧茫茫,不敢回國而惶惶轉往英國倫敦。

有意思的是,向來意氣飛揚,甚至給人言語囂張跋扈印象的戴克辛卻保持很低的姿態,先發表了一篇措辭溫和的聲明,表明要休個「早就該休的假」,然後希望新政府早些舉行大選,對於政變本身卻未置一詞,好像政變所推倒的人並不是他。

接著在沈寂兩個星期之後,戴克辛又發了封辭職傳真,宣佈辭去一手創建「泰愛泰黨」黨魁,將政變發生怪罪於反對派示威所造成的形勢。總之,很「認命」就是了。

其實,也許戴克辛真的是很「認命」。因為泰國坊間早就盛傳戴克辛極為迷信,故事也不少。

譬如說二零零五年十一月,戴克辛對泰國媒體表示,因為星象顯示水星與他的星座獅子座正好排成一線,使得他當年流年不利,因此自即日起他將拒絕回答媒體任何問題。他說,「水星不是好星,既然如此,我就不再說話,而且水星移動得相當慢,我看,至少要等到明年再說」。


二零零六年四月間曼谷市威群眾在總理府前札營,逼得戴克辛無法召開內閣會議,但是他還是找了時間,在「特定的時辰」連續三天「偷偷」進入總理府,然後待一段「特定時間」後又悄悄離開,後來總理府門口又悄悄出現兩隻口含玉珠的石獅子。據稱都是戴克辛根據高人指點「作法」。

在泰國,怪力亂神是頗普遍的事。二零零六年三月,曼谷著名地標「愛侶灣四面佛」遭到一名神經病患砸毀,由於當時正值泰國政局動盪不安之際,許多人都認為是不祥的徵兆。反對陣營更言之鑿鑿的放話指出,這件事根本就是戴克辛陣營自導自演,目的是要在重鑄時放一些「東西」到四面佛的肚子裡,以保佑戴克辛此後一帆風順。

結果後來修復的四面佛於當年五月二十一日從佛統府迎回曼谷安座供奉,吸引了大批信眾前往膜拜。有趣的是,當時已經宣佈「無限期休假」的戴克辛次日就立即上班「復行視事」,使得這尊在泰國人眼中靈驗無比的四面佛究竟為何被砸,是否肚裡真被放入了什麼「東西」?再度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泰國的政變,其實也與迷信有點關係。一九九一年政變之前,發動政變的軍事領導人就曾經集體前往緬甸,據說是去請教「天機」,結果回國之後不久就發動了政變。

無巧不巧,宋提在發動政變前也確實前往緬甸訪問,難道也取得了「天機」?

至於發動政變的時機也有玄機在內。對泰國人而言,最吉利的數字就是九。一年之前,曼谷新建的機場試用跑道,戴克辛特地下令飛機在早上九點十九分試飛,就是刻意挑選了良辰吉時。

宋提發動政變選在九月十九日,當然不是巧合,甚至很有可能當晚的坦克車是九點十九分進駐國務院。有趣的是,戴克辛當時人在紐約,也是九月十九日九時十九分,只不過紐約是早晨,命運就有了天地之差。 永珍「不好玩」的好玩

沒有酒廊、沒有卡拉 OK、沒有星巴克 ,旅館電梯裡貼著「請勿帶客人進客房」的告示,到了晚上九點半,連僅有的兩、三家按摩店都關門不收客了。這種地方有什麼好玩?


其實,這正是寮國首都永珍好玩的地方,它的「好玩」就是它的「不好玩」。

在永珍,你聽不到像胡志明市吵死人的汽車喇叭聲,沒有雅加達混亂的車陣,不需要像在馬尼拉一樣擔心被搶,或者是在金邊被乞丐糾纏,也不會像在吉隆坡一樣被捷運弄得昏頭轉向,甚至於無須「享受」如新加坡般的井井有條。

在永珍,你可以擁有的是無所事事的閒適,早上自然醒起來後什麼事也不作,走到旅館對面的小店,點一個法國麵包三明治,一杯咖啡,閒閒地吃,慢慢地喝。街上,偶而駛過一輛車。

永珍也有類似曼谷的出租「嘟嘟車」,但是完全可以不用。

會騎摩托車就租個摩托車,七塊五美金二十四個小時,加一塊美金的油兩天跑不玩。不會騎摩托車,租輛腳踏車又健身又環保,便宜到懶得寫出來。

都不會?那就走路吧,更健身,更環保。

如果住在中心區,景點都到得了,最遠的塔巒寺,半小時到四十分鐘也到了,其他的景點都在十幾分鐘腳程內。

最值得看的是玉佛寺(Wat Ho Prakeo)。只是這個玉佛寺內沒玉佛,寺前一個告示牌上寫著,玉佛寺建於西元一五六五年(光憑這個年份就值得看了,不是嗎?),唯一的目的就是供奉玉佛,接著充滿怨怒地寫著「結果玉佛在西元一七七九年被『外國入侵者』奪走而流落海外」。

這個「外國」指的就是泰國。那尊玉佛就是現在供在曼谷玉佛寺(連名字都一樣 Wat Prakeo)的那尊。

但是泰國堅稱玉佛本來就屬泰國,寶貝得很,一年四季都由皇太子主持換裝儀式,圖片登在報紙頭版,只有寮國人氣得牙癢難熬。

即使沒玉佛,永珍玉佛寺收藏的古佛像還是頗有可觀之處,有尊在暗處,看起來像象牙的佛像特別美。泰、寮一代的佛像多為銅鑄或石雕,因此象牙材質的佛像並不多見。這尊佛像看起來確實很像象牙,但是東南亞的博物館有個通病,就是採光不佳又髒兮兮,有時還蜘蛛網四佈,很難看得真切。


玉佛寺內的看守者是個顯然不知故事的年輕人,當然問不出名堂。

玉佛寺斜對面的「西薩吉寺(Wat Sisaket)」也值得看。

西薩吉寺建成於一八二四年,暹邏(泰國)一九二七、二八年之間攻陷永珍(萬象),所有的寺廟均被毀了,不知為何獨獨饒過西薩吉寺,成為碩果僅存又未經翻修的老廟。

西薩吉寺斑駁的迴廊最是古意昂然,佛像多到最後不想再看,躲進主殿裡卻又是另番美景,壁畫古得讓人忍不住故意沒看懂「不許攝影」標誌,偷偷拍了兩張。自我原諒「不准攝影的用意應該是不許用閃光燈吧」。重要的是,其實也沒人管,大殿裡就只有佛和你。

回到山昇泰路(Samsenthai Rd.),左轉攀坎路(Pangkham Rd),右手邊有間門口擺著麵攤的小餐廳。哇,門庭若市呢,菜單可以看圖識字,但是記得點典型的寮國菜 Larb,其實就是碎肉加了一堆香料炒,好吃極了,很多人以為這菜是泰國菜,沒想到也是「被外國入侵者奪走」的一例。

到了永珍,如果不在「永珍凱旋門」前留影,會被別人懷疑「你去過永珍?你別騙」。

這個門其實大有來歷。當年美國捐了數以噸計的水泥給寮國用於加長永珍機場的跑道,目的其實是想讓 B-52 轟炸機有必要時也可降落在永珍,聰明的寮國人笑咪咪地接受了,結果卻拿來建了這座不歐不亞的拱門,因此老一輩的永珍人都不稱其為「凱旋門」而戲稱之為「直立跑道」。

說它「不亞」,因為其基本外觀是仿照巴黎的凱旋門;說它「不歐」,則是其外壁浮雕為不折不扣的「寮國貨」 。

「永珍凱旋門」下的說明牌也頗有意思,竟然說自己很醜陋,上面寫著,「此門由一九六二年起建,由於國運蹇困,所以從未真正完工,遠看其實不怎麼,走近更沒看頭,就像個水泥怪物」。把自己的著名地標描述成「怪物」,也是一絕。


解說牌上表示「從未真正完工」也是真的。最近一次的動工是在二零零四年底,中國捐了一百萬美元大事整修,還建了噴水池,現在整個區域名叫「帕圖遂公園」(Patuxay Park),噴水池前有中、寮兩國國旗,象徵友誼,中文部份也有意思,「老中友誼長存」,給我這個「台客」讀起來,寮國卻不見了(『老中』不稱『寮國』為『寮國』,叫作『老撾』,所以『老』就代表寮國)。

其實說到地標,真正的代表應該是塔巒寺(That Luang)。對於寮國人來說,塔巒寺不僅是地標,它還是「國標」呢,君不見任何有關寮國的旅遊介紹,都可見到這座「大金塔」。

塔巒寺建於十六世紀(哇,跟玉佛寺一般老)。就如同其他許多著名的寺廟,塔巒寺也宣稱埋有佛祖的遺骨,為了予以保護,所以在原來高棉式的佛骨塔外再造了更大的金塔,就是現在的塔巒寺。

老實說,我對所謂「佛骨」、「佛髮」、「佛牙」。。。這種說法頗為存疑,因為很多地方都有佛寺宣稱供有佛祖遺骨,如果把這些遺骨組合起來,恐怕會得到一個多手多腳甚至多牙的「怪物」。

但是這並不影響塔巒寺的觀賞價值。同樣的,塔巒寺也在十九世紀暹邏(泰國)入侵時遭到毀壞,因此在塔巒寺的門口也豎有「咬牙切齒」的譴責「外國入侵者」告示牌。

塔巒寺的特別之處在於其四周建有三十座「衛星塔」,塔底則有金座,上面用古印度巴利文寫著佛祖教訓。另外,每年十月底永珍會舉辦塔巒節,塔巒寺前的廣場舉行長達一星期的市集盛會,相當熱鬧。

對寮國歷史有興趣的人,當然也應該去造訪一下山昇泰路上的國家博物館,裡面收集了不少有趣的文物,也像許多東南亞國家博物館一樣,有相當的部份是有關戰爭。想要買些紀念品的,不訪去逛一下早市(Morning Market)。說是早市,其實整天都開,裡面許多小店,殺價的要訣就是「狠殺」、「狠殺」、「狠殺」。


至此,永珍值得觀賞的地方就只有這麼多了,至於近郊的佛雕公園,不去也罷,不但都是新品而且都是粗糙不堪的水泥塑像。

永珍「風光路(Fangaum Road)」就在湄公河邊,路兩邊有不少小食店,晚上湄公河邊也會擺出露天餐座,頗值得一試,特別是湄公河魚,十分鮮美。不過山昇泰路上有家據說是永珍最貴的寮國餐廳「誇寮餐廳(Kualao Restaurant)」,絕對應該一試,餐廳佈置得十分典雅,菜色也好,還有現場民俗舞蹈、音樂表演。就外來客的標準來說,一點都不貴,兩個人吃上豐富一餐,配上出名的寮國啤酒(Beer Lao),不會超過十五美元。

去永珍的方法很多,最有意思的是從曼谷乘坐火車夜車空隆空隆北上到龍凱府,然後坐「嘟嘟車」越過泰、寮之間的友誼大橋。又浪漫,又省錢。

辣椒 螃蟹




材料:泥螃蟹或軟殼螃蟹 1 磅 (450克)麵粉 (若用軟殼螃蟹) 4大匙*菜油 3大匙蒜頭(切碎) 8 瓣新鮮紅辣椒(切碎) 5 條雞蛋 1 粒青蔥 (切斷) 2 棵新鮮酸柑或檸檬 (榨汁) 1茶匙芫荽 (香菜) 1小棵*菜油 - 用來炸香軟殼螃蟹調味料:水 1 杯番茄醬 5大匙糖 (隨個人口味) 1.5大匙 - 3大匙 玉米粉 1.5大匙 豆醬或 miso 1大匙鹽 1/4茶匙

做法:以高熱度燒熱油鍋後倒入蒜頭炒約一分鐘再加入紅辣椒炒至出味。如果採用泥螃蟹,這時可將它倒入鍋中然後翻炒至螃蟹殼開始呈現紅色。接著把調味料倒入炒勻後用鍋蓋蓋住再煮至螃蟹殼變成紅色。將雞蛋攪拌成蛋汁倒入鍋中煮熟,淋上酸柑汁或檸檬汁,再加上芫荽 (香菜) 即可盛入盤中端出。如果採用軟殼螃蟹,先將它斬成四塊狀、擠乾水分、撒上麵粉,然後把它炸至香脆以及呈金黃色。採用以上調味料,將它炒勻。在上桌前將調味料放入軟殼螃蟹翻炒即可。食譜由溫美玉提供 這道非官方的“國家菜餚”通常是採用新鮮肥美的螃蟹配與辛甜的濃稠醬汁煮成的。要品嘗這道風味小吃最好是動用自己的手指,才能吃出一番風味。 您還可將那令人垂涎的醬汁配與白飯、麵包或中式煎饅頭沾著吃個痛快!

新加坡的創「市」紀

星洲瞭望 — 新加坡的創「市」紀
2008/08/27 - 財經焦點 - 劉傑中/特別報導

離開新加坡的最後1天,我們來到高達165公尺,號稱全世界最高的摩天輪—Singapore Flyer。約莫15分鐘後,我們登上至高處,全新加坡景色一覽無疑,美不美呢?我會說,很綠、很壯觀、很整齊。

近5成國土為綠地 國家公園局居功厥偉

這不是說新加坡不美,只是對於從小生長於鄉下的我來說,美應該是隸屬於大自然的,不經人工雕琢卻那樣渾然天成,我想「鬼斧神工」大概就是這個意思。當然,大家都知道在新加坡想要看峽谷、登百岳是不可能,在這樣1個「城市國家」當中,凡事都要經過「計畫」。

在新加坡的某1天,我來到他們的國家公園局(National Parks Board),心裡納悶著新加坡也有國家公園?去了才發現這機構的使命,就是把整個新加坡變成公園。而他們也的確不負使命,憑藉800位員工、100位樹醫生,掌管佔國土面積近一半的綠地,以及當中30座大大小小的公園及休憩區。樹在這裡是有優先權的,鋪設公路一定要有行道樹,樹底下不得有管線通過,以免維修時破壞植物,若是你家位於保育區內,想要砍院子裡的樹,得先向政府申請。

都市更新局 全盤擘劃未來15年市容

看完了樹,我又來到都市更新局(Urban Redevelopment Authority;URA)。這裡有一間偌大的模型室,我們到的時候正好有3位師傅在忙進忙出,裡面鉅細靡遺的成列著新加坡所有的建築物及景致。你沒看錯,你在這可以看到「每1棟」新加坡房屋的縮小模型,如果你是新加坡人,可以在這裡找到你家。

負責接待我們的公關經理Serene Tng說,URA負責規劃新加坡未來10~15年的城市發展,每3~5年檢討成效,並開放社會大眾參與規劃及評斷。但我還是很好奇,在台灣都市更新計畫可說困難重重,政府要重新安置民眾,都會有人悲憤稱要「死守家園」,怎麼新加坡人對於房子蓋了再拆、拆了再蓋這件事,好像習以為常。

8成人民住在公共組屋 效期99年

人的情感牽繫於土地,而新加坡絕大部分的土地卻屬國有。即使是開放給私人企業開發經營,多半也只有99年的地上權,這讓新加坡在都市發展及整頓上,擁有相當多的權力。新加坡公共組屋制度也堪稱世界最完善的公共住宅計畫,成為香港等地積極仿效的對象。新加坡人民有8成居住在自有的組屋當中。政府提供購屋津貼,但申請對象限制為夫婦、或者是35歲以上的單身人士,不符合津貼對象的民眾同樣可以去2手市場進行自由買賣,不過無論是政府補貼還是自己購買,實際上買到的,同樣也只是房屋99年的使用權。

我想這解釋了我心中的疑惑,原來這裡每棟房子長的大同小異不是沒有道理。初抵新加坡時還傻傻的問導遊,這些地方是不是沒人住,怎麼陽台上都看不到人家晾衣服襪子枕頭套,取而代之的,是櫛比鱗次的怪手與挖土機,轟隆轟隆的辛勤打拼,彷彿在大剌剌的告訴我們,這裡原本是什麼人小時候的家,但不久即將要變成購物中心。

政府鼓勵汰舊換新 房價租金漲幅驚人

上禮拜的國外媒體報導,自新加坡政府2005年放寬建築法規,鼓勵地產商拆除舊公寓,開發新大樓以來,住宅價格已經飆漲70%,黃金大樓的辦公室租金上漲幅度也驚人,連香港都難以望其項背。在我們參觀豪宅代表作「濱海舫」的時候,地產開發商也興奮的跟我說,這房子剛開賣時,新加坡人都不看好,想說誰要住在市中心,沒想到現在大漲100%,等於買一送一,還對自己當初沒能多留幾戶徒呼負負。不過近期那篇報導卻寫著,由於房價急速攀升,因此有暴跌修正風險。

當然,游泳池、健身房、精品廚具,豪宅該有的這裡一樣也不少,我也很捧場的問了管理費、住戶客層等問題。不過這裡沒有我最愛的陽台,屋子裡瀰漫新成屋的油漆味,想要開窗戶透透氣,卻發現這裡跟台北所有的辦公大樓一樣,窗戶只能推開10公分。開發商好心提醒我這是因為安全理由、加上怕路聲嘈雜。我點點頭,然後識相的把窗戶拉上。

市容景觀不停更迭的活力城市

在我們離開濱海舫,回到市中心的途中,導遊告訴我們新加坡9月要舉辦F1首度夜間競賽,跑道就在我們現在行經的商業區馬路上。我無法想像在忠孝東路或松德路上有F1賽車奔馳,或許只有新加坡政府辦得到,他說要光,於是就有了光。

有新加坡人跟我說,你應該9月再來,那個時候有F1;也有人說我應該2009年再來,那個時候金沙賭場就建好了:也有人跟我說我應該過2年再來……他們認為下一刻的新加坡,永遠會比此時此刻更好。無可否認,新加坡是個永遠在變化的活力之城,或許念舊從來就不應該存在於島民性格之中,因為空間和心太小,我們只能學會不再留戀過去,好騰出餘裕裝新東西。

Tuesday, August 26, 2008

easy to do

多年之前,我們剛開始進入某個海外市場布局拓展業務,當時在掌握當地市場狀況、了解通路生態之後,鎖定1家大型通路商為目標,做為進入當地市場的灘頭堡。經過積極洽談溝通,這家通路商也十分看好我們的產品線,在雙方都有高度意願的情況下,眼看著就要正式簽約合作,但萬萬想不到的是,半路上竟然殺出程咬金,另一家競爭對手也同時看上這家通路商,並開出非常優惠的條件爭取合作,而唯一的但書,就是不能再與同類型的產品公司合作,擺明就是要斷了我們的機會。

雖然競爭對手來勢洶洶,但我們還是持續向通路商展現合作的高度誠意,就在一番拉鋸之後,這家大型通路商終於決定與我們簽約。在完成簽約之後,我們當地市場的負責主管,忍不住問了這家通路商:「你們為什麼最後選擇與我們簽約?是因為我們的產品?還是服務?還是看好我們未來的成長潛力?」這位通路商老闆笑笑說:「你說的答案都對,但也不完全對。」「啊?什麼意思?」這位老闆的回答實在太有哲理了,讓我們的同事完全一頭霧水。

只見這位老闆慢條斯理的走到辦公桌後面、拉開抽屜,拿出兩個公文袋來,一個公文袋沉甸甸的、像是裝了一本書,另一個則是薄薄的、好像只放了幾張文件,這位老闆說:「這份厚達100頁的書,不是別的,就是另一家廠商的簽約合作書,而薄的一份則是你們的簽約合作資料,我一看到這2份資料,當時就決定跟你們合作。開什麼玩笑,『100頁的合約書?』這家公司也未免太誇張了,要跟他們做生意,得先看完一本書嗎?光簽個合約就這樣,以後做起生意來還得了?而且只不過對合約裏的用字有點小問題,他們當地團隊就完全不能做主,得先上報到區域總部、然後再報到全球總部,這一等就是幾個星期,一點都不Friendly;而你們雖然在這個市場才剛起步,但也算是有名號的公司,卻沒有像他們一樣,每次只要我們有問題,你們最慢在2天內就會有答案,而且洽談的主管都是真正可以做主的,確實的感受到你們想合作的誠意,所以,我們當然決定要跟你們簽約。」後來我們與這家通路商的合作關係,果然是非常成功,充份發揮了魚幫水、水幫魚的效果,不但讓我們在當地市場嶄露頭角,並佔有一席之地。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身真實的感受到,原來在經營國際市場業務的過程中,除了產品、服務、支援、甚至是品牌知名度以外,在關鍵性的競爭拉鋸戰中,還有一項是決定勝負的重要競爭條件,就是「easy」。重點就在,要讓通路合作夥伴easy to do business、要讓終端消費者easy to use,就是要讓通路合作夥伴、終端客戶都能感受到產品公司務實、不傲慢、沒有繁文縟節、快速傳達價值的誠意。

在產品公司經營國際市場業務的過程中,價值鏈的資訊與價值不只是要有「傳」也有「達」,而且還要夠「快」,而easy to do business,其實就是要讓資訊與價值,不但傳得「準」,而且還能傳得「快」!

決「戰」於千里之外 決「勝」於彈指之間! 

在棒球場上,當打者打出一隻右外野方向的平飛球,右外野手接殺之後,還要把球傳給其他各壘的守備員,將壘上跑者觸殺出局,這時重點來了,右外野手在傳球時,傳得「到」比較重要?還是傳得「快」比較要緊?在勝負立決的球場上,傳得「到」是球員的基本功,但傳得「準」、「又快」可就是球員的真本事了,而真本事,往往才是最後「一球定江山」的關鍵。

同樣的,對產品公司而言,在決戰於千里之外的國際市場上,理順價值鏈、維持價值鏈的正常運作是產品公司的基本功,但要與其他競爭對手一較高下,那麼就是必須決勝於彈指之間,比得是準確性與速度,是讓價值鏈運作加快的能量。

easy to do business的概念,就是要讓資訊與價值不單單是傳得準,而且還能傳得快,更進一步來看,對產品公司而言,「Easy」絕對是一帖活血行氣的良方,因為在價值傳達的過程中,有時可能手法是很粗糙的、很迂迴的、甚至可能是很遲緩的,所以產品公司要思考的重點,不僅僅在於傳達,而且是要能夠很Smooth(順暢)、很easy的讓價值鏈上的環節接到球。

有個朋友的故事讓我感觸很深,他們公司的1家通路商因為年度業績無法達到目標,而即將被取消代理權,但這家通路商老闆忿忿不平的找上產品公司告狀,一劈頭就說:「沒能達成年度預算目標,是我們的錯,被取消代理權,也是我們該付出的代價,但基於我們多年合作的情誼,我還是要讓貴公司知道,我們之所以沒能達成目標,就是因為今年連續掉了好幾個標案,而之所以沒拿到案子,有很大一部份因素,來自於貴公司的反應速度太慢!當我們要求提供產品規格修改建議、產品價格折扣時,過去通常是1週內就有回音,但現在卻一拖就是1個月,我們根本就來不及應變,沒接到標案也是可想而知的結果」。

基本上,產品公司就是要思考,要如何讓通路商很容易與自己做生意,試想,當市場上出現了一個大標案,通路商一方面要與其他人激烈的競爭,另一方面,還要分神來處理與產品公司間,繁瑣的作業流程溝通,在這樣的情況下,通路商能夠有效率的為產品公司打天下嗎?舉例而言,對Reseller而言,產品公司要展現easy to do business的誠意,就必須要提供更多市場行銷資料、教育訓練、更容易簡單的交易往來流程,幫助Reseller很容易與產品公司往來,並且幫助他們更容易的去賣產品。

對於消費者而言,產品公司更應該要思考,如何讓消費者很容易購買產品、使用產品,試想產品公司打了一堆廣告、布了一堆通路銷售據點,但卻就是沒告訴消費者該到哪裏去買產品,那一切的努力不就都是白搭嗎?又或者產品公司想要降價促銷、回饋消費者,但卻搞出一套只有自己,才搞得清楚的折價優惠方案,消費者可能還沒有耐心真正搞懂,就決定放棄,多花點錢買別家的產品算了!這樣的狀況,其實都是因為產品公司,沒有讓消費者感受到「easy」的誠意。

很多人都有走進賣場之後,那種漫無頭緒的經驗,不知道到底該買哪一種產品,而此時,如果產品公司是以「easy」為出發點,站在消費者的立場思考,要如何將價值傳達到消費者手中,就會在賣場提供更多的direction(方向),或是提供Solution(解決方案)型式的產品,讓消費者在買東西時,少花點腦筋、多花點錢,這對產品公司或消費者而言,就是一種雙贏的局面。

而當消費者買了產品之後,產品公司的「easy」任務並未就此結束,而是必須要讓消費者easy to use,這就必須要透過產品本身,簡單的操作介面、智慧型的功能設定、清楚的產品說明書、絕對找得到人可以問的的客服支援體系等。easy to use這件事對於消費者而言,絕對是其後續是否會再購買同一家品牌產品的關鍵,而對於以品牌業務為主的產品公司而言,更是對消費者的第1項承諾的實現,因為,第1次跳票可以被註銷,第2次跳票或許還可以容忍,第3次跳票可就是終生拒絕往來了,這是品牌公司不能賭,也賭不起的。試想如果消費者在使用者產品的過程中,已經被有看沒有懂的說明書給搞得焦頭爛額,打電話到客服中心去尋求幫助,又被九彎十八拐的語音系統弄得頭暈腦脹,就算這一次消費者不退貨,下一次也可能不會再買同一個品牌的產品。

要特別注意的是,「easy」不只存在於產品公司「直接對應」的價值鏈環節間,而是整條價值鏈都必須要很Smooth、很easy。舉例而言,有些公司想盡辦法,讓合作的通路商夥伴easy to do business,但通路商夥伴對他的零售通路商、甚至於終端消費者,卻不見得也抱持著同樣的心態,這可能是受限於通路商本身的價值鏈,不夠有效率,所以會出現複雜難懂的折價促銷方案、產品被堆放在賣場展示貨架角落等狀況;又或者是部分家大、業大、規矩也大的通路商本身,就有很繁瑣的標準作業流程,讓easy to do business的誠意,僅止於產品公司到通路商這一段價值鏈流程。在這樣的情況下,產品公司的easy誠意,有也等於沒有。

講到這裏,其實就可以清楚的看出,「easy」其實扮演的是臨門一腳的角色,因為不論對通路商、分銷商、零售銷售商、甚至是終端消費者而言,如果產品公司真的用心,讓通路商easy to do business、easy to sell,讓消費者easy to buy、easy to use,其實就是在幫通路商或消費者解決問題,降低可能必須面對的壓力,而且持續Monitor價值的傳遞是否符合預期,如此一來,才能真正加快價值鏈的運作速度,不單單是傳得順、傳得準,而且還能傳得快、傳得好。

而同樣的「easy」這件事,也適用在產品公司內部不同部門的身上。因為這些部門各自在價值鏈上扮演不同的角色,也同樣必須傳遞不同的價值到其他環節手中,如果將「easy」的觀念導入部門間的資訊價值傳遞時,其實就會讓公司內部的運作更為Smooth,不同部門間的協同運作也會更為快速。

「簡單」就是最「難」的進入障礙!

很多人都知道「要言不繁」是很高的境界,但偏偏很多人卻常常的是「紙短情長」,因為「化繁為簡」原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就以讓通路商easy to do business這件事來看,產品公司價值鏈必須要發揮最高的營運效率,要能夠準確且快速的將價值傳遞到每一個環節,並且就實際狀況進行最有效率的資訊回饋,簡而言之就是要快速傳球、而且不能掉球,才能真正讓通路商感受到easy to do business的誠意。

就比例上來看,小公司通常比較容易落實easy to do business,除了因為小公司的價值鏈可能較短、相對營運規模較小外,更重要的是,小公司內部的標準作業流程通常也都較為簡單;但大公司呢?不可否認的,大公司也會想要親民、友善的對待價值鏈上的環節,但大公司在成長的過程,已建立出一套經營管理系統,希望降低人治色彩,讓整體公司營運是由「系統」主導,一切都照著制度來,在這樣的情況下,相較於小公司人治色彩較濃的經營管理模式,難免可能出現不近人情、或是缺乏彈性的問題。

以此來看,對於許多制度化、系統化經營的大公司而言,難道easy to do business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嗎?其實,就如同某家品牌大廠的廣告詞一樣「科技始終來自於人性」,即使在冰冷的科技中,都還是必須要考慮到溫暖的人性需求,更遑論在規圓矩方的標準作業流程中,最終的目的就是要讓價值鏈能夠順利、快速的運作,既然如此,系統流程就不該是成為阻礙產品公司發展easy思維的大石頭,而是應該在系統運作的過程中,隨時視價值鏈變動的狀況,評估調整系統的運作機制,以符合讓價值鏈運作更easy的需求。

也許有人會説:「『easy to do business』有什麼難的,不過就是把流程簡化,把一些文書作業拿掉而已罷了,這應該是所有人都做得到的事。」這樣的說法其實是「似是而非」的,因為對產品公司而言,之所以會有一套標準作業程序的流程出現,自然是經過規畫發展而來,是公司過去經營價值鏈的經驗累積出來的系統,雖然不見得是「多一分則太肥、少一分則太瘦」,但在某一程度上,卻也仍可精準的反映出產品公司價值鏈運作的必要程序需求,但當easy to do business的需求出現之後,若只是單純的簡化、省略部分的流程,其實就有可能破壞標準作業流程既有的平衡,甚至是造成另一個「欲速則不達」的大問題。

舉例而言,如果產品公司一心只想要用很簡化的合約,創造一種讓通路商認為與自己做生意很簡單、很Free、很輕鬆的感覺,但卻忽略了簽定合約過程中該有的法律程序、商業交易規則等問題,等到雙方簽約了、合作了、貨也出了,但對方卻耍賴不履約、甚至不付錢,等到產品公司想把合約拿出來照章行事時,才赫然發現當初為了要讓對方easy to do business,卻忽略漏失了許多該有的權利義務條款,搞得雙方吵得不可開交、到最後只能對簿公堂。類似這樣的狀況,其實不但沒有化繁為簡,反而卻讓產品公司陷入化簡為繁的困境。

事實上,產品公司在思考「easy」這件事時,如果只是一心想要簡化,而少了細膩的操作思維,那就真的會「吃緊弄破碗」,因為不負責任的簡化,到最後只會把事情變得更複雜、更難以收拾,所以,產品公司要思考的,是要負責任的簡化,才是真正化繁為簡的藝術。

值得注意的是,在不同的國際市場中,必然有不同的市場環境、文化、法律、使用者習慣等差異,而這些差異,在不同市場也會有優先順序不同的重要性,而產品公司若要在這些不同市場中執行「easy」策略,化繁為簡的下手關鍵,就在於不同市場的需求差異。從另一個角度來看,「easy」其實就是一種真正貼近當地市場的本土化,因為產品公司必須站在當地通路商、零售通路商、消費者的角度去思考,要提供怎樣的價值與資訊,才能讓當地市場更容易、也更快接收到來自產品公司所要傳達的價值與資訊。

例如,語言往往就是各個不同市場最需要克服的進入障礙,而要幫助通路商或消費者更easy的享受產品公司提供的產品價值,本土化的語言溝通機制或產品版本就是達到「easy」思維的重點;又或者是,在某些市場中,終端使用者的特性就是很懶得看說明書,那麼要在這些市場做到easy to use,就是要讓使用者在完全不看說明書的情況下,也能順利使用產品。

化繁為簡的「easy」並不是一件真的那麼簡單的事,產品公司必須要時時為通路商、零售銷售商、消費者著想,那是一種Friendly(友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同理心,但這就是真正困難之處。因此,從市場進入障礙的角度來看,如果產品公司能夠真的做到化繁為簡、要言不繁的easy,那麼,這就將成為產品公司的一項重要的競爭優勢,因為,這將會是其他競爭對手學不來、也可能永遠跨不過的障礙門檻。
(本文由曹安邦口述,記者陳慧玲整理撰寫,讀者若對文章內容或對相關議題需進一步討論交流,歡迎來信至irene.chen@digitimes.com信箱發表高見。)
曹安邦,現任友訊科技執行長兼總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