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October 13, 2006

吃食》金春發牛肉店


摘錄》土耳其作家 摘諾貝爾文學桂冠





瑞典學院今天宣布,聞名全球的土耳其小說家奧罕.帕慕克榮獲今年諾貝爾文學獎桂冠。

瑞典學院在頌詞中表示,帕慕克「追尋自己故鄉之城(伊斯坦堡)的憂鬱靈魂,過程中發現新的(文學)象徵,披露文化的衝突與交纏」。

帕慕克今天接受《瑞典日報》訪問時表示,他對贏得諾貝爾文學獎「深感榮幸,而且非常高興」。他並說:「我會設法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帕慕克得獎 沒人感到意外

瑞典學院決定把今年文學獎頒給帕慕克,幾乎沒人感到意外,長久以來,帕慕克都是熱門人選;院長英達爾念出得獎人是帕慕克之際全場報以短暫但熱烈的掌聲。

帕慕克創作迄今的著名小說有七本,其中四本在台灣有中文譯本,包括令他名揚全球的第六本創作《我的名字叫紅》。

帕慕克現年五十四歲,一九五二年出生於伊斯坦堡;家族歷代以工程師為業,走西化路線,非常富裕,堪稱世家。帕慕克一開始接受父母安排,進入伊斯坦堡科技大學主修建築。但是到了廿三歲,帕慕克毅然決定獻身文學創作。

第一本小說《貝伊與他的兒子們》(CevdetBey and His Sons,暫譯)便獲得文學首獎。他慢工出細活,卅年創作生涯迄今,共寫作七本小說;前四本雖然飽受文評界讚美,但叫好不叫座,直到一九九四年出版《新人生》,才吸引廣大的土耳其讀者;一九九八年的《我的名字叫紅》更令他斐聲國際,並且打破土耳其出版界銷售紀錄。目前他的作品已被譯成卅二種文字。

土國曾頒國家級獎 他不領情

帕慕克說話直來直往,對土耳其政治採批判立場,是當權者眼中的頭痛人物。土國政府向他示好,一九九八年頒授「國家級藝術家」頭銜給他,但帕慕克拒不領情。瑞典學院表示,「帕慕克曾談到,自己成長過程中,經驗過由傳統奧圖曼家風,到更西方取向的轉折。他在第一本出版、一部家族史式的小說中,就談到這一點;有湯瑪斯曼的精神,探討家族三個世代的發展。」

帕慕克大多數時間不出席公眾場合,待在自己伊斯坦堡的公寓裡猛吸菸,長時間寫作。他的穿著一向隨便,T恤外罩件夾克,戴厚厚的眼鏡;他有娃娃臉,頭髮已灰白,說起話來天馬行空,速度有如連珠炮,不時作鬼臉比手勢。

待在公寓猛吸菸 長時間寫作

帕慕克榮獲今年文學獎,是一九八八年埃及文學家馬富茲以來,穆斯林國度再獲諾貝爾文學桂冠肯定的盛事。在此之前,帕慕克得獎不計其數,包括二○○五年德國書籍出版業的和平獎、一九九○年美國外國小說獨立獎、二○○三年都柏林文學獎等等。

批評種族屠殺 土國的「頭痛分子」

王嘉源/綜合十二日外電報導、潘勛/綜合安卡拉十二日外電報導

瑞典學院宣布將本年度諾貝爾文學獎授予土耳其作家奧罕.帕慕克,由於他經常批評土耳其政府對境內少數民族的不人道待遇,他的得獎在土耳其國內引發了爭議。

瑞典學院院長英達爾說,帕慕克在土耳其的政治處境並不影響授予他文學獎的決定。他說:「這當然可能引起若干政治騷動,但我們對此不感興趣...他(帕慕克)在本國是個有爭議的人,但我們的歷屆獎得主不幾乎全是如此嗎!」

帕慕克曾在去年二月接受瑞士一家雜誌訪問時表示,在上世紀初第一次世界大戰末期,土耳其境內有一百萬名亞美尼亞人被殺害;另外在一九八○到九○年間,庫德族工黨與土耳其祕密警察抗爭,有三萬名庫德族人喪生。

土耳其當局則堅稱,當年信奉基督教的亞美尼亞人是在鄂圖曼帝國瓦解之際爆發的族裔衝突中喪生,而非官方實施種族屠殺政策所造成的,土耳其並否認當年壓制庫德族分離主義運動是種族屠殺的行為。

但帕慕克的說法引發了土耳其民族主義分子的憤怒,有一名地方官員更呼籲燒毀他的著作,他並被伊斯坦堡檢方援引刑法第三百零一條規定,以侮辱國家的刑事罪起訴。當時帕慕克一度逃離土耳其,後來才決定出庭為自己辯白。

帕慕克在受審時反問道:「我所說的話並非一種侮辱,而是真有其事。但萬一說的不對呢?不管對或錯,難道人們沒有權利和平表達自己的看法嗎?」

去年帕慕克的受審招致了歐洲聯盟的強烈批評,令土耳其的親西方政府頗為難堪,因為土耳其政府推動了一連串的人權法律改革,去年才終於獲得歐洲聯盟允諾與其展開入盟談判事宜。

雖然後來在歐盟壓力下,法院以法律技術問題為由撤銷對帕慕克的起訴,但目前土耳其仍有超過六十名作家與出版商被以這類罪名受到審判。而就在帕慕克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同一天,法國國會下議院通過了一項議案,明訂否認亞美尼亞人在土耳其境內遭種族屠殺的事實是一種罪行。此舉也令土耳其當局十分不滿。


土耳其小說大師帕慕克榮獲今年諾貝爾文學獎,消息傳到土國境內,引發喜怒不一的反應;文化圈及官方叫好,認為是土國的榮耀、驕傲,但強硬派的民族主義人士則認為,帕慕克是個叛國者,長久以來耍弄手段,只為博得諾貝爾獎。

帕慕克前年來 親身觀察台灣經驗

今年五十四歲的帕慕克二○○四年曾經來訪台灣,出發前,曾由本報《開卷周報》越洋致電到土耳其專訪,這也是帕慕克在台灣媒體的首度獨家曝光。

帕慕克來台,引起國內文壇一陣旋風,文人作家包括南方朔、楊澤、李昂、韓良露、阮慶岳、楊照,學者廖炳惠、民運分子吾爾開希…等,都曾近距離接觸、接待過他。帕慕克除了曾赴紐約流浪三年之外,其餘光陰幾乎都居住在伊斯坦堡,帕慕克近年作品譴責土耳其曾經殘酷屠殺少數民族庫德族的血腥歷史,引起土耳其國族與民族主義者的反彈,訪台不久後,他即因為言論得罪了土耳其政府,遭到當局起訴,被控「侮辱土耳其國格」,判刑三年,差點入獄;後來這項訴訟在歐盟的壓力下宣告撤銷,他也因為這樣,獲頒「德國書業和平獎」,邀請成為法蘭克福市的榮譽市民,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避難到德國。

帕慕克的小說喜歡以顏色命名,也充分發揮大學時代主修建築的背景,他曾對記者表示,夢想過要當一個畫家,不過長大後放下了畫筆,決定走向寫作之路,或許因為如此,他寫小說時,特別偏好描寫顏色、線條、構圖與視覺。

由於伊斯坦堡數年前曾經遭受地震襲擊,造成嚴重的傷亡,帕慕克曾表示,他來台灣,一方面也是想要仔細觀察台灣的經驗,以便日後納入寫作題材。他對於中國傳統的繪畫也很有興趣。

關於作品的圖像性,以及文字如何表現建築的具體結構,帕慕克有很獨特的觀點,他說,繪畫與故事有時可以融合成一種創作,例如古今各地都很常見的「畫片說書」,在這種演出裡,圖像、文字、語言、肢體動作,都可稱為文學的重要部分。

帕慕克認為他的政治小說裡沒有教條,沒有特定主張,也不選邊站,他希望經由像他這樣沒有特定政治主張、從小和西方人一樣在現代化城市成長的作家之筆,西方世界能夠更了解當地人真實的想法,不再把回教國家人民視為狂熱宗教信徒,或者盲目的國族主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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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缺個PCMCIA!

摘錄》絕不平凡的小人物 張超英先生




中時電子報總編輯郭至楨

看到張超英先生口述的新書《宮前町九十番地》封面,目中無人似的大口抽著雪茄,自信的眼光帶著些許的不羈,也帶出張超英自信又勇於追求理想的一生。

張超英先生並沒有很高的知名度,不過他的人生精采的比小說還要傳奇。他出身台灣煤礦鉅子的豪門望族內,在祖父母的疼愛下,張超英「匪類」的行為仍讓我們目瞪口呆,只為在海邊調養他孱弱的身體,在基隆海邊買別墅、買漁船、甚至僱了一位漁夫當教練,1941年就在上海時髦的霞飛路上,坐在高級俱樂部內啜飲著可口可樂,這種豪門子弟的派頭更勝過今天的名媛公子了。

只是張超英並沒有成為大公司的CEO,228的悲劇讓他追求台灣人民主自由的父親抑鬱而終,台港日多國異地的教育,不但磨練出多國語言能力,也讓他更堅信民主的價值為台灣前途奮鬥的決心,他並不選擇成為海外的獨派大老,卻考進了新聞局當公務員。

威權時代中,非我族類的省籍框限下,他只憑自己的努力與專業,為台灣發聲打拼的信念,退出聯合國、與中美斷交這些影響台灣國際地位的重大事件中無役不與,雖然節節敗退,但是張超英先生深信在中共的打壓下,台灣唯一能做的就是絕不能被擊倒。

張超英兩度任職駐東京新聞處長期間,他運用流利的日文與熟悉日本文化精微之處,努力拉攏日本主流媒體,讓宋楚瑜見到了首相中增根康弘,將李東輝的新聞推上日本全國性大報的頭版頭,今天台日熱絡的往來,其中不知參入多少張超英得心血。

應該成為豪門貴公子的張超英先生,終身的志業卻是為台灣在國際上的能見度而奮鬥不已,如今他早已白髮蒼蒼年過七十,總該在家裏含飴弄孫了吧!不;他明年還要買台小飛機,親自駕駛橫越美國東西岸,將《宮前町九十番地》一書翻譯成英文給他的子女看,讓他們知道父親一生追求的是何事。因為張超英先生一生總是盡其所能做到最好,不留遺憾。


專訪張超英先生 Q&A

中時電子報總編輯郭至楨﹝以下簡稱郭﹞:張超英先生的祖父張聰明在台灣經營煤礦有成而為一方鉅富,父親張月澄也是有著濃厚民族情節積極投入抗日,張超英先生在這麼樣不虞匱乏的環境下成長,請問您的祖父與父親兩位長輩對您的人生有什麼樣的影響?

張超英﹝以下簡稱張﹞:我祖父經營煤礦累積不少財富,所以對我父親的教育態度就是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一種放任態度。不過就算是事業上的成功,我祖父與父親跟日本人打交道時仍不免有所歧視,因為當時日本人統治下台灣人就是二等國民。

我父親一直希望能將台灣人民拉抬到一等國民的地位,他的想法就是希望中國大陸能將台灣收回,到時台灣人民就是一等一的國民。我就讀日本人的小學時一樣受到日本同學的歧視,這就是殖民地的命運。所以我不可能親日,但是我知日,而且台灣的發展仍需要仰賴日本很多,如何建立日本與台灣之間的關係就成為我一生工作 的的目標,當然最後的目的仍是希望日本能尊重台灣。

我父親三十年代早期就加入中國國民黨,跟當時許多國民黨要員都有交情。甚至因為抗日被日本人關了兩年。我童年時深感痛苦,因為我未滿周歲 母親就過世。父親遭到日本人驅逐出境不能在我身邊。只有祖父母將我帶大,因為只有我一個孫子,所以祖父母非常寵我,想做什麼隨便我做,現在想起來真是有好也有壞啊。

郭:您的父親張月澄先生在殖民地統治下成長的知識份子,當時是如何看待中國大陸與台灣的關係,對於台灣獨立等自由思想又有什麼看法?

張:在我父親那個時代是沒有台灣獨立的想法,只是希望能回歸祖國成為一等一的公民。因為當時台灣是一個很偏僻的地方,台北市人口不過五十萬,我父親那一代的知識份子都認為要救台灣人成為一等國民就要回歸中國大陸,當然與現今客觀的環境不同,現在很多人都認為我父親「頭殼壞去」。不過當時有另一派以文化協會成員為代表,是主張跟日本人積極合作來建立台灣人的尊嚴。所以在我父親那一代的知識份子思考台灣前途時不外乎就是這兩種路線。

郭:那當時中國大陸又是如何看待台灣的?

張:魯迅曾經跟我父親說過,中國已經自顧不暇了,沒有能力解救台灣,還是你們台灣人自救吧。不過我父親還是出錢出力要拉進兩者的關係,例如創辦毋忘台灣雜誌就是第一本在大陸發行專門介紹台灣的刊物。

郭:228事件中張月澄先生也被捕了,比照張老先生之前親中的態度更顯出荒謬,這一定深深打擊了張月澄老先生?

張:當時我父親是接受國民政府接受大員的委派擔任台灣省紡織公司的副總經理,在228事件中遭到污陷而被逮捕,後來動用所有關係才得以放出來。只是其他更多的台籍菁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都被殺害了。

郭:張月澄老先生放出來後,對於他終身追求的信仰有沒有很大的打擊?

張:放出來後就如同廢人一般,連笑都不會笑了,我猜是他的好友在一夕之間都不見了,打擊真的太大了。

郭:228事件您已經是初中生了,以歷史見證人的角度您如何看待228事件?

張:我認為228是一個悲劇,蔣介石派來接受台灣的軍隊是當時中國素質最差的,這就種下軍民衝突的種子。主事者的施政也不得民心,例如將台灣工廠搬到上海去,通貨膨脹無法遏止,大官看上日本人的房子只要貼上封條後就變成他的。還有一些日本人廉售給台灣人的財產也遭到當局惡意查封。

等到國民政府撤退來台已經無路可去的情況下,才真正開始建設台灣。由於台灣人由當初歡欣鼓舞迎接國民政府的接收,等到的卻是蕭條的經濟、貪贓枉法,讓台灣人民由期待轉為失望。

其次大量的台籍菁英被迫害,就算是我父親運氣好被救出來,不過自此灰心喪志。我認為台灣還是要超越這些省籍上的分歧,好好的將台灣建設成為標準的民主國家。到目前為止我仍然對台灣的前途感到樂觀,因為台灣最黑暗的時間是韓戰爆發的前一天,因為連蔣介石也認為解放軍要攻來台灣了。當時國民黨高層還通知我家,已經有船準備好在宜蘭,可以隨時跟他們一起逃。大家都有心理準備要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部分。誰知道韓戰的爆發徹底改變台灣的命運。

另一個黑暗期是退出聯合國以及中美斷交,再來就是總統大選時中共的文攻武嚇,對基隆外海試射導彈。但是一位著名的電視主持人曾對我說他在試射飛彈時期,低價買了房子現在都賺翻了。

台灣過去這麼困難的時間都能安然度過,應該要對台灣的前途感到信心。現在時局亂,不過全世界都亂過。美國警察在三十年代還用機關槍掃射工人,日本二十幾年前也有政黨領袖在國會內被刺死,而我們在立院頂多就是打打架囉!

如果不看電視的話很少有地方比台北更好。我有五點理由:找朋友半個小時就可以見到面。再花半小時想吃最貴的或是最便宜的都到的了。平地太熱,想上山也只要花半小時。到海邊游泳也只再花半小時,想洗溫泉也只要再花半小時。大家想想看哪一個國家的首都有符合上述五個條件的。所以不要灰心,目前得亂象祇是民主的過程而已。

郭:您從小在祖父母的寵愛中長大,而您的祖父也曾經說要一個人好就讓他一個人在外面闖蕩,能不能說說看祖父母對您一生的影響?

張:我祖父母都認為在家裏會寵壞,應該到外面去磨練。在台北小時時候我去外面吃東西是不用付錢的,店家直接到我家裡收就好,頂多打通電話到我家求證就好了。但是到東京的餐廳吃飯不給錢警察就來抓了。出門在外想要人家來尊敬你只有靠自己的努力與修養才可以,而不是依靠你是張家的人。

郭:您在香港求學的時候一位美聯社記者的太太Margaret Hampson啟蒙了你對民主的思想,能不能談一談這位對您一生影響重大的女士?

張:我是請這位女士當我的英文家教,他們夫妻倆本身並沒有孩子,她的年紀剛好又像是我的母親,而且我小時候就很有長輩緣,Hampson以一種極有母愛的方式教我英文,她以身為美國人為榮,因為美國是個民主國家。Hampson也教我許多美國的歷史,同時她最敬佩的人就是美國總統傑弗遜。

Hampson先生是資深美聯社記者,可以直接面對蔣介石、毛澤東來進行訪問的重量級記者。Hampson先生並介紹許多在香港的資深國外媒體記者給我認識。間接影響想我對於傳播媒體的興趣,其實我祖父曾經說,他可以給我錢問我想做什麼,可是我竟然答不出來,顯然在我年輕的時候就對經商沒有多大興趣了。

郭:您曾經在台港日求學也因此學會了多國語言,面對三地迥然不同的文化,您有受到什麼樣文化上的洗禮或是震撼?

張:因為家庭背景的關係,我初中時的朋友往往都是一些大學生了,我就讀成功高中時祖父請的家教就是台大醫學院的學生。而這一群大學生都組織俱樂部或是讀書會,針對西洋的文學音樂等文化進行賞析。加上家族跟日本有密切往來,所以對日本文化很早就有接觸了。

我還記得其中一個俱樂部是研究十九世紀的英國,所以我發現英國不像美國人可以馬上交朋友。跟英國人往來,會先請你回家喝茶,坐下來一定先聊天氣,藉此試探你的水準,如此循環幾次後,要是對方發現你可以深交的話,雙方的友誼才會繼續發展下去。

日北人又是另一種情形了,在香港求學時,班上有英國人跟廣東人上海人,全都有不一樣的文化背景,全靠你自己去探索跟體驗了。想要了解各國文化只有靠長時間的浸淫與自我學習,然後融入不同的團體。我自己在書中了解各國文化,又愛交朋友,很自然的跟許多外國人來往,當然因為家庭富裕的關係,跟這些外國友人聚會的餐宴或是場合都負擔的起,這也是我游刃於各國文化的重要因素。

郭:1941年第一次在上海喝可樂,張超英先生一輩子就愛上這種飲料了,這有什麼原因啊?

張:我也不清楚,日治時代台灣最好的飲料就像是今天的黑松汽水一樣,要不然就是路邊的檸檬茶愛玉等。等到我去了上海,當時台灣還是很鄉下的地方。

上海當時分為好幾個不同的租借區,每個租借區的景觀都不同,其中以法租借最為摩登。其中霞飛路上什麼樣的舶來品例如巧克力等都有在賣,我父母帶我去霞飛路上一處可以俯望來往行人汽車的俱樂部上,還能看金髮洋妞在路上閒晃。就是在那個俱樂部裏我父母點了可樂,我一看黑色汽水怎麼喝啊?姑且嚐了一口,當時的滋味到現在還忘不了。現在的可樂喝起來跟當時就是不一樣,有可能是可樂味道改變,不過最有可能的我後來會吸煙又吃了其他口味的食物,導致我的味蕾麻痺了。我到現在還希望味蕾能夠回復,能再嚐1942年可樂的滋味。

郭:在您的新書《宮前町九十番地》談到許多小時後一些「匪類」生活,其中有一台紅色速克達的故事,的確令人印象深刻。

張:那台速克達主要是美軍在航空母艦上作為交通工具,所以擦紅色油漆以保持安全。我父親以美金四五百塊錢的價格由上海空運來台。買來了我當然要騎,當時連發放這種執照的法令都沒有,那台速克達已經是自動排檔的,可惜沒有夜間的燈光設備。我請家裏保養場幫我在前面裝燈後面裝電瓶,就這樣整天騎來騎去,晚上回家再充電。

我有一堆朋友在家裏等著騎這輛車,其中一位陳姓朋友的家裏也是台灣望族,每年光是繳稅就要一萬日幣,當時一個人一個月薪水也不過是十圓。他把車騎走,很久不回來,可是家裡還有一堆人等著騎呢!後來有人騎腳踏車來我家跟我說,那位陳姓朋友騎車撞到孕婦被抓進警察局,我趕快透過我祖父將他保出來。所以騎速克達真好玩不過也是挺危險的。

郭:您在小學時候曾經有同學遺失「食券」,您還主動拿出自己的要還給對方,結果鬧出了不小風波,能不能跟我們說說這個事件?

張:其實就是一位同學把一張可以在學校購買牛奶麵包等食品的抵用券弄丟了,老是要我們全班留下來找到為止,結果天色暗了我們還留在學校,我從來沒有這麼晚還在外面過,因此很單純就把我的食券當作是我撿到的交出來,希望老師早點放我們走。可是老師一比對後發現食券是我的,反而認為因為我偷的所以我才要賠。老師還要我承認偷竊我當然死都不肯。自此之後,我就不再片面相信任何人說的話除非我已經確認過的。連法官也會判錯,所以這件事對我的人生有很大的影響。

郭:退出聯合國、刺蔣獎案到中美斷交這些衝擊台灣的重大政治外交事件發生時,您都在紐約新聞處工作,你如何評價台灣從以往到現在的外交政策,以及台灣外交的弱勢在哪裡?

張:憑良心說,蔣介石帶來的這些外交官僚還是很優秀的,所以維持聯合國這麼久的席次是非常不簡單的,我是在民國六十七年時到紐約,當時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阻止非洲與中南美洲國家承認中共。當然這必須花很多錢的,所以金錢外交不是現在才有而是歷史悠久了,金錢外交其實就是外交工作的一種手段。

當時中華民國的主要外交政策就是要不計代價確保在聯合國的席位。其次就是就是保持美國邦交。與美國斷交後局勢又有所不同,處理台灣關係法又變成台美之間重要的關係轉折,中華民國退出聯合國時我正在聯合國大會內,中美斷交時我在紐約,首先就是要確保華盛頓雙橡園的財產。

郭:退出聯合國的關鍵因素為何?事發當天的情勢又是如何?

張:其實中華人民共和國取代中華民國在聯合國的席位的問題每年都有,當時陸以正公使就告訴我們要擬妥兩份聲明搞,其一就是退出用的,其二就是保住席位使用。所以退出聯合國我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回顧當時情形有兩點要特別指出,第一就是日本代表處對我們非常幫忙,一直到最後一天仍然全心全力支持中華民國,我們退出後他們還哭了勒!而且退出聯合國後日本才擋不住國內輿論轉而承認中共,所以後日本人不是忘恩負義啦。

其次是大會開票確定結果後,以色列代表還跟我們說現在的國與國之間的關係沒有道義可以只有利益,這句話值得國人深思台灣的外交啊!

郭: 陸以正是當時駐紐約代表處的公使,跟您同事多年,能不能談一下您心目中的陸以正?

張:我認為當時政府機構中,比他更有才幹智慧的可以說是沒有了!他曾經在台美斷交後,投書紐約媒體呼籲美國人向卡特政府抗議,結果導致國務院極大的反感,限制他在最短的時間內要離開美國。我跟他有多次同事的機會,時間也很長,他對我也很好。陸以正對跟其他長官不一樣的是他隨便我們幹什麼,也不會過問細節,因為他都明白我們正在做事,他要看的只是結果。

郭:台灣退出聯合國後,您的夫人講了一句很有智慧的話:當全世界都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代表中國的時候,我們被排除在外,這就等於承認台灣是獨立於中國之外的國家,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啊!您對夫人的談話有何看法?

張:我認為最重要的是保持台灣的自由民主,中華人民共和國是共產國家跟他區別沒有什麼不好!如果中國要統一,但是中國是指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話我當然反對,這是我最基本的立場。當時中國的人口好像只有七八億,但是台灣並不屬於他們的一部份。

我曾聽說許多國家的政治人物都勸蔣介石成立台灣國,例如日本前首相岸信介就曾經提過這件事,不過蔣介石聽完後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假如當時台灣能留在聯合國今日的困境也就不存在了,結果我們選擇退出,這個決定對不對就可以留待後世來評斷了。

郭:您離開紐約的工作崗位後前往東京擔任新聞處長,又展開一場多彩多姿的外交家生涯。

張:其實我進入新聞局然後到紐約,最後在前往東京之前,我一直都沒有機會講日語,當時東京新聞處長出缺,新聞局一時之間沒有適合的人選,而新聞局內也沒有人知道我精通日語,當時的新聞局長是宋楚瑜,馬樹禮是日本代表,馬先生對於新聞處長一直要求很高,多次送上去的名單都被打回票,直到宋楚瑜提到我的名字馬樹禮才首肯。不過我當時有兩位小孩在美國求學,學費很高,加上東京物價也高,我一位中階的公務員恐怕無力負擔。但是我妻子名叫千鶴,是我岳父看過一本日本小說後幫他取的名字,可是她本人從未去過日本,對於這次機會她很想去,雖然我已經找好美國一家電子公司的工作,不過既然如此還是去當東京新聞處長吧!只是當時我還想別去當太久,頂多就是一年多吧!

郭:您在剛就任東京新聞處者之初,台日之間的關係非常冷淡,台灣的人事物想要在日本主流媒體曝光是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不過透過張超英先生的努力,前總統嚴家淦先生見到讀賣新聞的小林社長,宋楚瑜能巧遇日本首相中增根康弘,還把李登輝總統的新聞作上了主流媒體的頭版頭,完成這些不可能的任務,您是如何在日本經營人脈將台灣滲入到日本的主流之中?

張:首先要讓日本人認識到台灣是一個民主化的國家,跟日本有戰略上的利害關係,同時又受到大陸的威脅。雖然很多日本人閉起眼睛不願正視大陸對日本的威脅,可是我就要去解釋清楚給他們知道,雖然彼此沒有邦交可是雙方的利害關係是一致的,所以請他們正視跟台灣的關係。

與日本媒體打交道從第一線的記者到社長都要花時間讓他們認清認台日關係的重要性。要全部打通,一個人不行就全部不行,這就是日本的文化。所以要花很多時間去推動,例如東京讀賣新聞的員工就高達一萬多人,光主筆就十餘位,我每天早上中午晚上都不同的人吃飯,有一回馬樹禮回台有人向他打小報告,說我在外吃飯次數比他多,馬代表很支持我,他說張超英吃飯局多有什麼關係,他連週六週日都為了工作跟人家吃飯,我週六日還需要休息勒。

馬樹禮很夠意思,我也全心全意投入,以上述的原則積極拉近日本媒體與台灣的關係。畢竟道理是站在我這邊的,就是這樣慢慢推展在日本的工作。

郭:您在日本紐約工作期間也積極從事紀錄片的拍攝,退休後甚至在紐約成立一家後製公司,以您紀錄片導演的眼光如何看台灣這幾十年來的發展,對於台灣電影工業的沒落您又有何看法?

張:我的看法跟別人不同,台灣電影的困境就在於台灣生活太安逸了,沒有生活上的困苦就激發不出創作的火花,日本與義大利電影的黃金時間,都是在戰後不久民生凋弊的時代中產生的。所以台灣電影不行了也別太悲觀了。我舉例來說,以往台灣留學生到美國沒錢坐飛機只有坐船,現在留學生坐商務艙直達美國,出了機場還有台 BMW在等他,這樣的留學生能有什麼創作出來。當然我不是說台灣必須回到過去艱苦的年代。

郭:宋楚瑜不論在私在公都跟您與您的家庭有很好的交情,您也相當推崇他,跟當時比較,目前活躍於政壇競選總統、組黨的宋楚瑜有何不同?

張:這要分兩方面來談,其一是宋楚瑜的能力很好,目前檯面上的政治人物應該沒有人比的上他。我舉一個例子,我二度在日本任職時,有一天晚上他突然打電話給我,表示台北縣汐止林肯大郡因豪雨地基流失而倒塌,他相信有人還埋在裡面,希望我能夠將日本有關於直這類災害的搜救這器材與專家在第二天早上第一班機運來台灣。

我立刻透過許多私人關係打聽後,才發現有一位搜救專家就在台灣,宋楚瑜知道後第二天一早立刻接這位日本專家到了現場。這個說明宋楚瑜靈活的應變能力跟勇於任事的精神是很令人佩服的。

其次就是兩千年總統大選宋楚瑜輸了以後,很多日本駐台特派員都問我對宋楚瑜的將有有何看法,當時許多人還是認為宋楚瑜四年後還是有機會。但是我認為宋楚瑜雖然在省長任內做了許多事,但是四年後人民早就不記得了,加上李登輝跟陳水扁會因為他是外省人就會儘量的排擠他,拿不到本省人的票,他只好向外省人的票源靠攏,但是那是少數啊!怎麼會選的贏!

就好像他說過「只要全台灣人民都贊成的話我不會反對台獨」,跟他目前的立場完全不同,但是我們不能怪他啦!政治人物就是要變,宋楚瑜也要向他目前的票源交代。

候我認為以宋楚瑜的學經歷要是李登輝當初不排擠他,反而選擇連戰接班的話,不管宋楚瑜是當行政院長還是總統,目前的局面一定大不相同。馬英九現在對於台獨的問題一定是能避就避,因為它需要過半數的選票才能當總統。所以政治人物立場反覆也不足為奇,因為他們也要跟著時勢的變化而有所調整,政治人物為了你的一票什麼話都敢講。

郭:您在新書中曾說你的擇偶條件是對方一定要兇,我們也知道您的夫人嚴千鶴女士是一位充滿智慧的人,數十年從紐約東京一直互相扶持至今,能不能談談您的夫人嚴千鶴女士,真的很兇嗎?

張:很兇很兇,比我預期還兇。她理想性格很濃厚,我就比較現實一點。我們彼此尊重對方的性格,但是民主自由的基本人權,我們看法並無二致,只是要如何去達成的這個目的有不同的想法。不過他也犧牲很多,我是個公務員,沒辦法讓她過上很好的生活,後來有了小孩生活上就更拮据了,她為了賺更多的錢,所以工作的時間跟小孩子放學時間錯開,週一到週五母子都見不到面,只有週六週日才碰的到,我女兒還問過我為什麼別人的媽媽都在家,我們家的媽媽只有週末才見的到面,我也感到很傷心覺得對不起我太太。所以我現在特別重視家庭親子間的感情。

郭:中美斷交時,顏千鶴女士就曾經對媒體表示,台灣的前途要由台灣一千六百萬的人民來決定,不能交由中共或是美國片面決定,這句話我們現在聽起來當然耳熟能詳,不過在當時卻是需要極大的智慧跟勇氣,你對夫人做這樣的宣示有什麼看法?

張:當時我第一個想法就是不知道明天報紙會如何處理,我是不怕我的公務員飯碗不保,當時新聞局是宋楚瑜在美國當地的主管是陸以正,我也為他們效力多時,所以他們就大事化小小事話無,就這麼算了。媒體沒有做任何處理,倒是有不少安全單位的人關心她為什麼講這樣的話!由於這段話是經由美國媒體播出的,也不能騙人家說沒有說過,這些安全單位的人也就自我解釋,可能是我太太說錯了!這句話並沒有錯,只是當時環境下沒有人敢說而已!

郭:在威權時代身為駐外官員的您很難說中華民國是民主自由的國家,不過您都會說正在往民主自由的路上邁進,現在您看台灣是民主自由的國家了嗎?還是仍在半途之中?

張:民主自由從來不是一個容易界定的問題,日本也有一些新聞上的禁忌,那就是皇室的報導,台灣走向民主自由不到二十年還在搖籃期,很難要求更多了,起碼現在沒有人會因為寫了一篇文章而坐牢,媒體也不需要經過審查,這就是大進步了!

台灣需要更多時間,我想我們也不需要擔心。教育其實是民主的紮根,從日治時帶對於學校校舍建築的講究,到蔣介石要求小學教師的薪水要比一般公務員高,而且中華民國憲法上有規定國家教育經費不得低於一定比例。教育是百年樹人的工作,我們真的不需要太擔心。

郭:在台灣大時代的洪流之中,從一位出身台灣望族子弟到為台灣在國際上發聲,你如何回顧您的一生的點點滴滴?

張:我的人生哲學就是努力工作、玩的痛快,我對自己子女的教育也是如此!不過你自己必須去思考如此揮霍值不值得,錢只是一種工具,如果變成目的就糟糕了!我也可以對我的小孩說我一生都是盡力而為,沒有遺憾,唯一遺憾的就是未曾自己開飛機從美國東岸飛到西岸。我已經計畫明年要再買一架飛機來完成我的願望。我的個性害不適合經商,但是為了公家的事情我跟你磕頭都可以,只要是對台灣有益的。

我希望我的小孩能看「宮前町九十番地」這本書,讓他們了解到父親曾經為台灣盡過棉薄之力。只是很傷腦筋,我的小孩都看不懂中文了。我最後一個工作就是翻譯這本書給他們看。

Thursday, October 12, 2006

摘錄》11項科技改變世界令生活更美好

 有沒有想過隨時隨地可在網上借錢應急?又或者擁有一部節省金錢的儲電汽車呢?其實這些願望並非遙不可及的夢想,而是雜誌《

Business 2.0》選出的11種讓全世界生活得更美好的科技。

 ■質子癌症治療—NanoLife Sciences計劃利用質子取代X光攻擊癌細胞,可避免破壞身體的健康組織。

 ■網上借貸服務—網友加入Zopa點對點借貸服務後可成為借方或貸方,Zopa會評估借方的信貸風險,把借方或貸方配成一對。

 ■儲電環保汽車—EEStor正研發一種可儲電的汽車裝置,預計兩年後面世。新裝置類似電池儲電的原理,只須充電5分鐘,便可提供足夠能

量讓汽車行走500英里。

 ■無線衛星交通系統—Applied Location研發的衛星交通系統採用了全球定位衛星系統技術,只要在車上貼上無線射頻身分標籤,就可監控

交通流量,紓緩擠塞。

 ■Wi-Max寬頻無線服務—Clearwire推出的寬頻無線服務比Wi-Fi更先進方便,因為Wi-Max的成本比傳統網絡便宜得多,有望減低寬頻服務費

用。

 ■網上免費電話—用家只要登入Jajah.com,鍵入電話號碼及按「打電話」鍵,雙方便可以免費通電。

 ■顧客為本的入門網頁—速度高及易用是Netvibes的主要賣點,對My Yahoo及Google等構成重大威脅。

 ■簡單易用的DIY軟件—對電腦有基本知識的用家,只須登入Coghead網站按幾個掣,便可創造一個符合自己要求的商用軟件。

 ■置入式廣告自動化—置入式廣告是把商品融入電視和電影中,NextMedium將這個流程自動化及標準化。

 ■網上廣告—BlueLithium透過監察所有網民瀏覽廣告的趨勢,為網上廣告揭開新一頁。

 ■企業軟件新科技—Salesforce.com的AppExchange2.0打造網上操作平台,結合資料庫與運作工具,填補網上軟件與傳統軟件不能互通的缺口

。  ■《Business 2.0》

推薦手機鈴聲》【李雲迪】向陽花







摘錄》台灣人才在大陸 Gap Year 大陸高教磁吸 台生卡位 台師也卡位

1》.台灣老師在大陸∕學術主權‧國際注視‧積極門生
台灣老師 到中國攀學術聖母峰
  前政大金融系教授霍德明去年全家搬到北京後,孩子念書面臨大陸的填鴨式教育;買台休旅車,證照幾週辦不下來;學生在上總體經濟學之前,竟然連個體經濟學、計量經濟學都沒學過;研究所需的統計數字還得透過關係才能取得。

   這些不便的情形在台灣簡直不可想像,但霍德明還是覺得,到北大中國經濟研究中心當教授,是正確選擇。

主導權∕當大廚不當端菜小弟
  今年8月份才正式到任,霍德明就忙著張羅與倫敦政經學院合辦的暑期學校。然後,就是一年一度與美國國家經濟研究局(NBER)的研討會,這個聚集美國最多頂尖經濟學者的組織,連美國聯準會主席柏南克(Ben Bernanke)都是成員。

   藉由這些頻繁的課程、研討會,霍德明得以接觸到世界最頂尖的經濟學者、財經官員;反觀台灣就沒有這些機會。「一塊血淋淋的肉,看起來可怕,卻可以任由大廚烹調,若是一道已經做好的菜,除了直接端上桌子外,廚師沒有什麼可發揮的,」很多人以為北大以「高薪」挖走了霍德明,但50歲出頭的他卻是因為自己學術年齡已經到了要突破的關鍵階段,因此才選擇經濟重要性不斷上升的中國大陸,做為學術舞台。

   2300萬人的台灣經濟奇蹟,世界經濟學家可能不會重視;但占全球1/4、13億人口的中國經濟奇蹟,世界經濟學界就不能忽略了。霍德明說,他就站在中國這個經濟學的新大陸上。

   霍德明1977年大學畢業,留美、曾在美國大學任教,回台任教期間,又擔任政府的財經諮詢工作。這種年齡及學經歷,正是大陸大學目前最缺乏的人才,因為1977年,大陸中斷10年的大學才剛剛恢復招生。而除了霍德明之外,台大國企系教授巫和懋、台大經濟系教授朱家祥,也都成為北大教授。

新空缺∕台灣學術市場已飽和
  除了50世代、台灣培養出來的學術精英紛紛到大陸開創新學術顛峰外,連台灣年輕一輩、40歲以下的潛力學者,也因為台灣學術市場過度飽和,迫使他們必須必須像台商一樣,到剛起步的大陸尋找機會。

   像36歲的饒培倫,即使擁有台大機械系學士、美國普渡大學博士的顯赫學歷,1998回台後,卻只能在私立大學之間游走,因為台灣公立大學教職一位難求。

   2001年暑假在美國開會時,饒培倫遇到普渡大學的指導教授薩文迪(Gavriel Salvendy)。薩文迪告訴他,「江先生(中國國家主席江澤民)寫信給我,要我到中國創建一個新的系。」饒培倫就隨著老師到北京,參與組建清華工業工程系。

   雖然到今年10月,北京清華工業工程系才滿五周年,但因為是中國第一個由洋人擔任系主任的系,因此受到全球工業工程界的重視。就以國際化為例,從創系開始就採用中德雙聯碩士班,德國工業工程排名前二的亞琛工業大學(RWTH Aachen),每年派近20名學生到北京清華。

學適應∕潛力教授得硬碰硬
  對於許多習慣西方學術環境的台灣教授來說,大陸的作法,讓人無法適應。這時候就需要耐心和同理心。不過,目前任教北京、上海等重點大學的台灣教師只有個位數,相較於中國為了迎頭趕上國際,所引進的「外專」(外籍專家)、「外教」(外籍教師),台灣教授數量只是九牛一毛。

   而且,台灣教師想在大陸大學(特別是北京、上海的重點大學)教書,已經愈來愈不容易。現在是北大軟件與微電子學院管理技術系副教授的黎怡蘭指出,去年北大軟體學院引進有企業工作經驗的老師,還可以不具備博士學歷,但今年就一定要有博士學歷。

   北大光華管理學院2004年一下子就引進10名教師,來自台灣的光華營銷系助理教授涂榮庭表示,光華管院現在挑戰的目標並不是台灣商學院,而是世界級的商學院。霍德明也強調,像他50歲出頭,恰巧彌補大陸文革的空缺,但40歲以下的台灣教師就要與大陸教師「硬碰硬」了。

2》台灣學生在大陸∕就業市場‧名校文憑‧學術資源
高校三寶 吸引台灣學生西進
  根據大陸教育部公布的資料,1987年,出現第一位台灣學生到大陸就讀後,1989年台生增為12人,1990年再增至180人。而從1993年起,台生人數更直線上升。目前大陸大學每年錄取的台生人數,則穩定在1000人左右。現在大陸台生的總數有多少?「大陸官方公布的是5000人左右,但實際上可能超過1萬人,」台灣留學大陸青年發展協會(台生會)祕書長、北京大學法律系博士生夏雯震指出。

三成台生∕有意願登陸深造
  台灣的文化大學去年針對台灣北部大學生進行調查,發現有三成台灣學生有意願到大陸各大學深造,其中35%學生是為了大陸的就業市場,25.7%為了名校文憑,還有15.5%學生認為大陸學術資源豐富。

   世新大學畢業、北京清華大學2003級MBA的盧永隆就是一個例子。早在幾年前盧永隆就體認到,未來商機、市場都在大陸,遲早要來闖一闖。但他知道在大陸做事非常講究關係,因此,建立人脈成為他到大陸念書的主要動機,「如果直接來大陸工作,花上幾年也未必能累積多少人脈。而在大陸頂尖名校念商學院,可以接觸到大批政商高層,這種人脈資源是無可替代的。」

國際交流∕巨龍腳邊機會多
  隨著大陸頂尖大學不斷加大師資、圖書資源、課程及國際化的投入,台生已不再只為了「文憑」或「市場」而來,而是真正被大陸名校的資源所吸引。
在台灣擁有一家建築師事務所的余為群,2004年到北京清華美術學院攻讀博士,他認為北京、上海都是現代中國和全世界接軌的前哨站,絕對比台灣更有機會成為世界的焦點。

   義守大學資管系畢業、今年考上清華國際貿易與金融系碩士班的李曜丞,也認為大陸名校國際化的程度遠超過台灣,「清華這兩年接待的名人,像諾貝爾獎得主孟岱爾(Robert Mundell)、德國總理、聯合國副祕書長,台灣20年都等不到。」

趁勢卡位∕台生預先「西駐」
  然而,台生拿到大陸學歷後,未來就業是否真那麼順利,是台生不得不考慮的問題。「這五年,對於大陸台生而言,正好是最有利的卡位時期,」目前在大陸台資英語教學機構工作的盧永隆指出,以前大陸商業環境還不夠熱絡,來大陸未必有很好的發展;但是後來海歸人才多了、大陸本地的人才也起來了,台灣人將再沒有任何優勢。因此,現在正好是台灣留在大陸發展的機會點。「雖然現在台幹沒有薪資優勢,薪水可能比台灣還低、工作也較累,但只要能撐下去,未來大陸繼續開放,會需要更多懂國際市場的人才,台灣人就有機會了,」盧永隆說。 不過,也有一些台生打算畢業後回台找工作。「大陸的薪水太低了,雖然很想留在這裡,但收入問題是不能不考慮的,」清華傳播學院碩士班新生莊子?表示,畢業後希望有機會到國外工作,或是進入外商。

摘錄》羅東小鎮 我的童年的淬取術

黃智溶  (20060912)

如果說攝影是紀錄當下,那麼,對我而言,文字的功能就是:招喚過去、想像未來。面對一個景物,遊客的鏡頭捕捉到的,大都是平面化

的現實,但是,相對於一個生活在其中的人,同一個景物,卻包含著對過去層疊的記憶,與未來無盡的冥想。那是屬於人文的風景。

1 就從天津路說起

隨著北宜高的正式通車,我感覺到越來越多的車潮與人潮,快速地淹沒我們這個昔日寧靜的羅東小鎮,尤其是從週五晚上到週日,我們好

像一隻貪睡、冬眠的小獸,突然被山洞外吵雜的雷聲驚醒,醒來一看,整個世界變的十分陌生,就連我每天固定前往──給柳老師傅作筋骨

推拿的天津路,有一天,竟然連腳踏車也過不去了,我只能扛著它,扁著身,像切葉蟻舉起巨大的樹葉,拐彎抹角,把自已塞進騎樓間仄狹

的縫隙。

可是,一個月前,同樣的天津路,每逢休假日,我還悠閒地騎著腳踏車,戴著一頂「打鳥仔帽」,拎著一瓶泡有三條蟲的墨西哥龍舌蘭

,到林場對面的「老兵」切一盤滷牛肉、牛肚,偶而到「武藏坊」外帶一份鮮美的生魚片,找畫家萬春仔夫婦,切檸檬、沾鹽粒,痛飲嗆、

辣、酸、鹹的「塔奇拉」,夜深人靜時,再悠閒地騎著腳踏車,回到竹林里的小窩。

正好,就是這一條平淡無奇的小巷弄、一間不起眼的小矮屋、一扇普通的小幽窗,沒有人知道,這裡曾經住過我同年時的青梅竹馬,這裡

曾經是堆積如山的木材場。這裡,我曾率領著一群親密的心腹,擄掠燒殺,奮勇地搶攻敵軍金字塔的堡壘,幻想這一群來自郊區竹林的小孩

,就是寇邊的金兵,驚嚇了繁華的汴梁。這麼多重的記憶圖像,同時曝光、顯影,以致焦點模糊不清。

2 運動公園

東臨北成川,西抵羅東溪,南接客人城,北與竹林里為界的羅東運動公園。現在,每天清晨,我都會背著一把太極劍,立在棒球場的側

門口,等待我的太極拳師傅──八十一歲的韓卓彝老先生,傳授我們傳統一百零八式太極拳,心血來潮時,他還會演練各家門派,種類繁多

的太極拳法與劍法。只是,常常,在演練這一趟費時二十多分鐘的長拳時,我的思緒早就隨著不斷重複十三次的雲手,飄到對岸的羅東溪,

回到小學四、五年級時,趁著母親睡午覺,偷偷背著釣桿,尾隨大哥,一同騎著一頭老水牛,渡河到對面的沙洲上釣溪哥、草蝦的童年時空



由於水深及胸,怕衣服沾濕,我們突發奇想,脫掉所有的衣褲,放在大鋁桶內,然後,等我們過河後,回首一望,看見我們的衣褲,隨著

滾滾溪水順流而下,白色的衣褲,像天空中,一朵朵不斷地向我們揮手說再見的白雲。接下來,不斷重複的第二次、第三次左右雲手,感覺

到我也是,在和溪流中的內衣褲揮手說再見,和親愛的羅東溪說再見,和一去不復返的童年說再見。

但是,我也看過羅東溪憤怒、兇殘的時候,那是每逢夏季颱風來襲時,溪水暴漲、決堤、沖毀橋樑,它還順流而下,夾帶了太平山上大量

流失的紅檜、肖楠等高級木材,順便也沖走了,想要在颱風天打撈木材,改善家境的村民,包括我的小學同學。

A、棒球場

有時,來的太早,我會步上階梯,坐在看臺上,望著這座紅土與綠草相輝映,素雅迷人的球場,它卻每天鐵門深鎖、空蕩蕩,偶爾,幾

隻環頸鳩站在如「孤棚」般高聳的燈柱,傳來咕咕的應和聲,空氣中,有一種有說不出來的寂寞與淒涼。我冥想著未來:竹林、北成、公正

、羅東、成功──我們羅東的五所小學,與鄰近鄉鎮的棒球隊,每逢休假日,就在這一塊美麗的草坪上,廝殺、吼叫,就像我們當年,那個

為棒球瘋狂的年代,整個操場充滿了兒童激情的歡笑聲。不應該只有,在每年僅僅三、五場職棒明星的表演後,終日閒置著。

B、圓型空間

正如希臘導演──西奧.安哲羅普洛斯,在接受日本詩人池澤夏樹的訪談中,對於圓型廣場在拜占庭文化中所代表的重要意義,所有圓

形空間,都給予人們,彷彿置身於古希臘、羅馬時空般,有一種儀式與祭典的神聖氣氛。因此,運動公園內,給我最有想像空間的地方,就

是圓型廣場與水上舞臺,我想像:這裡是一個文學與音樂與星光交會的場所。多年來,一直由我就讀竹林國小時的老師──邱阿塗先生,孤

獨地推動的蘭陽少年、青少年文學獎,有一天,將在一個星光燦爛的夜裡,隨著優美的音樂聲,在這充滿儀式與祭典的神聖氣氛下,朗誦得

獎者優美的詩篇,蘭陽人應該把這裡轉換成的文化風景,一個屬於文化的記憶,而不只是普通的觀光景點。

3 竹林國小

竹林里每一座建築物的興起,對我而言,就是每一段童年的崩塌。一畦菜圃的改建,無疑地,是一段追逐蝴蝶絢麗鱗翅回憶的抹滅;一條

溪流的加蓋,更是對鯽魚、鯰魚、肚肚奶、泥鰍、以及背著竹簍的補鱔人等記憶的泥封。

每次,回到我的竹林國小,我就興起無窮的失落感,改建後的校舍,外觀上固然美觀亮眼,但是,我只是想要尋找那一絲絲,童年曾經

在這裡縱情歡笑過的小小痕跡。終於,找到了幾株鬚髮飄飄的老樹,以及當年放暑假時,我最喜歡攀爬的舊校門,我暗自祈禱,每一所小學

改建時,都能保存一處小小的角落,讓漂泊數十年後的學子,倦遊歸來時,他滿腔的思緒,能有一個寄託遣懷的地標。不要把他們一生中最

美好的童年回憶,隨著挖土機,埋葬在深深的地層下。

我不禁聯想起海峽對岸,申辦奧運後的北京城,那些海外遊子們每日牽腸掛肚,童年嬉玩的小胡同,不也遭受同樣被摧毀的命運嗎?

4 竹林火車站

趁著凱米颱風過後,坐在林場儲木池邊,四周寧靜而悠閒,微風在水面上薰染、溫存過,甘甜而柔膩的荷香,陣陣吹拂而來,我享受著

這一刻難得夏日清涼的午後,緩緩地,步行到一座日據時代造型的小火車站,不知是新建或是重新修整過,木造的構築顯得明亮而有古意,

抬頭一看,門匾上寫著「竹林車站」,旁邊還有一行小字「太平山林場竹林車站」,這個曾經在地圖上、在我的記憶中,消失很久的站名,

如今又出現在我的眼前。剎時間,我感受到文字無窮的魔力,它在對我招喚,招喚我回到童年時,被母親牽著小手,坐小火車回大洲城,外

公家的情景。

晚餐時,我想要再試一試,語言與文字的魔力,故意提到「竹林火車頭」,我看到母親一腳跌入,我精心設計的時光機器中,興奮地談

論著那一段,帶著我們兩兄弟,坐小火車回娘家的往日時光,銀絲覆滿額、七十多歲的她,此時,在我的眼裡,彷彿當年那個,正興沖沖地

攜帶幼子,趕著回大洲娘家,才三十多歲的少婦。

5 雪山隧道

「那是一條真正長達一百公里的長隧道,工程浩大、曠日持久,崩塌湧水、潮濕高溫,工程師不停地參加殉難人員的葬禮,又為傳說中的

弊案纏身解釋闢謠……」

「我知道,那是一條真正長達一百公里的長隧道,因為過長而有見不到出口光亮的焦鬱」

可是,過程中我還是為它舉辦數不清的通車典禮,激勵了自己。

這是蘭陽詩人張繼琳,在為自己的詩集《那一段牧放的時光》所寫的序文中,最後結尾的一段。他將這一座工業科技文明,巧妙地隱喻

成詩人面對黑暗,孤獨創作,以及詩集完成後,回顧從前,那一段艱辛與欣慰、失望與希望,百感交集的歷程。

我總覺得,所有堅硬冰冷的建築,都會通過居民們,一次次參與其中的文化活動,通過一頁頁文字與圖像,感性的書寫與描繪,轉化成

柔軟親和的文化載體,就像天津路、運動公園、竹林國小、竹林火車站、以及爭議最多的雪山隧道,都是如此。

摘錄》全民當業主 打造美感城市

世界宗教博物館館長漢寶德、台大城鄉所所長夏鑄九、哈佛校友會會長崔湧,師徒三代在《商業周刊》與哈佛大學校友會共同舉辦的「哈佛公益論壇」,就「台灣建築之美?」同台精彩對談,為台灣市容把脈。

整理 \ 王茜穎
一開場,夏鑄九教授以一個問號畫龍點睛,帶出「台灣建築之醜」以及「何以致醜?」的問題,漢寶德教授則是痛批「美盲!」要如何改變?夏鑄九談到知醜、保存才是改變的希望所在;漢寶德則希望從全民的美育教育開始做起。主持人崔湧也強調要靠市民自己,用投票、投資、參與來重塑我們的生活空間,讓醜小鴨有變天鵝的一天。以下是這場論壇的精采紀要。

夏鑄九(以下簡稱夏):外國人、或離鄉很久的人經常會對台灣提出問題:「為什麼這麼混亂?」「為什麼這麼醜?」一位在哈佛做研究的朋友,他離開台灣幾十年沒有回來,結果他回來待了一、兩個星期,臨走的時候,跟我講了一句狠話,然後再也沒有回過台灣。他說:「台灣人的悲哀是住在台灣卻不知道台灣這麼醜!」

原罪:專業不足、炒地皮 造就不友善空間

今天談「台灣建築之美?」,各位一定要注意,這後面有個問號,這到底是什麼樣的美?或者是你說他醜,那他到底是什麼樣的醜?

這是台北市政府的官方出版物(編按:指Taipei then and now),顯然是要給老外看的,台北兩個字不醒目,英文寫出來,然後他標題就告訴你,台北,喔,我們要蓄勢待發。台北市政府要給外國人看的官方出版物,而他完全沒有警覺到台北這麼醜!他這條市民大道,一條路要拉也拉不直,然後經過以後才發現,唉呀,都是各家後面,醜得不得了!發展局才開始動腦,這就是典型的台灣首善之區。

而中、永和大概是全世界人口密度最高的城市,比香港還高,公共設施都不見了,因為都在城市發展的時候,炒地皮,上下其手幹掉了,那中、永和的綠地在哪裡呢?在這個馬路中間,用花籃吊起來的,還設計了一種澆水車,很高的,可以到馬路中間澆花,這真的是世界少見。

何以致此?這是一九六○年代之後,台灣特殊的經濟模型造成的結果——國家引領的快速經濟發展。

漢先生的文章說國外(發展歷程)要三百年、搞不好五百年,我們台灣五十年走完這個路,那怎麼會懂得美感為何物呢?可是現在我們又沾沾自喜,我們走了五十年,中國大陸走了二十五年,比我們還要快。

公共工程品質粗糙,對市民(的需求)沒有反應,我們的城市不是友善的都市空間。台北市到處都是(高架橋),黃大洲先生當市長的時候,自己也覺得不好看,把這些高架塗點顏色好了,塗點粉紫色、淺綠色,我看沒希望了,塗顏色沒辦法改善,塗蜜絲佛陀都沒用,基本上我著眼的是對市民不友善,壓力非常大,全世界少見。

規畫是官僚作業,秘密作業、炒地皮,結果不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該知道的人都不知道,這就是台灣過去的都市計畫。然後,形式化,卻無能面對地方勢力的干預,所以很長時間,台灣的都市計畫就等同於炒地皮。

戰後,台灣由美國引入的現代建築與都市計畫,對台灣而言,是沒有反身性的移植。反身性其實就是沒有深刻反省能力的,沒有機會看到自己是怎麼長的。

建築師自詡為個人主義式的文化英雄,但是呢,他又完全無能應付本來就複雜的現實。專業者能力不足,又偏偏缺乏人文主義。因此,整個人文學問就是讓人知道自己是什麼,具有反省的能力,所以我們才知道我們是從哪裡來,我們是什麼東西。我們技術訓練就是沒這個東西,技術人員就具備人文素養,這真是要人命。

出路:重美育、保存歷史 掌握自己的參與權

漢寶德(以下簡稱漢):台灣大部分建築是台灣的建築師設計的,大部分的業主也是本地人。所以我們一些美感不太高的建築師,跟一些完全沒有美感的業主,去設計出來的東西,產生剛剛夏先生說的那種情況,我們走到我們的環境裡頭,我們不覺得有問題,原因是我們完全對美感沒有反應,外國人看我們覺得很悲哀。

我現在年紀大了,唉唷,算了,大家對美感沒有反應也好,這樣以後也就不會這麼痛苦,我已經心死了,不管了,我心裡想,這樣也好,乾脆大家都不要管。

可是,如果是要找點希望,就必須從全民教育開始。所以這幾年我就不談建築,我根本就是談美育。現在要是有人找我演講,我就講美育的問題。過去我們常常講美育,但是現在我們的孩子在學校裡面念書,我相信已經聽不到美育這個字眼,現在的藝術教育已經不包含美育在裡頭了。

夏:一九八○年代的流行歌曲「愛拚才會贏」真像是城市的象徵表現。這裡,創造與破壞,是一體兩面;能量與醜陋,也是一體兩面。我們有錢,可是我們不要這個,我想台灣沒有人願意走回頭路,可是你怎麼辦呢?我們必須面對現實。

我覺得,表面來看,好像是政府該負最大的責任,我覺得也是,因為他們有最多的權力,集中最多的資源,他當然該負最多的責任。

但是更深的想,其實是我們自己要負責,他們也是我們選出來的,是我們投票、我們投資選出來的,只有當我們自己知道我們環境很醜,我們才有希望。假如我們還覺得沾沾自喜,那我覺得就像我們一開始所說的:「那真是最大的悲哀」。這個悲哀是你在這個地方,你活在裡頭,你還不知道,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很好。

國家要如何回應浮現中的台灣市民社會的市民期望呢?這些市民都是一般的小市民,他們只希望日子過好一點,生活環境品質要好,因為台灣是長居久留之地。

歷史過程是需要被保存的,甚至,這個保存還得是包容性的城市歷史,以及包容性的底層記憶的保存。

以新莊的樂生療養院為例好了,我相信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指標。你看看,這些都是痲瘋病患者和全台灣各地來的學生,在文建會前面拉白布條,因為,新莊線捷運在這裡打架了(編按:指樂生療養院與捷運新莊機廠用地爭議),痲瘋病患者當年被關在這裡一輩子,現在他們為了保護家園,竟然組成一個團體來爭取他們自己的權利,這是我看過最動人的選舉。

天母的社區媽媽們,聽到陽明山上面非常好的礦泉(水流聲),她們覺得是天籟。當年日本總督把這個水引下來,經由中山北路七段,然後從明潭那裡一直送到今天凱達格蘭大道前面的總督府。現在,這整個自來水系統被台北市政府文化局指定為古蹟(即天母水管道),這就是這些媽媽們的努力。

這些才是希望之所在。不是像我們專家,也不是靠建築師,或是都市規畫,而是要靠他們,我們才有用武之地。

崔湧:誰應該為這件事情負責?其實,我們現在是一個非常民主化的過程,大家都在用選票和投資來塑造我們今天的城市,這也是漢先生文章很重要的一個延伸。如果我們自己都沒有美感,自己都不在意,或者說,我們沒有辦法評估多花一些錢來保留一些古蹟,或是改善我們營造的品質,或是多提供一些公共空間,會帶給我們什麼東西的時候,當然你不願意投資嘛,所以也就不願意去保留古蹟,或保留這些我們歷史中間的一部分。

這是我們自己在投票——不論是用投資或是用選票——來決定我們的城市是長什麼樣子。尤其是在二○○○年之後,市民城市的雛形越來越出來,我們就有機會,更直接、更有效的去塑造我們的城市。我們都應該是業主,我們是掌握最後決定的人,我們的參與到底在哪裡?我們是不是早就已經放棄我們的參與權?

典範:在舊金山蓋新房 得經過公聽會同意

漢:我覺得一個成熟的社會,像舊金山,蓋房子是最困難的。你在自己的土地蓋住宅,都需要鄰居附近多少戶同意,如果公聽會不同意,房子非常難蓋。不是靠送個紅包進去給市政府的官員就可以過關的,這非常困難,需要市民都有一定的水準。

這個在台灣是不可能實現的。以中國人的文化背景來看,這個新房子根本沒辦法蓋,我並不是說我們很差,不是這樣,這是一個文化傳統的問題。

今天夏先生他講了這麼多,台灣要達到這個建築都市美感,是非常困難的。背景資料告訴你,那麼多原因,不光是國民美感素養的問題,還有很多其他的問題。我們的文化裡頭有太多太多的問題,這些問題都會造成都市環境的混亂,有一個基本的問題,就是跟民族性有關係,怎麼樣改變,真是非常的困難。

當然,我希望政府能夠推行美育,這樣的話,我們每個人都能變成非常有美感的市民。

摘錄》把紐約名廚帶回家:波登的傳統法式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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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熱情、好奇心,還要有副無所不吃的好胃口。你需要很饞。

  你說不定已經注意到了,胃口和熱勁僅止於食物的大廚,可說是難得一見。凡有不熱愛性愛、音樂、電影、旅遊──以及生命的廚師,我對其人都懷抱著強烈的懷疑。數年前,我和幾位朋友在美國一家「頂尖」的餐廳用餐,我們吃了好多道擺盤美不勝收、精巧但呆板無趣的菜餚以後,往椅背一靠,怪的是,大夥都覺得不大滿足。我有位朋友說了,主廚「烹飪的作風,就好像這傢伙這輩子從來就沒有好好嘿咻過一次」。

  你需要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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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序

  這不是本烹飪書,並不盡然是。

  這書不會教你燒菜。

  書中的食譜絕大多數是流傳已久的標準菜色,你在其他一大堆書裡都找得到。

  這本書與眾不同之處在於,食譜全來自紐約市的「中央市場」(Les Halles;另有譯名為聖豪里),我從一九九八年起擔任這家餐廳的行政主廚。換句話說,這些正是這家全國最屌的法式啤酒屋兼家常小館的正式食譜,是貨真價實的食譜。當然啦,份量縮小了,我們這家忙得不可開交的餐館需要的份量可大多了。

  在法國,像「中央市場」這樣的家常小館,大概有成千上萬家吧,其中有不少和「中央市場」一樣好,不過在美國,可是絕無僅有、只此一家。(好啦,其實有四家。我們還有三家分店,一家分店也在紐約,一家在華府,另一家在佛羅里達州的珊瑚閣市〔Coral Gables〕。可想而知,我效忠的是公園大道南的總店,我在那兒可是投注了不少時光,總在爐台旁埋頭苦幹。)「中央市場」很道地,和法國以外的任何一家法式小館一樣道地。

  這本書旨在成為傳授戰略和戰術的實地作業手冊,意思是說,在接下來的篇幅中,我將牽著你的手,陪著你全程走上一遭,我對待你,會像對我餐館廚房的新手那樣,講話的語氣同樣慈藹、易感且圓融得體。

  這意思是說,我呢,不時會叫你「沒用的笨蛋」,我會指望你能體諒,而且別以為我是衝著你來的。倘若你撐得下去,好好地幹活,對食物又流露出一點點的愛意和尊敬,說不定待會兒我會請你到酒吧喝杯啤酒。

  我想你使菜刀的工夫應該還過得去,不會傷了自己或別人。我想你應該喜歡食物,會準時上工。我會盡我所能,讓你看看該怎麼去整合那些形而上的玩意,好比說你的時間啦,空間啦,心態啦,這樣你才能以最好的效率去迎擊每項任務、每道食譜。你會學到如何像個行家似的備妥一餐,如何整治你的「基地」,好讓自己有個簡單、清爽、乾淨又井然有序的工作環境,而不會像有些沒用的廢物那樣,跌個狗吃屎,灑了我的一鍋好菜。

  所以,聽好了,你不可以一次做太多事情,不可以驚惶失措,不可以把你的作業區域(亦即,廚房)惡搞成一團混亂的火車事故現場。你得學會像冷血的職業廚師那樣,區分事情的輕重緩急,把食譜分成應付得來幾個部分,這麼一來,最後的組裝工作(又稱「收拾」),不會搞得你整個人語無倫次,手腳全不聽使喚(亦即,變成了廢人)。

  就拿西南法砂鍋(cassoulet)這道菜來說吧,你不妨先偷偷看個一眼,食譜在第二○二頁。看起來像是一道他媽的簡直要嚇死人的菜色,對吧?我的天哪!你瞧,材料多成那樣!老兄,少安毋躁。行家才不會在一個下午甚或一天當中從零開始,做這道砂鍋菜。這道菜烹調起來其實滿輕鬆,滿悠哉,多半利用空閒時間來動手。這道菜分成一系列的小型作業,通通以悠閒到不行的步調來執行,往往是在做別的事情時順手弄弄。它其實是餐廳裡出菜最輕鬆的菜色之一,一旦烹調好了,不論是在餐館裡或是家裡,都是現場廚師「求之不得」的夢幻菜色。丟下鍋,灑上麵包屑,扔進烤箱裡,然後就不必管它了。職業廚師在烹調另外十二樣東西時,最樂意有人點這道菜。

  你只要燒得出一鍋像樣的墨式辣肉醬(chili),就做得出西南法砂鍋。這兩樣菜有很多相同的烹調原理,千萬別讓法文菜名唬住了你。

  要知道,你倘若已經會使用刀子,還擁有用來挺順手的一小套美國或異國標準家庭用具,那麼比起絕大多數餐廳從業人員頭一回在沙拉料理檯上,拾起一把法國刀,企圖切捲鬚生菜,以便拌培根生菜沙拉時,你已經超前一大步啦。

  你還是怕怕?所有的那些食材,所有的那些唸不出來的法文名字,還是令你心裡毛毛的?你以前曾淪入某個自大傲慢的法國侍者之手,嚇壞了,留下心理創傷?你是哪裡有毛病啊?蠢材!這玩意容易的很!

  在「中央市場」,在此我要再說一次,它可是全美利堅合眾國最棒、最正宗的法國小館,在我們這館子營業以來的十三年當中,幾乎每一位廚子都是墨西哥鄉下人,以前根本沒有烹飪經驗。他們差不多個個都欠缺任何種類的科班訓練,剛入行時不是當洗碗工,就是當夜班雜工。你要是以為他們從小就下廚燒墨西哥鄉土佳餚,自然而然培養出對食物的愛好,那麼,我的朋友,你可就大錯特錯啦。去請我的醬汁師傅烹調一份墨西哥辣醬燒雞(chicken mole)吧,你會得到他的兩顆衛生眼,外加一根中指。在老家,那是老媽的事。

  當然啦,他們如假包換,可是美國「布爾喬亞烹飪」的一等一廚藝高手。我會得意洋洋地推派他們上場,和海洋彼岸那些愛吃乳酪、午餐時間特長、一週工作三十二個小時、上班打卡的社會主義傢伙比劃比劃,隨便哪一天都行。他們會跟他們一起抹地板。我並不是在表揚自己有多善於訓練員工,而是要證明有毅力、工作勤奮、心地善良又有幽默感的人,終究會成功。

  不管是何方神聖,只要在談到職業廚師時,開口便表示「烹飪是天性」,那這人根本是在扯淡。愛吃好東西才是天性;喜好佳餚美饌、欣賞調理得當的好食材才是天性。樂於和朋友共享一頓長長的午餐,大啖秉持著愛心和自尊心燒出來的好菜,這個,大概是天性,或起碼來自你的文化教養。不過,你應該已經有這種天性了吧?不然的話,你現在不會在這裡,不會心不甘情不願地付出好幾百塊錢給某個出版集團買這本書,對不對?

  怎麼樣?對不對呢?

  講大聲點!聽不到!

  手腳還算靈活的人,只要有副好心腸,還有一般水準的敬業精神,就有能力學會燒出美味的薯條配牛排、白酒煎舌鰨(sole meuni?re)或西南法砂鍋。為便於討論,在此我們就假定這兩個條件你都有了。

  即使如此,可不是每個人都需要學會在耳畔有墨西哥繞舌音樂響個不停,自個兒尚有嚴重宿醉的情況下,每晚以高速備妥這些菜餚一百遍,同時還得應付二、三十件其他的工作。那個,只有一票具有特異功能的傢伙才辦得到,不過本書要談的不是這件事。

  由於這些菜餚皆根植於法蘭西的歷史、傳統和土壤,你大概會以為「精緻材料」正是其中不少菜色的基礎,所以,大多數材料是你張羅不到的。當令的好食材的確是構成任何偉大菜系的基礎,這一點絕對屬實。用最頂尖的材料燒出的菜,當然會好吃多多。其他的法國鄉村烹飪書都暗示說,要做出一道好菜,一定得有你在書中經過美化設計、近乎春宮的插圖照片上,看到的那些紅彤彤又嬌嫩多汁的帶藤番茄、完美潔白的蘆筍、頂級的牛肉,還有柔嫩的仔土雞,這種話根本就是漫天大謊。他們簡直是胡說八道,居然暗示說,法國每位家庭主婦和食品外賣業者總是穿著卡其褲,套著懶佬鞋,跳進他們的休旅車,一路風馳電駛前往有機蔬果市場,以比市價貴上一倍的價錢向一些嬉皮買菜。

  本書要談的法國菜,是最受人鍾愛、老派、典型又有代表性的菜色,是後來所有法國菜的泉源,而最早創製這些菜的廚子,並沒有大把的銀子可供揮霍。這些菜色食譜多半是由機靈、進取、工作繁重卻一貧如洗的傢伙逐步開發而出,一如世上所有偉大菜系的偉大廚師,這些人不過是竭盡所能善用手邊的材料,而這些材料常常根本就是些可愛的下雜貨色。

  我們一直以為,在所有以大廚為主力(而非以材料為主力)的菜系中,法國菜是最偉大的一支,因為法蘭西這個國家除了好好地燒菜外,別無其他選擇。有史以來,在大多數時候,法國廚師非得優秀不可,不然就會餓死或破產。在法國大革命之前,法國廚師多半都吃不飽,備受蹂躪踐踏,始終不得不竭盡所能去取悅冷酷、暴虐又善變的主子。隨便一點殘羹、一條根莖、一粒蝸牛、一片麵包皮,都可能拿來換成銀兩或當成糧食。標準美國「精緻」高檔餐食的基底材料,好比一塊好牛排啦、龍蝦啦、蝦仁啦,根本就可望不可及。

  直到今天,在法國依舊很難找到一塊穀物飼育、大理石油花、打了抗生素的嫩沙朗牛排,在美國,各地的超市卻都有這樣的牛排。法國飼養的牛隻多半既是肉牛也是乳牛(棒的不得了的夏洛利牛則是例外),老實講,法國牛肉簡直難吃透了。「上好牛排」指的是肋眼、沙朗和名不副實的腓力米濃,這幾種牛排仍舊是有錢人的專利,其他人只能吃雜碎肉。

  幸好,法國人懂得怎麼處理又老、骨頭多、奇形怪狀、肥油又多的牛肉。多年以來,他們都在調理這種肉,而且調理得很好吃,他們簡直他媽的太屌了。(願上帝保祐他們,該給人家的功勞還是得給。)幾乎每一位饒富原創性的大廚,都遭遇過食材產季短、運輸條件差、冷藏設備少之又少,偏偏又走楣運的情形。這可是千真萬確的事喔。

  差不多在每一個你想造訪的國家,優秀的廚師似乎總來自最落後困頓的窮山惡水,這並不是巧合。巴西的明那斯高原地區(Minas Gerais)也好,泰國的伊森省(Issan)也好,美國南方也好,還是法國隨便哪個窮鄉僻壤也好,優秀的廚師無一不來自這種地方,美國名饕家也是名記者李伯靈說得好,這些廚師「得免於豐衣足食造成的嚴重殘缺」。

  仔細打量名廚裴潘(Jacques P?pin)那本了不起的回憶錄《學徒》(The Apprentice)的封面,看一看少年裴潘十三、四歲時的身影,他穿著鬆垮垮助理廚師制服站在那裡,一副嚇壞了又難掩自豪神色的樣子。那就是老派作風。你想少年裴潘頭一回費了好一番手腳才把那套衣服穿上身時,會一心期盼未來篤定會有春假、社團派對等著他,暑期時還可出國旅遊,畢業時則可得到跑車做為禮物嗎?免談!

  就我所知,沒有誰能比裴潘更受敬重、更有權威、且更有資格來談這個話題,他書中有一小段正闡明了這一點。他談到其廚藝的根源時,對他早年在自家小館幫忙的艱苦過程,作了一番描述:他的母親前後開了好幾家小吃店,開了又倒,倒了又開,成天辛勞工作,只能賺取蠅頭小利。小裴潘和他母親每天早上會到市場梭巡,先是四處偵察,到最後一刻才猛然出手,以極低的價錢,向樂於出清貨物的小販買菜,能買到什麼雜碎就買什麼。接著他們回到廚房,把那些沒精打采的蔬菜和次等的肉,轉化為賣得出去、有營養又好吃的東西……帶有魔力的東西。

  追根究底,烹飪一直就是這麼回事。簡陋的小吃店也好,米其林三星餐廳也好,重點都在於轉化,在於化平凡為不凡。這個,就是魔術,而每位大廚都會老實告訴你,不見得一定得當上魔術師,才能變魔術。一鍋湯或燉菜在一夜之間產生的變化,是魔術,和掌廚者做了什麼或沒做什麼,毫不相干。麵包進了烤爐後發生的事情,是魔術。烹調勃艮地紅酒燉牛肉或紅酒燒雞時,一旦把材料通通扔進鍋裡,只要你不要去胡亂調整火力大小,這些材料自然而然就會變出魔術。法國菜中備受鍾愛的老菜,好比隨便哪位認真盡責的廚子都能輕鬆烹調出來的油封鴨或鵝,可以具有超自然的力量,制伏最憤世嫉俗的烹飪行家。你所需要的,就只有油脂、一些烹調藥草、蒜頭、鹽和胡椒而己。

  這些年來,我有幸與好幾位三星大廚和烹飪大師同桌而坐,把酒言歡,討論凡此種種的話題。我問他們,要是生命只剩下短短幾個小時,他們會選哪一道菜,最後會想把什麼送入嘴裡,他們通通都選擇在並不優裕的童年時代吃過的家常簡樸菜色。他們往往會提到「姆媽」或「母親」,唇邊也往往含著靦腆的微笑,同時像英國名餐廳「四季農莊」(Le Manoir aux Quat’ Saisons)的大廚布朗克(Raymond Blanc)那樣,不無自得地宣稱:「我是個農夫!」

  裴潘為他的生前最後一餐,選了「一塊上好的麵包──還有上好的牛油」。西班牙名廚阿德利亞(Ferran Adri?)說他要吃淋了橄欖油和海鹽的煎綠蘆筍,紐約名廚索爾納(Andr? Soltner)在他主理「呂岱斯」(Lut?ce)餐廳的生涯中,據說差不多每天都吃一模一樣的午餐:簡單拌了牛油的義大利雞蛋麵,加上極小極小的一塊鵝肝。

  我最喜歡的一個故事(我衷心希望真有其事),和過世不久、備受懷念的名廚帕拉丹(Jean-Louis Palladin)有關,有位熱心的記者問帕拉丹,他是什麼時候又是怎麼會「決定」當廚師的。我們其他廚師這時大概都會迫不及待地想要唬弄很容易上當的大眾,帕拉丹卻不像一般大廚那麼誇誇其談,說什麼我們從小就夢想擁有散發著海水氣味、令人聯想起地中海的海膽啦,足足有拳頭那麼大的白松露啦,浸在黑松露醬汁裡的厚厚一大塊腓力米濃牛排啦。帕拉丹這位巨人,這位大師,這位大廚中的大廚,至今仍備受其他廚師敬愛,只要一提到他的名字,他們的眼裡仍會蒙上一層薄霧。帕拉丹帶著調侃的眼神看著這位提問的記者,回答說:「我為什麼決定?什麼時候決定?……夫人哪!!是我爹娘把我賣給人當奴隸啦!」

  帕拉丹當然是天才,你這輩子休想擁有他的手藝,我也不必妄想。可是,想烹飪出好吃的法國菜,不見得一定得是天才才可以,難得有法國廚師在他們偏遠的家鄉,被當成是不世出的奇葩、英才。根據傳統,微薄的財政資源會撥給最聰明、年紀最大或最有出息的孩子,這些孩子會被送去上大學,其他孩子則一批批被送去唸旅館學校或去當學徒,再不然就交給地方上某位賣鮮肉的、賣香腸火腿還是做糕餅的伯伯叔叔去照管,有了長輩督促,這些孩子好歹能很快地掙到一點錢。

  怎麼樣?心情好一點了吧。

  這會兒,事情可有定論了。你不必是神童,不必是天才,不必生在大戶人家,不必住在高檔的「狄恩與德魯卡」(Dean & Deluca)食品店附近,更用不著和美國法式烹飪名廚愛麗絲.華特絲(Alice Waters)結為手帕交,就可以烹飪法國菜……那你到底需要什麼呢?

  你需要意志力。

  你需要渴望。

  你需要有永不退縮的決心,即使在你燒糊了第一鍋燉肉,熬焦了醬汁,把魚柳片成慘不忍睹的模樣,還削掉指尖一小塊肉,都得堅持下去。

  你需要堅忍的毅力,能夠了解每一次錯誤都是寶貴的一課,我會傾囊相授,把我在廚房裡對每位菜鳥廚子講的話統統告訴你,在菜鳥毀掉一鍋完美的清澄高湯後,我會說:「倒掉,重頭來,你知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好,別再犯同樣的錯誤。」要知道,除非你恰恰就在正需要牛油醬汁的時候,把事情搞砸了,否則任憑你讀過多少有關熬壞了牛油醬汁的文字,對這件事情都無法有本能、直觀的了解。一敗塗地是好事,一敗塗地(還有一敗塗地後東山再起)有助於克服恐懼。這一點非常重要,因為你心存恐懼時,有些菜餚心知肚明,它們就跟馬兒一樣,感覺得到,而且誠如吾友韓德森 會告訴你的,它們會「搗蛋」。

  到頭來,你的雙手,你的味蕾,甚至你的耳朵都學會了,事情進行順利時,它們都知道,事情有出錯之虞時,它們事前就感覺得到。

  別害怕。

  你將需要一顆純淨的心和靈魂,意思是說,你是為了正當的理由而烹飪。

  你別像收集蝴蝶標本那樣地蒐羅食譜,照本宣科地燒菜,也別收集用餐經驗。千萬要喜歡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如果說烹飪天地中真有不折不扣的罪惡,那就是裝腔作勢扮高貴,如果你害怕下巴沾到一點油,不喜歡用手抓東西吃,看到骨頭、魚頭和內臟就大驚小怪,對大蒜又愛又恨,而且對食物精緻與否講究到不行,那麼請現在就把這本書放下(你應該還沒從書中得到什麼食物),然後把書放回去。這本書不適合你看,改買其他的烹飪書吧,一本附有很多美美圖片的書。

  你需要熱情、好奇心,還要有副無所不吃的好胃口。你需要很饞。

  你說不定已經注意到了,胃口和熱勁僅止於食物的大廚,可說是難得一見。凡有不熱愛性愛、音樂、電影、旅遊──以及生命的廚師,我對其人都懷抱著強烈的懷疑。數年前,我和幾位朋友在美國一家「頂尖」的餐廳用餐,我們吃了好多道擺盤美不勝收、精巧但呆板無趣的菜餚以後,往椅背一靠,怪的是,大夥都覺得不大滿足。我有位朋友說了,主廚「烹飪的作風,就好像這傢伙這輩子從來就沒有好好嘿咻過一次」。

  你需要愛。

  要是這份愛的對象正是你為之烹飪的人,那最好,因為最了不起、最沒齒難忘的一餐,不僅取決於你當時吃了什麼,也取決於和你同桌用餐的人是誰。不過,愛你正在做的菜,愛你正烹調的這道菜的食材,這樣也就綽綽有餘了。我有回對一位神經兮兮的職業燒烤師說,好好做菜不是職業,而是使命。他哈哈大笑,更進一步地說:「那是種病。」我明白他的意思。你必須喜愛為別人燒菜,即使你既不認識對方,也不喜歡這些人。你必須對一件事實樂在其中,那就是,你正在滋養這些人,取悅這些人,為他們竭盡你的所能。

  最後,不管你用的食材有多麼低廉,你都必須尊重這些食材。同樣的,不管你的賓客有多蠢、多不討人喜歡,你都必須尊重他們。說到底,你是為了你自己而烹飪。

安東尼.波登

紐約市,二○○四



這不是本烹飪書,並不盡然是。

  這本書旨在成為傳授戰略和戰術的實地作業手冊,在接下來的篇幅中,我將牽著你的手,陪著你全程走上一遭,我對待你,會像對我餐館廚房的新手那樣,講話的語氣同樣慈藹、易感且圓融得體。這意思是說,我呢,不時會叫你「沒用的笨蛋」,我會指望你能體諒,而且別以為我是衝著你來的。我想你應該喜歡食物,會準時上工。我會盡我所能,讓你看看該怎麼去整合那些形而上的玩意,好比說你的時間啦,空間啦,心態啦,這樣你才能以最好的效率去迎擊每項任務、每道食譜。你會學到如何像個行家似的備妥一餐,如何整治你的「基地」,好讓自己有個簡單、清爽、乾淨又井然有序的工作環境,而不會像有些沒用的廢物那樣,跌個狗吃屎,灑了我的一鍋好菜。

烹飪是種魔術,愛吃好東西則是天性!

  夢想烹調出美味的傳統法式料理嗎?現在,你不必是烹飪天才,不必住在高檔的食品店附近,更用不著和烹飪名廚結為手帕交,就可以辦到。

  國際知名廚師作家安東尼.波登繼暢銷書《廚房機密檔案》和《名廚吃四方》後,又一幽默生動、風格獨具的美食新作。書中收錄波登所效力的紐約名餐廳「中央市場」的一百多道傳統法式料理食譜,讓喜愛法國美食的人,也能在自己的家中,享受創造的樂趣。《把紐約名廚帶回家》不單單只是一本食譜,向來以古怪豪氣著稱的波登,除了教你煮菜,還要教你如何用食物使自己的生活更加美麗。

作者簡介

安東尼.波登(Anthony Bourdain)

  紐約知名法式餐廳「中央市場」行政主廚、Discovery旅遊生活頻道「波登不設限」節目主持人。著有暢銷書《廚房機密檔案》、《名廚吃四方》(皆為臺灣商務出版),其中《名廚吃四方》獲選為BOOK雜誌2003年度美食書,還曾經成為同名的電視節目,大受歡迎。

菲立普.拉瓊尼(Philippe Lajaunie)

  生於法國波爾多。他從餐廳小弟、服務生一路當到總經理,1985年,與人合夥開設法式家常小館「曼哈頓小館」,隔年又開設了獲得《紐約時報》三顆星好評的「公園小館」。1990年,他致力實現構想,創設一家簡單啤酒館,以炙烤肉品為特色菜,全天候為人們供應好吃又豐厚的食物,它就是「中央市場」。

荷西.狄梅瑞里(Jose de Meirelles)

  生於葡萄牙奧波多,1987年畢業於法國烹飪學院(French Culinary Institute)。他曾在紐約的La R?serve餐廳見習,並曾任職於美心大飯店(現為紐約半島酒店),1989年轉往公園小館工作。1991年,以主廚兼合夥人身份,創設「中央市場」。

譯者簡介

韓良憶

  台大外文系畢業,曾在媒體工作多年,目前旅居荷蘭,專事翻譯與寫作。譯作有《食物的歷史──透視人類的飲食與文明》、《我的希臘小館》、《如何煮狼》等書。著作有《在鬱金香之國小住》、《我的托斯卡尼度假屋》和《我在法國西南,有間小屋》等書。

Wednesday, October 11, 2006

摘錄》一個創業家的意外人生-離開微軟,教育兒童,改變世界!





Leaving Microsoft to Change The World: An Entrepreneur’s Odyssey to Educate The World’s Child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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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I--比起尼泊爾,微軟沒什麼

第一章  巴渾丹達小學
引言:「先生,也許有一天,你會帶著很多書回來。」

我拉上羊毛外套的拉鍊抵擋逐漸逼近的夜晚時,山上吹來一陣凜冽的寒風。我由日記中抬頭,看著太陽沈落到白雪覆頂、氣勢巍峨的喜馬拉雅山脈後方。白雲成團地出現在脊線上,有如夜間的哨兵正要前進到山谷裡。一名尼泊爾男童過來問我要不要喝點東西,打斷了我的思維。看起來,這個八歲的孩子獨自經營這間小小的登山小屋;我坐在桌邊的兩個小時裡,並沒見到其他的人。

我問是否有啤酒。

「有!」他熱忱地回應。

正當我想著童工法,以及他可能是招待過我最年輕的酒保時,他已經一溜煙地跑了。

要在平時,身為微軟行銷主管的我,通常會在黃昏時再弄一杯咖啡,為還有四、五個小時的工作提提神。但今天卻令人充滿喜悅地不同──因為這是艱苦攀登喜馬拉雅山二十一天行程中的第一天。我要用啤酒為九年來第一個最長的假期,以及擺脫一九九○年代快速、沈重的軟體工作舉杯慶祝。未來的三個星期中,沒有電子郵件、電話、會議,也不必通勤。這三週最大的考驗是自己背著所有的裝備,走完二百哩的羊腸小徑。在第十天時,山徑會到達標高一萬八千呎的喜馬拉雅隘口。那將是我畢生攀登過的最高點。登上這個高山隘口和這次的長時間休息,將是我多年來日以繼夜工作的最佳報償。

我的小酒保帶著一瓶上面有些灰塵的丹麥杜柏(Tuborg)啤酒回來,一面用他的黑色襯衫擦拭瓶身。「沒有冰的。」他說,為啤酒沒有冷藏過道歉,然後臉上亮了起來。「三分鐘。」他說,同時跨出細瘦的腿,毫不猶豫地往河邊走去。在我被要求在那兒等候的三分鐘裡,他將酒瓶插入冰冷的冰河水中,一邊微笑著對我揮手。

鄰桌一名尼泊爾中年男子,對男童聰明又「低科技」的解決辦法報以笑聲。「誰需要電冰箱?」我問,藉以和他攀談:「尼泊爾的孩子都這麼聰明?」他回答說,這裡的人都得學著物盡其用,因為他們擁有的極少。例如,他們的餐食都是用柴火煮的,因為他們缺少爐灶或烤箱這類奢侈品。
男童帶著非常冰涼的啤酒回來──臉上還有勝利的表情。

帕蘇帕濟(Pasupathi)大約五十多歲,戴著厚厚的眼鏡,穿著陳舊的深色長褲、防風上衣和傳統的尼泊爾布質遮陽帽。在過去的歲月裡,陽光和風在他臉上刻劃了智慧的細紋。我早就知道,尼泊爾人是友善而熱忱的民族,幾乎和所有人都能聊上幾句。

帕蘇帕濟很想讓我知道更多尼泊爾的事,所以我先問他以何為生。「拉穆朱省(Lamjung Province)的地區資源工作者。」他說。他負責為這個農業省的十七所學校尋找資源。他穿著破舊的網球鞋,在尼泊爾,這也說明大部分的學校都離主要道路很遠,必須要經由我過去七小時徒步行走的那種泥土小路才到得了。

我告訴帕蘇帕濟,從小我就很喜歡學校,並問他尼泊爾的孩子是否熱愛學習。

「這些郊區裡有許多聰明的孩子。」他答道,還加了一連串的評價。「他們非常熱愛學習。但我們的學校不夠多,設備也不夠多。大家又都很窮,沒辦法在教育上做更多的投資。這個村子裡有一所小學,卻沒有初中,所以讀完小學五年級後,除非這些孩子願意每天走兩個小時的路到最近的學校,繼續讀六年級和初中,不然就只能到此為止。但大家都很窮,需要孩子幫忙農務,所以許多學生都很早就不再上學。」

帕蘇帕濟為自己倒了杯茶,又告訴我更多的事。

「有時候,我為自己的國家感到悲傷。我希望孩子們得到更好的教育,但我卻讓他們失望了。」

我想再多了解一些,所以接二連三地問他更多問題。很難想像一個人只因為出生在不同的地方,就注定終身是個文盲。會不會是我自己把受教育太視為理所當然了?

帕蘇帕濟告訴我,尼泊爾的文盲率高達百分之七十,是世界最高的國家之一。他也強調,這並不是人民漠不關心。他們相信教育的功效,但社會和政府卻窮到無法為快速成長的人口提供足夠的學校、教師和書籍。他的工作想必令他經常感到沮喪吧?因為他每天都要聽到村落裡學校不足,或學童在學校裡得共用教科書這些事。「我是教育資源工作者,但我卻沒有什麼資源可用。」

他有許多夢想。其中之一,是把一座村子裡因為校地不足,僅有一間讓一至五年級學生輪流使用的教室,一舉擴建為五間。但一往下提到經費不足的問題時,原本熱烈的聲音也隨之低沈下來。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傾聽村人的心聲,並希望有一天,他能给他們肯定的答案。

我們的交談引我進入他的世界,並激起我的好奇。眼前就有了解尼泊爾的潛在機會,而不是只看得到徒步登山者眼中的那個尼泊爾。我問他接著要去哪裡。我運氣不錯,他隔天早上要探視登山路線上巴渾丹達村(Bahundanda)的學校。那是三個小時的陡坡路,我問他是否可以和他同行,他同意了。「我很榮幸能帶你參觀我們的學校。請你明早七點再來這裡喝茶。」

世界級的扭扭樂遊戲

我其實不曾想望過在人生的這個階段深入喜馬拉雅山區。我嚴肅的生涯規畫中,並不包括背包和登山靴,但當我來到尼泊爾後,我所做的卻不只是重溫已逝的青少年時期而已。

休假的原因之一,是因為精疲力竭。我在微軟只工作了七年,卻感到彷彿已經過了幾十年。研究所畢業後不久我就加入了這個公司,一九九一到一九九八年是科技工業混亂而令人興奮的成長期之一,微軟尤其如此。趕上工作進度的唯一方法就是瘋狂地工作,但我的工作又比別人複雜。我是國際行銷專家,經常疲於奔命,恨不得能同時出現在七個地方。星期五我可能在約翰尼斯堡,星期一又到了台灣,隨時準備說明會、參加會議和接受新聞採訪,有如玩著世界級的扭扭樂遊戲。

這個工作的收入很高,但也充滿壓力和緊張。

我的座右銘,似乎就是「等你死亡並安葬後,就可以安心睡覺了。」
七年裡,一個令人不得安寧的問題不時躍出:更長時工作和更多的薪水,這就是一切嗎?我已經習於企業突擊隊員般的生活方式。假期是為那些習於安穩的人而設的,真正有幹勁的玩家連週末也工作,積累大量的航空哩程,為微軟不斷擴張的巨大世界版圖開創小型的王國。老是抱怨的人,簡直就是不顧公司的未來。

我漸漸地明白我付出的代價。缺乏時間參與和關注的人際關係,最後幾乎蕩然無存。家人總是抱怨,我「又一次」無法參加耶誕聚會。我常常到了最後一刻才確定無法參加朋友的婚禮,每當朋友提議來趟冒險之旅時,我的面前總是有無法改期的會議。公司可以託付我,但家人和朋友卻不行。
我記得,在一次為期十天的泰國和新加坡商務旅行後,我在深夜回到雪梨的公寓,「答錄機一定壞了。」我心想,「燈沒有閃爍哩。」但我還是按了按鍵。「嗶──沒…有…新…留…言。」答錄機傳來呆板的聲音。我當時想,它也許應該在句尾加上「失敗者」這個詞兒。

隨著軟體工業每年的加倍成長,以及微軟針對各主要產品市場占有率的戰鬥,其中的企業風險程度,似乎高到可以合理化個人的犧牲,而企業文化更加強這樣的狂熱。直到我和微軟不輕易屈服、高要求和能言善道的第二把交椅史帝夫.巴爾莫(Steve Ballmer)開過一連串的會議後,我才說服自己應該休息一下。當時巴爾莫,就在雪梨檢視我們亞洲區的績效。聽完巴爾莫在商務檢驗會議裡整整兩天的咆哮和長篇大論之後,同事班(Ben)提議去觀看本地一家冒險旅行公司提供的尼泊爾登山幻燈片,藉以放鬆心情。

看著那些令人無法置信的山脈一個方塊接一個方塊閃過眼前,我這才開始渴望早就該有的假期。當解說者提到,安納普那環道(Annapurna Circuit)是「長達十八天的經典登山道,全長二百哩,能讓你到達喜馬拉雅山區任何你能想像最遠的地方」的那一刻,我也在心裡開始規畫休假的時間。下一站,尼泊爾!和班吃過蒙古火鍋晚餐後,我開玩笑地說:「如果你在喜馬拉雅山區爬得夠高,★也許★就聽不到史帝夫.巴爾莫的咆哮了。」

垂直急升八百呎

回到尼泊爾吧。啼叫的公雞在日出之前就叫醒了我,天美時鐵人運動手錶(Timex Ironman)顯示才剛六點整,很想在和帕蘇帕濟喝茶前再打一會兒盹。喜馬拉雅山區的破曉很冷,我的北半球(The North Face)四季睡袋有如披薩烤爐般溫暖,讓我不想起身;但身處尼泊爾的興奮最後戰勝一切,我在身上多加了條保暖毯子,鑽出睡袋。

霧色籠罩河谷,登山小屋的石砌露台上空無一人。八歲的店主人端來一杯熱騰騰的奶茶(duit chai),我立刻緊抓著它放在我的臉部下方。看過寫在厚紙板上的陳舊菜單後,我點了起司煎蛋捲,男童快步回到他母親正在撥燒柴火的廚房。

等待帕蘇帕濟的時候,我研究了一下安納普那環道地圖上今天要走的路線。巴渾丹達的登山步道沿著馬仙迪河(Marsyendi River)而行,兩側是強勁而冰冷的河流在長遠的歲月中一路奔騰到印度平原和孟加拉灣時,所切割出來的深邃峽壁。我們將一路往上游走,前二個小時的行程相對平坦,但之後的一哩之內,地形幾乎垂直急升八百呎。過了這一段陡坡,上方就是巴渾丹達,也就是帕蘇帕濟和我要去探訪的學校所在地。

除了熱騰騰的煎蛋捲,小老闆還送來我在這裡住宿的帳單,那麼少的金額讓我有點不安。他們提供了床、一瓶啤酒、晚餐、早餐和許多杯奶茶,卻只索費五美元。在這裡,給小費會被視為瞧不起人,但我實在不知道能做些什麼來謝謝這個男童和他的家人。我的沉思被帕蘇帕濟打斷,他不知道從哪兒突然冒出來,身上穿的仍是昨晚的衣服。他說他隨時都可出發,於是我狼吞虎嚥地吃完煎蛋捲,抓起我的背包準備動身。

再也沒有比在晨間的陽光下,展開一天的登山行程更美好的了。我們沿著散布著大圓石的河岸前進,流量大到令人意外的河水奔騰而下,高聳、陡峭的山坡上是令人難以置信的綠色水稻梯田;陽光驅逐了晨間的寒意,湍流和快樂前行的兩對腳步是周遭唯一的聲響。世界看來如此美好。

走了兩小時平坦的地形後,我們來到進入巴渾丹達之前的一連串Z形陡徑。這是我後來幾個星期之中,雙腿痛楚地經歷無數艱苦上坡路之中的第一段。這個村子緊貼著山坡高聳的地點,俯望下方的河谷。

大我二十歲的帕蘇帕濟吸著早上的第三根煙,面不改色地照樣走在我前方。他爬上山坡,一刻也不停地朝學校走去,穿著深藍色長褲和粉藍色制服的學童們,在聽到上課鐘響後快速由我們身邊跑過。他們對著我這個外國登山客微笑,沒忘了說「你好」和「哈囉,先生」。

四百五十名沒有書籍的學生

帕蘇帕濟為我引見校長,校長便帶我們去參觀。一年級的教室裡擠滿了七十名學生,但空間看來只夠容納一半。地板是夯土,鐵皮屋頂強化了春天的太陽,使室內有如烤爐。學童一個緊挨著一個,成排坐在長椅上;由於沒有桌子,他們只能把筆記本平放在骨瘦如柴的小小膝蓋上。

我們參觀了八間教室,裡面全都一樣擁擠。進入教室時,所有的學童都會自動站起來,以流利的英文齊喊:「先生,早安。」校長接著帶我們到學校的圖書館,外面有塊牌子上寫著大大的「圖書館」三個字,但裡面卻是空的,牆上唯一的裝飾是幅老舊、四角已經翻起的世界地圖。那一天已是東歐解體後的第十年,但上面仍顯示著蘇聯、東德、南斯拉夫和其他一些已不存在的國家。室內看不到任何一本書。

我試著用最客氣的語氣發問:「這是間美好的圖書館,謝謝您帶我來參觀。我只有一個問題──那些書,到底放在哪裡?」

校長走到室外,大聲喊叫。很快地,一名教師就帶著鑰匙來打開一個櫃子上的舊掛鎖,書全鎖在裡面。

校長解釋說,這是因為書非常珍貴,學校裡的藏書極少,教師們不願冒書被學生損壞的風險。我不知道一本被鎖起來的書如何能傳遞知識,但我並沒有說出口。

學校的「地下寶藏」出現時,我的心也跟著下沉。一本丹妮.斯蒂爾(Danielle Steel)的愛情小說,封面是一對衣服半揭、熱情相擁的男女;一本安伯托.艾可(Umberto Eco)厚厚的義大利文小說;一本「寂寞星球」(Lonely Planet)的《蒙古旅行指南》。另外,對於一座兒童圖書館來說,《為芬尼根守靈》(Finnegans Wake,愛爾蘭作家喬伊斯〔James Joyce〕重要傳世作品之一,十分艱深)又有多大的意義?這些學童們(實際上和智力上)親近不了的書,顯然都是自助旅行客遺棄於此的。

我問校長有多少學生在這兒上學,答案是四百五十名學生。四百五十名沒有書籍的學生!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在一個物資如此豐富的世界裡?
校長毫不遲疑地說:「我想你明白,這是個很大的問題。我們也很想諄諄教誨學生,要他們養成讀書的習慣。但當我們就只有這些時,一切都不可能。」

我覺得,任何能在句子裡使用「諄諄教誨」的教育者都應該擁有更好的教學資財。我想幫忙,但如果我這樣做,會不會被看作施捨?校長解除了我的疑慮。他接著所說的話,永遠改變了我的人生方向:
「先生,也許,有一天你會帶著一些書回來這裡。」

老師們邀請帕蘇帕濟和我去「用茶」。我很感激,但堅持他們得回去教室教學。但他們比我更堅持。

我們又聊到圖書館,兩位教師也再度提到對書籍的需求。「我很願意幫忙,但不論在我居住的雪梨或我的國家美國,我都只能籌到英文書,那樣有用嗎?」

八年級的老師肯定地說,英文書很有用。按照政府所訂的課程,一年級生就必須學習英文。

我的微笑和點頭,打開了他們的話匣子。老師們提出了期待的書籍:故事書、有關動物的書籍、初級英文和數學、地理、基礎科學、繪本等。我問「二、三百本書夠不夠」,教師們幾乎異口同聲地表示,那會為學校帶來很大的改變。

其中一位老師看來有點懷疑我的誠意,慎重地想確定我會不會實踐承諾。「許多經過這個地區的登山者都說過他們會幫助我們,但他們從沒有回來過,也沒有任何回音。」我向巴渾丹達的老師們保證,我一定信守諾言。我離開時,學校的英文老師和我握手,「先生,請你帶著書籍回來。我們會衷心感謝。孩子們必會興奮地跳起來,高到頭部碰到天花板。」

我不禁想像著那一天會是什麼樣子──也許是幾百本書由租來的犛牛背上卸下,受到熱烈的歡迎。這個早晨的步行輕快無比,但如果書籍運到學校時,我也能在現場目睹,那該多有趣?我記得孩提時代,父母帶著《大紅狗克利佛》(Clifford the Big Red Dog)或《好奇的喬治》(Curious George)等新書回來時的興奮心情,並想像著這些學童面對這些色彩繽紛的書籍時,會不會有和我相近的感受。

再度回來這裡,還有拖曳到此的書籍等景象,讓我熱切盼望。
「我保證,我們會再重逢。」

後記 我成人生活中的下一章

在亞洲開始認捐教育方案時,我並沒有想過長期的涉入,只是被直接的渴望所驅使,想要為無法接受教育的孩子們做點什麼。在最單純的因果關係中,我只是回應他人要我協助的需要和請求,從沒想過要辭去微軟的工作、成立民間組織,或無酬夜以繼日地工作。

接踵而來的事物,都衍生自在安納普那,當帕蘇帕濟邀我去參觀學校,而我對校長要求捐書一事說「好」的那一刻開始。

經過長久的時間後,我把形成事實的步驟看成一個簡單的事實:我的命運和追求達到全球教育的目標連結得愈來愈緊。有些較大的步驟,比如辭去微軟的工作、雇用第一批工作人員,並將機構由我的後面那間臥室移入真正的辦公室;但也有一些小步驟,例如在雞尾酒會中不能避免地被問到「你在哪兒高就?」時,回答「在第三世界設立學校和圖書館」,而非我原來擔任的科技主管。

二○○四年一月時,我四十歲了。對於許多人來說,這是重要的反省和性靈探尋的時候,但我很驚訝地發現,自己每天起床,然後前往辦公室竟然每一天都一樣。

那個晚上,一群朋友在舊金山濱水區一家名為「安娜曼達拉」的時尚越南餐廳為我慶生。一位微軟時代的老友馬克也前來參加,問我是否為邁入四十而緊張。

「不會,不太會。我以為我會,但看來似乎很平常,今天下午我還挪出一小時在日記裡寫了這件事。你知道嗎,我想我對四十歲這麼冷靜的主要原因,是我對生活和現在的一切都感到快樂,再也沒有什麼,會比一切進展到現在這樣能讓我更快樂。我想,會不會害怕『人生分水嶺生日』和生活的快樂程度有關,如果你熱愛你所做的事,身邊盡是好朋友和家人,四十或五十或六十,也都只是數字而已,不會讓人慌張。」

當然,我也非常清楚,有些事就只是交換。我仍然無法在舊金山擁有自己的房子,並已接受一輩子都要租屋的事實;經過幾次失敗的交往,我一個人慶祝我的四十歲生日,而沒有人生伴侶相隨;我拜託朋友給我免費里程,或坐經濟艙飛上二十二個小時到亞洲偏遠的地方;每個月我都要估算財務,總是被能否付得出薪水嚇出一身冷汗;我把晚上的時間花在那些剛賣掉公司、賺到千百萬美元的富裕捐助者身上,然後回到家裡,拆開銀行收支表,上面的結餘卻仍然和很久、很久以前一樣低。

沒錯,是交換,而且人生中一定會遇到。很少有人和我一樣這麼享受工作,也沒有很多人能在週一早上跳下床,就能很興奮地前往辦公室。

我的好友莎拉,必然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在生日卡上,她引用了聖方濟沙蕾斯(St. Francis de Sales)的話:

只要做自己,並試著做得完美。

「我是什麼」,已經和我在微軟的時期有了重大的不同。真好,實在太適合我了。走入人生第四十年,只不過強調了我有多喜歡人生賦予我的旅程和冒險。

那天寫日記時,我試著想像接下來的十年會是什麼樣子。在健康持續良好的狀況下,四十多歲正是最具有開創力的時期,許多人已經經濟穩定,有一群可以相互幫助的朋友,也更加確定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立足點。其中最好的是,我們仍然精力充沛,世界也願意較正式地接納我們(沒錯,我還滿歡迎最近出現在太陽穴邊的灰髮,因為它會使人們相信,我有經營世界性組織的成熟度)。

我給自己的四十歲生日禮物──決定將成年後可能最具有開創能力的十年獻給全球教育。我已經全然摒棄了回去科技領域的念頭,找到自己真正的人生道路後,我比過去更能夠擁抱它。我很幸運得以知道自己是誰,想專注在什麼上面,以及如何衡量自己。

我想起我第一個幫助的學生阿武。從一九九七年的二十美元獎助學金開始,我們一直有著共生的關係,這種關係讓他能繼續求學,在大學時代就熟悉三國語言,畢業後,繼續追求研究所的軟體工程碩士學位。他的妻子是幫助鄉村窮人、受過良好訓練的護士,而他們的女兒小淘將受惠於這對受過教育的父母,因為他們認為女孩子和男孩子都應該受教育。

我試著想像所有在人生初期階段受到「閱讀空間」幫助的其他學生。如果阿武可以用八年的時間達到他的成就,其他就讀我們的學校,並熱切地在我們的圖書館中讀書,幾近一百萬的學生又會如何?

歌德有次寫到貝多芬的《第五號交響曲》:「如果世界上所有的音樂家同時演奏這首曲子,地球必然會脫離軌道。」

這正是我對於發展中國家有關兒童受教育的感受。

摘錄》歷史最有影響20企業家

《福布斯》雜誌日前公佈了歷史上最有影響力的20位企業家。亨利.福特 (Henry Ford)、J.P.摩根 (J. P. Morgan)和雷.克洛克( Ray Kroc)名列前茅。

福特汽車公司創始人亨利.福特 (Henry Ford) 位於最有影響力商人排行榜的第一名。《福布斯》雜誌說,亨利.福特推出的廉價、統一、耐用型T型汽車改變了人們的出行方式以及美國的城市交通面貌。

佔據排行榜第二位的是J.P.摩根 (J. P. Morgan)。他也許是歷史上最重要的銀行家。摩根參與了很多大型企業的創建,其中包括通用電氣,美國鋼鐵以及AT&T等。摩根最大的貢獻在於他極力遊說美國政府設立中央銀行。實際上, 美聯儲是在摩根去世一年後建立的。

美國石油大亨約翰.洛克菲洛 (John D. Rockefeller)名列第三。洛克菲洛創建了壟斷國際石油體制,制止了早先石油的盲目開採。

美國鋼鐵大王安德魯.卡內基 (Andrew Carnegie) 排名第四。他是美國從農業國家走向工業大國背後的重量級人物。由於卡內基的貢獻,美國得以成為世界重要的鋼鐵生產國。1901年,摩根斥資4億8千萬美元收購卡內基鋼鐵公司,卡內基成為當時世界上最富有的人物。

位於排行榜第五位的是薩姆.沃爾頓 (Sam Walton)。《福布斯》雜誌說,他完善了零售業的方式。他對信息技術以及物流供應鏈的推崇使他總能夠以較低的價格擊敗眾多的競爭對手。他創建的沃爾瑪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零售連鎖店,擁有僱員130萬人。《福布斯》雜誌說,如果沃爾頓還活著的話,他的財富會遠遠超過比爾.蓋茨。

《福布斯》將小托馬斯.沃森 (Thomas Walson Jr.) 排在排行榜的第六位。上個世紀60年代,沃森將父親創辦的國際商用機器公司IBM的未來押在了辦公電腦上。儘管在80年代,IBM的個人電腦業務遭到重創,但是,目前無處不在的IBM辦公電腦則得益於沃森當時的孤注一擲。

梅耶.羅斯奇德 (Meyer Amschel Rothschild) 位於排行榜的第七位,通過引進多元化投資、快捷的交流方式、高度保密等理念,他協助確立了現代銀行制度。

迪斯尼公司創始人沃特.迪斯尼 (Walt Disney) 是排行榜上第八位最有影響力的企業家。他創建了第一家現代媒體集團,以史無前例的姿態,充份開拓了兒童市場。迪斯尼公司的卡通形象米老鼠和唐老鴨深入人心,家喻戶曉。1955年,迪斯尼建造了世界上第一個主題樂園。主題樂園不僅提升了公司效益,也提升了迪斯尼的品牌。

麥當勞的創始人雷.克洛克 (Ray Kroc) 則排名第九。他入選的理由是顛覆了世界的飲食習慣。他把亨利.福特統一、廉價以及快速的成功秘訣帶進了廚房。不過,雷.克洛克也得為四分之一的美國人日益增長的腰圍負部份責任。

雖然發明了炸藥,阿爾弗雷德.諾貝爾 (Alfred Nobel) 的影響力只占排行榜的第十位。諾貝爾最永久的遺產應該是以他的名義建立的每年一度的諾貝爾獎,包括和平、物理、文學、化學、經濟以及醫藥獎。

亨利.凱瑟 (Henry J. Kaiser) 是第11位有影響力的企業家。他為美國西部提供了能源、道路、橋樑以及工作機會。應該說,是他促成了現代美國西部的面貌。不過,凱瑟最大的貢獻是向員工提供了健康保險制度,從而控制了勞資糾紛。從某種意義上說,亨利.凱瑟催生了美國的健保行業。

阿爾弗雷德.斯隆 (Alfred Sloan) 位於排行榜的第12位。他是美國通用汽車總裁,他與福特汽車相反,向顧客提供了更多選擇、不同顏色的汽車以及每年更新的車型。他為汽車工業帶來了創新和風險理念。一句話,斯隆將汽車工業帶入了現代體系。

入選排行榜的第13位的是豐田汽車的創始人豐田.佐吉 (Sakichi Toyada)。豐田的理念--減少浪費、改善與客戶的關係、勇於暴露問題以及保護資源等,逐漸被所有的現代企業所接納。

英國的零售商威廉.利弗 (William Lever) 是聯合利華的創始人,位於第14位。他為具有革命性的新產品─Sunlight香皂制定了產品理念和目標客戶群--專為工作女性而準備,從而奠定了現代市場營銷中的品牌概念。

20世紀美國新聞史的巨頭亨利.盧斯 (Henry Luce) 排名第15位。他為現代雜誌的新聞性制定了模式。他創辦了《時代週刊》、《生活》、《財富》等多種雜誌。他的新聞為讀者服務的觀念至今影響著電視新聞雜誌以及互聯網新聞的方式。

阿隆.蒙哥馬利.沃德 (Aaron Montgomery Ward) 是第16位有影響力的企業家。他在1872年創建了第一份郵寄廣告目錄。沃德的商業模式為現代網上交易奠定了基礎。他的分期付款的方式滿足了中等收入家庭對奢侈品的嚮往,但同時也帶來了“消費者債務”等新的社會問題。

馬修.博爾頓 (Matthew Boulton) 名列第17位。人們都知道瓦特發明的蒸汽機,但是,很少有人知道瓦特的夥伴博爾頓推銷並製造了蒸汽機。並把蒸汽機的使用推廣到紡織業和採礦業之外的領域。

排名第18位的是愛德華.哈里曼 (Edward Harriman) 。他對業績不好的鐵路系統注入了大量的資金,使鐵路系統更有效和獲利,從而完善了美國的資本主義模式,那就是,通過注入大量資金改善業績不良的企業。

喬亞塞.韋奇伍德 (Josiah Wedgewood) 是排行榜上第19位有影響力的企業家。 他是18世紀最有名的陶工。與眾不同的是他的推銷方式。早在18世紀,伍德就明白名人效應的影響。他的陶瓷得到女王的青睞,他利用“女王使用過的”陶瓷來取得產品的附加值。

排行榜的最後一位是通用電氣總裁傑勒德.斯沃普 (Gerard Swope)。 在任期內,他監督創建通用信用卡。他為美國消費者借貸鋪平了道路。不過,斯沃普最重要的貢獻是改革了勞工關係,他設立了“公司福利制度”向員工提供諸如利潤共享等福利。

摘錄》思考的原點

本篇文章摘自:商業周刊第 985 期
作者:曠文琪

從《經濟學》到《聖經》,童子賢讀每一本書,都津津有味。
十大名家推薦人生必讀好書
透過閱讀 讓孩子體察生命的高度
讀書不必多 選讀關鍵一%
回歸原點書 做最有效的閱讀
卸下強人面具 學會為自己出征
剪輯與連結 拼成自己的知識地圖


21世紀的閱讀有新趨勢:從台灣、英國到美國,全球都掀起閱讀經典書的熱潮。經典書也是書的「原點」,我們稱之「原點書」。7位大老闆,如何透過深度閱讀提升自己與企業競爭力……

華碩副董事長童子賢>>
看到好書就像吃東西 會捨不得看完

一九七○年,花蓮瑞穗的秀姑巒溪旁,孩子們正興高采烈的玩著大風吹。一旁,一個男孩則手捧著《唐祝文周》(編按:江南四大才子傳記),因其中有趣對話而哈哈大笑。前一天,這十歲的孩子,才剛讀完當時的禁書——《李敖全集》。從沒到過大城市的他,仰望藍天白雲,感覺這些書已帶他飛出花東縱谷,翱翔於浩瀚的時空。

一九八九年,台北市中山北路的小公寓裡,這位男孩已變成自行創業的小工程師,夜深人靜,從密密麻麻的電腦線路板抽離後,他總是翻開最愛的《鄭愁予詩集》,輕聲念著。

二○○六年,男孩創業已經成功,他的公司今年營業額將挑戰新台幣五千億元,他的身價也已達百億。這一天,在台北街頭,他邊等綠燈,邊坐在路口旁的垃圾桶上,讀起金庸最新出的版本……

這個男孩,是華碩副董事長童子賢,也是華碩最熱門的接班人,而他的另一個身分,則是誠品書店最大的個人股東。

啟蒙:書就像小叮噹的漫遊時光機 
國小就已讀完《史記》、《胡適語粹》

「我從小就是閱讀寶寶。」居住在花東縱谷中,直到小學六年級前,童子賢都沒看過電視,連到花蓮市,都要騎車三小時。閱讀是他通往世界的唯一道路。

「小時候我就看到我哥吃泡麵三個月,打工半年,只是要買一套《諾貝爾全集》。」童子賢說,他父親雖然只是一位小鐘表匠,但總是從日本訂書閱讀。耳濡目染下,他很小就學會存錢去郵局劃撥訂書,「每次從郵局裡領完書,走出來拆掉信封袋那一刻,哇,好快樂!」

他喜歡躺在老榕樹下閱讀,他說,書就像是小叮噹的時光機,「我雖然只是在小山谷裡,但是卻可以漫遊好幾千年,飛越幾千萬里。」國小時,他已經讀完《史記》與《胡適語粹》,國中時期,他則讀余光中、林海音、鄭愁予的書。

上了五專,童子賢閱讀得更勤。他笑著說,別人總笑他「把五專念成二專」,因為前三年,學校的教材吸引不了他,他都浸淫在近代史中,直到第四年,他開始接觸微處理機這個新技術,「哇,那真是種知性的美,原來專業的東西這麼有趣。」興趣來了,他開始大量閱讀專業書籍,直到去外島當兵一年六個月,他沒回過家鄉,空暇時間,都與上百本的技術書籍作伴。

奠基:為了看書,不裝電視、電話 
廣讀中外古今書籍,帶著問題找答案

之後,他陸續接觸凱因斯、馬克思主義,讀了經濟學的書籍,他又想了解造成經濟環境背後的因素,所以又涉獵了社會與政治的書籍。進入社會後,童子賢越讀越廣,「進入不同領域,就像是到不同國家參觀般,沒(人)規定,喜歡巴黎,就不能喜歡峇里島。」當時,他的第一份工作在宏電腦,住的地方刻意不裝電視與電話,整整兩年,只要有空閒,他就看書。

每本讀過的書,裡頭都可見他整齊的字跡。在約翰‧加爾布雷(John K. Galbraith)談歐洲經濟社會史的時候,他會在旁邊提下唐朝李白的少年遊,因為當時的中亞與唐朝已有往來。但當我們翻開鄭愁予的詩集時,卻瞥見他善感的一面。

「我們底戀啊!像雨絲,在星斗與星斗間的路上,我們底車輿是無聲的,曾嬉戲於透明的大森林,曾濯足於無水的小溪……」

「作筆記其實是一種心靈的對話感覺。」童子賢在〈雨絲〉這首詩登出五十年後,又把它重謄上去做了紀念。「這本詩集,讀了二十年都讓我意猶未盡。」他不好意思的說:「我這次也是第一次跟人談閱讀,那種感覺就像把自己的日記毫不害羞的給人家看。」閱讀,是童子賢最私密的享受。他說:「只堪自愉悅,不堪持贈君啊。」

理性與感性,科學與人文,似乎都是童子賢。「做人本來就不應該設限,閱讀也是。」懂數學與物理的人,讀到深處,可以體驗得到宇宙與生命的秩序,可以感到生命的圓滿。「那會有一種美感,你會對它產生宗教熱誠。」他讚嘆著。

大量的閱讀,不僅讓童子賢對各領域有涉獵,現在更能融會貫通。像棵大樹般,他的生命格局,隨著枝葉不斷蔓延開來,從只懂技術的專才,變成通才。

最難得的是,他珍惜閱讀的樂趣,數十年如一日。

「看到好書會捨不得看完,像吃東西一樣,第一次看林語堂的《蘇東坡傳》就是這樣。」他形容自己會看一看,又翻到前面再看過,反覆的咀嚼。而為了找尋一套燕京出版社的《世界文明史》,「有時間就到舊書攤去找,」但花了十年時間,至今還是找不著。

「這套書有二十四冊,有一半裝訂已經散掉,透過誠品幫忙也找不到。」他舉起手,做出翻著脆弱書頁的動作,即使坐擁百億身價,在愛書面前,他卻像個小孩般無助。

童子賢對書的喜好態度也感染了兩個小孩,每次吃飯,他與兩個孩子都手捧著碗、心不在焉的扒著飯,卻一個勁的歪著頭、聚精會神的看著桌上的書。「我老婆都會抗議,一個飯桌上有三個人邊吃飯邊看書!」

而他讀過的書順手放著,隔一天往往就出現在小孩床頭,連《毛澤東語錄》或是《魔戒》作者所著的《精靈寶鑽》都被讀完,「那本《精靈寶鑽》是好書,但是太多隱晦處,」「不過,我不會限制他們閱讀!」

「帶著問題找答案才是最好的學習方式!」童年時,他因為好奇心而閱讀,因為在書裡找答案而雀躍不已,從此與書本結下不解之緣。因此,他也不要自己的孩子是被規範著去閱讀。「念書要有需要,學起來才有趣。理起毛線(指書本知識)才會很漂亮,才會井井有條。否則把你逼去念書,你眼中只有一堆亂七八糟的毛線頭,根本不知道怎麼理,也不想理!」

影響:財務、業務等領域都通曉 
完整歷練讓他成為最熱門的接班人

問童子賢閱讀是否對他的事業有所助益?他想了許久後答道:「我舉不出立即的好處,但如果說閱讀沒什麼用,(其實)賺錢也沒什麼用,賺很多錢也沒什麼用。」

十大名家推薦人生必讀好書
透過閱讀 讓孩子體察生命的高度
讀書不必多 選讀關鍵一%
回歸原點書 做最有效的閱讀
卸下強人面具 學會為自己出征
剪輯與連結 拼成自己的知識地圖


然而,從第三者的眼光來看,閱讀的助益其實顯而易見。因為大量閱讀技術書籍,觸類旁通後,童子賢與創業夥伴們得以在英特爾推出三十二位元中央處理器時,以模擬方式同步設計出全球第一塊主機板,震驚業界。

當童子賢只是小工程師時,他就會拿《成本會計》與《管理會計》來讀,而且讀得津津有味,「我感覺自己是從大量資料中,找尋到一個邏輯。」對別人而言,無聊枯燥的會計學,在他眼中,卻如藝術般令人感動,而這種財務訓練對他創立華碩產生極大幫助。

他回憶,當時,只要施崇棠談論管理的專有名詞時,「我不懂就記下來,找書看。」不斷的學習,讓童子賢有完整的接班人歷練,從採購、財務、業務與行銷等關鍵崗位,每次都很快就上手。

即使工作很忙,童子賢也不願意錯過看書的時間,連出差,行李都有一半是書。「五年前的產品我不記得,二十年前看的詩,我倒背如流。」他還記得,有次進行小手術,半身麻醉,童子賢來回背了好幾遍圓圓曲、老將行、長恨歌到琵琶曲,還問醫生:「到底好了沒?」

華碩董事長施崇棠也很愛書,雖然他們讀的方向不一定相同,但兩人卻有一個共通點,「施崇棠是個好奇寶寶,會想要追根究柢。」童子賢沒多說的是,他也有這個特質。

正是這種比別人更旺盛而源源不絕的好奇心,一路帶著童子賢在書本中找答案,他的能耐也因此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最後帶著這個花蓮鄉下的小男孩,衝出了山谷,擁抱了全世界。

摘錄》精明機巧 竟至戰友反目、顛峰落難

留學美國的徐旭東強調,自己知道什麼是禮義廉恥,卻還是被起訴。
一個太百案,不但破解國票前董事長林華德「金融艾科卡」的神話,透過檢察官的起訴書,更讓外界見識到徐旭東的個性和面貌。


「what can I say? 我只能期待justice!」(我還能說什麼?我只能期待正義!)十月二日,遠東集團董事長徐旭東開了一場十九分鐘的獨白記者會,為自己和兩位核心幕僚——黃茂德、李冠軍,因為「太百案」遭檢察官起訴,大聲喊冤。講到激動處,自承是「半個美國人」的徐旭東就會丟出一句英文,全場連喊了三次「justice」(正義)。

吵了四年的「太百經營權爭奪案」,因為扯出第一家庭使用掮客李恆隆送出的太平洋SOGO百貨(簡稱太百)禮券,使得全案染上濃濃的政治味。

檢察官在長達二萬一千多字的起訴書中,仔細記述整個太百經營權爭奪的始末,還點名徐旭東、黃茂德、李冠軍與林華德、李恆隆等人,「共同謀議」以「偽造股東會臨時會會議紀錄」之方式,布局搶奪太百經營權。

這個結果,讓九月以來鮮少在台灣曝光的徐老闆,決定不必律師陪同,自己親自上陣,回應檢察官的訴狀。遠東集團在十月二日下午四點通知媒體,六點徐旭東要親自開記者會。

兩個小時後,十三台電視攝影機、四十多名記者,把遠東飯店地下室的宴會廳擠得水洩不通。記者會現場,高掛「沉痛的抗議,莊嚴的承諾」十個大字。

掛這十個字,因為徐旭東和幕僚討論認為,要讓外界知道,他被起訴是有「政治考量」。

遲到二十分鐘的徐旭東一個人踏上火線,開門見山就批評:「檢察官開過一次庭,我把事情很清楚的講解,不感覺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就這樣很快起訴,我感覺很遺憾!」頓了一下,又說:「台灣如果沒有真正的Justice,那我們怎麼可以在這裡生活、工作!」

他認為自己是無辜的受害者,「像生存在亂流當中,」接著重炮出擊,「我們知道什麼是禮義廉恥,知道自己怎麼做是對的!」話一出口,擔心被外界誤以為自己支持「倒扁」,跟著解釋自己其實沒有任何政治立場,並指著牆上的大字說,這是紫紅色的字,他脖子上則打著金色領帶,澄清自己沒有任何政治立場。

檢察官真的冤枉他嗎?這位精明的大老闆被起訴,真的只是政治考量嗎?

精明——無論藍綠當權,都有良好政商關係

六十五歲的徐旭東是遠東集團第二代掌門人。在他手上,遠東集團版圖從早期的紡織、水泥、化纖、航運、百貨,快速擴張至金融、電信領域。

尤其在民進黨執政後,遠東靠增資、購併等手段,一路將集團資產拉升到一兆七千億元,聲勢如日中天,徐旭東個人聲名扶搖直上。甚至被媒體譽為繼台塑集團董事長王永慶之後,新一代「經營之神」。

拿下太百經營權後,徐旭東曾宴請陳唐山、陳哲男、黃芳彥等與第一家庭關係密切的人士,當場宣布,要聘新聞局前局長鍾琴出任太百董事長;當年度遠東飯店聖誕節點燈,徐旭東還請第一夫人吳淑珍出馬。

徐家早年在國民黨執政時,與權傾一時的蔣彥士交好,徐旭東個人更與黨國大老黃少谷之子黃任中結成莫逆,到了民進黨執政,又與第一家庭往來,如此懂得經營政商關係,最後,卻認為自己被起訴是因政治考量,實在教人難以置信。

徐旭東近年事業登頂,關鍵在兩場重要戰役。一是取得太平洋百貨,二為遠傳合併和信電訊。其中,太百對徐旭東起落,影響最鉅。

太百經營權爭奪戰,案情曲折,最精彩的部分,是讓人性面貌完全彰顯。徐旭東絕對是這部人性連續劇的主角,他精明、機巧、自負的個性,在這場戰役中完全顯露。

時間回到二○○二年八月,徐旭東主動打電話給太平洋建設總經理章啟明,表示願意協助章家解決財務問題。徐旭東以「兩代交情」伸出援手,沒想到,最終卻是將太百整個拿走,還將章家掃地出門。

根據檢察官的描述,徐旭東明知章家已與寒舍蔡辰洋談妥,要由蔡找金主以一百億元收購太百股權。他先是找蔡洽詢合作的可能性,被拒絕後,回頭就和受章家信託、負責處理太百所有債權問題的林華德密謀,如何拿下太百經營權。結果,只用了五十三天,投入十億元資金就一舉拿下太百經營權(詳見附表)。

機巧——只用五十三天,奪下太百經營權

相較於蔡辰洋要拿百億元,徐旭東只用十億元和連串精準的財務安排,就奪下太百,這位學管理出身的大老闆,確實算得夠精。

不過,徐對當時以林華德為首的幕後勢力,包括與遠東集團簽下保密協議的李恆隆等,一直都沒有善加處理,導致日後太百案風波越滾越大,李恆隆去年還拿著密約對本刊直言:徐旭東是想「黑吃黑」。

因為對人際關係算計得異常機巧,讓徐旭東在得意企業版圖擴張的同時,也嘗到苦果。

其中,徐旭東與國泰金控副董事長蔡鎮宇就因太百案結下大樑子。徐旭東拿下太百後,馬上將國泰世華銀行與太百有關的案子,包括天母賣場以及國泰世華信用卡合作案一一推翻,理由是懷疑前任經營者太設章家,簽了不平等條約。

這個動作惹惱蔡鎮宇,一怒之下,砸十六億五千萬元資金,以SOGO集利卡違約為由,對太百執行假扣押。原本態度強硬的徐旭東後來發現蔡鎮宇來真的,情況不妙,最後請出財經界大老居間緩頰。自以為算得機巧的徐旭東,在國泰事件中,裡子、面子都差點掛不住。

太會算,也讓與徐旭東接觸過的人,充分感受到這個上海幫商人不夠溫暖。

在太百案中,協助徐旭東與章家、第一家庭溝通的誠品董事長吳清友,在遠東入主太百後,一度被聘為太百外部董事。但在吳清友與統一集團洽談承租位於信義計畫區的百貨賣場合作,要完成「建一個與眾不同」賣場夢想時,吳清友卻發現,徐旭東主導的太百竟然介入攪局。最後,吳清友雖拿下統一大樓租約,卻也辭去太百外部董事職務。

不只得罪朋友,徐旭東拿下太百後的得意、自負,更讓他犯了公開挑釁同業的大忌。

自負——不把新光三越、統一當競爭對手看

二○○三年,徐旭東剛拿下太百,挾著集團百貨總營收七百零三億元的業績,自詡為兩岸三地最大且最完整的百貨零售集團,在當年股東會上,徐旭東大聲說出:「不覺得新光三越是對手!」對於當時正準備進軍百貨業的統一和高島屋合作案,也不客氣的戲謔:「統一進百貨業,是晚了一點吧!」

前人有言:稻穗越飽滿,垂得越低!回溯徐旭東坐大的經過,時機掌握的不錯,手段也設計得精巧,但只顧著收割甜美果實,卻忘了要心存感謝,這次SOGO案偵結,對他未嘗不是記當頭棒喝。

八月底,在決定把燙手山芋ETC的股權捐給政府後,一個星期六的午後,徐旭東與中時報系高層餐敘,希望拉近與媒體的關係,談到ETC案、太百案時,徐老闆總結一句話,他自認一切守法,卻被外界誤解,於是露出他的洋文說:「excuse me!(原諒我)我覺得我好像是外國人!」 (意指不懂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

創建SOGO的太設集團總經理章啟明曾感慨,「SOGO就像『魔戒』,只要貪念一起,就無法全身而退!」一向在乎形象、自認精明的徐旭東,儘管自嘲自己像是外國人,看不懂;被起訴,又懷疑是有政治考量。但,再怎麼精明的企業家,一旦對戰友不夠溫暖,恐怕都難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