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September 07, 2007

寂寞的偷竊

門 沒有上鎖

半掩的窗門 最最是誘人

竊占你 在我的門內

偷走我 遂你的心願

佔有

進駐

是誰 寂寞?

新竹》張素春滷肉飯 只賣25元




新竹縣竹北市仁和街上,一家只擺著「滷肉飯」招牌的小店,卻經常坐無虛席,老板娘張素春忙著煮麵、裝飯,從店裡傳出菜香與滷肉香氣四溢,不少顧客是聞香而來。


張素春說,小吃店已經營十幾年,因緊鄰竹仁國小與菜市場,很多顧客都是多年老友了,因此多年來也不好意思調整價格,重約半斤的滷肉飯,一碗只賣25元,炒麵、炒粄條50元,算是她店裡單價最貴的了,其它如骨肉湯、餛飩湯一碗僅30元。


張素春指出,她的滷肉飯最大特色是,採用黑毛豬,且是豬背五花肉再以慢火燉熬,肥肉幾乎是入口即化,加上所用的紅蔥頭是自己炒的,味道更香、更醇,白米也是挑濁水溪米,香Q可口,很多人一口氣可以吃2、3碗。


店內的炒麵或炒粄條,也是遠近知名,不僅分量十足,且咬勁夠,加上配料多,肉絲也放得多,幾乎一吃即成老主顧。政春小吃店營業時間從上午6時到下午3時,洽詢電話(03)5558097。


【聯合報】

早春情事

【聯合報╱尹萍】 2007.09.07 03:27 am


為了芍藥,傷了玫瑰;又為了玫瑰,移了百合。我像陶侃搬磚,東挪西補,庭院卻終究只是一方庭院……

肅殺的冬雨連綿了兩周,忽然放晴了。陽光一下子就驅除了陰冷的記憶,庭院中彷彿從來就是如此燦爛美好。

剛好讀到一本講《易經》的書,說是冬至一過,陰氣到底,全陰坤卦最下一爻開始轉變成陽,「一陽復始」,象徵地氣回暖。我大驚訝:春天?粗淺的我以為還很遙遠呢。轉望窗外,果然,中國水仙剛開,三色菫、紫羅蘭與黃花九輪草風華正盛。清冷的空氣中,月桂追趕忍冬,悄悄替換香氣的化學成分。

鄰居們剪草的剪草,修樹的修樹。我也拿出鏟子和大剪刀,毅然決然做了籌思經年,一直想做的事:剷除屋簷下貼牆而立的幾株高大玫瑰。

首先對名叫「皇家威廉」(Royal William)的紅玫瑰下毒手。這品種,是在英國威廉王子幼小時培育出來的上品,香味清淡含蓄,花朵大而肥厚,色澤濃豔深沉,隱約泛寶光,像小時候母親用來做禮服旗袍的紅絲絨。女兒曾忻羨地盯著它說:「我要是有這樣一塊料子做禮服多好!」但上帝織出的絲絨豈是人間凡物所可比擬?園中多少花朵的顏色質料,我們都驚嘆為世間所無呢。

買它回來時,是紐西蘭當紅品種,但我對威廉王子並無特別眷顧,倒是聯想到我家少爺,與王子年歲相仿、英文名字也叫威廉的那個小男生。種在書房窗外,他在家時,我常幻想人如花好,而殷勤澆灌;他離家後,我眼見它日漸憔悴,往往苞未放,瓣已落,不免怵目驚心。

而今去也。我家威廉浪遊海外,大約少有機會再回來了。剷了花,像是斷了此念。會不會壞了他的前程呢?我不要迷信。

接下來利鏟揮向旁邊的白玫瑰「奧克蘭都會」(Auckland Metro)。能夠被賦予這國家最大城市之名,此花的分量亦可想見。它開乳白色的大花,瓣的邊緣零星灑著些暗紅色斑點,氣味清芬,落落大方。真佳種也。

再過來,名頭更大了,是名叫「長白雲」的粉玫瑰。長白雲者,Aotearoa,毛利人給這個國家取的名字。一千多年前毛利人划著小舟,沿南太平洋諸島而下,遠遠望見一片狹長的土地,上面橫懸著一條一條細長的白雲,毛利酋長的妻子不由得叫喊道:「長長的白雲哪!(Aotearoa)」

咦,聽起來很像「福爾摩沙」的由來。台灣固然不負「美麗」之名,紐西蘭的天際也真的經常裝點著長條的白雲。據說是塔斯曼海峽的風自西徂東,吹到這片南北縱行的島國,把漫天水氣吹成了島的形狀。

怕外國人不解其妙,這粉色玫瑰被冠上雙語的全名Aotearoa–New Zealand。紐西蘭沒有國花,若有,大約就是這玫瑰了。它的花色像是胭脂摻了珍珠粉,明豔之中自有貴氣逼人。花型完美嚴謹,從含苞到凋零,尊貴始終不改,彷彿嚴妝的女王;香氣則是我所嗅過的玫瑰之中最甜美的。更妙的是它的莖上幾乎沒有刺,友善之至。長莖上頂著單朵的花,瓶插最宜。風雨來臨前我必將初綻未綻的骨朵都剪下,一室芬芳陪我共度風晨雨夕。

將它剷起時,我終於起了慈悲心。的是好花呵,給它另找個位置吧?我持著那短莖裸根在庭院中逡巡。滿園花樹各自嚴守其位,嚴陣以待,彷彿以嚴厲的眼神,嚴重警告我莫打它們主意。

噯,葡萄架外、鐵柵欄邊,鳶尾們披頭散髮的長葉間,躲藏著幾莖乾枯如稻草的,不是年年夏天盛開成串的香水百合嗎。

百合是很有趣的植物,書上說它「從不停止生長」;別看現在只有那枯枝標示它的存在,在土面下,它的球莖正熱烈醞釀著下一季的繁華呢。

讓位吧。兩年前才從小池塘邊遷居過來的百合,可以再度轉進「奧克蘭都會」空出來的位置。百合長不高,百合不需要太多陽光。

不就是為了這兩個因素,我不得不辣手摧花嗎。

叢花玫瑰,不應該屈身在牆邊的屋簷下。標誌身分的花名牌上說它們會長到「中等高度」,哪料到它們為爭陽光,拚命違反本性,直長到屋頂上去,把卑微的家屋遮蔽成睡美人的城堡?

屋簷又擋住雨水,它們遂特別易生一種疾病,是櫛風沐雨的玫瑰反而不會得的。我這才知道,光往它根部澆水施肥,不夠好。就像是,豐衣足食,不見得讓人快樂。挑戰歷練之後,才識得庭園靜好的幸福。

「長白雲」沒有長那麼高。它最委屈,得到的陽光最少──身旁的日本楓樹吹氣球似的膨脹,把它的機會都攔下了,這麼多年下來,愈長愈小,活脫脫一個發育不良的孩子。可惜了那份良質美材。

百合,跟所有的根莖類植物一樣,很容易移植。從枯莖往下挖,一大包蒜瓣似的球莖捧出來,還夾帶了一株鳶尾。那就一起去吧,長白雲這樣的玫瑰「不喜歡競爭」,書上說。鳶尾披散的長髮,妨礙了長白雲獨尊的地位。跟百合站在一起倒無妨,一個春天開,一個夏日放,「你唱罷來我登場」。

「皇家威廉」的位置,由兩株芍藥的球莖填補。這兩株芍藥,說起來身世更可憐,而且正是因為它們,讓我下定決心焚琴煮鶴。

起先是,北面的鄰居嫌我們種在北籬邊的樹牆長得太高,從他們那面把茶花等樹籬狠命修剪,害它們像是遭了多年風災,全往我們這邊傾斜。我氣起來,也打這邊照樣狠命修剪過去。樹籬瘦了身、矮了一大截,茶花腳下便忽然出現了一片照得見陽光的新地。

女兒周末攜男友回家,兩人捲起袖管,為我在新地上開闢了兩方新圃,打下矮木樁為界,十分雅致。我想起古人種芍藥都要準備專門的「藥圃」,而今我已有了「圃」,遂欣欣然上苗園買了兩球芍藥根莖,分別埋下,順便把對鄰居的怨懟拋在腦後,而期待著這名花的歡顏。

書上說了:別指望芍藥種下第一年就開花。是的,我明白耐心的必要。然而茶花不懂什麼是耐心,它迅速擴張在天空的勢力。第二年,粉芍藥奮力開出碩大的重瓣花一朵,外層白色,內層粉色,花蕊黃色。我日日站在廚房內看著對面的它,深情地、用力地看著它。它像是要回報我,總也不謝,總也不謝。相看兩不厭一個月後,花瓣兒才終於紛紛飄落了。

白芍藥則終究沒能開出來,因為它更靠近那強悍的茶花樹,以及再過去的波蘿番石榴果樹(Feijoa)。陰暗的北籬下畢竟不宜嬌貴的花。我又犯了一次錯誤。

我經常愧對滿園花樹。是我犯的錯誤,卻總是由它們來承擔後果。它們顧不得埋怨我,只是極力適應,你看得出來它們竭盡全力與環境周旋。長白雲為見到陽光,固然幾乎扭斷了脖子;白芍藥為了擺脫陰影,也掙扎著仆倒向南方。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人類不仁,以草木做實驗。那就是我。

所以,為了芍藥,傷了玫瑰;又為了玫瑰,移了百合。我像陶侃搬磚,東挪西補,庭院卻終究只是一方庭院。

然亦不然。看十幾年前的照片,其實一切都物異人非了。十幾年前我們剛搬來時,這庭院充滿陽光,玫瑰不多,樹都沒長大,葡萄架尚不存在,小池塘也影兒都沒。是我想實現的,半輩子來對中西庭園生活的幻想太多,加上生命的成熟成長,時空變異,把這庭園變得如此擁擠。

擁擠?我也許擁有較多的花和果,庭院卻因人去而寂寥了。我被更多鄰居簇擁著,與他們的關係卻因社會的複雜而疏遠了。我變成名符其實的「在家居士」,僅以電郵和電話,與分散世界的家人親友通音問,此外我差不多就像沉睡在荊棘圍繞的荒廢城堡中,或是困於高塔僅有長髮可與地面相連。

只不過,我不等待英雄救援,不需要一個吻來喚醒。不用,謝謝你,如果我決定離開,我知道長榮的班機哪天飛。

我只是暫時選擇和我的庭園,在一個遙遠到不相干的國度,一個連春與秋、夏與冬都與別人相反的時間帶裡,互相倚靠,在或陰或晴的歲月裡靜靜變老。

Thursday, September 06, 2007

賽局的破綻:骨董花瓶值多少?

【撰文/巴蘇(Kaushik Basu);翻譯/翁秉仁】


(科學人/提供)


露西和彼特從遙遠的太平洋小島旅遊回來,結果發現他們各自購買的同款骨董給飛機震壞了。航空公司經理說他們很樂意賠償,只是有一點小問題,因為這個長相古怪的東西價值多少,他毫無概念。他認為直接向這兩人詢問價格沒什麼指望,因為兩位旅客一定會藉機哄抬價格。


於是,經理設計了一個比較複雜的方法。他要求兩位旅客在未經討論的情況下,寫下這個骨董的價格,好比2~100之間的整數值。如果兩個人寫的價格一樣,他就以此為真正的價格賠償他們;但是如果他們寫的價格不同,他就假設少一點的數字才是真正的價格,而價格寫高的旅客則是有意欺瞞。在這種情況下,這位經理會以低的價格來賠償他們,再加上一些獎勵和懲罰,因為價格寫低的旅客誠實,可以多得到2元,而價格寫高的旅客則被罰2元。舉例來說,如果露西寫的是46元,彼特寫的是100元,結果就是露西得到48元,彼特得到44元。

露西和彼特會寫下什麼數字呢?如果是你,會選哪個數字呢?


像這樣,單人或多人要做出選擇,並依照大家的選擇來計算報酬的情境,稱為「賽局」。我在1994年,設計了這個稱為「旅人兩難」(Traveler掇 Dilemma)的賽局情境。當時我有好幾個目的:質疑狹隘的理性行為與認知過程的觀點,這是經濟學家和許多政治學家採納的觀點;挑戰傳統經濟學的自由主義假設;以及凸顯一個理性的邏輯悖論。


旅人兩難可以達成我這些目標,因為依照賽局理論的邏輯,所得出的最佳選擇是2,但是,大部份人都選擇100或接近100的數,這包括不用邏輯思考的人,也包括那些十分清楚自己正明顯背離「理性」選擇的人,而且,正因為他們不自囿於這樣的理性,反而獲得更多的報酬。因此,在玩旅人兩難的遊戲時,選擇不遵從理性的背後,有著某種理性。


自從我發明了這個遊戲後,旅人兩難就有了自己的生命,許多研究者擴展這個遊戲,並發表許多實驗的結果,這些研究產生許多對人類決策的見解。不過,到底要如何在旅人兩難上運用邏輯和推理,仍然還有些未解的問題。


選最小的數,才是贏家?

要知道為什麼2是合乎邏輯的結論,我們來揣測露西可能的思路。露西的第一個想法是,她應該寫下最大可能的數字──100,如果彼特和她一樣貪心的話,她就會賺到100元(如果骨董比100元便宜很多,她可能正興高采烈地感謝航空公司經理愚蠢的設計)。


但很快的,露西靈光一現,想到如果自己選擇99的話,豈不是可以再多賺一點,因為這樣選可以得到101元。不過,彼特顯然也會想到這個要點,這樣兩人就變成都選擇99,於是露西得到的是99元。如果彼特選99,這時露西選98會比較好,因為可以得到100元。但是同樣的道理會讓彼特也寫下98,這時她可以選97,贏得99元,以此類推。結果,這樣的推論會讓這對旅客的選擇一路下墜,最後停在可容許的最小數──2。露西真的會按照這種思路選擇2的可能性似乎非常低,但這不重要(事實上這正是重點),這是邏輯思考的結果。


上述是賽局理論專家普遍使用的分析方式,稱為逆向歸納法(backward induction)。運用逆向歸納法,可以預測出玩者最後的選擇是2,因此可以獲得2元的報酬(這樣的結果或許可以解釋,航空公司經理的職場生涯這麼風光的原因)。針對旅人兩難,幾乎所有賽局理論所使用的模型,都預測出一樣的結果。如果這兩位旅客根本不去想選小的數有什麼好處,一開頭傻傻的選100,就可以各多賺98元。


旅人兩難與更流行的囚犯兩難有關。囚犯兩難大致上是說,假設有一樁嚴重的犯罪事件,警方逮捕了兩名嫌犯並隔離偵訊,他們兩人各自可以選擇歸罪對方(因此可以獲得從寬量刑),也可以選擇保持緘默(如果另外那位嫌犯也緘默,對這個案子,警方就會罪證不足)。囚犯兩難和我們兩位旅客紀念品損壞的故事,情節似乎相去很遠。不過,如果用2和3來取代原來旅人兩難中的2~100,那麼在數學上,囚犯兩難各種選擇的報酬情況,和這個旅人兩難的改編版就完全一樣。

賽局理論專家平常所分析的賽局,完全沒有引人入勝、多采多姿的故事情節,而是一個所謂的償付矩陣(pay-off matrix),也就是包含所有可能的選擇與各人報酬這些相關資訊的表格(請見右頁〈旅人兩難的償付矩陣〉)。例如,在該表格中,直行是露西的可能選擇,橫列是彼特的可能選擇,而每一個方格中的數對,則表示他們各自的償付報酬。


除了名稱不同,囚犯兩難和雙值版本的旅人兩難呈現給玩家的,並非真正的兩難,因為每位參與者都知道不折不扣的正確選擇是2(在囚犯的故事裡,這相當於選擇歸罪對方)。這個選擇稱為優勢選擇,因為不管對方選什麼,這都是最好的選擇。如果露西選2而不選3,則當彼特選3時,她將得到4元而不是3元;當彼特選擇2時,她將得到2元,而不是0元。


相較之下,原始版的旅人兩難並沒有優勢選擇,如果彼特選擇2或3,那麼露西選2最好,不過一旦彼特選的是4~100之間的數,那麼露西就應該選某個比2大的數。


研究償付矩陣時,賽局理論專家最倚賴的是納許均衡解(Nash equilibrium)的概念,納許(John F. Nash, Jr.)是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的教授,也就是電影「美麗境界」中,羅素克洛扮演的角色。符合納許均衡解的結果是,任何一方都無法藉由單方面改變自己的選擇而取得更好的報酬。例如旅人兩難中的結果為(100, 100),其中第一個數是露西的選擇,第二個數是彼特的選擇,當露西改變自己的選擇為99時,結果會是(99, 100),而她可因此獲得101元,由於露西的改變使自己獲得更高的報酬,因此(100, 100)不是納許均衡解。

旅人兩難只有一個納許均衡解──(2, 2),也就是露西和彼特都選擇2的情況。由於大家普遍使用納許均衡解的想法,因此許多針對旅人兩難的形式分析,才都會預測出這個結果。


賽局理論的確還有其他的均衡概念可以用,例如嚴格均衡(strict equilibrium)、可理性化解(rationalizable solution)、完全均衡(perfect equilibrium)、強均衡(strong equilibrium)等。但針對旅人兩難運用這些均衡概念的答案,全部都是(2, 2),而這正是麻煩的地方。大部份人反躬自省,總覺得自己應該會選擇更大的數,而且平均來說所得到的報酬也應該遠大於2。這表示我們的直觀似乎和整個賽局理論有矛盾。


經濟學的意涵

這個遊戲以及我們對結果的直觀預測,也違背了經濟學家的理念。早期的經濟學執著於自由主義的假設,相信應該放任個人活動,因為個人的自私選擇,將導致整個經濟有效率的運作。後來賽局理論方法的興起,相當程度地把經濟學從這個假設切割出來。但是賽局理論方法本身,長期以來也是奠基於人類能夠做自私、理性選擇的公設,這才是賽局理論可以預測的。旅人兩難一方面侵蝕了自由主義者的想法,也就是不受拘束的自私將有利於經濟,另一方面也破壞了賽局理論的信條,亦即人類既自私又理性。


在旅人兩難中,最有「效益」的結果是兩位遊客都選擇100的狀況,因為這樣兩人的總獲利最大。但是自由主義者的自私想法,會讓玩家從100轉移到較小的數值,降低了整體效益,只為了自己希望多拿到一點。


如果人們選擇的結果不是納許均衡解(2),經濟學家就應該修改理性行為的假設。當然,旅人兩難並非唯一挑戰人類行為總是自私又理性的賽局(見2002年4月號〈公平壓倒一切?〉)。不過,旅人兩難多了一個令人迷惑的重點,就算是玩家只考慮自己的獲益,他們仍然不認為形式分析所預測的玩法是理性的。


就理解現實世界的情況來說,旅人兩難還有更多的意涵。這個遊戲幫忙我們釐清武器競賽的逐步過程,這個過程將我們一步步帶往更糟的結果。研究者也試圖擴大旅人兩難的應用,去理解兩家競爭的公司如何競相削價、互受其害的過程(就這點而言,受惠的是買他們產品的消費者)。


由這些考慮可以得出兩個問題:人們實際上是怎麼玩這個遊戲的?如果大多數人的選擇遠大於2,我們怎麼解釋為何賽局理論無法預測出這樣的結果?我們對前面的問題已經頗有了解,但是對後面的問題則所知不多...



【更多精采內容~~請閱《科學人》雜誌 賽局的破綻 2007年7月號】

美國如何變成數學超級強國

曹亮吉




1976年,美國立國兩百年之際,美國數學會在年會上邀請多位學者專家,暢談美國的數學發展史,事後將講稿集成《美國數學兩百年紀念》(The Bicentennial Tribute to American Mathematics)一書。我們想根據這本書,談談美國如何從數學的蠻荒地,演變成今日數學的超級強國。


從十七世紀開始,歐洲有大批的移民來到美洲。雖然同時期的歐洲開始了科學革命,數學急速發展起來,美洲的移民卻胼手胝足,為其生活奮鬥,科學及數學的園地自然就像其土地一樣,還是一片蠻荒。這種情形一直到十八世紀完了幾乎都沒有什麼改變 ,1803年哈佛大學的入學考試只考最基本的算術就是一個明證。


十九世紀的前半,在美國流行著兩種想法,自然神學 (Natural Theology) 及培根哲學 (Bacanian Philosophy),使得科學,雖然不一定是數學,有所進展。自然神學認為人可經由發現自然的規律而沐浴於神的榮耀,確認神的存在。這種想法是清教徒世界觀的一部分,當然大大影響了十七、八世紀新大陸的學校,也鼓勵了十九世紀的美國從事科學工作。


培根哲學則強調三件事:收集資料;不可能有一以貫之的大道理;科學以改善人類福祇為目標。在一片開疆拓土聲中,這兩種想法使他們發展了天文學、動植物學及地質學,以標定並了解日益擴張的新大陸。


雖然牛頓的傳統使得英國在科學革命的初期占有非凡的地位,然而由於英國堅持牛頓笨拙的微積分符號,自外於歐洲大陸的科學發展,十八世紀的數學重心就移往歐洲大陸。雖然自然神學與培根哲學這兩種想法都鼓勵科學的研究,也不排斥數學,但其想法及大部分移民的來源地英國,卻無法提供數學教育的典範。


在這樣的情況下,唯一對數學發展有所刺激的是測量及天文。美國是新的地方,需要測量來標定海岸線及內陸各地,需要航海圖及航海知識使船艦方便來往。這些工作的科學基礎在於天文學及相關的數學。美國獨立之後的第一位數學家 Bowditch(1773~1838年),自己學會了一些數學,寫了一本《美洲實用航海》(American Practical Navigator)。後來他將法國數學家 Laplace(1749~1827年)的巨作《天體力學》(Mécanique Céleste) 譯成英文並做評註。從航海到天文學,許多人就是這樣由數學的應用朝理論的方向前進了一步。


「美國海岸測量處」(United States Coast Survey),這個政府機關也在需求的情況下成立。第三任總統 Jefferson(1801~1809年在任)請了瑞士的 Hassler 來做處長。Hassler 強調測量需要有深厚的科學與數學的訓練,其後的繼任者都能保持這個傳統。因此這個機構非但精確地測量了美國的大西洋海岸、墨西哥灣、灣內的水流、海岸的深度等等,而且也讓有數學能力的人能從事與數學有關的工作。


另一重要機構是1849年成立的「航海曆書處」(Nautical Almanac);它需要更多的天文知識,更多的數學計算,也培育了更多的數學人才。此外,十九世紀的美國逐漸走向工業化,具有數學能力的工業人才逐漸受到重視,其需求量也逐漸增加。工業界與政府也都轉而關注高等學校中的數學教育。


十七、八世紀的美國教育是深受英國影響的。英國人辦教育的目的是要培養紳士與教士。他們當然需要數學,但那是為了心智及邏輯的訓練,所以層次不高。1820年以前,在大學所教的數學只有算術、簡單的代數、沒有證明的歐氏幾何學,還有一點點的測量、三角及錐線。而且縱使是較高等的數學,其教法不外就是要學生強記,1830年時,耶魯大學學生還因不滿數學的教法而發生暴動──稱為「錐線暴動」。在南北戰爭之前,很少有學校教微積分,幾乎沒有學校要求該科為必修。大學的數學只是通識教育的一部分,學生根本沒有專攻的可能。


1812年英美發生戰爭,雙方交惡。美國的教育逐漸擺脫英國的模式,各大學各自尋求更富變化的課程,以符合美國立國的民主精神。他們轉而引進法國的數學課程與課本,因為大革命(1789年)之後,法國人在高等教育上做了重大的改革,數學教育尤其受到重視。在諸大學中哈佛及耶魯不用說,西點軍校之提倡數學教育及模仿法國軍事學校與工藝大學 (École polytechnique) 的課程也非常成功,使得它的畢業生有的成為出色的測量人員、工程人員,有的則到各處新成立的大學推廣新的數學課程。這時期的教育改革雖然沒有產生一流的數學家,但產生了一些能培養更下一代數學家的數學教師。


到了十九世紀中葉,工業界及政府有了足夠的財力,也認識到科學教育的重要,紛紛資助各大學充實科學課程與設備,或成立新的、以農工為主的大學,為美國的科學與數學的發展奠下良好的基礎。


Peirce(Benjamin, 1809~1880年)是此轉型期的代表人物。他年輕時幫助 Bowditch 校正《天體力學》英譯中的評註,使他得以學到法國的數學與物理。1833年升任哈佛大學教授,成為該校數學教育改革的推動者之一。 1847年紡織業鉅子 A. Lawrence 捐款給哈佛大學,成立 Lawrence 科學家,由 Peirce 擔任物理學數學的教授。 Peirce 曾是「美國海岸測量處」的處長,也參與「航海曆書處」的研究。他還教出一批未來的學者:數學家、天文學家、兩位哈佛及一位麻省理工學院的校長,更培育了兩位出名的兒子:一位是哈佛大學數學教授 (James Mills),另一位是著名的哲學家及邏輯學家 (Charles Sanders)。1870年,Peirce 還出版了《線性結合代數》(Linear Associative Algebra);這是第一部美國產有水準的純數學著作,它在1881年開始受到歐洲數學家的重視。


Peirce 受到的是本土教育,學到的是法國的數學與物理,從事過應用數學的工作,著手過數學教育的改革,培養出優秀的學生,最後使自己進入了世界數學的舞台。他的一生正代表十九世紀美國的數學發展。


從純數學的觀點來看,Peirce 還不是世界級的人物。比 Peirce 稍後,十九世紀美國所產生的世界級數學家是 Gibbs(1839~1903年)。他的父親是耶魯大學的哲學教授,他本身也從耶魯得到工程學位,然後前往德國轉習數學與物理,回美國後在耶魯大學教書與研究。1881年他在耶魯開始講授向量分析,是公認的向量分析的開山祖師。


1880年代美國之開始進入高水準的數學研究,還可以從下面幾件事看出來。1876年,鐵路大亨 Johns Hopkins 創立了以其名為校名,以研究為主導的大學,並從英國請來了世界級的數學家 Sylvester(1814~1897年)。在1877到1883年的停留期間,Sylvester 不但教出許多好學生,而且夥同美國的數學界,共同創辦了登載原創性論文的《美國數學雜誌》(American Journal of Mathematics)。以前也有人試過發行研究性質的數學刊物,但都因素質不良,稿件不全而熬不下去。這份新的刊物,一方面由於 Sylvester 的魅力,一方面也因美國數學界已經有此需要,逐漸成長茁壯,一直到現在都還舉足輕重。另一份刊物《數學年報》(Annals of Mathematics)也在1884年由維吉尼亞大學出版。這份刊物幾經演變,現由普林斯頓大學出版,是世界數學界頂尖的雜誌。


1888年以哥倫比亞大學為中心的紐約數學會成立,擴展迅速,到1894年就變成美國數學會 (AMS) 這一個全國性的組織。學會發行會刊 Bulletin(1894年)、學術雜誌 Transactions(1900年),舉辦各種學術活動,出版數學書籍,為美國數學研究的提升注入了組織的力量。學會成立之初的幾任會長,不是應用數學家就是學術行政人員。進入了二十世紀後,絕大多數的會長都是學有專精的數學家。這也證明美國在進入二十世紀時,其數學研究環境的樹立已大致完成。


1892年,石油大王洛克斐勒捐助的芝加哥大學成立,也是美國數學史上的一件大事。第一任數學系主任 R.H. Moore(1862~1932年)是耶魯大學的畢業生,他和那一代的許多美國數學家一樣,遊學過德國,深受當時數學界中心哥丁根大學的世紀級數學家Klein(1849~1925年)的影響。 1893年芝加哥舉行世界博覽會,芝加哥大學趁機發起國際數學會,從歐洲六國請來數學家與會。 Klein 也應邀參加,並在會後假西北大學做了一連串的學術演講。國際數學會與 Klein 的演講轟動整個美國數學界,芝加哥大學很快就變成美國的數學重鎮。Moore 本身的研究非常出色,但更重要的是他教出了評多更出色的學生,其中最有名的是 Dickson(1874~1954年,研究數論與群論)、Veblen(1880~1960年,研究幾何學)及 G.D. Birkhoff(1884~1944年,研究分析學)。日後他們分別在芝加哥大學、普林斯頓大學及哈佛大學帶動研究,使這三個地方成為二十世紀上半葉美國的數學重鎮 1 ,而他們本身的研究也是世界級的。美國的數學水準就在他們這一代與歐洲先進國家並駕齊驅,他們的學生也不必再到歐洲遊學了。


1930年一個全新構想的研究機構成立了,這是由紐澤西州 Newark 地區百貨公司鉅子 Bamberger 捐贈成立的,位於普林斯頓大學附近的高級研究所 (The Institute for Advanced Study)。最先設立的是數學院,既沒有大學部也沒有研究所的學生,教授聘請的是世界級的學者,另外每年從世界各地招講學者來共同討論與研究。最早的數學院教授有 Veblen、Morse(1892~1977年)、愛因斯坦(1879~1955年)、von Neumann(1903~1957年)及 Weyl(1885~1955年)。除 Veblen 及G.D. Birkhoff 的學生 Morse 外,其他三人都是從歐洲來的,也都是世紀級的學者,都是為了躲避納粹而來的。納粹更使許多著名的歐洲數學家紛紛跑到美國的各大小大學尋求庇護所。本身的數學研究已成氣候,再加上這一批生力軍,美國就在二次世界大戰前後,一躍而成為世界數學的超級強國。

阿基米德寶典

1998年,一本殘破而布滿霉點的手寫羊皮書,以二百萬美元高價於佳士得拍賣會上成交,主要競標者為當時的希臘文化部長與一位匿名的美國收藏家,這本高價售出的手抄古書──「阿基米德再生羊皮書」,因為1907年時發現有其下有阿基米德作品抄本而得名,但此後便又下落不明,直至拍賣會成交訊息登上《紐約時報》頭版之後而再度聞名於世。

「阿基米德再生羊皮書」高價售出後,即由收藏者交付給巴爾的摩美術館的專業策展人諾爾主持該書的研究計畫,載有阿基米德抄本的羊皮書歷經超過千年的漫長歲月,早已殘破不堪,但經過研究計畫團隊運用專業修復與現代科技解讀,這段曾經消失八百年的文字,已經二度改寫科學史……

希臘數學的一大特點是,徹底運用圖形,但卻精準無誤。阿基米德以綱要式圖形為工具,圖形甚至可以成為邏輯推理的一部分,但是經過遙遠年代的抄錄,這些圖形並非都能忠於原貌的重現,而「阿基米德再生羊皮書」重新現世,也成了現存最早的阿基米德希臘文抄本,也讓科學界能夠更進一步揭開阿基米德思考的面紗。

之前現代科學家從阿基米德學到的兩個原理為:關於無窮大的數學以及數學模型在物理世界的應用。而在「阿基米德再生羊皮書」中,科學家讀到阿基米德《方法》裡前人未曾讀過的一段,證明了阿基米德是懂得真正的無窮大。而發展微積分的每個步驟,以及對潛在無窮的了解,後人採取的都是阿基米德式的觀點,即便是微積分發明者萊布尼茲或牛頓,他們也從未把處理潛在無窮的邏輯弄清楚。而從羊皮書中一個阿基米德遊戲「胃痛」,這個類似七巧板遊戲是:用十四種碎片,由許多不同的方法,拼成同樣的正方形。到底有多少種方法?答案是:17,152種。這個遊戲顯示了阿基米德對於組合學早有研究,而組合學正是現代計算機科學的核心。

靠純粹的思考及微積分,牛頓發現了行星該如何運動;現代計算機科學的發達,對於電腦發展功不可沒,本書作者內茲認為「阿基米德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科學家」,這話說得確有幾分道理!

《阿基米德寶典》是關於這本曾經失落古書拆解、修護、顯影及解讀的故事。計畫主持人諾爾以故事性的手法,在本書的單數章節述說「阿基米德再生羊皮書」的歷史、變異以及現代修護與解讀計畫進行的種種「科學探案」過程,而另一位作者內茲,則在雙數章節言明羊皮書中阿基米德抄本的科學面向。讀者可以選擇全盤了解或只讀單數章節,無論如何,書中所述都不只是一個已經完結的事件。《阿基米德寶典》原文版出版之後,其他研究團隊發現羊皮書上承載了更多西方科學、民主政治、哲學的思想發端,誰知道,明天是不是有更多的發現!

★☆★序★☆★

尼西塔斯.卓尼亞鐵斯(Nicetas Choniates)是雅典大主教的兄弟,他目睹了知識界未曾有過的大災難。1204年4月,有解救耶路撒冷之任務在身的基督教士兵,沒有來到他們的目的地,反而掠奪了當時歐洲最富有的城市君士坦丁堡。尼西塔斯把他親眼看到的大屠殺記錄了下來。偉大教堂聖索菲亞(原文Hagia Sophia即「神聖智慧」的意思)的華麗珠寶都碎了開來,分給了士兵。驢子牽到教堂的神壇前,然後把珠寶載走。一位唸咒又會施毒的妓女,坐在主教的位置上,又在上面跳舞並唱淫歌。士兵抓住了獻身給上帝的修女,把她們強姦了。「哦,永生的上帝,」尼西塔斯哭道,「這些人的痛苦實在大得不得了呀。」中世紀戰火的淫穢實況壓垮了君士坦丁堡,一個帝國的核心被摧毀了。

這個慘遭掠奪的城市擁有的圖書數目比人口還多。自從西元330年為羅馬皇帝君士坦丁大帝所建,這是君士坦丁堡八百七十四年來第一次遭到摧毀。這裡的居民自認是羅馬人,而這個城市擁有古代世界的文學寶庫,且自認為其繼承人。在這些寶庫中,有古代世界最偉大數學家所寫的論文,而他也是從古自今一位最偉大的思想家。他估算圓周率的近似值,他發展重心的理論,而且在牛頓與萊布尼茲之前的一千八百年,就已走上微積分之路。他的名字叫做阿基米德。這個城市慘遭掠奪時,成千上萬的書籍被摧毀了,但含有阿基米德諸多文章的三本書,卻保存了下來。

這三本書之中,首先不見了的是古書B;它在1311年,於羅馬北方維特波(Viterbo)的教皇圖書館中出現過,後來就沒消息了。第二個消失的是古書A;它最後一次有記載的是在1564年,在一位義大利人文學者的圖書館裡。像達文西及伽利略這些文藝復興的巨匠,透過了這些書的抄本而知曉阿基米德的作品。但達文西、伽利略、牛頓、萊布尼茲一點都不知道第三本書的內容。第三本書中有兩篇阿基米德非比平常的文章,它們並不含於古書A或B中。與這兩篇文章相比,達文西的數學書就像小孩子的作品。在君士坦丁堡遭劫之後的八百年,第三本書,即「阿基米德手稿」,嚴格說來稱為古書C的,走上了舞台。

這裡要講的,是這本古書及其所含文章的真實且非比平常的故事。其中透露了這些文章如何經過這麼多年而留存了下來,它們如何被發現的,如何又消失了,而最後又如何轉手到一位知音者。這也是一個有關於被擦拭消失的文章,如何在耐心的修護、先進的技術及專注的研究之下,而重見天日的故事。研究手稿的小組在1999年開始工作時,一點都不知道到底會有什麼結果。到了完成工作時,他們發現了前所未見古代世界的文章,而改變了科學史。

作者簡介

內茲(Reviel Netz)
史丹佛大學古代科學史教授,研究阿基米德的頂尖權威。

諾爾(William Noel)
華特絲美術館(Walters Art Museum)手稿部門策展人,「阿基米德羊皮古書計畫」主持人。

譯者簡介

曹亮吉
1943年生於東京,三歲返台。台大數學系學士,美國芝加哥大學博士。歷任美國密西根大學、伊利諾大學、普度大學助教授,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研究員。自1976年任教於台大數學系,曾任該系系主任,於2001年退休,目前擔任大學入學考試中心顧問。

多年來致力於數學與科普寫作。在1980年左右的《科學月刊》文章中,曾以「阿草」為筆名,有些文章更以阿草為主角,「阿草」遂成了曹教授的另一化名。

著作包括《微積分史話》、《益智集》、《偉大的數學家》、《數學導論》、《微積分》、《阿草的葫蘆》、《考試知多少》、《微積分基本要義》、《阿草的曆史故事》、《阿草的數學聖杯》、《阿草的數學天地》等書。其中,《阿草的葫蘆》榮獲第一屆「吳大猷科學普及著作獎」創作類銀籤獎。

書籍資料
阿基米德寶典:失落的羊皮書
The Archimedes Codex:Revealing The Secrets of The World’s Greatest Palimpsest
作 者:內茲,諾爾
原作者:Reviel Netz,William Noel
譯 者:曹亮吉
出版社:天下文化
出版日:2007年08月27日
語 言:繁體中文
裝 訂:平裝
ISBN :9789864179770

人獸混合胚胎 英國放行

英國「人類授孕與胚胎學管理局」(HEFA)5日做出重大決策,開放科學家將人類的體細胞與動物的卵子結合為「細胞質混合胚胎」(cytoplasmic hybrid embryo),再從其中擷取胚胎幹細胞,用於研究帕金森氏症、老年失智症、運動神經元疾病等人類痼疾的治療方法,但實驗計畫須通過專案審查。

劍橋大學國王學院幹細胞生物學實驗室與紐卡索大學東北英格蘭幹細胞研究中心,早在去年就提出實驗計畫,但是一直好事多磨,現在總算可以進入委員會專案審查階段,結果預計在11月出爐。胚胎幹細胞研究長期受限於人類卵子數量嚴重不足,而且品質不夠穩定,科學家寄望無限量供應的動物卵子,能夠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細胞質混合胚胎看似駭人聽聞,但這類胚胎是運用生物複製的「細胞核轉殖技術」,先將動物(牛或兔子)卵子的細胞核移除,因此胚胎基因有99.9%屬於人類,只有0.1%的「粒線體基因」來自動物。而且胚胎培養到第六天並擷取幹細胞之後就會摧毀,絕不會植入母體子宮內著床,更不可能發育成所謂的「半人半獸」怪物。

儘管如此,衛道人士還是憂心忡忡,深恐科學家下一步就會利用類似的醫療性複製(therapeutic cloning)技術,幫助有心父母依特定條件訂做「基因改造寶寶」,因此他們從一開始就堅決反對,英國政府原本也受到影響,一度有意立法禁絕細胞質混合胚胎。

後來英國科學界驚覺事態嚴重,全力展開公民教育和輿論攻勢,向民眾說明計畫的科學內涵,以及新作法對於疾病治療研究的重要性,企圖扭轉民意頹勢,避免政府不當立法阻礙科學發展。

人類授孕與胚胎學管理局日前展開公民諮詢,結果在兩千多名受訪者之中,有61%能夠接受以醫療研究為宗旨的細胞質混合胚胎,顯見科學家打贏一場重要戰役。

大江健三郎與高行健對談》逃亡到邊沿

【聯合報╱蘇珊/紀錄整理】 2007.09.05 01:05 am


2006年底,法國愛克斯—普羅旺斯圖書節邀請日本小說家大江健三郎(1935年生,1994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訪法,與定居法國的高行健對談(1940年生,2000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兩位諾獎得主,以「邊沿」為主題,暢談獨立不移的創作信念。對談由愛克斯—馬賽大學副校長、高行健的譯者杜特萊教授和法國作家菲力浦‧弗萊斯特主持。(編者)

高行健總也在逃亡

杜特萊:今晚的討論以「邊沿」為主題。高行健在文革之前,1962年就已經大學畢業,文革期間下放農村勞動五年,這期間他為了排遣寂寞,偷偷寫作,當時毫無可能發表,已經不得不處於社會邊沿。1978年,他才開始發表小說和文論,他的第一本論著《現代小說技巧初探》八十年代初對中國作家來說,影響重大。1983年,他的《車站》—劇在消除精神汙染運動中被禁演。1983年到1984年,他在無法發表作品的情況下離開北京,多次去長江流域漫遊,為他日那部傑出的小說《靈山》收集素材。1985年,他的《野人》一劇又再次引起爭論。1987年,他先去德國,隨後到法國,完成了這部著名的小說《靈山》。1989年,天安門事件後,他的《逃亡》一劇的發表使得他的作品在中國全面遭禁。他以政治流亡的身分在法國定居,1997年獲得法國國籍。我重讀《車站》時,深為震動,劇中那位沉默的人,四十多歲,如劇作中的舞台提示,在車站等了許久,終於走了。而劇中他的形象再現時,總伴隨隱隱的音樂。2002年,台灣觀眾看到了歌劇《八月雪》,三年後又在馬賽歌劇院演出,主人公六祖慧能得到法傳,卻不得不逃往山中,也是個邊沿人物。早在1990年,高行健就主張「冷的文學」,2000年在獲諾貝爾文學獎的演講辭中他又重申:「作家從事這種文學寫作顯然難以維生,不得不在寫作之外另謀生計。因此這種文學的寫作,不能不說是一種奢侈,一種純然精神上的滿足。這種文學有幸出版而流傳在世,靠的是作家和他們的朋友的努力。冷的文學是一種逃亡而求其生存的文學,是一種不讓社會扼殺而求得精神上自救的文學。」在《靈山》和《一個人的聖經》中,他充分發揮了這個主題。近年來,哪怕是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之後,他依然不招搖,冷靜待在一邊。我們都記得2004年巴黎書展邀請了中國作家,當時在任的文化部長居然在開幕詞中忘了提他的名字;而他在出版社為他舉辦的記者招待會上則說,書展人太多,新近作了手術,怕染上感冒。他在《一個人的聖經》第五十八章對逃亡於社會邊沿作了更為充分的闡述,我在這裡就不重複了。昨天晚餐時,我聽到高行健和大江健三郎對倖存的文學和文學的承擔的一些見解,他們兩位都談到了位於邊沿的作家對世界的關注,在現代混亂的困境中,如何寫作,如何得以生存。

高行健:我總也在逃亡,對此還十分自覺,也可以說是命中註定,總也在這種狀態下,而且對這種邊沿狀態甚為滿意。我以為我這樣的作家,處於社會邊沿是極為正常的,恰恰得以自救。我如果要發出自己的聲音,首先自言自語,全然是個人的聲音,獨立不移,並不期待回音,倘這聲音畢竟觸動一些讀者,對我來說就已經很寬慰了。

大江健三郎生活在
邊沿的邊沿

弗萊斯特:大江健三郎您是否也贊同高行健對邊沿的這種認識?

大江健三郎:邊沿一詞在日語裡可以說是某一區域的邊界,而日語中的另一個同音詞,即橋,因此,邊沿也可以理解為兩個邊沿的交界處。我出生在日本的一個小島,我那個地方只有幾戶人家,甚至算不上村莊,所以不僅受到歧視,甚至被排斥到邊沿的邊沿。但恰在我家邊上有座小橋,通往別處,你如果說處在某一邊沿,我則說,邊沿通往另一個世界。這種邊沿又邊沿的處境,在你們普羅旺斯地區恐怕是難以找到。(聽眾笑)這種邊沿的狀態可以構成一種批評的位置。我非常高興能和高行健一起分享這次幸會,不論就他的小說還是他的戲劇作品而言,他都屬於最具有批評精神的作家,我極為欣賞。這些最具有批評精神的作家中,還有我極為欣賞的一位作家,埃德華‧薩依德,他出生於巴勒斯坦,成長在埃及,然後到歐洲留學,之後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任教三十年,直到去世。他生在邊沿,雖然後來處於中心,卻一直在談人的流亡處境,也就是說對中心始終保持一種批評。我生在邊沿,卻從來沒有流亡過,在昨天下午的會上,我批評日本,卻又同日本密切聯繫在一起,我對日本的批評是不徹底的。而高行健在中國國內就已經逃亡到邊沿,之後又逃亡到國外,這種雙重逃亡便構成了他的作品最出色之處。

杜特萊:高行健曾在一次和楊煉的對話中談到了流亡的心得,請您談談。

高行健:在一個無法自由表述的社會中,流亡是唯一的出路。當今社會也屢見不鮮。自古以來,從戰國時代的詩人屈原,到清代的小說家曹雪芹,這兩位中國文學史上最偉大的詩人和作家,前者不得不流亡,後者則隱遁於社會邊沿。生前作品都不得公之於世;而義大利最偉大的詩人但丁,當時也流亡到法國。最近,威尼斯戲劇節的負責人來巴黎,希望我能為明年哥爾多尼誕辰三百周年寫個戲,我才知道,哥爾多尼也從威尼斯流亡到巴黎,整整三十年,到死也沒回去過。由此可見,亞洲也好,歐洲也好,作家流亡並未隨時代的進步而有所改變。

弗萊斯特:喬伊斯談到作家得具備三種稟賦:沉默、流亡和狡獪,這三者中,流亡是否最重要?之間有什麼聯繫?

大江健三郎:這三種稟賦我都沒有,就沉默而言,我相反話太多,也未流亡過,但我恐怕頗為狡猾。

個人的聲音
較之大歷史更有人性

弗萊斯特:讀高行健和大江健三郎你們兩位的作品,有一點共同之處:我們讀到大作家的時候,通常把他們看成是民族文化的代言人,比如日本作家體現的是日本精神,中國作家體現的是中國精神;可我讀大江健三郎和高行健的作品,令我震驚的是,他們體現的卻是另一種日本文化和另一種中國文化。高行健的《靈山》和大江健三郎小說裡林中的小村子,其相似之處在於他們創造了另一種民族文化,神話般的,卻又實實在在,而且從地理上體現了這種文化。

高行健:我和大江健三郎有一種聯繫,昨晚我同他開玩笑說,我們是一小撮。所謂一小撮,在中文裡的意思是不僅不受歡迎,而且不是被拋棄就是被唾棄。我所以讚賞您的小說,正因為您發出的純然是個人的聲音,正如我的《一個人的聖經》,是一種非群體的、非官方的聲音,恰恰是這種聲音才十分真實。而那種宏大的歷史,每一次權力更替,便重修一回,可這種個人的歷史一旦發表,再不能修改。古往今來的文學發出的就是這種個人的聲音,較之那種大寫的歷史,更有人性。

大江健三郎:我完全同意您說的。這種個人的聲音雖然微弱,卻是我自己要說的話。我們這三位寫小說的,每人都有自己的聲音,弗斯萊特的小說寫的是喪失了的童年。發出的也是自己的聲音。可今天下午我所以談到日本政治,我認為也有必要,這看來自相矛盾。當時我心裡有些不安,擔心高行健是不是在會場上聽。高行建比我更堅持他的選擇,更固守個人微弱的聲音。我對他極為欣賞。(上)

Tuesday, September 04, 2007

過站不停

李亞  (20070904)




在你家做客一年多,我從滿懷欣喜到變得抱怨連連。曾經覺得隨興的現在只覺得散漫;瘋狂的只覺得是放縱;熱情的只覺得是愛管閒事。

5謎樣的威尼斯:


你是我搬到米蘭之前第一個造訪的北邊城市。原因很庸俗,因為你家正在舉行嘉年華。我和朋友為了趕上嘉年華會的最後一個週末,就算是排除萬難也要買到車票,想當然直達車全部都客滿了,我們從翡冷翠來花了三個多小時,換了三班火車才到。話說住宿又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我們乾脆的決定要當天來回。車程來回加起來就七小時,還有有限的車票時段選擇,我們到底有幾個小時可以狂歡呢?答案是:兩小時。夠瘋狂吧?千里迢迢來你家只為了看你兩小時,好客的你似乎也感覺到了,在風雨連續侵襲數週的陰影下,這天你使盡全力般的撥雲見日,雖然還是陰陰晦晦,可是一滴雨都不許落下。
出了車站我們根本不需找路,就被大量的人潮一路推擠到聖馬可廣場,延途奇裝異服的身影,正快速點燃所有第一次參加面具節的亢奮靈魂。平常你是很恬靜浪漫的吧,但其實威尼斯人的生活過的並不好:水上城市的氣候潮濕難熬,義大利在從里拉換成歐元之後,更因為物價飛漲,國民所得平均突然變得很低;消費本來就最昂貴的威尼斯更是深受其苦。每年的嘉年華會對當地人來說是一場完全脫軌的狂歡,在齋戒月來到之前讓他們毫無顧忌的放肆兩個星期,同時也是另一個賺入大把觀光客鈔票的好機會。

我們身陷在不可思議的人潮和面具之間,完全看不到野台上的走秀,只聽到主持人訪問扮裝者的聲音,和一陣又一陣的叫好聲。我們所能做只有在僅有的兩個小時內用相機和自己的全身感官盡量裝載面具節令人醉醺醺瘋顛顛的氛圍回去。雖然我們在離火車要開動的前一個小時就開始往回走,但最後我們還是用跑的才趕上。傍晚的時候人潮並沒有散去,反而慢慢的聚集了各式各樣的雜耍和遊戲在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我們一邊擔心因為人潮的推擠,和一次又一次迷失在小巷間所浪費的時間會讓我們趕不上火車,一邊卻又貪婪的想要沾染那無意間遇到的一團一團人群間歡樂的驚叫聲。感謝在翡冷翠練出的一雙好腳力,我們在威尼斯狂歡會的燈火漸漸點燃的時候終於回到車站,冷不防的,有人狠狠的朝我一口氣丟了三、四把彩色碎紙片;於是我便五顏六色的上了火車。

墮落的米蘭:

剛從翡冷翠搬上來的我,總覺得你好年輕。但是漸漸的我發現,你的年輕不是充滿活力,而是萎靡不振。雖然你被稱作是時尚之都,聽起來總有幾分值得驕傲,但說實在的,除了大教堂後面那幾條規劃過的名牌大街之外,我也看不出來你時尚在哪裡。也許他們指的是Dolce Gabanna裡面那些上頭穿著西裝下面穿著豹皮褲的奇怪模特兒,或是Prada最近醜的要死的塑膠系列櫥窗。但重點是,一個垃圾滿天飛,行人們一點都不光鮮亮麗的城市,要怎麼承擔時尚的美名呢?

美的倒是那些觀光客,以為要到米蘭就得穿上名牌套裝,就像要到梵蒂崗的時候不能穿短褲一樣。不過對時尚也不是很考究的我,在意的不是你家人身上的剪裁,而是那些小朋友菸不離口酒不離手的景象。他們好像還停留在嘻皮和龐克的年代,每到了晚上就湧到介於大教堂和運河區中間的一個教堂廣場前,喝酒打鬧。我和朋友都稱那個教堂為萬惡教堂,前面那尊我一直沒弄清楚是誰的雕像看上去總是特別無奈。

事實上那是我唯一覺得你還有一點生命力和夜生活的地方,沒想到在我走之前市政府居然把那個廣場給封了,無處可去龐克們散落在那附近各處的酒吧、街上、公園,擠得連車子都寸步難行。畢業的那天我和班上一票的同學們還是很自然地走到萬惡教堂前,看著圍起柵欄,空無一物的萬惡教堂廣場還真有無限的寂寞。最後我們還是加入了阻塞交通的人群們,流進馬路邊那家小而五臟俱全的自助式酒吧,抓幾罐啤酒,順手就把路邊停著的車輛當吧台,車頂可以擺酒,車底下可以丟垃圾,還可以躲在車後面以免被宣稱自己剛殺了人的醉漢搭訕,很是方便。墮落的米蘭,我在只差一點就要染上抽菸的習慣前離開了你,應該算是我的大幸吧。

寂寞的聖雷莫:

我知道寂寞的是我,可是誰知道你是不是也很寂寞呢?誰知道你和海鷗們說的是不是同一種語言,誰知道你喜不喜歡那些各國來的遊客。想起昨天晚上剛到的時候,你的每一寸土地看起來的好新奇。你沿著海岸長得長長的,我的旅館靠近西邊,當我沿著海岸向東走,會遇到一個三岔路,最右邊的那條通往港口,中間那條往市中心,左邊那條會上坡,上坡之後有很多有趣的小店餐廳像是被規劃過後的九份。

但今天一早頂著太陽,人卻不知不覺的無聊了起來。我想要去海邊玩水曬太陽,就像我住在西西里的那個月一樣。於是我走進一家聯鎖的服飾店,貪著打折季的便宜勉強挑了一套廉價的比基尼。我坐在沙灘邊穿上有點太大的比基尼,彆扭的在石頭上研究要怎麼坐才不會走光,你的浪打到海灘上變得很髒,除了夾雜的大量泥沙還有多到會把人絆倒的海草。艱難地穿過厚厚的海草屏障,我往水深處走去,今天的浪太大,一波未息一波又起的打得我什麼都看不到,比基尼的肩帶還頻頻掉落。最後狼狽的我爬回岸上,花了一個小時把身上的海草清掉。

一點都不好玩,這是我的結論,沒有朋友在身邊去哪都不好玩。我回到旅館洗了個澡,憤恨的一覺睡到晚飯時間。黃昏的你還是比較溫柔,我散步著找了一家看過去就是海港的餐廳。吃飽之後我便走到港邊,找到了一些賞鯨團的傳單。

回家的時候我反方向繞了遠路,找到一家很老式可是又改裝過的有趣電影院,正在上映哈利波特五呢,照慣例是通通配成義大利文發音的了吧。不過為了取代自討苦吃的被海草攻擊和被海浪脫衣服,我決定了明天的娛樂活動就是去看哈利波特用義大利文唸咒了。

親愛的義大利:

在你家做客一年多,我從滿懷欣喜到變得抱怨連連。曾經覺得隨興的現在只覺得散漫;瘋狂的只覺得是放縱;熱情的只覺得是愛管閒事。我認為我已經把你看透,覺得你除了祖先留下的偉大遺產之外你簡直就是一無是處。不知怎麼的我再也無法看見你的可愛,只認為你也是充滿敵意的一心想趕我走。你曾經讓我心神盪漾的美麗我已經視為理所當然,你自由的空氣只讓我想打噴嚏。

今天晚上我只帶了月票和鑰匙就坐車到朋友位於郊區的家。說好我會搭上十二點的地鐵回家,因為明天我們還有一個重要的發表會。問題是他家已經超出月票可以乘坐的範圍,我得另外買票。不巧收紙鈔的售票機壞了。機器故障在你家是正常的事,但不能是今天。我忘記帶錢包,他沒有零錢,向車站內唯一的管理員求助,他只是兩手一攤,叫我自己想辦法,然後就講他的電話去了。該死的義大利,你的不按牌理出牌有的時候真是會要人命。我走向車站外的一群年輕人,詢問他們有沒有零錢可以和我換。沒有人。但是他們建議我直接闖關。我都已經向管理員承認沒車票了怎麼可能闖關?但年輕人很有默契的一笑,領我到閘門前說,沒關係,就過去吧。那一刻我相信管理員看到了,可是他只是轉身繼續講電話假裝沒事。

我縮進月台冰冷的石凳裡,真希望可以消失。午夜後的列車最容易被查票,我身無分文,萬一被查票了我連罰款都付不出來只有被趕出車廂露宿街頭的份。這時候我只能仰賴你的慵懶了,希望你在星期三的深夜裡只想安安穩穩的睡覺,不想找外國人的碴。車二十分鐘後才到,我一股腦的鑽進車廂,對面坐了一個下班回家的站長。我閉上眼睛,試著去回想你的好。你雖然總是一團混亂可是混亂中卻有你的應對邏輯,就像那個講電話的管理員一樣。

我毫無任何麻煩的回到我的小窩了,然後我想起了剛到你家的時候,我是那麼毫無保留的享受你的感情用事,你的情緒化,還有你狂野卻溫柔的一面。我就要離開你了親愛的義大利,而我決定要告訴大家你是一個美麗的國度,只要有一顆開放包容的心,就可以讓你的燦爛表露無遺。

尋常滋味

【聯合報╱張輝誠】 2007.09.04 03:17 am


我吹著熱騰騰的麵條,一口口咀嚼入喉,分不清好不好吃,只覺得這個女孩這樣不藏私不計毀譽煮一鍋何其簡單的麵條給我吃,只為了讓我能開心,著實不太尋常……

書院老師說:「要談吃,得真嘗過好滋味。」老師這樣說,一點兒不虛張,老師是滿清皇族,炊金饌玉,奇珍異果,原是日常飲食,日日啖之本不足為奇。有一回,台北新開了家餐廳,號稱傳自宮廷御廚技藝,學生們特地請了老師去品嘗品嘗,菜才剛端上桌,老師看了一眼,並不舉箸,逕自搖頭說道:「菜切成這樣,就連西太后的狗都不吃。」可見對飲食要求之精嚴,連刀工都馬虎不得。

龔老師客座北大、清華,我們一票學生去找他,龔老師好吃懂吃敢吃出了名,他領著我們在北京胡同裡四處小吃了幾頓,舉凡閩浙湘川、北京新疆俱皆淺嘗了一些。這會兒,前菜剛上,同學們手裡各拿一塊燒餅,嗅聞裡頭的碎肉之後,個個閉氣鎖眉,面露難色,彼此相覷低聲咕嚷著:「肉壞了!」傳到龔老師耳裡,他趕忙拿起一個湊近鼻頭聞聞,面露笑容說道:「香!這驢肉燒餅香!沒壞,沒壞,趁熱趕緊吃。」要不,就是餐桌上已經盛上一只滾水鍋,芳香四溢,同學們個個口水直流,卻於心不忍不敢動筷,龔老師正在桌前大發談興,引經據典論證這肉在過去是如何的日常,如何的量好實在足供沒有冰箱時代的一家人享用,又如何後來受資本社會頂客族的寵愛而轉變了角色,說著說著,他先挾了一塊,直呼鮮美好吃,不敢吃的同學換到隔壁桌,老師並不勉強,敢下箸的嘗後直呼過癮,然後又聽老師感嘆說道:「狗肉雖好,總及不上貓啊!」接著又說:「要談吃,吃得少怎麼和人談?」他有一回還鳩集了一票人要準備寫一套「中國飲食史」,後來不了了之,徒嘆可惜之至。由此亦可知龔老師對飲食的要求得博食眾嘗、味慧雙修。

我從小在鄉間長大,既沒吃過山珍海味,更沒機會吃遍天下百味,自然談不上懂得飲食,只不過這些年,胡亂吃了一些人云亦云的滋味,排了一些人立己立的長龍,到頭來竟也全忘了這些個傳說中美味的酸甜苦辣辛,如今還能點滴熟記舌尖鼻腔的,居然都是些不起眼的小滋小味。

記得我剛學背書包進山內國小讀書那年,和阿母、兄姐們一同寄住在外公家,早晨照例都喝幾碗水多於米的白粥,佐配豆乳、醃瓜和田間水溝雜生的空心菜,當時既沒吃過好東西,自然就不覺得這般吃有多單調多難以入口。這一天,我終於得自己綁鞋帶,沒想到幾番拉扯之後居然纏成死結,三拆五鬆死結愈形冥頑緊固,我抬起頭,露出一臉可憐相,只見兄姐們各自忙著準備上學,阿母則埋首廚房事務,無人有暇顧及到我,我負氣地又自個兒使勁鬆綁,結果纏裹益緊,竟至動彈不得了,一急之下眼淚不由自主地從眼眶裡冒湧滾流而下,氾濫成兩條小河,好一會兒還沒人發現,備覺委屈,遂嗚嗚咽咽地哭將起來,我哥一聽,昂聲道:「哭什麼哭!連鞋帶都不會綁啊你。」兩個姐姐也在一旁應和,我急了,沒人幫忙還惹來斥責,不知如何是好,遂不顧一切地手舞足蹈、使勁號哭起來。「金龜孫子是怎樣囉?」那是我阿公,從房間裡走出來,問明了原由,幫我解開死結重新綁上,再用手掌揩去小臉上兩條淚痕,然後他走進廚房取出一筒鐵罐,勺出一小匙放入我粥水碗中,叫我趕緊吃早餐,我一邊點頭,一邊還抽抽噎噎地哽咽著,如果說當時候知道有大恩人這個詞兒的話,我一定抱住阿公的大腿抬頭對他說:「阿公,你真正是我的大恩人!」但我只是含著眼淚默默地喝著白粥,不料粥到舌尖居然有了新味道,讓哽咽的舌頭不斷想和它接觸、攪動、吞下,再接觸、再攪動、吞下,一口氣央著阿公再加一匙,喝一碗,再加一匙,再喝一碗,暖流一般呵護著心頭,「我就知曉,金龜孫子愛喫甜,粥配糖好吃乎!」我猛點頭,舔舔舌頭便跳著跑著上學去了。這是我第一次對美味有了深刻的印記。

印象中有不少美味和憂患有關,比方說颱風天,雨橫風狂之際,平常載著雞鴨魚肉乾貨蔬果的小發財車自然不來蔥仔寮廟埕前叫賣,阿媽總是會到阿契婆所開的雜貨店買一條罐頭回來,用菜刀底部尖刃小心翼翼沿罐頭邊沿銼開,飄出令人垂涎的香氣,屋頂正劈里啪啦下著大雨,全家在蠟燭底下吃著剩菜和新買來的紅燒鰻魚罐頭,鰻魚骨肉緊密脆軟,微甜稍辣,極下飯,家人好似約定好一般,每次把筷子伸進橢圓鐵罐內都只挾起像指甲般一小塊,輕輕咬上一點點,扒上好幾口飯,再咬一點,再扒幾口飯,簡直就像對待鮑魚魚翅燕窩那種珍貴食材一般的嚴肅敬重心情了。

有一回大熱天,中午放學,兄姐們和我從山內國小排路隊走回家,太陽炙烤之下汗流浹背,時當正午腹中飢腸又咕咕轆轆,一回到家便趕緊吃飯,阿公把像梳子般條狀的窗戶全部敞開,窗戶後一望無際的田野送進來大口大口強勁又清涼的撒野的風,吹得我們吱吱樂著,就在衣服、頭髮飄飄揚揚的律動中,我們吃著阿公切好的白肉片,沾上他老人家特地準備的蒜泥醬油,兄姐們和我從未嘗過這款滋味,也說不上好吃不好吃,只是一勁兒地挾肉沾醬扒飯,生怕多說了一句話便少吃一塊肉似地狼吞虎嚥。飽飯一頓後,我悠悠然躺在餐桌邊的床上,讓強風掠奪身上每一處燠熱,不意竟翩然睡去,好一陣子才醒轉過來,醒來後才發現腮幫子怎麼鼓脹得緊,原來蒜泥白肉和著飯沒來得及嚥下一直留在嘴巴裡呢!

後來,我爸千辛萬苦攢聚錢,買下褒忠鄉一棟樓房,全家才搬離蔥仔寮。也是颱風天,靠天吃飯的版模工父親只能隔著窗戶望雨興嘆,到了午後四五點,天空仍密布著烏雲,但風雨漸漸轉小,好些左鄰右舍開門出來活動,我爸也掀開鐵門,瞧看天候,只見巷道積水未退,幾塊較高的地方爬滿一條條肥碩腫脹的蚯蚓,我爸趕緊招呼我們兄弟姐妹四人,要大姐拎著水桶,其餘緊隨其後,我那時心裡想,該不會要學非洲土著抓蚯蚓回來煮著吃吧?還好我爸還沒被颱風攪到暈了神智,他領著我們走向屋前木材行的籬笆邊,只見上頭條板爬滿了避水的大蝸牛,我爸抓了一隻丟進桶內,我們也跟著一起動手,不一會兒水桶裡就裝滿蝸牛,提回家時還鏗哩喀啦擠著爆響。先是我大哥嘗試用清水洗淨蝸牛,但越洗越黏稠,因為蝸牛不斷分泌黏液,後來我爸不知從哪拿出白色晶體明礬,放進桶內攪混幾圈,蝸牛都收了涎,個個清清爽爽,接著輪到我阿母和姐姐逐一鉤出蝸牛肉,再洗過一回,我爸就熱紅鍋子,拋蒜撒椒,快炒起蝸牛,登時香味四散,引人垂涎。等上了桌,挾起來送入口內,來不及多加思索什麼,只覺得蝸牛肉彈牙香Q有說不出的滋味,要說有多好吃就有多好吃。可惜這等美味沒有持續太久,後來看新聞報導說蝸牛殼中有一種病菌,吃了對人不好,我爸就再不做這道菜了。

大學時,不擅廚藝的學妹有天忽說要做道拿手菜給我吃吃,遂鄭重其事地上超市採購食材,來到我租賃小屋,馬上在瓦斯爐上煮沸一鍋熱水,撒入白麵條,待爛熟後,又放進半顆高麗菜、幾粒大番茄,熬煮一段時間,再叫我打開番茄鯖魚罐頭,她接過手去用筷子細細挾碎,一股腦兒倒進白呼呼的湯中,染紅了整鍋麵條──學妹戲稱這鍋紅通通的作品,叫作「罐頭麵」,據說此法乃傳自其母,她們家若逢上颱風天經常就吃這款料理。當時我吹著熱騰騰的麵條,一口口咀嚼入喉,分不清好不好吃,只覺得這個女孩這樣不藏私不計毀譽煮一鍋何其簡單的麵條給我吃,只為了讓我能開心,著實不太尋常。後來我總算嘗出了其中稍稍不同的滋味,學妹便不再只是學妹,而是變成我的妻了。

諸如此類,記憶中沉澱下來的大抵都是這些個尋常滋味。只是近幾年來,螢光幕前、書報紙上,眾口滔滔總是覓美食、談美食、嘗美食、寫美食,腳步常恐落人於後,舌頭常懼少人一味,熙熙攘攘倒也真好像得到不少趣味,樂此不疲。許多擅於發掘、品嘗、宣講美食的人,除了博得美食家之譽外,更時常流露其品味之雅致與眼光之獨到處,而尾隨其足跡趨之若鶩這嘗嘗那吃吃的人更是絡繹不絕於途了,好似吃頓美食,品味便雅致了,眼光也獨到了。我自然是不懂得吃的,只是愈發覺得刻意去尋找的美食所帶來的喜悅,來得早也去得快,而那些平淡到不行的尋常滋味,因為摻雜著許多過往回憶與情味,卻隨著時間反倒加重其醇厚香美,好比我日後看見了粥,還沒嘗進口呢,就已然覺得好吃,遂在邊吃邊喝的當頭,怎麼就想起那個遙遠的蔥仔寮的早上,我阿公用他的大手掌揩去我臉上的淚痕;又或者我在淡水河邊望見賣燒酒螺或在義大利餐廳發現菜單上有前菜烤田螺,我直覺這必然是人間美味,因著記憶中忘不了那個一直怕我們沒吃過好東西的父親曾特地張羅過一頓蝸牛大餐。這些滋味隱伏心中,伺機而動,哪怕我阿公和父親早已故去多年,卻仍經常留連於齒間舌端,我常想這或許才是眾人都真正具有,看似尋常卻最獨特的人間至味,因著每人不同遭遇與特殊情誼,雖千差萬別,卻各有其味。

我經常懷念這樣的尋常滋味,想著想著,驚覺也許我也該做做幾道菜,含著我的心意,讓別人嘗嘗我特地準備給他們的尋常滋味。

張大春  (20070904)




孩子們說話常給人一種兩極的錯覺。無動於衷者往往不求甚解,率爾放過,以為孩子不過就是成天練著說些廢話的小動物;大驚小怪者則鋪張揚厲,驚為天人,總要夸言孩子純淨的心靈飽含豐富智慧、超越成人。

我觀察了幾年,發現孩子的廢話總是插入哲學思考的鑰匙,你任它插在那兒鏽死,它也不過裝飾了一個「通往智慧的甬道曾經存在過」的假象而已。


張容對我說:「我發現一件事:我們吃的每一口東西都是唯一的一口,因為下一口跟這一口就是不一樣的,一定不一樣,每一口都不一樣。」
妹妹不能讓哥哥專有任何一個發現,立刻搶著說:「另外一口就是另外一口,這個我知道,吃飯就是從一口吃到另外一口、再吃到另外一口。」

我忽然覺得這不是廢話。

我說:「這是一個很好的比喻──沒有兩口飯是一樣的,就像沒有兩顆石子兒是一樣的、沒有兩朵花兒是一樣的、沒有兩個人是一樣的。」我跟孩子們打了一個比喻:「站在一條流動的溪水裡,溪水從你腳下流過,隨時都有水經過你的身邊,可是卻從來沒有任何兩滴水是一樣的。」我沒提萊布尼茲,或者他那句名言:「沒有兩滴水是一樣的 」,我說的是孔夫子。

《論語.子罕》中一條著名的警語:「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章句家們無不以為這是孔夫子感嘆「歲月不居、往而不復」。但是,如果從本篇整體內容上看──〈子罕〉恰恰是一個大致圍繞著孔夫子個人打轉的篇章,包括他的人格、個性、抱負、成就、自許和感慨──較諸他篇,〈子罕〉也出現了更多的「我」、「吾」。「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當然有感嘆時光一去不復回的意思,但是更多的恐怕是一切消逝之物。這個感嘆,不徒然是個人年華老去,壯心未籌等等,還是孔夫子個人生命情調的體現:無所依、無所住、無所固、無所求。

這是我稱之為「子罕精神」的一個面向:「大哉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如此,「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也是如此,「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乃至「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有鄙夫問於我,空空如也。」無非如此──這樣的一個從「子罕言利,與命、與仁。」(孔子很少談利,祇鑽研天命或仁的問題)開其端、揭示其面目的篇章,又是如此直接地指向老子了:「上善若水」。

上善,一個至高的境界。澄澈、不拘、周流不住、容有巨力、清滌一切,以及,從最細小的個別分子上說;上善的品質之一──我們終於回到萊布尼茲了:「沒有兩滴水是一樣的!」

最後,我把「不同的兩滴水」倒進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也不知道誰溶解了誰。「『消逝』這件事,讓我們體會事物本質的不同,就像水一樣。」說到這裡,我發現愛憂慮的張容眉頭皺了起來,他一定在擔心著「逝去的水」這句話。我趕緊跟他說:「地球上的水的總量從來沒有更多、也沒有更少過,永遠就是那麼多。乾淨的水,被我們喝過、用過,流到溝裡、河裡、海裡,蒸發成雲、下成雨,又讓我們喝了。一滴水,被孔夫子喝過、尿出來;拿破崙又喝了、又尿出來;爺爺也喝了、也尿出來了───」

張容很擔心地問我:「那爺爺的尿我喝過嗎?」

妹妹卻高興地問:「那我的尿哥哥喝過嗎?」

爐上煮著一鍋飯

韓良憶  (20070904)




有件事說來慚愧,我忝為「飲食作家」,卻遲到這幾年才開始學「煮飯」;燒菜倒是很早就會了,從小就愛在廚房裡湊熱鬧,觀察魚肉蔬菜從生澀腥臊到熟嫩鮮香的過程,耳濡目染之餘,如今燒起中式家常菜,也還過得去。前些年對義大利菜興趣特別濃,索性跑到翡冷翠上烹飪課,習得基本工,一時洋洋自得,自以為在下廚這件事上頭還算「學貫中西」。直到我遷居荷蘭變成家庭煮婦,才發覺自己算哪門子的廚師,居然連煮鍋白飯都不會!

話說我初來乍到不久,有天打算大顯身手燒幾樣地道的中國菜,給家裡的洋人見識見識,於是一大早就上唐人街的雜貨店,買了一堆菜和調味料,林林總總一大袋,還轉電車到日本店,不惜血本帶上一包昂貴的日本米。荷蘭沒賣台灣的蓬萊米,日本米是蓬萊米的祖宗,品種相似,是最好的替代品。


洗洗切切,準備得差不多,該淘米煮飯了。問題卻來啦,我的新家廚具、炊具齊全,可到底是洋廚房,獨缺電鍋,該怎麼煮飯呢?「用鍋子煮啊。」約柏詫異的說,一副「妳不是華人,還寫食物文章,怎麼反倒問起我這個洋人」的表情。他有所不知,我以前只用過電鍋煮飯,按鈕一壓就行了,從來就沒在爐上煮過飯,哪曉得該如何是好。
約柏只得親身示範,只見他將清水倒進我淘洗好的白米裡,先讓米泡水半晌,再把鍋子放在瓦斯爐上,點火,開始炊煮。鍋裡的水逐漸沸騰,開始嘟嘟有聲地冒著泡,過了一會兒,米面且出現好些凹陷的小洞。「好了,可以蓋上鍋蓋了,」約柏邊說邊把火轉小,「再煮三、五分鐘,關火,燜二十分鐘就好了。」原來是這樣,原理應該跟電鍋煮飯差不多,在電鍋普及以前的時代,我的祖輩想必就是用類似的方法,在柴火上煮出一鍋鍋香噴噴的米飯。我這個後代子孫簡直不肖,如今竟得跟洋人學煮飯,不知道這樣算不算「禮失而求諸野」。

沒辦法,認了,不肖就不肖唄。總之,我就用這種古早的辦法煮了四、五年的白米飯,直到這一兩年,才因為從朋友那裡接收了他淘汰的小電鍋,偶爾改用電鍋煮飯。然而只要不太忙,我依舊偏好古法炊飯,總覺得老辦法燜煮出來的米飯香氣更濃郁,滋味更甘美。原因無他,付出的心血多寡有別而已。

用電鍋煮飯,按下開關以後,就用不著理它,隨便你去澆花、上網、教孩子做功課都可以,反正飯自動就會熟了,老實講真的很省事,也不必多費心。在爐火上將生米煮成熟飯卻不然,需要多多關注,你最好待在廚房裡,手裡一邊幹著別的活兒,眼睛和耳朵則得時時注意,鍋裡的水沸騰了沒有,發出嘟嘟的聲音沒有,水是不是快乾了?如此才能在恰當的時刻熄火,蓋上鍋蓋,讓一鍋米在餘溫中慢慢燜熟,也讓每一粒飯漸漸醒轉過來,散發出裊裊的甜香。而在這整段過程中,在你還沒真正吃到飯以前,你的視覺、聽覺和嗅覺,都早已在替你培養食欲,你的肚子這下子更餓了,等到那米飯總算入口時,觸覺和味覺終於也上場,你的口腔接觸到米飯那黏而不滯且粒粒分明的質地,味蕾嘗到澱粉與口水混合後轉化、分解為糖的甘甜。從煮之到食之,五感六覺充分發揮,你說那飯能不好吃嗎?

哪天有閒情逸致,何不也來試試古法炊飯?更講究的,不妨學學清朝劇作家李漁在《閒情偶寄》中透露的祕方:預備一碗薔薇、香櫞或桂花花露,待飯初熟時澆之。據說不但飯會更香,食者還分辨不出那其實是花香,而誤以為是你家的米特別好。

好兄弟 看脫衣秀 聽杜蘭朵

許文龍曾參與多場音樂會演出,圖為他前年與草山樂坊合作「經典情歌之夜」。
照片/許文龍提供
好兄弟也聽「公主徹夜未眠」?中元節當天,台大商圈附近的普度晚會演了一段「戶外歌劇」,不但轟動現場,現場影片也在網路暴紅,網友紛紛打探是哪位法師或康樂隊歌手練出美聲,結果發現演唱者是民間歌唱家許文龍。

最妙的是,這場普度集義大利歌劇和電音脫衣舞於一場,讓好兄弟可以各取所需,顯示台灣辦桌文化的多元。

「我唱過很多場普度活動了!」許文龍受訪時,聽到網友以為在普度晚會上唱普契尼歌劇「杜蘭朵公主」中著名的詠歎調「公主徹夜未眠」,是為了祭拜好兄弟,笑得差點噴出口中可樂。

他說,其實當晚他還唱了「O Solo Mio」(我的太陽)、威爾第歌劇「弄臣」中的「善變的女人」等曲。

在網路流傳的影音檔中,場地就像民間一般辦桌的棚子,掛著「慶贊中元普度聯合晚會」的布條,一位穿POLO衫的中年大叔,高歌普契尼歌劇「杜蘭朵公主」中著名詠歎調「公主徹夜未眠」,聲音渾厚、音域寬廣,引來了眾多路人圍觀,還把他和前陣子在英國歌唱選秀上,唱同曲的人氣業務員相比。

記錄該實況影音的網友moononwall,在部落格寫下在普度驚聞義大利歌劇的心情:「台大附近果然是地靈人傑,連中元普度都如此國際化!」還註解「失眠杜蘭朵,聽完就成佛」。該文被轉貼到台大批踢踢BBS站後,引來大批網友討論。

引起這場騷動的許文龍笑說,普度晚會只是法會後的民眾聚會,什麼活動都有,他因為是大安區大學里里民,應里長之邀「回饋里民」,自備交響樂團伴唱帶演唱,「我前面那位唱卡拉OK的小姐,還唱一件脫一件,脫到剩一件比基尼!」

四十七歲的許文龍,從國中起就是合唱團團員,後來雖念軍校當了軍官,仍難忘情歌唱,四年前退休後開始去上聲樂家吳文修、任蓉的課,之後不但應劉俠之友會、伊甸基金會等邀請,四處舉辦公益演唱,也在國家音樂廳唱過六場,包括和任蓉二重唱,月底還要在社教館舉辦獨唱會。

他說,他這兩、三年應邀唱過數百場活動,也包括不少普度會,前天還在楊梅法王寺普度法會後的藝術表演中獻唱,現場的仁波切也愛得不得了。

【2007/09/04 聯合報】

阿添伯的故事

1. 今天不聊盤面,只講一個傳奇人物

2. 后里阿添伯的故事,這是一個我親自聽到的傳奇,可信度百分之百,阿添伯大約60歲左右,在台中大安鄉種水果,六年前他開始聽到有人想買他與他鄰居的田,他覺得很納悶這種鳥不生淡的農地會有一些神秘掮客來打探,後來他探聽到原來政府要建中部科學園區,他二話不說,花了兩千萬畢生積蓄把他的鄰居的地也買下來,…兩年前日本人來找他買地,開價五倍,他二話不說將地賣掉,賺了八千萬,開始到處去旅行跟進香團拜拜等,…一直到去年,他覺得百般無聊,七月去開個戶開始買股票,他只把賺來的八千萬中的一半進場操作,其實他進場的點不是很好,那時的指數約6300點,以當時來看是追高,但天才的阿添伯跟營業員講:我不會選股,我只知道種水果要種最貴的,最好的;因為他知道越貴的水果越有人要吃,你幫我選三檔最貴的股票,各買三分之一。

於是他買了茂迪、宏達電、聯發科,一直到選舉後,他又告訴營業員:我想換股操作,因為我覺得天氣(這是他的語言,按照專業語言是市場氣氛)有點變化,那三檔還是不是最貴的,營業員跟他講:聯發科已經不是最貴的,現在換大立光,阿添伯二話不說叫營業員把聯發科賣掉去買大立光。

農曆年過後他想蓋間別墅,也就是說他缺錢,於是打電話給營業員:我那三支股票哪一支賺最少,營業員說大立光,阿添伯二話不說把大立光賣掉,他的單純想法是:賺最少的一定就不是好水果,既然缺錢當然要賣掉比較不好的股票。

前幾天營業員問他:最近政治不太穩定,你要不要賣,阿添伯回答:政治我不懂啦,我只知道若他們庄頭上上下下都在瘋股票的時候才會大跌,現在他的親朋好友鄰居聽到股票好像聽到鬼一樣,幹嘛賣。

營業員問他:阿添伯,阿你股票哪耶作駕厲害,你有看第四台老師嗎?阿添伯回答他:我根本看無那些人在講什麼,看不懂就不看,我每天唱KTV卡贏。

你知道阿添伯現在財產有多少嗎?1億5千萬,六年翻七倍;我聽到這件事後不禁感慨,自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被自己的太過龐雜的知識給淹沒了,我覺得阿添伯不是運氣好,他有他很深的人生智慧:單純的思考。

(1).跟著政府重大投資走-中科的發展

(2).懂得貴的東西是有道理的

(3).懂得汰弱留強

(4).懂得反市場操作

(5).知道自己的弱點,

聽了以後有什麼感覺,是不是有一樣的想法呢?

馬失前蹄?

【聯合報╱吳凌遠/報導】


高齡八十八歲的傳奇作家多麗斯‧萊辛(Doris Lessing)出版近五十本書,不乏躋身現代文學史的傳世經典。她以《金色筆記》等巨著馳譽文壇,2004年奧地利作家葉利尼克奪下諾貝爾文學獎前,萊辛一直是媒體預測加冠呼聲最高的女作家。不似其他同行創作力隨年歲衰退,有如展示老當益壯,萊辛日前推出第二十七部小說《裂隙》(The Cleft),不料卻慘遭媒體書評一片噓聲。

《裂隙》借羅馬帝國瀕死的歷史學者之口,講述人類起源神話。女性始祖是介於女人與海象之間的兩棲無性生殖生物,名為Cleft。她們棲於海岸洞穴,吃生魚維生,繁殖受到月圓月缺控制,只產女嬰(「女嬰不需任何人做任何事就生出來」)。平靜的生活直到一個畸形嬰孩(男嬰)出世戛然而止。

女性難以接受不斷出生的男性,取名Squirt(噴射),開始想辦法解決(運用智力的開始)。當寵物飼養不成,女性採用野曝及各種毀棄方式(手法殘虐,敘事者建議敏感的讀者直接跳讀二十九頁)。後續發展令人費解,老鷹將岩石上的男嬰攫到附近山谷,由溫馴母鹿養大。女性族群不明原因失去自體繁殖力,有位女性越過山頭發現成年男性,也發現性愛。年輕女性變得苗條,習慣離水而居,生下小孩後為男性持家。

書最後是一男一女領導的兩性族群常因瑣事衝突,男性只勇於冒險,不理家也不照顧小孩,短視粗心;女性謹慎、被動、保守,成天叨念男性不照顧小孩。雙方末了頓悟即使沒有共同點,但彼此需要,「我們人這麼少,死亡又如此輕易。」男女重新發現,學習共存,形成無法超越的完美結合,人類於焉誕生。

萊辛表示《裂隙》靈感來源是讀了科學雜誌的文章,「基本且主要的人類元素都在女性身上」,男性是「之後才出現的」;故事情節又與伊蓮.摩根(Elaine Morgan)反應欠佳的《女性的起源》(The Descent of Woman)神似。

評論家指出,萊辛似乎受人類行為學家莫里斯(Desmond Morris)影響,書中描寫兩性比佛洛依德「本質論」更徹底:生理決定命運、性器形狀認定性格,簡單的二分法將性別角色及兩性關係降低到幼稚水準。女性被動、膽小,缺乏好奇心,只想維持現狀,若非男性出現,永遠像動物般缺乏智力。男性聰明、有創意、勇敢冒進,只想靠女性解決生理需求,不負責任。

《裂隙》透露萊辛的反烏托邦理念,主題和她早期寫作一脈相承,書寫男性與女性共處的問題,以及兩性差異如何影響生命的各個層面。書中兩性關係的初體驗只有性,沒有愛情或友誼,宛如萊辛其他小說中的觀點:根本沒有「自由意志」,驅使人類的也許是內在或外在的迫切需要,也可能是自然或上帝或外星人的強力指令。

《裂隙》依舊滲有女性主義元素,但因敘事者的男性觀點,產生反諷及冷嘲效果。萊辛刻意不凸顯角色,時間流動模糊,停滯迂迴,宛如小說裡平靜緩慢的社會。沒有生動的描繪,更沒有細節。或許萊辛相信神話的典型特質就是不精確,或許她認為沒有特定的色彩更能使作品成為寓言。

但《裂隙》畢竟與寓言有別,極端主觀且描述不全,無異重彈貧血科幻小說的濫調,不足以挑戰亞當、夏娃版本的創世神話。有書評家直言《裂隙 》不僅是有瑕疵的失敗之作,根本糟透了。寫科幻小說向來不受書評家青睞的萊辛早有先見之明:「有些人會討厭書中每一個字,這不是本政治正確的書。」

【2007/09/02 聯合報】

Monday, September 03, 2007

還不下課 Paris 1956


市政廳前之吻 1950 Paris


一個也沒少

十年前,十個工程師在卓火土的號召下,在艱辛的環境下共同成立宏達電。當年,這群工程師有技術、有理想、也有很好的產品,但是沒有客戶就沒有資金,卓火土為了發員工薪水,還把自己的存款簿放在總務那裡作備援,以防員工領不到薪水。

革命感情

想當年,卓火土把的存款簿押在總務處,以防員工領不到薪水。

沒有想到,十年後的今天,宏達電不但是全球智慧型手機的領導廠商,連微軟董事長蓋茲都說,宏達電是微軟的祕密武器,而且成為台灣最賺錢的上市公司,股價一飛衝天,去年一度飆到1,220元的天價,曾是股王,但陸續又被伍豐、聯發科超越,上周五收盤價447.5元。

創業十傑現在都身價非凡,但對於股價這回事,宏達電總經理周永明一貫採取「酷酷的」態度說:「股價不是重點,重要的是,當年創業的十個人都還在宏達電,這是非常難得的事情,代表我們十人共同努力十年的成果,以及一起走過的革命感情。」除了宏達電董事長王雪紅是因宏達電當年資金不足,不忍心看到優秀的團隊解散,1998年才加入宏達電,目前宏達電的經營團隊包括創辦人卓火土、周永明、副總陳文俊等人,都是1997年一起創業的「創業十傑」之一。

一向「沈默寡言」的周永明只有提到宏達電的創新與自創品牌時,才會開始有笑容。他說,HTC成立10年,從一開始就要「做不一樣」,因為這樣享受不到競爭優勢。如今,HTC堅持經營自有品牌,就是要在已有的競爭優勢下,創造品牌價值,發展HTC更多、更大的空間和舞台。

成果驚人

酷酷的老總周永明說,從十個人到5,000位員工,真是不可思議!

周永明回憶說:「老實說,當初我沒想宏達電會發展成今天的情況。回頭想一想,我非常驚訝。從十個人到5,000位員工,真是不可思議!」周永明說,宏達電過去十年是以ODM為主要營運式,未來則是自創品牌的時代,他提起HTC Touch手機(俗稱阿福機),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減少。

他透露,過去三年,宏達電有一個神祕的「Magic Lab」,這個魔力實驗室約有50人,從來沒有曝光過,也沒有人知道「魔力」到底有多高,Touch就是魔力團隊的傑作。宏達電在三年前成立「Magic Lab魔力實驗室」,大搞創新、研發,但對外卻下了封口令,沒有人搞得清楚宏達電的「魔力團隊」做什麼?如今謎底揭曉,HTC Touch手機就是「Magic Lab」的首部曲,接下來,還有全系列的「魔力」即將發威。

魔力團隊

阿福機是魔力實驗室首部曲,接下來,將要發展全系列品牌。

美國商業周刊在去年曾報導,微軟總部部門總經理Scott Horn說:「你從來不知道Peter(周永明的英文名字)下次會秀什麼新玩意出來!」以去年最新折疊式智慧型手機為例,就是宏達電經過不斷的修改後推出的第四個版本,但對全球消費者而言,確是首款代表作。周永明當時表示,「這個產品開發很久、很久,因為前三代類似的產品,都被我殺掉了」,周永明承認,「我確實是很挑剔、也很龜毛,也很堅持,不論對產品、對品牌都一樣。」

凡事要求「跳躍式、原創性」創新,絕對不要「me too」的周永明曾經說,做me-too,永遠難以享受到競爭的優勢。如今,周永明堅持做品牌,不但要享受技術創新的優勢,還要創造品牌的價值、客戶的認同、永續經營,創造出全新的下一個十年。

【2007/09/03 經濟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