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August 11, 2006

摘錄》那女孩,什麼都優雅

■巫石吉

我曾看到一個開淡灰色喜美車的年輕女孩,她穿粉紅色的單薄夏衫,美好的身材就像成熟的葫蘆,腳上則穿白色涼鞋。

如果你問我怎麼知道她穿涼鞋,那是因她把車子停在我坐著的長椅前面,然後在車裡磨磨蹭蹭地穿上涼鞋,原來她是光著腳ㄚ子開車的。

她下車後,從我面前走過。

那個時候的我,正在喝下午茶,手裡拿著方東美的哲學著作,研究形而上學。

我看她走到商店,走路姿態優雅大方,真有形而上的氣味。

當時我一直盯著她瞧,她的衣服非常貼身,肩膀滑溜溜的,身體苗條,真像把整個夏天照單全收,讓人覺得,她房間的衣櫥裡,一定把整個夏天的一切,都收藏齊全了。

她買了曼陀珠,撕開曼陀珠的包裝紙後,嘴裡放進一顆,有魅力而起勁地上下左右咀嚼起來,就連咀嚼動作,都那麼形而上。

這一瞬間,周圍的空氣,一下子跟著形而上起來。

她一邊咀嚼、一邊從我的面前走過。然後,那輛淡灰色的喜美車,就像一條魚,優雅地穿游而去。

已過了五年,但每次看見淡灰色的喜美車,我就會想起她。

【2006/08/11 聯合報】

摘錄》鬼燈籠花




「鬼燈籠花市」是東京的夏日風物詩。
周芬娜/攝影非報系


【周芬娜/文】

每年7月9日、10日兩天,東京淺草寺固定舉行「鬼燈籠花市」,宣告炎夏的來臨。天氣正濕熱,所有的江戶子卻幾乎傾巢而出,到淺草寺去趕集了。日本的新曆七月是「鬼月」,得用亮麗的鬼燈籠花來驅除眾鬼。我住東京時,真想驅除的是因熱而衍生的煩躁與百無聊賴。花市內明艷的花朵,洶湧的人潮,熱鬧的氣氛,往往會讓我興高采烈起來。

一進淺草寺的「雷門」,只見三五成群的大和女子穿著和服,趿著木屐,手拿鬼燈籠花,在「仲見世」商業街優雅的閑逛。清秀的容顏,銀鈴的笑聲,繽紛的色彩,令人精神一振。淺草寺內排滿了攤子,披橙衣的女郎殷勤的叫賣著鬼燈籠盆栽。攤頂搭著竹棚遮陽,垂下一串串亮麗的花朵。寺內也順便舉行「朝顏花市」,賣些日名「朝顏」的牽牛花盆栽。牽牛花也盛開於七月,曾出現在《源氏物語》中,是日本的傳統花卉之一。但牽牛花那憂鬱的藍紫色,哪比得上鬼燈籠花的橙紅?只好淪為配角,默默的陪侍一旁了。

鬼燈籠花源自中國,英名「中國燈籠」(Chinese Lantern),拉丁學名 Clerodendron fortunatum L.,馬鞭草科植物,果不可食,但可入藥,袪風止咳。有種名為「酸漿」的同科植物,形狀亦如燈籠,剝開淡綠薄衣後是鵝黃的漿果,甜美可食,淺草寺內也有賣。東北人暱稱其為「姑娘」,是珍愛的夏天野果。我前年六月去東北時,在瀋陽機場、滿族村都看到有人在賣。如果說「鬼燈籠花市」是東京的夏日風物詩,那「姑娘」上市就是瀋陽的夏日風物詩了。

【2006/08/11 聯合報】

摘錄》媽媽與武俠

閱讀武俠,是他們僅有的脫逸。以極少的花費,從日復一日的生活重擔下,遁逃而出,避入想像無羈的空間
圖/林崇漢


【方瑜】

媽媽又開始看武俠小說,已年近七十,父親過世也好幾年了。

記憶中,每天忙完晚飯,餵飽全家老小,清理廚房之後,媽媽就和爸爸一起出去散步,有時也會帶上孩子中的一兩個。從日式木屋的巷弄,大約走十幾分鐘就到新興區圓環邊的市街,白天是菜場,晚上是熱鬧的夜市,玩具店、書店、鞋店、布店,各式小吃攤,燈光、人氣、食物香、叫賣攬客聲,隨著晚風,一波波撲面而來。高雄的天氣,無分冬夏,日落後的風總是舒爽怡人。雖然剛吃完飯,仍然在水果、剉冰攤前駐足流連。爸媽一路閒閒聊天、慢慢走,目的地是戲院旁的租書店。店面不大,燈光明亮,架上多半是武俠。那時正是台灣武俠創作的全盛期,名家輩出,各爭勝場,報紙副刊連載更是兵家必爭,緊跟著就出單行本,薄薄一小冊,一套動輒數十集。這家租書店,新書到得很快,爸媽是老主顧,舊書看完,老闆就讓他們看新書,有時連編碼都還沒貼上。最多兩天,一定還,從不延誤,書也整潔如新,彼此建立了良好互信。歸途經過麵包店,爸爸會買個麵包給我們,一路啃回家。牽著爸媽的手,仰頭聽他們說話,風吹拂爸爸的衣衫、媽媽的垂髮,他們都很開心。在長久艱困、壓抑、從未寬裕的年月,每天晚上的散步,應該是爸媽生活中明亮、歡悅的時刻。在電視尚未普及的年代,閱讀武俠,是他們僅有的脫逸。以極少的花費,從日復一日的生活重擔下,遁逃而出,避入想像無羈的空間,雖然只有短暫時刻。

偶爾,我也會偷看放在爸媽床頭的武俠,沒頭沒尾,抓到哪本就看哪本,偷看總是有味,不知前情後事照樣看得入神。日後才知,那些作者原來就是古龍、金庸、司馬、臥龍……這是我最初的武俠啟蒙。

媽媽會從唸誦《楚辭》轉而看武俠,除了從現實中尋求另類「出口」,也許和小時候看過還珠的《蜀山》有關。但媽媽說她並沒有從頭看完,因為家中大人不讓孩子看,說看了《蜀山》就想上山,學劍求仙。身居蜀地,更不能放任小孩「學壞」,她只能從堂表兄弟那裡摸來偷看而已。爸媽在高雄看武俠的時日,那間書店並沒有《蜀山》。前幾年,有大字本印行,錯過未買,後來就買不到了,而借來的小字本,字實在太小,媽媽目力大不如前,要輕鬆閱讀已難,只能放棄。世事往往如此,也許媽媽和這部書就是無緣。

我偶然在課堂上提及此事,誰知幾個月後,有一箱書寄到學校,系裡通知我去領回,打開一看,竟然是舊版的全套《蜀山》,顯然是從舊書店蒐購而得,因為書皮上蓋有不同店名的印記。當時的心情真是又驚訝又感動,是誰這麼有心?這麼用心?如此費心?紙箱送貨單上寄件人的姓名可以辨認,知道是修過課的應屆畢業生,但每年學生這麼多,很難將姓名正確連接到個別的容顏。他應該在服兵役吧?紙單上的地址已模糊漫漶,只能認出是南部的地名,手機號碼無論如何認不清。不知如何道謝,這個名字,這份心意,我不會忘記,還有,媽媽看到書時開心的笑顏。

在看到《蜀山》之前,媽媽已經又開始看武俠,那是爸爸過世幾年之後,一個偶然。

爸爸退休後,決定搬來台北,因為和我們住在同一城市,心裡比較踏實。他和媽媽常常隨興閒遊,走遍大街小巷。現在想來,那幾年應是爸媽牽手一生中,最後的晚晴時光。當時,女兒還小,我們正為工作家庭忙得兩頭燒,完全沒有想到看來神采奕奕、興致昂然的爸爸會這麼快走掉。從查出惡疾到遽然辭世,只有短短兩個月。大家都措手不及,媽媽更頓失生活重心,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我們儘量陪她出遊散心,讓孫兒孫女相伴左右,我們也想念爸爸,但失去老伴的傷痛,只有媽媽自己知道。

日子靜靜流過,孩子漸漸長大,同儕友伴取代了父母,不知從哪一天開始?驀然回首,他們已不再跟前跟後。先生開始迷上電腦,自力學習、買書研讀、上網求解,真正是孜孜矻矻、夙夜匪懈,從完全無知到可以自行拆解、組裝、修理,充分發揮射手座好奇、渴求新知的特質,可能也有補償心理,為了彌補童年沒有精緻玩具的遺憾,電腦,絕不只是工具,的的確確是他的大玩具。於是,假日我們常去光華商場。對於「機盲」的人,來到這電腦迷的樂園,除了逛舊書攤外,還能做什麼?寄生於各式各樣喧囂明亮電腦主機、零件專賣店間的舊書店,安靜得毫不起眼,也很難期待傳奇、掘寶式的大發現,只是後知後覺的親身體驗:原來大眾文學的市場產量這麼大,推陳出新的速度也快得驚人,新舊雜陳的書讓坪數不大的店面擠得很難自在迴旋。就在這些捆紮成堆的舊書中,竟然發現有好多老武俠。有別於時下年輕寫手先在網路連載的新武俠,這些作者正是爸媽當年在高雄租書店借閱的名家。隨著武俠創作熱潮的消退,他們大多擱筆,有的已不在人世,當日盛極一時的出版社,也轉行、歇業,但書,幾經滄桑流轉畢竟還有留存。趕快打手機問媽媽:想不想再看武俠?有沒有空看武俠?想啊!我現在什麼時候都空。

從此,展開了「光華搜尋行動」,每次他去逛先進科技,我則翻尋塵封故紙。要找當年熟悉的名家,作品有一定水準,而且要冊數完整、有頭有尾、中間不缺,書頁雖不能如新,至少不能太髒。就這樣經年累月,一次一次,陸續買了一套又一套,直到妹妹說,家裡可以開租書店了。寄居大橋下多年的光華商場也拆了,新蓋的幾排臨時鐵皮屋,舊書店減少,老武俠更少,跟媽媽說:「怎麼辦?已經找不到好看的了。」「沒關係,我可以重看。現在好多書看過就忘了。」心裡一陣酸疼,強笑無言。博聞強記、過目不忘的媽媽,真的越來越老,她是懷抱怎樣的心情又看起武俠?忽然想起普魯斯特那段常被引述的話,也許武俠是媽媽過去歲月的保留地,是它的精粹,在摒棄之後又重新發現,會讓我們「眼淚流乾以後,又再度潸然淚下」。

【2006/08/11 聯合報】

摘錄》晚餐吃點什麼呢?

王文華

被延遲的快樂不但不生利息,反而連本金都沒有了。


我把每一餐,當做生命給我的一個機會 。

當我打開餐巾、舉起刀叉,我聽見生命對我說:「你可以透過食物和旅行來認識、享受我。用這種方式你賺不到錢,得不到名,但是快樂卻一點一滴地發生。原汁原味,絕對實在 。 和愛情相比,食物不會可歌可泣,但至少不會騙你。」

跟朋友約吃飯,朋友問:「你想吃什麼?」我常說:「都可以。」

「都可以」、「你說呢」、「隨便啊」、「無所謂」,這些話我都說過 。 表面上看起來是隨和,實際上是無知。 因為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好吃,所以只好配合別人。

今年之前,我對於吃一直沒什麼熱情。我吃過很多好東西,但都是別人帶我去的。吃的當下很享受,但事後要我自己再去找那家餐廳,我可提不起勁。為什麼會這樣?我猜大概是因為今年之前, 我是個認真的上班族。

對我來說:「吃」是為了「活著」,而「活著」是為了「工作」。今年起不再上班,我把生活顛倒過來:「工作」是為了賺錢來「活著」, 而「活著」,是為了好好地「吃」 。吃應該是生活的目的,不是手段。

我38歲,體會到這一點已經太晚。38年,四萬一千多餐,真正令我印象深刻的,不超過十餐。

我不是特例可悲?但我應該不是特例。

我猜很多人跟我一樣。一天結束後躺在床上,不記得今天吃了什麼(甚至根本沒時間吃),卻清楚記得辦公室哪件公事沒有辦完,哪個傢伙講他壞話。

這就叫為了工作而活,為了活而吃 。

吃飯就像汽車加油,例行公事,只看價錢。加油你還會挑98無鉛,吃飯你只在乎夠不夠鹹。
為了工作而活倒還有某種意義,有些人搞到活著,只是為了不要被公司那個傢伙鬥倒。諷刺的是,那個傢伙,壓根沒把你放在眼裡。生活,變成了一場自編自導、沒有觀眾的驚悚劇 。

誰不懂「人生苦短,及時行樂」的道理,但為什麼能做到的人那麼少?誰不享受美食的快樂,但為什麼把它們放第一順位的人那麼少?我不敢說有經濟壓力的人。當一家溫飽都成問題,講及時行樂是唱高調。 但那些經濟穩定、甚至優渥的人,為什麼還吃得那麼糟?

不只是吃和玩,還有住和穿 。多少上班族,包括我在內,明明有經濟能力改善生活的品質,卻過得像寄生的蝨子。頭髮沒有型、衣服沒有洗、辦公桌像實驗室、浴室像化糞池。我們銀行的戶頭裡也許有很多零,生活的富有程度,頂多只有一顆星。

我們過得糟,因為沒有學習 。 Surprise!生活也是要學習的,可惜的是:我們從來沒有學過。
美術課、音樂課、家政課、講兩性的那堂健康教育課,這些課教學生把「生活」過好,你上過幾堂?這些課都用來上英數理化,教學生如何把「工作」做好。這樣長大的我們,自然成為 工作超人、生活白痴。如果被丟到荒島,我們第一個反應大概是上網找資料。



我當老闆時和一位來應徵工作的年輕人面談,我問他的頭四個問題是:
「有沒有女朋友?」
他說:「我還年輕,想專心拼事業,目前不想交女朋友。」
「你去過最好玩的地方是哪裡?」
「我不喜歡出去玩,我喜歡在家研究電腦。」
「那你吃過最好吃的東西是什麼?」
「我都全心全意工作,吃得很隨便。」
「會做菜嗎?」
「我家附近有很多吃的,不用自己做。」
他可能以為這些答案都展現出專業精神,會為自己加分,於是得意地看著我 。 但我連學歷和經驗都懶得問,就跟他拜拜了。

我已經活得夠粗糙了,但就連我都知道:除非是極度專業的人才(比如說實驗室的科學家),一般來說,好的員工,必須先是一個好的情人 。 工作要做得好,生活品質得高。或是說,好的員工,對生活必須有起碼的興趣。這位應徵者沒有興趣,也沒有謙虛。

他沒有生活能力也就罷了,他還看輕那些能力,覺得自己花錢就可以買到,何必自己學 。
花錢可以上好的餐廳,但體會不出美食背後的文化意義 。 花錢可以坐頭等艙去義大利,但站在競技場中央不會有思古之幽情。

「吃」只需要像機器人一樣張嘴閉嘴。 但「品嘗」就需要用到五官和心 。 我也曾經張嘴閉嘴過。在美國念書時,覺得讀書最大,其他一切都是浪費時間。有一段時間,我請中國餐廳每晚送便當給我。他們五點送到大樓門口,進不了大門,就把便當放在地上。 我六七點回到家,有時下著雨,就在公寓門口地上,一堆廣告傳單之間,挖出又濕又冷的晚飯。上樓後一邊吃,還一邊翻著課本。 十多年後,我的經濟狀況比當學生時好的多,吃的東西卻一樣溼冷。

六七點窩在辦公室,沒事做了,但也不想回家。 跑到附近麵攤上隨便吃碗麵,匆匆又趕回公司,生怕錯過了重要的E-mail。 肚子飽了,甚至因為吃得太快而很脹,但味蕾很懶散,心情很空虛。
我也曾是個賭徒,野心勃勃地想:一旦我考上第一志願,或是當上總經理,或是找到天命真女,一切的問題都迎刃而解,那天以後,我就會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為了那些快樂的日子,現在苦一點沒關係。 繼續做夢吧,王文華。但在聯考制度下長大的我們,有這種想法很正常。

我們都是延遲快樂的高手,擅長讓人生在未來某個終點線等候 。 但聯考制度下長大的我們,後來也都發現:得到第一志願和天命真女之後,他×的,竟然有新的問題!被延遲的快樂不但不生利息,反而連本金都沒有了 。

人生不會在未來某個終點線等候,她與你打一個照面,你不抓住她,她說走就走 。 陪伴你的只剩感嘆,和打不完的玻尿酸。於是我戒了賭,開始用定存的方式,一天一天累積快樂的利息。如果沒有命一把贏到大的快樂,那我就一餐一餐累積小小的幸福。 今年以來,我開始講究每一餐。未必要山珍海味,但就算是蚵仔煎,也要細嚼慢嚥。未必去大飯店,但就算是路邊攤,資料也要搜集齊全。

我把每一餐,當做生命給我的一個機會。當我打開餐巾、舉起刀叉,我聽見生命對我說:「你可以透過食物和旅行來認識、享受我。用這種方式你賺不到錢,得不到名,但是快樂卻一點一滴地發生。原汁原味,絕對實在。和愛情相比,食物不會可歌可泣,但至少不會騙你。沒有愛情的時候,你就多吃!」 Eat and live Oh, My God! 沒有愛情的時候,你就多吃!我飽讀詩書,卻發現這才是真正的醒世箴言!

九月初的周末,晚上十點吃完美食,和一位老友在街上巧遇:「最近忙什麼?」我問。
「忙著補習考金融證照,」他感嘆地說,「沒想到到了我們這個年紀,還要上補習班。」
「有什麼關係?我也在補習。」我說。
「你補什麼?」
「想報一個旅行團,到瑞士學烹飪。」
他愣了一下,然後慢慢笑出來。

Yes,我的老友懂了!

那微笑的源頭是一種醒悟,醒悟到經歷了名、利、愛、恨,到頭來人唯一能真正擁有的,是一顆熱騰騰馬鈴薯 。醒悟到天上會飛來很多真、假、虛、實,真正對你好的東西,都是從地底下長出來的。

「報名時別忘了我。」他叮囑。 我點頭,就像高中時答應幫他報英文補習班一樣。

對工作,我們都已鞠躬盡瘁。對人生,我們才剛要開始。

摘錄》澳門生存之道 當賭城,更當文化城

世界文化遺產一小時逛完

  威尼斯受到全球矚目,並不是一棟、兩棟老房子被保存,而是整個城市被完整地保存下來。更重要的是,威尼斯仍然活著,人們仍然在這個老城市裡生活著。

  澳門也是用這種思惟去營造「老城區」。缺乏像北京天壇、故宮等大型歷史景點的澳門,去年能成功申請世界文化遺產,除了善用中西融合的特色外,也是因為把25個古蹟景點串起來,以整個歷史城區申報。以前,像「大三巴」這些古蹟是三三兩兩地散布在各處,澳門人即使住在這些「世界遺產」旁,也以為不過是些「破爛房子」。但是經過葡萄牙統治者及特區政府有計畫地整合,這些破爛房子串成一個完整的古蹟帶,從澳門西南端的媽閣廟、一直延伸到民政總署所在的「議事亭前地」廣場、大三巴教堂。

  如此一來,世界上除了澳門,很難找到第二個可以在一個小時內逛完的世界文化遺產。台北市都市設計及土地使用開發許可審議委員蕭麗虹表示,澳門政府的古蹟維護觀念很先進、細緻,並不是把古蹟變成木乃伊、封鎖起來,而是採取「活化運用」的思惟,與城市規劃結合,連帶把居民的生活品質提升起來。像建於1784年的「民政總署」,是澳葡統治時期的行政中心,現在從大門進入,一邊是民眾洽公的地方,另一邊可以看到葡國修道院風格的圖書館,不但座椅裝潢有古典氣息,同時專門收藏17世紀以來的外文書籍。

古蹟生活
在百年市場裡買菜
  澳門歷史城區不但塑造古蹟聚落,而且還結合居民生活、藝術表演、購物、閱讀。像澳門市中心的議事亭前地廣場,以前兩線道的馬路,人車夾雜,現在變成一個類似西門町的徒步區,人車分離。「屈臣氏」「星巴克」的賣場就在有百年歷史的建築裡;廣場內還有一棟兩層樓高、堪稱遠東最大的葡文書店。議事亭廣場前地附近的「營地市場」,也是一個已有百年歷史的傳統市場,經過改造後,裡面仍然賣現宰活魚,但卻一點也不顯髒亂。來自澳門的設計師黃永洪在台北的工作室緊臨著大安市場,同樣是傳統市場,但是衛生條件與澳門的營地市場相比,卻差了一大截。黃永洪非常欣賞像營地市場這種「人可以在古蹟裡買菜」的情景,人可以活在古蹟裡,卻又不干擾到古蹟。黃永洪表示,這種作法,讓澳門就像個剪貼簿,把現在和過去都粘在一起。

   澳門旅遊局駐台代表梁吳蓓琳表示,到澳門,觀光客可以走馬看花,一個小時就逛完所有世界文化遺產,但如果行程加上吃吃小吃、看看書、逛逛街,慢慢品味,也足夠讓人在澳門停留個四、五天。

藉古捧古
荒廢老宅風光重返人間
  澳門政府的用心,可以從維修盧家大屋(澳門第一代賭王盧九建於1889年)中看出。結合中葡建築風格,有中式的磚雕、灰塑、橫披、掛落、蠔殼窗;有南歐式的青花瓷、鑄鐵欄杆、葡式百葉窗及半圓彩色玻璃,這種建築風格,中國沒有、葡國沒有,是目前僅存最具澳門建築特色的古建築。

   不過,從1949年大陸動亂開始,大陸難民大量湧入寄居,最多時曾住著500多人。1999年回歸後,澳門特區政府先是派人到香港,勸說盧家後代放棄老宅的所有權;接著,就是逐一與老宅中的500多位居民交涉,以補償金、換房各種方式,將他們遷離老宅。但是盧家大屋已荒廢半個多世紀,許多澳門人即使經常路過,卻不知道這座老宅的重要性。因此,當2003年3月,這座「在人群中消逝的古宅」完成初步整修後,澳門文化局立即進行一系列宣傳活動,讓這座澳門最著名的老宅「重返人間」。文化局先是利用當年3月舉辦藝術節機會,在盧家大屋演出《鄧碧雲夜訪澳門金玉堂》歷史劇。曾在澳門學戲的已故粵劇女演員鄧碧雲,在港澳的知名度相當於「台灣楊麗花」,文化局藉一個古人來介紹一座古宅,成功地達到宣傳效果。一張門票相當於新台幣420元(約100元澳門幣)的《鄧》劇,一連上演11場,70個座位,場場爆滿。

   2004年開始,澳門文化局每個月又在盧家大屋辦一次中樂團演奏,並且,還不定期邀國際社團,在大屋裡舉辦德國花藝展等活動。因此,當2005年8月盧家大屋開放參觀以來,即使一週只開放兩天,參觀人數很快就超過一萬人次。

他山之石
小學生在老校舍悠遊
  跟香港一樣,台灣在文物保護工作上,也比不上澳門。從1982年開始、長達24年為申請世界文化遺產所做的準備,比世界文化遺產的稱號更重要。因為透過官民的參與,強化了澳門人對澳門的認同,這或許才是澳門最大的收穫。

   面海的利瑪竇小學雖然建校只有50多年,但校舍卻是1868年葡萄牙人蓋的別墅。由於是政府列管的古蹟,不能隨意整修,因此沒有雨天操場、沒有禮堂。

   但是校方卻隨遇而安,把附帶壁爐的大廳,變成圖書館及親子活動場。每天,有許多家長帶孩子到學校後,順手就拿起架上的童話書,講故事給孩子聽。小學部副校長張潔玲更樂觀地表示,雖然沒有禮堂,但是老洋房採光好、挑高夠、通風、牆壁厚。更重要的孩子從小就在古蹟裡生活,自然可以培養他們保護文物的意識。在一間教室的布告欄上,還有這樣的海報,上面寫著:「澳門美麗的景色,有一座高高的大三巴。有很多古老的教堂。到處都有美麗的蓮花。有一個廣闊的黑沙灘。」

  台灣大部分人的祖先400年前就到了台灣,澳門則有一半人是20年前才到澳門的「新移民」。台灣百年以上的小學比澳門多,但有多少老校舍被保留下來? 只有一個台北市內湖區大小的澳門,透過文化古蹟活出新生命,這個城市成功經驗值得台灣細細研究,努力學習。

Thursday, August 10, 2006

摘錄》香料的聯想

【徐祁蓮】

小時不愛吃白煮蛋,常把早餐的蛋藏起來,帶到學校的福利社交換一個五香茶葉蛋,賣茶葉蛋的老頭兒總是很樂意用他的小蛋換我的大蛋。「五香」就這樣悄悄的給我童年的早餐添加了滋味。人類本是追求慾望的動物,這種為了滿足慾望,不惜用實質換取虛幻的行為並非只限於我這個無知的孩子。當羅馬人掌握了熱帶季節風的規律,學會經阿拉伯海直通印度的航線後,香料運輸頻繁,請聽當時一位印度的泰米爾詩人樂不可支的吟唱:「精工建造的西方船隻滿載黃金而來,換走一船胡椒!」

我們家吃的是浙江的菜肴以及西北的麵食,兩種都少用香料。除了蔥、薑、蒜和辣椒這些平常的調味料以外,我小時在家見過的真正香料就只有八角了。雖說八角,多數已七零八落,偶然遇到一朵完整的八角果實,一定收起來,慢慢觀賞。紅棕色木質化的果皮,露出裡面深色油亮的種子,像一朵永不凋謝的花。

等到家從台北搬到南部以後,發現學校的福利社賣一種香辣的樹皮,咬一小塊含在嘴裡,一股奇異的辣與香把舌頭、鼻子都刺激得不知如何是好。原來那就是桂皮,是五香之中的一香,原產中國,全身都香的肉桂樹的樹皮,也就是《楚辭》裡用來泡「桂酒」、建「桂舟」的樹。我的生日是端午節──傳說中屈原自沉汨羅的日子。因此從小在吃粽子慶祝自己生日的時侯,就對這兩千年前,愛鬧情緒的詩人產生一種神祕的親切感。此時更覺得自己很榮幸,小小的舌頭就已嘗到了屈原鍾愛的香草。

中國的菜系裡應數川菜用的香料種類最多。南充小吃掛掛牛肉用的滷藥是由二十種香料及藥材配成!其中至少有六種屬於《楚辭》裡的香草香木:陳皮(橘)、桂尖及肉桂(桂)、紫草(紫)、白芷(芷)、花椒(椒)。花椒是個有趣的香料,喜愛川菜的人好花椒的麻,而古人則愛它的香。因為「有椒其馨」,所以才「申椒杜茞,美人之所懷服也」。胡椒早早的就傳到西方,成為最重要的香料。而西方人到今天都沒有採用花椒入菜。因此向西方人形容麻的口感就像對牛彈琴。相對的,青綠時採摘曬乾的黑胡椒並不受中國人的青睞,而成熟以後除去果皮的白胡椒卻受歡迎。

「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甚麼樣的花兒能知詩人空結的幽愁?上大學的時候,每天一定會經過校園裡的一株樹,春日開滿十字形的白色小花,每當在細雨中從樹下走過,聞著淡淡的幽香,我就想到這首詞,認定了這花必定是丁香。但是教「校園植物認識」的助教告訴我,這樹叫流蘇,是丁香的遠親。多年後看到花瓣肥厚,濃香俗艷,與愁無緣的紫丁香,我想詩人一定和我一樣將流蘇認成丁香了。或許詩人想像的是漢朝臣子上朝時口中含的雞舌丁香?這種丁香就太不一樣了,連紫丁香的遠親都不是。莫非金陵之都已能長熱帶的丁香樹,詩人看到含苞待放的花兒,感傷尚未結果便將採下保存其香?我也可憐這些夭折的花芽,但我更愛丁香給我帶來餐飲的享受。我賞愛各種香料,但對丁香情有獨鍾。

丁香是南洋的香料,在兩千多年前就傳入中國,香料除了入菜,更多時候是入藥。雖說物以稀為貴,但中國人對香料從沒像西方人,尤其是中古時代的歐洲貴族那麼瘋狂。大概是中國與印度和南洋之間的距離到底比較近,減少了香料的神祕感。或是中國人心中沒有這樣的天堂:「溪裡淌的是蜂蜜和加了香料的酒,馨香四溢。」(一位十一世紀義大利宗教人士之語。)但無論如何,香料就是一種刺激嗅覺和味覺而使腦子產生千變萬化的回憶與幻想的東西。雖然沒有任何營養價值,但有「精神食糧」的作用!丁香花結在高大的常綠樹上,不只花芽香,全身濃密的樹葉都發散香氣。丁香之香空結於熱帶凝滯的水氣之上,經久不散。據歐洲遠來印尼群島尋找香料的水手說,在離岸十里的海上就能聞到濃郁的香氣。這樣的寶貝怎能不招來強盜!在十七世紀初,運到英國的丁香最高紀錄達到一船十萬磅。

在西方,與丁香經常成雙入對入菜的是荳蔻(肉荳蔻)。荳蔻的果仁和包在仁外的假種皮被分成兩種香料。中國本來不產荳蔻,比起八角和丁香,它的模樣和香氣人們並不熟悉,但它的名氣卻絕不低於二者。青樓薄倖的落魄詩人之句「娉娉裊裊十三餘,荳蔻梢頭二月初」使得荳蔻大揚其名。誰沒聽過「荳蔻年華」這辭兒?雖然肉荳蔻是在春日開花,花也算美,但與多數的熱帶花樹一樣,美則美矣,但非娉娉裊裊。一千多年前的揚州又怎能看到熱帶的荳蔻樹?我想,這位十三歲的雛妓使落魄詩人想到的花兒應與荳蔻樹無親無故,而是薑科、草本的草荳蔻、白荳蔻或紅荳蔻。薑科的花多有香氣,而草荳蔻的花又十分美麗,應該當之無愧。

荳蔻雖然在中國不是主要的香料,西方人卻為之瘋狂。莎士比亞時代倫敦的醫生傳言荳蔻能預防瘟疫,因此荳蔻更加居奇,十六世紀的英國人將荳蔻從其產地印尼的班達群島運到倫敦的市場,價格可以翻一千倍。當我在美國康乃狄克州上學時聽說那個州叫「荳蔻州」,覺得很奇怪,冬天下大雪的地方怎麼能長荳蔻樹。原來這個外號的來源並不光榮,因為從前荳蔻價格昂貴,有利可圖,那州的商人便用木屑充當荳蔻粉賣給沒有見過世面的美國人。這個故事使我直到如今仍對荳蔻粉犯疑,而要買整顆的荳蔻,自己來磨成粉。燒羊肉時用的五香我取荳蔻而捨茴香。

小時的經驗使我對茶葉蛋懷有一種思鄉的情感。偶爾煮上一鍋五香茶葉蛋,八角、花椒、丁香、肉桂和茴香混合起來的香味便越過時空,帶我回到無憂的童年。

【2006/08/09 聯合報】

Wednesday, August 09, 2006

摘錄》【中國點滴】台灣、南韓、新加坡企業在上海上演“麵包搶灘”大戰

  【日經BP社報道】 【日經BP社報道】本文譯自作者2006年5月31日撰寫的日文專題 “上海で臺·韓·星「パン食い競爭」勃発中”,特此備註。更多報道參見“中國點滴”專題。


老牌的台資麵包房“馬哥孛羅”

強調新鮮出爐特點的新加坡“BreadTalk”

南韓的“Paris Baguette”憑藉高檔感爭奪市場
  在上海,外資高檔麵包房的競爭正愈演愈烈。面對長期在市場上獨領風騷的台資麵包房,新加坡以及南韓企業投資的麵包房正在奮起直追,形成了三強爭雄的局面。造成這種現象的背景是,上海市民的飲食習慣迅速西洋化,對美味的麵包及蛋糕的需求日益增強。目前這一行業中尚看不到日資企業大舉擴張的身影,但筆者相信,日本麵包的美味肯定會被中國消費者接受,因此也期待日資麵包房能夠奮鬥一番。

  上世紀80年代後期,中國麵包的味道之差到了難以形容的地步。乾巴巴、硬邦邦、沒有一點味道,還記得有一次筆者在賓館吃早飯時正在啃麵包,坐在旁邊的一位素不相識的香港人嘲弄說“你是日本人嗎?竟然能咽下那種東西”。

美味麵包的製作技術從日本經台灣來到中國大陸

  從80年代末開始,學了點日本以及台灣技術的自產自銷麵包店面世了,水準也開始逐漸提高。不過,能吃到地道的麵包,還是在1994年、當至今仍稱雄上海的台資麵包房連鎖店“馬哥孛羅”出現之後。

  “馬哥孛羅”是以辭典編纂等聞名的台灣出版社“東華書局”旗下的、標榜“文化麵包屋”理念的一個變種子公司。原本是出自想開辦一種連鎖書店、書店中同時設有提供美味麵包及咖啡的咖啡店這一想法而誕生的。

  加上進入上海市場較早這一原因,“馬哥孛羅”在上海的影響力已達到深入人心的程度,在市場上一直佔據著絕對優勢地位。其口味及烘制方法完全是日本式的。之所以如此,除了因為台灣麵包本來就是在日本影響下發展起來的之外,還因為有日本技術人員定期到上海進行指導。因此,其味道以及口感很適合日本人。除了主食麵包之外,還有鳳梨麵包以及夾餡麵包等,品種結構也與日本相似。

  價格方面,主食麵包為1斤6.5元,甜麵包類為3元左右起,剛開張時給人最深的印像是貴,但由於以更高消費層為主攻對象的競爭對手的出現,感覺“馬哥孛羅”現在是靠大眾消費品(Volume Zone)來與同行爭奪市場。

  另一方面,在“馬哥孛羅”一直獨佔鰲頭的高檔麵包房市場上,2003年一個競爭對手發起了大規模進攻,它就是總部位於新加坡的麵包房連鎖店“BreadTalk”。該公司在新加坡擁有二十多家店舖,排名第一。其最大的特點表現在店面上。

  “BreadTalk”最大的特點是,雖為連鎖店但大部分麵包是在店內烘制的。當時這對上海市民來說是件很新鮮的事。整個店舖以玻璃窗為裝潢基調,烘制麵包的工作區可以從外面看到。賣場中飄蕩著好聞的香味,每當麵包烤好,便響起店員的喊聲“剛出爐的麵包啦……”。如果在傍晚肚子正餓時從門前走過,確實讓人不由得伸手去拿。

  價位方面,主食麵包為一斤8元起,筆者喜歡的鳳梨麵包為4元,蛋糕類為8~15元左右。定價比更早開店的“馬哥孛羅”貴2~3成。店面也不採用路邊店方式,而是以外資超級購物中心(Shopping Mall)以及大型超市的店中店為主。清潔而高檔的形象頗受歡迎,因此店舖數量正以特許加盟連鎖方式迅猛增長。包括上海以外地區在內的店舖數量已經超過了新加坡本土。

  緊隨這2家公司之後進入上海市場的,是南韓資本的麵包房“Paris Baguette”。該公司是南韓首家上市的麵包房連鎖店。從店名也可看出,該公司以法國式高檔感為賣點,以至於許多當地消費者誤將其認為是法國公司。

新加坡企業佔優勢,日資企業也不無勝算!

  “Paris”以位於高檔住宅區以及寫字樓聚集區的路邊店為主開展業務,店內同時設有雅致的咖啡屋,店內的商品也可以當場享用。可見該公司同時也注意到了上層職業女性以及商務人士的午餐需求。

  “Paris”的價位與“Bread”大體相同,但高價位商品所佔比例較大。此外,“Paris”主打三明治,夾火腿、雞蛋以及生鮮蔬菜等的三明治類食品(15元左右)製作的很好吃。當然,長麵包(法式麵包)也是該店的賣點,在入口旁邊的醒目位置就擺放著細長的法式麵包。可以說,“Paris”是這3家麵包房中最追求高檔路線的。

  按筆者個人的感覺,目前勢頭最猛的當屬“BreadTalk”。終究還是現場烤制帶給人的親身體驗更強。“BreadTalk”的店址也選的好,總是顧客盈門。而“馬哥孛羅”的高檔形象日益淡薄,估計今後將採取主要依靠中層消費者、憑藉中等價位產品獲取生存空間的戰略。“Paris”雖然充滿了高檔感,但又過於高雅,在商店氣氛以及平易近人方面比不上“Bread”。能在多大程度上抓住年輕時尚的女性顧客,將是關鍵問題。

  再來說說日資企業,雖然有的已開了幾家門店,但目前尚未形成大的氣候。按照筆者的外行看法,由於如前面提到的那樣日本麵包符合中國人的喜好,而且從勞務管理的角度看,麵包房比餐飲店更容易實現品質以及服務的穩定性、持續性,因此很適合日資企業。而日資企業卻沒有上佳的表現,著實令人遺憾。

  以上海為首,中國大城市的飲食習慣西洋化趨勢還只剛剛開了個頭。現在努力,猶為未晚。請日資企業務必研究一下進軍中國市場的措施。(特約撰稿人:田中 信彥)

摘錄》紅樓夢 應列為第十四經




【◎張作錦/文】

2005年到今天,《紅樓夢》忽然在大陸「火紅」起來。有關《紅樓夢》的圖書,出版了近百種,遍及大江南北,且多暢銷。解讀《紅樓夢》成為電視台熱門節目,使廣告客戶喜出望外。也因為電視的強力傳播,紅學「學院派」和「票友派」見解不同,導致激烈論爭。學者專家和普羅大眾一起「拔筆從戎」,一時間形成「紅學走向群眾」的意外收穫。三百多歲的林黛玉和薛寶釵,「紅」顏未老,風姿依舊迷人。

儘管外面沸沸揚揚,但高齡九十八歲的「紅學家」周汝昌,仍躲在他北京朝陽區住宅的書房裡,繼續研究《紅樓夢》,寫有關《紅樓夢》的書,正心誠意,不苟不且。他也一貫肯定《紅樓夢》在中華文化中的價值,堅認應上升排名在十三經之後的第十四經。

周汝昌不願人家稱他為「紅學家」,他沒說明原因,想來那樣未免窄化了他。事實上,周汝昌也是一位古典文學研究家、書法家和詩人,平生精力傾注於中華文化精神與詩文書畫理論之探討,研究深廣,著述宏豐,實難把他塞在某一「家」的框框裡。但是自俞平伯辭世,老一輩研究紅學的人,周汝昌怕是碩果僅存的一位,大家稱他「紅學家」,他大概也只能當仁不讓了吧!

行將慶祝百歲華誕,周汝昌眼睛幾已完全失明,兩耳失聰,要靠近他耳邊大聲說話才聽得到。但談起往事,他聲音洪亮,記憶清晰。他說,對於紅學,他本來無此志向,只是因為偶然的機遇,受到胡適的鼓勵與引導,才一頭栽進紅學裡來。

胡適稱讚周汝昌尋到
《懋齋詩鈔》是「大貢獻」

1918年出生的周汝昌,家住天津鄉下,1940年入燕京大學西語系。一天,他四哥祐昌寫信給他說:近讀新版《紅樓夢》,卷首有胡適的考證文章,由於胡先生得到敦誠的《四松堂集》,世人由此方知曹雪芹其人其事,而敦敏的《懋齋詩鈔》卻遍求未得。你在燕京,實可一查,未必全無希望。

敦誠和敦敏兄弟是曹雪芹的好友。敦誠號松堂,敦敏號懋齋,《四松堂集》和《懋齋詩鈔》,都是研究曹雪芹生平的重要資料。胡適先後得到《四松堂集》和第一本古鈔本《石頭記》,也就是世人羨稱的《甲戌本脂胭齋重評石頭記》。由這兩本書所發現的材料,把紅學推進一個新境界。

周汝昌到學校圖書館,一查目錄卡片,竟很快找到《懋齋詩鈔》,而且從來沒人借閱過。周汝昌根據此書提供的線索,寫了〈曹雪芹生卒年之新推定──〈懋齋詩鈔〉中之曹雪芹〉這篇文章,刊於民國36年12月5日天津《民國日報》,對北大校長胡適原來的考證提出不同意見。

胡適讀到文章,僅隔一天,12月7日就寫了一封信,請編者轉給周汝昌,編者又把它登在報上。胡適很客氣,稱他為「先生」,即使後來發現他只是一名大二學生,早已「名滿天下」的胡適,也從來不改這樣的敬稱。在信裡,胡適稱讚周汝昌尋到《懋齋詩鈔》是「大貢獻」,也接受他對曹雪芹卒年的推算,但保留他對其生年的論斷。信是這樣說的:

汝昌先生:

在《民國日報‧圖書》副刊裡得讀大作「曹雪芹生卒年」,我很高興。《懋齋詩鈔》的發現,是先生的大貢獻。先生推定《東皋集》(編按:即《懋齋詩鈔》)的編年次序,我很贊同。《紅樓夢》的史料添了六首詩,最可慶幸。先生推測雪芹大概死在癸未除夕,我很同意。敦誠的甲申輓詩,得敦敏弔詩互證,大概沒有大疑問了。

關於雪芹的年歲,我現在還不願改動。第一、請先生不要忘了敦誠、敦敏是宗室,而曹家是八旗包衣,是奴才,故他們稱「芹圃」,稱「曹君」,已是很客氣了。第二,最要緊的是雪芹若生得太晚,就趕不上親見曹家繁華的時代了。先生說是嗎?

匆匆問好。

胡適

卅六,十二,七

匆匆往南邊去了,這信沒有郵寄,今天才寄上。

卅七,一,十八

周汝昌跟著就寫了一封長信給胡適,對他「保留」的地方再加商榷。周汝昌承認,那時年輕氣盛,「語氣相對也不夠謙虛」,但胡適不以為意,仍舊把他作為一個討論學術的平輩看待,通訊頻繁。而且「語氣一向客氣委婉,真率關切,字裡行間沒有做作的氣味」。

胡適二話不說,
把三本「無價之寶」借給
未謀面的忘年交

胡適於1921年曾出版《紅樓夢考證》,是紅學的開路之作,到周汝昌與他通信的1947年,已經26年了。周汝昌「激勵」胡適,應該根據新發現的材料,進一步的再寫一本考證書。胡適答覆他,自己目前無法做這件事,如果周汝昌肯做這項「苦工」,他願給與「一切可能的便利與援助」。

有這句話,周汝昌就「得理不饒人」了。他先後向胡適借三部書:《甲戌本脂胭齋重評石頭記》、《四松堂集》和戚蓼生序本《石頭記》。這三部書,都非常了得,尤其甲戌本,世人根本都還未見過,是周汝昌口裡的「連城之璧,無價之寶」。一名青年大學生,和胡適的身分地位相差十萬八千里,而且,跟他沒見過面,竟然獅子大開口,直到今天,周汝昌還覺得太冒失,太過分了。但胡適似乎比他還「過分」,竟然二話不說,託人把三本書都帶給了這位忘年交的小朋友。在周汝昌的記憶裡,胡適對這三本書,「從此以後,再無一言詢及,書是否還用?何時歸還?這些情理中的惦念之意,半字皆無,簡直好像忘了它。」

民國37年暑假,周汝昌帶著甲戌本回天津鄉下老家,與四哥祐昌花了兩個月時間,把甲戌本抄寫了一個新的本子。事後寫信給胡適,承認自己「先斬後奏」,心中忐忑不安。但胡適回信說:「……使這個天地間僅存的殘本有個第二本,我真覺得十分高興!這是一件大功勞!將來你把這副本給我看時,我一定要寫一篇題記。」周汝昌讚嘆:胡先生真是「仁人大度」。

過完暑假,周汝昌返校上課,時局已有巨變,共軍圍攻北平之勢已成。周汝昌內心惶恐,覺得甲戌本不能再留了,初冬的一天,專程到東廠胡同一號胡家,把書奉還。開門接待的男子「氣質厚重,彬彬有禮」,自稱「家父有事」,把書代為收下;想來此人應是胡思杜。12月15日國民政府派專機把胡適接往南京,胡先生匆忙離平,據周汝昌說,只帶了兩本書,其中之一即是甲戌本《石頭記》。

這是周汝昌第二次造訪胡宅,第一次曾在胡適書房裡與他「論學」。胡先生看他身體單薄,還勸他注意健康,不要太用功。藹藹然,一長者也。周汝昌有詩頌曰:

肯將祕笈付他人,
不同行蹤意至真。

誰似先生能信我,
書生道義更堪珍。

平生一面舊城東,
宿草離離百載風。

長念有容方謂大,
至今多士尚研紅。

胡適視周汝昌為在大陸上
最後收到的一個「徒弟」

胡適有容乃大的故事,還有續篇。周汝昌「研紅」第一件成品──《紅樓夢新證》,開始寫於1947年,完稿於1948年。到1953年出版時,胡適在大陸已成「階級敵人」,書中所有敬稱都被出版社刪除。胡適時在美國,有人把書給他看,本以為「周某批胡」,胡先生會生氣,但胡適讀了此書,卻託人多買幾本,以便分贈友人。他還認為,這是一部好書,作者是他的「一個好徒弟」。

1960年11月16日,胡適寫信給台灣歷史小說家高陽:

關於周汝昌,我要替他說一句話。他是我在大陸上最後收到的一個「徒弟」── 他的書絕不是「清算胡適思想的工具」。他在形式上不能不寫幾句罵我的話,但在他的《新證》裡有許多向我道謝的話,別人看不出,我看了當然明白的。你試看他的《新證》頁三○至三七,便知我的《甲戌本脂胭齋重評石頭記》,我的敦誠《四松堂集》稿本,都到了他的手裡。他雖不明說向我道謝,我看了自然明白。「甲戌本脂胭齋」本是我借給他的,由他兄弟兩人分工影抄了一本。天地間只存我的原本和他們兄弟的影抄本,這個影抄本,他在書裡從不敢提起,大概沒有別人見過或用過(原本現在南港,你可以來看看)。《四松堂集》稿本是我臨時起意留給他用的,此時大概還在他手裡。看他對此稿本的記載(頁三四),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汝昌的書,有許多可批評的地方,但他的功力真可佩服,可以算是我的一個好徒弟。周汝昌寫成《我與胡適先生》,
總結了這段動人的文壇佳話

距周汝昌初識胡適之日,六十年過去了。現在談起胡先生,周汝昌的心情仍然激動。他說,他平生結交不少名流碩彥,也有比他年長的忘年之交,今日回想起來,仍應把胡適推為首位,理由有二:

第一,胡適的影響沒人能比。在國內不用說了,在海外尤其顯著。外國人往往只知道中國兩位名人,一是Confucius(孔子),一是Dr. Hu Shih(胡適博士),他的代表性大得驚人。

第二,從人品性情察之,胡先生是一位忠厚長者,仁人君子,他尊重別人,信任別人,爽朗平易,真誠大度。

大陸建政伊始,即展開各種政治運動,「批胡」是其中之一。周汝昌與胡適的來往,自然可招大禍。他曾把胡適的信交給北京圖書館文獻部門,所幸保存完好。去年,周汝昌寫成《我與胡適先生》,把兩人來往信件原函影印附於書中,總結了這段動人的文壇佳話、紅學史章。

《紅樓夢》不僅是一部小說,
且是代表中華文化的一本書

自從胡適這位師父把他引進門,周汝昌一甲子的修行,已經寫了近四十本紅學著作。現在八十九歲了,目盲耳聾,仍浸淫於紅學中,是什麼力量使他如此孜孜不倦?周汝昌答得很乾脆:《紅樓夢》本身的價值。它不僅是一部小說,且是代表中華文化的一本書。周汝昌認為中華文化有兩大命脈,一是道德,一是才情。他解釋:

講道德,就是講家庭倫理、社會關係,也就是待人、對己的問題。這條命脈以孔孟為代表,著重的是道德概念,強調忠孝仁愛為綱目。這當然很好,但過去知識界太偏重這一部分,把才情的元素給忽略了。

實際上,對文化發生極大影響的,還是才情。一個人的人品、心性是否高尚、正大,十分重要。孔夫子不是一個道貌岸然的人,《論語》的片言隻語,有情有趣。

周汝昌說,講到才情,曹雪芹是個好例子。他思考了社會、倫理、道德、家庭及人己、物我這些關係之後,寫就了《紅樓夢》。從才、情兩方面來看,曹雪芹在《紅樓夢》裡表現得淋漓盡致,真是精彩。

由於《紅樓夢》巨大的文化蘊涵,吸引和感動了很多知識分子。周汝昌說,二十世紀諸位大師,如蔡元培、嚴復、王國維、林琴南、陳寅恪、梁啟超、魯迅、胡適、黃遵憲等人,都對紅學有所涉及,做出貢獻,推動了紅學的發展,這一現象,豈是偶然?

晚清學者陳蛻盒曾指出,曹雪芹的《紅樓夢》不是一部小說,應當歸入「子部」。周汝昌說,這樣一來,《紅樓夢》就不是傳統觀念中的野史或閒書,而是一部思想巨著。周汝昌認為說這話的人了不起,晚清時就有這種認識,可惜後人未給與足夠的注意與重視。

中華文化體現於書面形式上的「四部」──經、史、子、集,其中的「子」類是古代大思想家的論說,亦即「諸子百家」的「子」。周汝昌更嚴肅、更具體的建議,在十三經之外,《紅樓夢》應列為第十四經。

劉心武揭祕《紅樓夢》
引起激烈論爭

既為學術,即使列為「經」,也應是容許討論的。這一年來,大陸就為《紅樓夢》問題引起激烈論爭。肇事的「禍首」是作家劉心武。

1977年,劉心武因發表「傷痕文學」短篇小說〈班主任〉而蜚聲文壇。 2005年四月,他把十多年潛心研讀《紅樓夢》的心得,在中央電視台《百家講壇》上「揭祕」。他主要不同於以往紅學家的觀點包括:秦可卿是廢太子家的公主;賈元春揭發了家族藏匿秦可卿而成為兩派鬥爭的犧牲品;傾向脂硯齋與曹雪芹二人是夫妻關係等等。

劉心武的「揭祕」,大受觀眾歡迎,《百家講壇》的收視率從0.05上升到 0.32。由講演集結成書的《劉心武揭祕〈紅樓夢〉》第一部,一上市就成暢銷書,在各大書城排行榜上名列前茅。請劉心武演講的機關團體,紛至沓來。外交部也請他去為外交官講解《紅樓夢》,好讓他們將來能向外國人介紹這本中國名著。

兩百多年來,中國文化人解讀《紅樓夢》,見解本不一致,相互理論,各有己見。劉心武並未列紅學門牆,僅是一「票友」,儘管他一再強調自己的揭祕只是「個人的心得」,但仍然引發一些「學院」派、有代表性的紅學專家的批評。他們指責劉心武「做些與現實無關,且無任何社會意義的吟風弄月之事,嚴重誤導了大眾的價值取向」。

但這一爭論,也被人看作「學術壟斷行業與學術市場化之間的衝突」。有些人就給劉心武很高的評價,認為他「使紅學更加接近大眾」,「滿足了公眾對古典文學名著的娛樂需求,擴大了紅學的學術空間」。

有人更深一層指出,二十世紀以來紅學還是顯學,現在並不那麼「顯」了。在一個文化多元的社會架構裡,「學院派」人士非但沒有推進文學的繁華,反而阻塞了文學研究的自由言論,加劇了學術生態惡化。

當此時際,報刊、雜誌和電視台一起參加討論,網路上更貼出大批留言,誠所謂「眾聲喧譁」。

劉心武自己的答覆則是:「各人研究各人的,各人正面發表自己的研究心得,比批評別人、讓別人止步更能體現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真諦。」所以,他還要繼續「揭祕」。

果然,《劉心武揭祕〈紅樓夢〉》第二部又出來了,作者繼「秦可卿之謎」、「元春之謎」之後 ,把《紅樓夢》擴展至更深更廣的層面,為讀者還原出妙玉等其他金陵眾釵的命運。

當然,這會繼續轟動,也會繼續爭吵。

就此事問周汝昌的觀感與評論。出人意外的,他卻「顧左右而言他」。只說:學術討論,大家對學術的認知應該在同一個「檔次」上,討論才有意義。「檔次」不同,談亦無益。據說,外界這次論辯,有些人是項莊舞劍,「意在周公」,難怪周公汝昌不願多談了。

周汝昌雖視力衰退
仍鑽研紅學不輟

不願多談有關《紅樓夢》解釋的爭論,但自己對紅學的研究,仍然興趣盎然。前些年,身體狀況還行,周汝昌不斷應邀到各處演講。再早些時候,還出國參加國際紅學會議。這幾年視力大大衰退,且行動不便,就不再出門,只留在家中書房裡繼續鑽研紅學了。

說是「書房」,其實是一間小小的客廳,會客在此,讀書、寫作也在此。幾架書,一些過時的陳設,顯得擁擠、古舊,也透著幾許蒼涼。雖然北京居大不易,多數人家的住房都很「緊張」,但改革開放以來,別墅、豪宅到處連雲而起,富商、高官無不大門大戶,一位「國寶級」的文化人,似乎不應該只有這樣的待遇。

但周汝昌好像不在乎房子小。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他在這裡寫作不輟,近年來又出版了不少紅學的書。

當然,他只「作」不「寫」。他口述內容,兩位女公子麗苓和倫苓筆記整理,再讀給他聽,經他修正、補充後定稿。

麗苓和倫苓兩姊妹均已從服務單位退休,現在全心全力照顧父親的健康,並作為他的耳目,使他能繼續研究寫作,讓他的生活有意義,讓紅學的生命也跟著一起延伸。

兩姊妹說,父親不久又將有新著問世,也希望能有機會在台灣出版發行,畢竟《紅樓夢》是兩岸中國人共有的財產。

《我與胡適先生》付梓之日,周汝昌賦詩以記。詩曰:

小生何所能,大賢每不棄。
中華煥文明,先後義相繼。
蕪詞備闕遺,簡陋亦當記。
紅史富波瀾,冉冉閱世紀。
古今與天人,通究待高士。

最後兩句,是周汝昌的自謙。《紅樓夢》是否真是一本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的巨著,這固然決定於這本書自身的價值涵蘊,也有賴於後人的闡幽與發皇。唻下啀

小啟:昨刊〈紅樓夢應列為第十四經〉上篇,承胡正群先生來電指出,《甲戌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硯」字不作「胭」字。周汝昌先生年齡應為八十九歲。謝謝胡先生指正!

【2006/08/10 聯合報】

推薦》世界遺產線上雜誌

世界遺產線上雜誌

http://www.what.org.tw/whebmag/i/whtalk.wma
第27期敦南誠品講堂
7:30pm-9:30pm B2視聽室

週一「特別企劃」

週二「文學堂」
現代經典細讀
主講/楊照

週三「城市建築家」
事件、記憶與身體
主講/王芝芝

週四「藝術實驗室」
美、崇高與怪誕的饗宴
主講/高榮禧

週五「風格生活館」
風格‧創意‧商品化
主策劃/曲家瑞


■報名地點:誠品敦南店1F服務台
■洽詢電話:(02)2775-5977
       轉企劃活動組
網址:誠品講堂




08/01 二 文學 浪漫主義、神秘主義與現代主義
08/02 三 建築 君王的政治舞台─巴洛克空間
08/03 四 藝術 印象派─馬奈、莫內、畢沙羅、雷諾瓦、德加
08/04 五 風格 six studio-設計的新整合行銷概念 /邱耀正、詹仁雄

08/07 一 特企 建築與家—閱讀李伯斯金的《光影交舞石頭記》 /蔡榮裕
08/08 二 文學 挫折的愛情、不可解釋的存在與流血革命
08/09 三 建築 「焦炭城市」產業革命衝激的新城市─曼徹斯特、格拉斯哥、雪非爾
08/10 四 藝術 象徵主義與世紀末藝術─牟侯、羅丹、克林姆、孟克、羅特列克
08/11 五 風格 Noodoll-noodoll娃娃遊戲麵條城 /王怡穎

08/14 一 特企 莫名恐慌—以哈洛品特的《房間》為本 /蔡榮裕
08/15 二 文學 「Ireland Mads You into Poetry」
08/16 三 建築 十九世紀的都市更新─倫敦、巴黎、柏林
08/17 四 藝術 後印象派──高更與梵谷
08/18 五 風格 收藏創意的新地標─創意市集在哪裡? /林欣儀、David、曲家瑞、王怡穎

08/21 一 特企 創傷、回憶與遺忘—以亞歷山卓.巴瑞科的《不流血》為記憶 /蔡榮裕
08/22 二 文學 細讀「航向拜占庭」
08/23 三 建築 全球城市─二十世紀的大都會‧紐約
08/24 四 藝術 現代繪畫之父─塞尚
08/25 五 風格 我的「洒落」之道-品牌與多角化經營策略 /黃子佼、曲家瑞

09/01 五 風格 Project Insight-談美學體驗的市場基礎 /陳文玲
09/04 一 特企 關於身體——從佛洛伊德的「戀物癖」與「美杜莎的頭」開始 /蔡榮裕

Tuesday, August 08, 2006

推薦》獨台 獨立台灣知識份子

木匠女兒的心中,住著一個大丈夫……

陳若曦有台灣女人的韌性和知識份子的道德勇氣,當大多數人畏難苟安的時候,陳若曦總是勇敢的貫徹自己的信念,說該說的話、做該做的事。包括在反攻光復口號喊得震天價響的年代,到中國尋找烏托邦;包括在戒嚴時期,聲援黨外人士;包括在開戰氣氛濃厚的時刻,回故鄉與同胞共存亡;包括在九二一大地震之後,進入災區做義工。

她來回東西方、她走過資本天堂和極權國家,是藍或綠、是統或獨,是投共附匪還是反共旗手,陳若曦都不認同。她拒絕被貼標籤,她拒絕盲從集體意識型態,她是獨立台灣知識份子!

一身傲骨大無畏

或許我們可以說,陳若曦的地位不只是來自於她的文學成就,還來自於她那貫徹理念的勇氣、直言不諱的勇氣和面對錯誤的勇氣。

陳若曦在文化大革命初期抵達中國,此後七年她見證了最慘烈駭人的場面,發現人性原來可以如此扭曲。「在我丈夫下放期間,某個勞動結束的傍晚,他餓著肚子、看見夕陽,脫口而出地說好像美國的煎蛋,同伴附和著說想一口吞下去,結果就被撲天蓋地的批鬥。」文革期間任何人都可以不具名的告密,一舉一動都可能受人羅織為反革命罪證,甚至連刊頭有毛主席相片的報紙也得小心翼翼地供奉。

「如果做了任何不敬於報紙的事,例如不小心坐在報紙上面,一定要馬上懺悔、痛哭流涕。」到最後,連陳若曦的三歲稚子的童言童語,也可能惹來滔天大禍時,她對馬克思和毛澤東失去了信仰。

離開原先嚮往的「社會主義祖國」之後,陳若曦坦率地寫下她得到的教訓和慘痛經歷;三十年前為黨外人士奔走、號召海外聲援美麗島的她,曾經深切期盼地投下政黨輪替的票,如今也大剌剌地說失望痛心,絕不護短。如此明快俐落、講求大是大非-這就是陳若曦。

推薦》千々岩助太郎博士(1897-1991)紀念特展


摘錄》不夠知己的閱讀月誌

【傅月庵/文化工作者】

書名:月光下‧文學的海
作者:黃碧端
出版社:天下遠見出版公司

讀寫可以是一種習慣。一件事一旦成為習慣,日斯月斯,便成為「自然」,而最後,也竟然就跟月令節氣、四時變化冥冥彷彿有了相契共鳴。此或明人張潮所以要說「讀諸集宜春,其機暢也;讀史宜夏,其時久也;讀諸子宜秋,其致別也;讀經宜冬,其神專也」的原因。《月光下‧文學的海》經年寫成,翻讀或不過一宿,但若要循跡問索,通讀書中所道及者,或許一年不止,也要得是一種習慣才行。

黃碧端教授初時答應以「山間行草」筆名為《聯合副刊》撰寫「半月文學史」專欄,自然並未想像如同曼古埃爾(Alberto Manguel)那樣,寫出一本《閱讀日誌》出來。但出入史籍篇章,重溫故書,面對逝者如斯,憬然心驚的撰述歷程,卻讓我們看到了與曼古埃爾相近,一個愛書的老靈魂努力捕捉昔日予自己最多快樂的故人書影,從而形諸於筆,與識者分享的那份真摯心意。而其成果,則是這本厚不過兩百餘頁的「閱讀月誌」了。「文學如海,我的紛忙日程只許靜夜時分的閱讀和書寫。……舉頭所看見的,多數是窗外的月光。這本小書題為《月光下‧文學的海》是一個泅泳於文學大海的人,把她拾得的貝螺珍珠拿來獻曝的一點紀錄。」黃教授如此說道。

此書所出專欄雖以「文學史」為名,事實上更接近「文人列傳」,以時繫人,按月記事。每個月選擇或生或逝於當月的古今中外著名作家二至三人,自春徂冬,一路書寫下來。談人也談書,識其大也記其小。人物的選擇,一憑作者喜好,略無關乎學術評價,因此蘇珊‧桑塔格得與賴和並述,田納西‧威廉斯之後,接著談林語堂,遙遠的可以講到灑脫的東坡居士、王安石,通俗的可以談到《亂世佳人》風華七十年、與億萬讀者競智的阿嘉莎‧克莉絲蒂……。因其皆為作者之所鍾愛,發幽探微不盡於筆,某些近乎八卦之事,譬如蘇曼殊的情事、費滋傑羅的婚姻悲劇……,一經點化,卻都成了親近逝者心靈、了解其創作根源的鑰匙了。

翻讀此書,豐饒滿目。耐人尋味的是,作者卻一盡淡筆素描,始終克制自如,與筆下人物維持一定距離,絲毫不將「我」涉入其中。此與坊間近日所見,不避主觀的「書話」文章,略不相同,當與作者學術訓練有關,亦可見「學人之文」與「書人之文」的差異了。其中某些篇章,卻也因此不禁讓人聯想到1940年代初期,溫寧源先生速寫文化圈人物的那本《不夠知己》(Imperfect Understand)。雖然寫作對象、動機都不相同,一個是近距離的炭筆肖像畫,一個是遠遠觀察的硬筆速寫。然而,同樣的博學多聞,同樣的筆下多姿,卻讓讀者在閱讀之時,同樣獲得了無比的快樂,引起了更多的好奇與繼續探索的動力。

【2006/08/07 聯合報】

摘錄》亂世裡的「鹽鐵論」

【李奭學/中研院文哲所副研究員】

書名:狂風沙
作者:司馬中原
出版社:1967年皇冠初版/2006年風雲時代新版

篇名以漢人桓寬的《鹽鐵論》為喻,但所涉只有「鹽」,沒有「鐵」。後者如果硬要充數,那麼我只能引來比喻《狂風沙》裡經常出現的刀槍,而且這支「槍」還得包括民初的槍銃或機匣槍。司馬中原長於講古,《狂風沙》的故事發生在國民革命軍北伐之際,「刀槍」中最重要的當然是今天人稱的「手槍」。全書從頭至尾,「鹽」和我曲為之解的「鐵」的意象持續,可謂《狂風沙》的核心象徵。官鹽私鹽係中國食貨史上惱人的問題,民國時代亦然,內陸鹽務不時糾紛可見,為此而械鬥頻傳,故而「鐵」器也不可或缺。

據司馬中原自述,《狂風沙》的主角關東山確有其人。他自小為漕運各路人馬裡的六合幫拉車,後來六合幫為官軍所剿,幾全喪命。關東山倖免於難,逃走後反在機緣下變成專剿鹽梟的北洋軍緝私隊長。不過他宅心仁厚,每每同情亂世中的私鹽業者。某次義釋鹽犯後,他代之頂罪而入獄服刑,從此俠名大噪。其後因獄卒感其義風私放而越獄成功,在道上重組六合幫,再為梟首。關東山智勇雙全,精於槍械與拳腳工夫,有「關八爺」的稱號,道上人人尊敬。《狂風沙》自此走上「類武俠小說」的路數,但故事中的敘述者及眾「俠客」卻不時反省槍膛的威力,「武」俠的「武」字是得重新定義了。

野蘆蕩一帶的萬家樓曾義助六合幫,又為鹽運必經之地。某次關東山押鹽重臨,不料羊角鎮的朱四經人唆使而率部圍剿萬家樓,族主萬金保慘死。關東山本欲代友尋仇,但念在軍閥張勳的江防部隊可能攻打鹽運據點鹽鎮,再也不能分散道上的力量,所以上羊角鎮擬與朱四談和,以便聯手拉槍馳援。奈何朱四不信,相約比武,以命搏命。關東山志在拯救鹽民,故意不出手而身受重傷。朱四自認於道義有虧,於是自我了結。他們比武的方式非傳統的擂台之戰,而是西洋電影常見的背對背快槍決鬥。

《狂風沙》走筆至此,「武俠」變「傳奇」,敘述者擬之以〈虯髯客傳〉或〈聶隱娘〉一類的唐人小說。不過故事繼之的發展並非如此簡單,朱四喪命前供出萬家樓有內奸,而繼萬金保為族主的業爺亦遭鐵綁沉河而一命嗚呼。此時關東山因傷重而難以明查兇手,但疑竇已啟,故事乃由「傳奇」又轉成「偵探小說」。

此刻孫傳芳兵敗,江防軍為求自保而攻打鹽鎮,展開一場群豪率民軍與軍閥混戰的戲碼。故事這一岔開,司馬中原讓敘述者在下冊中講了近乎三分之二不必要的篇幅,犯了一般連載小說的通病。在此之前,關東山已遭暗算,眼珠子為人刨出,所以戰火正酣時他在小說中反而邊緣化成配角。就全書而言,關東山的形象往往有結論而乏前提,刻畫上其實不算成功。敘述者倒在全書後半常借德萊塞式的自然主義詮解人世,喻世人有如隨狂風而飄的沙粒。

國民革命軍得勝,野蘆蕩的民軍班師返鄉,敘述者這才又想起關東山來,終場讓他上演了一部《盲劍客》。關東山得悉屢次算計與嫁禍於人的內奸係萬家樓的新主牯爺,遂準備義除奸佞。牯爺權利薰心,出賣朋友,連自己的兩位兄長也一併暗算。民軍勝利的慶功宴上,關東山踢爆牯爺的罪行,旋而聽音辨位,飛身手刃掌上持有短銃的牯爺,為幫中及萬家死者雪恨。《狂風沙》演變至此,又回到「類武俠小說」的老路,當中變化果然奇得可傳。

講故事乃小說家的天職,不過睽違四十年,《狂風沙》讀來令人有懷舊感的卻非司馬中原所講的英雄關東山,而是走過1960年代的台灣人記憶中的政治正確性。我漏夜追讀《狂風沙》,原想回味60年代這位重要軍中作家的筆底春秋。不意在一部文類數變、重心數易的傳奇中,我居然重上了一堂政治課,再度領略「主義、領袖、國家」那個時代的台灣氛圍。其中當然也包括──不知是因「手民誤植」或司馬中原擬「重返寫作時的現場」──這部重印的虛構化「鹽鐵論」裡,居然「蔣總司令」四個字前還得空一字以示敬。《狂風沙》在今天讀來,確實奇得令人不得不興今夕何夕之感!

【2006/08/07 聯合報】

摘錄》男人究竟要什麼?

【張系國】

亮晶晶的東西,英文是shiny objects,或者說閃亮的東西,這就是男人所真正要的。不錯,男人就是這麼簡單。毛潤道德女士這話似乎有些侮辱,可是仔細想來,無疑她是對的……

上次寫了篇文章〈女人究竟要什麼?〉果然招罵,刊登後就有老朋友來信說:「你胡說些女人究竟要什麼,我完全不同意!還是講講你懂的吧:男人究竟要什麼?」

其實她不知道,男人最想了解女人究竟要什麼,女人才喜歡研究男人究竟要什麼。雖然大部分男人腦子裡想的非名即利,並不太值得研究,還是有位《紐約時報》的專欄作家花費她的寶貴時間寫了本書討論男人。這位專欄作家叫作毛潤道德Maureen Dowd,她的專欄寫的都是華府和白宮人物,不消說她什麼大場面沒有見識過。毛潤女士不僅人漂亮,而且是那種極有氣質的美女,絕非俗豔型,文筆又是一流,但是至今仍然小姑獨處。為什麼呢?所以毛潤女士出了這本新書《男人究竟有何用處?》(Is Man Really Necessary?)也可以說間接對這問題提出答覆。

男人究竟有何用處?毛潤女士是有教養的女人,當然不便公然說她不需要男人,但是在她的眼中,顯然男人比狗還要不如,至少狗比男人忠心多了,而且需要牠的時候牠永遠就在身邊,又從不會記恨、使小心眼。毛潤女士這個論調其實並不新鮮,老實說我是因為封面設計有趣像廉價偵探小說(pulp fiction),才買了這本書(這是我最大的弱點,往往以貌取書),讀了她的書以後還真有點失望。好在書中有句話還不錯,勉強值回書價(但是深究起來,這話似乎也不是毛潤女士的創見)。男人究竟要什麼?毛潤女士說:很簡單,男人最喜歡亮晶晶的東西!

亮晶晶的東西,英文是shiny objects,或者說閃亮的東西,這就是男人所真正要的。不錯,男人就是這麼簡單。毛潤道德女士這話似乎有些侮辱,可是仔細想來,無疑她是對的。男人最喜歡閃亮的東西,例如亮晶晶的勳章,或者閃亮的珠寶和白花花的銀子。權和錢是男人的最愛,所以男人很容易墮落。當然,男人也很喜歡玩具,因為玩具也是閃亮的東西。

男人得到他的最愛之後都會變心。男人掌權和結婚一樣,要拿走他的權力也和奪走他的女人同樣麻煩。但是男人心中並沒有一個特別壞的魔鬼,魔鬼也就是變壞的凡人;而凡人是生活在瑣碎裡,點滴累積成為邪惡。最近讀到夏瑞紅一篇文章說(或者是她的朋友說):「人生就是那麼瑣碎。」不錯,人生就是那麼瑣碎。我有次在中餐館吃飯,得到一個籤餅,裡面的籤語說:「你會從瑣碎小事裡獲得很大的滿足。」真是不錯,而且越老越是如此,每天吃飯睡覺打掃收拾就很快樂。電影《同床異夢》(Breakup)中兩人為洗碗吵架。男的說:「我為什麼要喜歡洗碗?」女的說:「你應該為我而喜歡洗碗。」兩人都錯了,洗碗不是為了誰,人就是應該從瑣碎的事如洗碗裡得到滿足。然而從這引申,邪惡也就是那麼瑣碎,從小惡累積成為大惡,終於一發不可收拾。

我最近另外一個領悟是,魔鬼並不是全方位的。換言之,魔鬼也有很大的局限性,我眼中的魔鬼不一定是他人眼中的魔鬼,反之亦然。電影《天魔》(Omen)裡的幼年魔鬼,看到天主教的教堂就悻然作色。但是魔鬼看到清真寺、佛廟,是否也該悻然作色?如果不會,這魔鬼顯然有局限性,牠只是天主教的魔鬼而已。如果會,我們同樣明白魔鬼的力量有限,甚至可能是見了什麼都發狂的恐懼症病患。真實世界的魔鬼都不是全方位的魔鬼,全方位的魔鬼不過是個抽象的假設。(魯迅說要肩起黑暗的閘門,放孩子到光明的地方去,又是隱蔽所和光明地的對比。他所面對的也不是全方位的魔鬼,不過是舊中國的魔鬼。)

男人究竟要什麼?我很幸運,今年過生日時得到最寶貴的生日禮物。我向女兒申請,讓艾比來和我住四天。女兒大約看在我過生日的分上,居然批准了,讓七歲的艾比自己飛來匹茲堡和外公小住。艾比和我最投緣,白天當然兩人出去玩,晚上我打電腦,艾比就趴在書房的地上專心玩他的電玩,累了就自己爬上床睡覺,唯一的要求是我得講故事給他聽,然後替他揉背直到入睡。四天很快過去,我送他去機場回來,坐在書房的轉椅上,一方面覺得輕鬆無比,一方面發覺書房的地上少了一個小孩,一個我可以和他無話不談的小人兒,一個臨上飛機突然回頭說他愛我的小傢伙。從來不覺得寂寞的我這一剎那竟然有些悵惘,好在一打開電腦也就一切恢復正常。電腦裡的世界是自給自足的閃亮世界,永遠沒有寂寞兩個字。

男人究竟要什麼?不錯,閃亮的東西,男人只喜歡閃亮的東西。

【2006/08/08 聯合報】

推薦書》小鵝姬的花樣東京生活




只要一本書,在東京過在地人的生活!

  【人氣圖文作家】米力.【變髮達人】林葉亭.【跨媒體創作人】黃子佼◎真心推薦

  【中時部落格】人氣最發燒的東京生活情報站!

  在花樣般的東京裡,我當自己王國裡的公主!

  小鵝姬,一個存款不多,卻勇闖東京的台灣少女!
  面對嚇死人不償命的高消費,她發揮無敵功力,過著公主般的花樣生活!
  不僅吃香喝辣,遍嘗各大排隊名店美味;買物敗家,流行名品絕不錯過;甚至賞櫻賞楓、滑雪旅遊,無比愜意!
  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在這裡偷偷告訴你小鵝姬的東京攻略撇步……
第一:了解當地文化,摸清東京的WHY!
  你知道日本的國鳥是哪種鳥?日本人為什麼愛排隊?東京最高級的住宅區在哪?誰是東京最有價值的單身漢?倒背如流,連在地人也把你當麻吉!

第二:凡事見怪不怪,排隊搶購勇敢TRY!
  一顆巧克力1000??帝王蟹吃到飽哪裡找?服務生比食物還美味的店?東京巨蛋也有搶購會?放膽一試,就會有意想不到的好運氣!

第三:蒐羅好康情報,什麼都要聰明BUY!
  參加旅行送龍蝦!靠試用包就可過生活!盯緊賣場的限時特惠!搶福袋絕不落人後!只要用點心,荷包再小也沒關係!

  只要小鵝姬的魔法棒一揮,就能讓你從湊熱鬧到懂門道,搖身變為逍遙快活又有品味的東京旅遊達人!

  我愛小鵝姬!來自Blog的鵝迷大聲說!!
  【larissA】:『中肯實在的介紹,讓人很容易就想聽聽她的建議,同樣身在日本的我,也喜歡她看日本的方式。』
  【原鄉人】:『小鵝姬介紹的資訊超吸引人的,特別是曾造訪日本旅遊的讀者,會非常有感覺。文筆平實自然中又帶有少女浪漫氣質,不管什麼年齡層的人都會被迷住!』
  【忠實讀者lanny】:『想知道最新最炫的當季飛遜資訊、最暢快的日本旅遊路線、最深入的日本人文民情、最新鮮的日本藥妝報告、最划算的日本購物訊息?這是想成為哈日達人的你不可錯過的好書!』
  【Crystal】:『不只是玩,她還為大家發掘日本流行小物,以及如何在百貨折扣戰中撿便宜!這本書讓大家與她在日本同步發燒 ~ ~ ~ 』

作者簡介

我,小鵝姬,拋下工作,憑著一股傻勁,來到東京。

  餐費、交通費高到嚇人,滿街季節限定、流行名物誘惑不斷。

  雖然不需要過一個月一萬日圓的節約傳說,但如何用最節省的花費吃香喝辣、穿出流行、裝扮品味,過著我公主般的日本生活,就需要狠狠的下足功夫。

  湊熱鬧也得懂門道,節儉也能玩出精采的日本紀行!

  小鵝姬的東京情報站:http://blog.yam.com/linbobo

摘錄》數字與空間的對話

即使意義精純如數字的概念,當透過人類認知系統的洗禮後,也會因歷史經驗的條件不一而產生變化。

撰文╱曾志朗

「概念」是個非常複雜的意義表徵,有時候一些界定得很清楚的概念,經過人的感知之後,就產生了許多想像不到的變化。數目字用阿拉伯數字寫出來如1、2、3、4、5、6、7、8、9,和用中文數字寫出來如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所表達的數量概念應該是一樣的,這本來是無庸置疑的,但對一位懂得這兩種符號的台灣人而言,他們對這兩種符號的「數感」(number sense)卻是有所差別的!怎麼說呢?讓我們來看一些很好玩的實驗數據。

首先,為了保證中文數字確實是代表數量的大小,我們讓大學生看著電腦,螢幕上快速出現兩個左右排列的數字,例如(三、八)或(七、四),然後要學生按鍵盤上的 → 鍵(表示右邊)或 ← 鍵(表示左邊),來指出哪一邊的數字代表較大的數量。我們把反應的正確率和時間記錄下來,結果當然是正確率幾乎百分之百,但反應時間的快慢,則受到了兩個數字量差間距的大小而有所變化,即量差間距小如(二、三),(五、七),(六、八),反應時間就長;量差間距大如(一、六),(二、九),(三、八),則反應時間很快,也就是說兩個數字所代表的量越相似,比起來就較不容易,時間就拉長了。這個間距效應(distance effect)不但產生在阿拉伯數字的比較,也反映在中文數字的比較上,證實兩種符號都確實與數量有關。

其次,我們再讓這些大學生做同樣的實驗,但每一次在兩個數字出現之前,我們先問一句話:「下面出現的兩個數字,哪一個比較大?」或者「下面出現的兩個數字,哪一個比較小?」很有趣的,這兩個「比較大」和「比較小」的問題,會引起反應時間因出現的數字之大小而有所變化。例如,在「比較大」的問句之後,如果出現(8、6)或(7、9),則學生們選擇大的數字的時間比出現(2、4)或(3、1)時要快很多;相反的,在「比較小」的問句之後,從(8、6)或(7、9)選擇小的數字的時間,就比從(2、4)或(3、1)中選擇小數的時間要慢得多了。同樣的,這樣的行為現象在阿拉伯數字和中文數字的實驗中都會出現,再次證實這兩種符號確實是反映了數量意義的概念!

既然阿拉伯數字和中文數字反映的都是數量的抽象意義,那就不應該會產生不同感知的問題,但事實上並非如此。前幾年,認知心理學研究者發現,我們一般人對數量大小的感知和空間的排列有相對應的關係,例如我們在電腦螢幕上打出一個阿拉伯數字,然後要求受試者(大學生)去判斷是奇數或偶數。如果是奇數就快速按右鍵,偶數就按左鍵;當然,實驗進行至一半時,就改成奇數按左鍵,偶數按右鍵,以求取實驗設計上的平衡。結果發現數量大的數字在右邊按鍵的速度,比在左邊按鍵的速度快;相反的,數量小的數字在左邊按鍵的速度,也比在右邊按鍵的速度快。這結果顯示我們對數字的感知和它們平常在空間的排列是有相對應的關係!

如果數的概念是很純的數量表徵,那為什麼會和空間的排列有關呢?想想我們從小學習數學,所遇到的阿拉伯數字都是從1至9排列,數字小的在左邊,數字大的在右邊,是不是因此我們無意中就形成了小的數字在左邊,大的數字在右邊的數字感知的型態呢?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對中文數字的感知如何對應到空間呢?因為中文數字平常不是橫寫的,而是隨著中文由上而下的排列方式,我們會不會就失去了如阿拉伯數字一樣「小左」「大右」的空間對應關係呢?

中央大學認知神經科學所的研究者針對中文數字的排列也做了類似的實驗。他們果然發現中文數字在奇數、偶數的判定實驗中,並沒有出現「小左」「大右」的對應關係。進一步的,他們把左、右按鍵改成上、下按鍵,即在一半的判定作業中,奇數按往上的鍵↑,偶數按往下的鍵↓;另一半則奇數按↓鍵,偶數按↑鍵,以求達到實驗設計的平衡。再把兩者和起來平均計算,結果發現受試者在中文數字的奇、偶數判定作業中,出現了「小上」「大下」的對應關係。如果讓同樣的受試者改為判定阿拉伯數字,則結果又出現了「小左」「大右」的現象了。也就是說,當我們在台灣問學生,對1、2、3、4、5、6、7、8、9的阿拉伯數字和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的中文數字,在量的感知是一樣的,但對兩者的空間感知,則因為橫排或直排的書寫習慣,而產生了「小左大右」(阿拉伯數字)或「小上大下」(中文數字)這兩種不同的空間對應關係!

那如果用壹、貳、、肆、伍、陸、柒、捌、玖來做為實驗的材料呢?它是數字,也代表數量,但平常很少被上下成串排在一列。所以到底它們在奇、偶數的實驗作業中會出現「小左大右」或「小上大下」哪一種空間對應關係?中央大學的研究小組也以這些較複雜的中文數字做了類似的實驗,結果呢?「小上大下」的對應關係不見了,而「小左大右」的對應關係則又出現了!也就是說,我們對壹、貳、玖的感知是依附在阿拉伯數字的感知上,和我們對一、二、三九的感知是不同的。

如果我們去破壞一、二、三九的上下字串的排列呢?例如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改成一月、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六月、七月、八月、九月,然後仍然要求受試者去判定其中數字的奇、偶數,有時候用上、下鍵做反應,有時候用左、右鍵做反應,結果又會是怎麼樣呢?中央大學的研究者也做了這個相當聰明的實驗,而結果也再次顯示了「小左大右」的對應關係。換句話說,一月、二月、三月中的數字保留了數的意義表徵,卻減低了中文書寫習慣中一、二、三九等由上而下的空間對應關係,這時候,一月、二月、三月九月中的量的概念似乎又寄生在阿拉伯數字1、2、3...9等的數值上了。

概念的形成其實很不簡單,即使意義精純如數字的概念,當透過人類認知體系的洗禮後,也會因歷史經驗的條件不一而產生變化。所以,當一位哲學家信誓旦旦的宣稱某一概念已經清清楚楚被界定時,總會有另外的哲學家提出不同看法,辯論的結果也常常會以模糊的定義收場,怪不得模糊邏輯(fuzzy logic)會成為近年來認知科學家描繪人類概念形成的重要理論了。其實,在一個重視每個人意見的民主社會裡,要尋求「共識」,真的很不容易!

【本文轉載自科學人2006年8月號】

摘錄》CSI真實現場

從檢察官、刑警到教育人員,都感受到熱門鑑識科學影集的衝擊。

撰文╱郝克(Max M. Houck)
翻譯/王道還

鑑識科學一直是推理小說的骨幹,無論是愛倫坡的杜賓系列(第一篇發表於1841年)、柯南道爾的福爾摩斯系列(第一篇發表於1887年)、1976年起在美國播出的熱門電視影集「昆西法醫」(由艾美獎得主克魯曼主演),還是現在極為叫座的CSI影集(自2000年起播出)。福爾摩斯利用物質證據(physical evidence,亦稱物證)追查犯罪者的方法,例如檢驗血液,許多後來都成為真實的辦案技術。鑑識科學在20世紀開頭幾年,整合成一個專門行業,可是直到20世紀最後10年,由於DNA分析技術問世,大眾才突然意識到鑑識科學的存在與能耐。

鑑識科學從來沒有這麼熱門或膾炙人口。去年10月,美國有八個犯罪影集擠入收視率前20名,包括CSI(犯罪現場調查)各個系列。那個月某個星期四,美國打開的電視機有27%播放的是CSI。有線電視台中,「電視法庭」(CourtTV)每星期有四天播放「鑑識檔案」,那是一個紀錄片影集,介紹真實的犯罪案件,由真正的科學家解說。這些節目讓人以為鑑識實驗室配備了訓練精良的團隊、成套的尖端儀器、充份的資源,能及時解決每一個案件。

不過,大眾知覺與實況之間的差距,非常巨大。而且這些電視影集走紅之後,有些人開始抱怨「CSI效應」。至少有些檢察官與法官認為,陪審員受到了CSI影集的影響,對物證的要求已達到不合理的程度。至於「CSI效應」是否存在,是否對法庭行為產生了可以測量的結果,仍然是辯論的題材。不過,CSI影集有幾個影響,倒沒有人懷疑過,例如警察的行動,現在警察會蒐集更多物證;例如教育機構,有些鑑識學程的註冊人數,增長率得以指數表示;例如負荷過重的鑑識實驗室,它們絕不像電視上光鮮亮麗、以藍光照明的分析殿堂。

CSI對法庭行為的影響
在剛播畢的第六季CSI,有一集裡有個電視記者帶了攝影師到犯罪現場,想拍攝調查人員的行動。鑑識實驗室主管葛里森斷然拒絕,他說:「電視上太多鑑識科學節目了。」許多檢察官與法官都會同意這句話,因為他們相信陪審員受到「CSI效應」的影響。但是CSI之類的節目對於陪審員在法庭中的期望,究竟有哪些影響呢?

2003年,新聞界開始注意這個問題,報導了從檢察官與法官那兒聽來的故事,顯示陪審員的行為發生了變化。2005年,美國俄勒岡州地方檢察官、美國地方檢察官協會副主席馬基斯(Josh Marquis)告訴美國哥倫比亞電視網的新聞記者:「現在陪審員希望我們每一個案子都要提出DNA證據;他們預期我們擁有最先進的技術,他們期望那些技術就像在電視上看到的一樣。」一點不錯,洛杉磯一樁謀殺案的陪審員就抱怨警方沒有將一件沾血外套送去做DNA鑑定。事實上根本沒有這個必要,因為被告已經承認他到過犯罪現場。法官評論道:電視節目教了陪審員有DNA鑑定這個技術,但沒有教運用的時機。在德拉瓦州,有人研究陪審員處理證據的方式,有位受訪的陪審員因為案子涉及複雜的DNA證據而抱怨道:這類問題在「CSI影集中」並沒有發生過。

馬里蘭州巴爾的摩一個陪審團決議開釋一名謀殺嫌犯,理由是缺乏物證,儘管檢方找到了兩名目擊證人。檢察官認為這是CSI效應。紐澤西州亞特蘭大市的一名辯護律師李文(Joseph Levin)告訴當地的新聞記者:「過去五年,陪審員與他們的期望有很大的變化。在閉門審議時,陪審員可以向法官提出問題,他們會追究他們認為應該有而沒有出現的證據。他們想知道指紋或DNA在哪裡。要是沒有的話,他們要知道理由。」2004年年底,美國老牌影星布萊克(Robert Blake)在加州以殺妻罪名受審,檢方指出布萊克有殺妻的動機與機會,並傳訊證人,指證布萊克曾經教唆殺妻。但是檢方提不出布萊克開過槍的證據(火藥跡證)或可證明他在現場的血液噴濺物證,因此2005年3月陪審團開釋了他。有人引述一位陪審員所言:要是檢方「有那些物證的話,就坐實了布萊克的罪名。」負責本案的檢察官起訴過50件謀殺案,只有這一件吃了敗仗。(譯案:這個案子已進入民事訴訟,今年3月地方法庭的陪審團判決布萊克得為妻子死亡負責,需賠償3000萬美元給亡妻的子女,布萊克正在上訴中。)

在CSI影集走紅之前,大多數檢察官擔心的是,陪審團無法理解DNA證據的複雜細節。不過,現在他們卻得花時間說明電視節目與真實狀況的差別;辯方律師在挑選陪審員時,往往會詢問他們收視鑑識節目的習慣。有些檢察官會設法排除CSI效應的影響。在亞利桑那州、伊利諾州、加州的法庭裡,檢察官會傳喚所謂的「缺乏證據」(negative evidence)證人出庭,讓他們提醒陪審員:在真實的情境中,刑警在犯罪現場往往找不到物證,例如DNA或指紋。

不過,有幾位法界專家卻提出論證,認為CSI效應也許純屬虛構。引述亞特蘭大律師李文說詞的記者,也報導了紐澤西州高等法院法官迦羅佛羅(Albert Garofolo)的說法:「一開始,我的反應也許是『對,真的有CSI效應』,但是我認為這只不過是疑心而已,做不得準。我們覺得可能有那麼回事,但真相是,我不記得曾聽陪審團說過他們現在期望更多證據。」

2005年,加州大學爾灣分校「犯罪、法律、社會學系」助理教授柯爾(Simon Cole)與學生狄歐梭(Rachel Dioso)在《華爾街日報》寫道:「電視節目也許會影響法庭,這不是不可能但是主張CSI之類的電視影集實際上增加了無罪開釋的案例,就站不住腳了。教人想不到的是,這種主張連一點兒證據都沒有,得不到鑑識科學的支持。對於陪審團達成決議的過程,已有堅實的研究成果,但是沒有一個研究發現過什麼CSI效應。證據都來自道聽途說。」

今年2月,看來像是研究CSI效應的第一篇論文問世了,作者波德拉斯(Kimberlianne Podlas)是名律師,同時擔任美國北卡羅來那大學葛林斯波勒分校的助理教授,教授傳媒法與傳媒倫理。她的結論是,可能擔任陪審員的人裡,常看CSI節目的人與不看這個節目的人,做出「無罪開釋」心證的機率以及推理過程,都沒有差異。簡言之,CSI效應並不存在。不過,有幾位參與這個研究的人說,缺乏鑑識科學的證據令他們不安,雖然他們知道物證並不會解決假設的罪名。有人提議研究真實的案例,至少有五位研究生(三位在美國,兩位在英國)正準備提出研究CSI效應的論文,且讓我們拭目以待。

虛擬與實境的差異
無論鑑識科學節目對陪審團的要求與裁決有沒有測量得出來的影響,電視讓大眾對鑑識科學的調查過程與鑑識科學的能耐,產生了扭曲的印象,卻是鐵案如山。舉個例子好了,電視影集中扮演鑑識人員的角色,兼具警官、刑警、鑑識科學家的身份,而在真實世界中,並沒有這樣的職位。執法、偵查以及物證鑑識,每一個都是複雜的領域,各有各的教育、訓練與方法。從1980年代末起,鑑識實驗室裡的分工已有常模。每一位鑑識科學家都必須知道其他次領域的能耐,但沒有一位科學家精通犯罪現場調查的每一個領域。

此外,鑑識實驗室通常不是應有盡有,因而無法從事所有類型的分析,理由不外成本過高、資源不足、需求罕見。電視影集中的鑑識科學家有充裕的時間對付每一個案子;經常有好幾位刑警、技術人員、科學家全力投入一個案子。這些都與實況不符。在真實的情境中,每一位科學家手上都有許多案子。大多數鑑識實驗室的主要煩惱就是積案如山,大多數增加預算的要求往往源自解決積案的壓力。

虛構的鑑識科學節目與真實世界脫節,還表現在它們展示的科學技術上。馬里蘭大學的資深鑑識科學家毛里樓(Thomas Mauriello)估計,CSI影集中的鑑識科學大約有四成是虛構的。斯特森大學法學院科學、技術與法律全國資訊中心(NCSTL)主任韓德森(Carol Henderson)在該中心的出版品上說:陪審員「要是發現檢方沒有利用某些他們以為已經問世的新技術,有時不免失望。」同樣地,職業偵查員也無法像影集裡的偵查員那麼樣精確。電視角色也許可以用一架儀器分析一件未知標本;儀器的螢幕不斷閃現訊息,還有不斷閃爍的燈號,然後結果就吐露出來了:媚比琳唇膏,42號顏色,批號A-439。同一個角色也許接著就去偵訊一位證人,向他宣佈:「我們知道被害人曾與你在一起,因為我們在你的衣領上驗出了她的唇膏。」在真實情境中,檢驗結果很少那麼明確,鑑識偵查員也許不會直接偵訊嫌疑犯。虛擬與實境的差距可能造成匪夷所思的後果。例如田納西州諾克斯維爾的一位警官遭遇到這種要求:「被害人的車子遭洗劫,他看見後車廂有一根紅色纖維。他要我檢驗那根纖維來自何物,找出那個物品是在哪一家店買的,再查出購買該物品的信用卡卡號。」

積案如山
真實世界的鑑識科學家,雖然裝備比不上CSI影集裡的團隊,但的確擁有越來越精密的先進技術。1980年代末問世的DNA檢驗方法,需要的樣本比10元硬幣稍微小一些,而現行的方法只要幾奈克(nanogram)血跡就夠了。新聞中經常出現毫無頭緒的舊案水落石出、嫌疑人改列非嫌疑人、沉冤昭雪等故事,都是先進鑑識技術的功勞。DNA、指紋、槍彈等資料庫,已成為偵查被告是否為多重罪犯的重要資源。

然而,許多鑑識實驗室都在日漸增多的需求下掙扎,無暇創造電視影集裡的亮眼成績。刑警對科學的能耐越欣賞,蒐集更多物證的壓力就越大,於是他們認為需要鑑識人員協助的案子越來越多,提交鑑識分析的物證也越來越多。刑警過去在犯罪現場也許一次只蒐集五件物證,現在蒐集的物證在50~400件之間。1989年,維吉尼亞州的鑑識實驗室只處理幾十個案子,今年接到的案子已膨脹到數千件。用不著說,犯罪現場的物事不見得每一個都能或都應該取回檢驗。實驗室既然已積案如山,一個物事要是成為重要證據的機會不高,不妨擱置一旁。但是源自電視影集的期待,不僅不切實際,還會產生社會、職業、政治壓力,教人以為要是刑警帶回了一袋物證,其中包括菸蒂、速食品包裝紙與其他垃圾,這些物事大部份都會受到重視,排入分析時程。

所有的分析都必須由實驗室人員完成,可是許多實驗室的負荷已經過重。例如美國麻州不包含波士頓地區,有630萬人、8名DNA分析師(波士頓有3名);紐約市有800萬人、80名DNA分析師。但是麻州與紐約市的暴力犯罪率相近(每10萬人分別是469.4件與483.3件),而這類案件最可能動用DNA證據。換言之,麻州雇用的DNA分析師遠低於實際需求,而在美國,麻州並不是例外。好在麻州已正視這個問題,允許鑑識實驗室雇用更多DNA分析師。

因此,新趨勢的後果之一,是使本來已經非常嚴峻的積案問題更加惡化。根據美國司法部司法統計局最近公佈的研究報告,在2002年年底(這是研究者所能取得的最近資料),美國鑑識實驗室的積案已超過50萬件,儘管實驗室的檢驗效率至少是預期完成率的九成。這份報告的作者估計,若要將2002年湧入實驗室的鑑定案以每件限時30天的效率完成,至少還要雇用1900名全職人員。司法部的另一份研究報告指出,在2002年,美國50個最大的鑑識實驗室收到了120萬件鑑定申請;這些實驗室的積案,在這一年之內就增加了一倍。其實美國自1994年起,犯罪率就下降了,可是鑑識申請數量反而上升。

刑警蒐集的物證越來越多,另一個始料未及的後果是,儲存空間與儲存設備的需求隨之增高,而物證的保存年限,地方、州、聯邦各有法律規定,不完全相同。儲存物證必須克服的問題包括:必須有電腦、軟體、資訊人員好分類與整理證據;有儲存生物物證(如DNA)的適當設備;有適當的儲存空間。在許多司法轄區內,超過一定年限的物證可以銷毀或歸還。陳年舊案或無頭緒案件的物證,有可能扮演關鍵角色,因此那些物證的儲存就很重要了。美國紐約市卡竇佐法學院「昭雪計畫」(The Innocence Project)的人員針對可能有冤情的案子進行調查後,發現75%受理案件的物證都不見了。

光是管理確實存在的物證,也要克服一些困難。根據美國刑事鑑定實驗室主管協會(ASCLD)在2003年發表的一份報告,美國的鑑識實驗室至少有1/4缺乏管理物證用的電腦。美國紐約州立大學奧巴尼分校東北地區鑑識科學研究所(NERFI)主任、前紐約州刑事鑑定實驗室首長戴爾(Mark Dale)估計,未來10年至少要招聘一萬名鑑識科學家,才能解決上述各種問題。此外,適度地更新設備要花13億美元,購買新儀器至少需要投資2億8500萬美元。

校園裡的鑑識科學熱潮
現在談談光明面罷。CSI各系列影集使大眾開始對科學著迷,認為科學是令人興奮又重要的行業,美國自阿波羅太空計畫以來,第一次出現這種科學熱。就讀鑑識科學學程的人暴增。例如檀香山夏米納德大學的鑑識學程,四年之內學生人數從15名增加到100名。在我任教的西維吉尼亞大學,鑑識與刑事調查科學學程的學生,2000年只有4名研究生,現在主修人數名列全校第三,超過500名。

【意猶未盡嗎?欲閱讀完整全文,請參閱科學人2006年8月號〈CSI真實現場〉】…more

Monday, August 07, 2006

摘錄》苦情女傭 變身暢銷作家

【王開平/報導】

「我該從哪裡開始訴說這一生?是七歲那天,母親給我們每人一枚零錢,就此不告而別;或是父親經常無緣無故從我們生活裡消失,又突然出現?還是告訴你,我十二歲結婚,嫁的丈夫是什麼樣的人;後來為什麼我要帶著三個孩子離開他,到德里來討生活?」

貝比‧海達(Baby Halder)在印度德里郊區當女傭,她的遭遇聽來和多數苦情女性大同小異:出身破碎家庭、貧困、早婚、家暴,離開丈夫後帶著子女飽受生活的磨難……唯一不同的是,海達受到幸運之神眷顧,她把傷痕累累的人生用孟加語刻寫成書,在印度熱賣紅透半邊天,讓海達添了暢銷女作家頭銜。苦情女傭變身暢銷作家的傳奇新聞,更受到西方主流媒體注目,海達原名《光明與暗影》(Aalo Aandhari)的處女作即將推出英譯本《我的人生不尋常》(A Life Less Ordinary)。書評將海達賺人熱淚的遭遇,和愛爾蘭裔作家法蘭克‧史考特暢銷書《安琪拉的灰燼》相提並論,給予高度評價。

告訴同學「家裡沒東西吃」,遭父親痛打

三十二歲的海達回頭看她的崎嶇人生路,語氣平淡,不帶自憐也甚少譴責。她如實說起,母親因為父親不顧家計,難以為繼,決意拋下子女出走;有一回她告訴同學「家裡沒東西吃」,回家遭父親一頓痛打;父親帶著一個又一個「新媽媽」進門;沒錢,她求學不得不半路中輟;因為家裡窮,姊姊早早就出嫁,接下來就是她。

不過十二歲的女孩,實在搞不懂「結婚」是怎麼回事。父親要她嫁給年齡大她一倍的丈夫,她滿腦子只想著趕緊到街上找同伴玩耍。海達告訴同伴:「結婚是一件好事,至少我可以吃飽。」婚禮前,海達仍然「唱著歌、東跑西跑、玩遊戲」。娃娃新娘婚後立刻當媽媽,三個小孩接續降世。海達其實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丈夫看見她和別的男人說話,竟用石頭打破她的頭。

工作的時候,雇主強迫她把小孩鎖在閣樓上

二十五歲那年,海達決心逃離家暴的陰影,和母親不同的是,她帶著三個孩子一起。鄉間謀生困難,印度失婚婦女唯一的活路,就是到大城市幫傭。海達到了德里,賺的錢不夠養三個孩子,她被迫把十三歲的大兒子送去當童工。碰到的雇主多半尖酸惡劣,把女傭當機器一樣剝削使喚。「女主人一坐下,我就得倒水奉茶,再按摩她的頭啊腳啊,忙東忙西,沒有一刻停下來。」甚至還有雇主強迫她工作的時候,把小孩鎖在閣樓上。

壞運或許走到盡頭,她到退休人類學教授庫瑪(Prabodh Kumar)家裡幫傭,老教授發現她老是待在書房,替滿架子的書撢灰。海達記得那一天,「他撞見我拿著書在看,要我念出書名:《我的少女時代》。」作者是印度家喻戶曉的女作家Taslima Nasreen,她是庫瑪的祖母。庫瑪把書送給海達,「後來他給了我一本筆記簿、一枝筆,叫我把我的故事寫下來。」

只是想寫,從來沒奢望出書

早年失學,海達拿起筆寫文章難上加難,何況寫的是她不堪回首的往事。但起頭之後,接下來變得很容易,「我提起筆來,感覺像和某個人說話;放下筆的時候,覺得鬆了口氣。」海達說出她的創作動力:「我好像在寫作當中,向沒有好好照顧我的父親討回了公道,向我的丈夫討回公道。」下了工,等孩子睡了,累了一天的女傭回到傭人房把從前的點點滴滴逐一寫下來。

海達說她只是想寫,從來沒奢望出書。「我不知道別人有興趣讀我寫的故事。」庫瑪教授讀了海達的草稿,「她的文章讓人吃驚,非常與眾不同。」他形容像猶太少女安‧法蘭克(Anne Frank)的日記。庫瑪替海達的回憶錄校正錯字,重新編排順序,送到出版社找機會出書。

2002年新書在印度問世,出乎意外大受歡迎,尤其女性讀者對海達艱困的經歷感同身受。書評家稱道海達的書「凸顯了這個國家數百萬幫傭者所受到病態的對待」;同時也讓人目睹印度社會替失婚婦女貼上汙名化標籤,完全無法有尊嚴地生存。「村子裡的人都用下流話罵你,為了給小孩好一點的生活,我別無選擇。」許多女傭讀者告訴海達,她們有相同的遭遇,被迫離家到外地,生活艱難,沒有依靠,而且求告無門,「如果我的故事能給她們一點信心,是我最高興見到的。」

孩子抬起頭告訴別人:我媽媽是作家

英譯本之後,法文、日文譯本即將問世,同時還有電影公司想搬上大銀幕。變身成暢銷女作家後,海達並沒有流露自滿,「我並不是作家,只是個女傭而已」。她繼續在忙完家事後寫她的第二本書,並不打算放棄女傭的工作,因為沒法拋下恩人庫瑪教授。

對海達一切如常,像她沒出書前。媒體記者到訪,她等客人坐好奉了茶,才肯坐下。「只有一件事不一樣,我孩子從前羞於向別人提起我;現在他們抬起頭說:我媽媽是作家。」訪問結束,她送走客人,回頭要替他的主人準備午餐。

【2006/08/07 聯合報】

摘錄》依依南藝




【黃碧端/文】

從墨林說起

台南有個小村莊,叫作墨林,名字雅極了。墨林有藍染和藺草編織的傳統,連營生工藝都很典雅。小小的村子裡還保存了一座超過兩百四十年歷史的藥鋪,是全台最古老的店面古蹟。更搶眼的是村裡一座鋁皮包覆著尖錐屋頂的聖方濟教堂。這教堂是德國建築家Gottfried Bohm在1960年初出道時所設計的。Bohm在26年後,1986年,獲得有建築界諾貝爾獎之稱的普瑞茲柯獎(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墨林村的教堂也成了台灣唯一由普瑞茲柯獎得主設計的作品。

但墨林是個僻遠的小村莊,我六年前剛到國立台南藝術學院(2004年起改名台南藝術大學)服務時,小村的村長殷殷相邀,我因此去看了這個絕少人知但十分不俗的地方。他們希望經由一所藝術學府的協助,使墨林的特色成為吸引更多人分享的景點。我認同他們的想法,但知道事情不易。台南是農業縣,幅員廣大,一個偏遠的點難以單獨招徠目光。回校跟同事商議,藝術家們也覺愛莫能助,事情便擱下來,卻成為我心裡一個記掛。

我沒有想到的是,過了三年,學校音像紀錄研究所的一個學生莊益增和他的妻子顏蘭權拍了一部出色感人的農村紀錄片,叫《無米樂》。《無米樂》引起很多人的注意。而這個片子就是在墨林所在的後壁鄉拍的。墨林也因此成了許多遠近訪客親履的所在──年輕的孩子用他們的關切、思考,加上學習到的能力,做到了「老人」們做不到的事。南藝大有不少精采的老師,但我們好像得承認,整體來說,學生拿出了更多的成果。南藝大師生數本來就少,然而以學生每年得的各類展出演出大獎來說,他們的得獎比率可能居於全台各校的鰲頭。

基本上南藝大要算是和地方互動很好的學府。整個台南縣只有南藝是國立大學,地方各界都很珍惜,有事常來徵詢求助,類似墨林的事例經常發生。我們有時能提供很好的協助,有時不能。主要因為南藝大自己也是一個墨林,偏遠且規模小。我們的國際展演作得轟轟烈烈,因為從南藝到世界任何地方,跟從台北、高雄去差別不大;但要從南藝所在的官田鄉大崎村66號到台灣任何地方都長路迢迢。

大崎村66號

大崎村66號終會成為一個藝術重鎮的門牌。前年校慶,我在大海報上寫下「從大崎走向世界」,因為那年南藝大代表台灣赴義大利參加「威尼斯建築雙年展」,成果耀眼;動畫、金工藝術也首度打進法國安錫(An-necy)動畫權威影展和德國Talente工藝大展;而和敦煌研究院及巴黎國立吉美亞洲博物館(Mus晹e Guimet)合作的「敦煌藝術大展」經過兩年多籌備,正要推出。「從大崎走向世界」當然有一點顧盼自雄的味道。但其實邊寫邊跟旁邊的同事會心失笑。我們「顧盼」之際,出了校門向右看是大崎村,一個只有兩百左右老弱村民的小村子;向左看是社子村,也是一個只有兩百左右老弱村民的小村子。被四、五百村民「包圍」的大學,援引歷史,倒也可跟牛津、劍橋、哈佛比一比,說那些學術重鎮當年都設在荒村小鎮的所在,聊以安慰──十三、四世紀的牛津,教授、學生還得經常跟附近村民打架呢。

南藝跟兩個小村莊倒是互相十分親善的鄰居,村民一大早騎著車或開著「拖拉庫」,穿過校園到烏山頭水庫去掘筍、打漁,我們的師生則會定期勞動服務,幫忙清理社區或到附近小學帶孩子們玩樂器。只有芒果成熟季節,惡作劇的學生去偷摘會被村民告狀。

饒是這樣僻遠,大崎村66號最不缺的是四方來客。正式訪客固不必說。年節假日遊客尤其絡繹不絕,甚至有時滿坑滿谷。這得歸因於我的前任校長,也是南藝創校的漢寶德教授規畫南藝校園所投入的建築專業和人文創意。

近年來,政府設立新大學都盡量以城鄉平衡為著眼點,把學校蓋到偏遠地區。但擬議之初,地方政府卻都聰明地把他們最荒僻無用的地塊拿出來(當然部分也因為,荒僻的地方才可能夠大),以為一旦被接受,不但會化無用為有用,還可以「帶動地方繁榮」。南藝當初拿到的便是這樣一塊山畸角的崎嶇地,中有陡坡山溝,外無平坦通路,當然更無任何公共交通工具可能到達。漢校長是知名建築學者,拿到這樣一塊地,居然化腐朽為神奇,把它變成既有黌舍的巍峨,又富園林勝景的現代桃源,也因此雖然舟車難到,卻終年遊人如織。

六年前我到南藝時,學校還在初創期,全校只有三百餘學生,看到遊客的機會有時比看到學生還多;加上南藝是以研究所為主的學府,藝術領域的研究生晝伏夜出的不少,就更加看不見人。師生們沒料到,新校長更是個超級夜貓子。校長宿舍在大崎村66號的「制高點」。這六年,我其實也是全校的「斥候」,負責白天開會、看公文、跑南跑北,夜裡在「制高點」聽壁虎蟋蟀吱吱鳴叫、給電腦裡待覆的信回E-mail,看遠遠的第二高速公路,車行如流星,畫過彷彿沒有邊際的嘉南平疇。早起的同仁常開玩笑要跟我兩班「輪值」,因為他們起早時,往往望見校長宿舍還不到熄燈時分。

數字裡的記憶

人的很多記憶,其實都可以轉換出一個數字來。

比如說,因為要求同仁盡量「無紙」,可以保護森林、節省空間,我這個頗稱「E化」的校長,自然也儘量捨紙張就伊媚兒。我一年發給南藝同仁師生的電子信,大約不下三千封,並且只要是從我的信箱發的,一定每個字都是自己打出來的。所以,六年裡我給校園裡的同仁和學生親手寫的、回的信,總數恐怕有兩萬封。我初到時有一天很晚還在辦公室,正在電腦前處理資料,忽然信箱裡出現一封信,發信人介紹自己是某研究所的學生,因為從研究室看得見我的窗,知道我還在,寫信問候。我很自然就傳了一封信去謝謝她。兩分鐘後這學生的第二封信進來了:「哇,我的校長居然會用E-mail耶。看到校長的信真是太興奮了──」我看得獨自失笑。原來校長的形象是該「不會用E-mail」的。

南藝大人雖不多,校地卻有近六十公頃。每年發大約不下三千封電子信的校長每年也走很多路。走宿舍到辦公室,走南校區北校區,走許多工作室,走遊客最愛的江南園林──老師們的宿舍區……當然最多的還是從自己的宿舍走到辦公室。那條步道,左側是人工河道和上面遷自江南的千年古橋,右邊是博物館畫廊前的大片草地;步道地面是小卵石和小塊石板鑲嵌成的,很好看,但對鞋子有點折磨,加上是斜坡,走路差不多像練功。南藝大除了給汽車走的馬路,其餘人行道路都是鑲嵌出來的,賞心悅目。我算算六年裡這段路上的來回,加起來大概不下五千趟。五千趟的朝日夕暉、晴雨晨昏,兩千個我趑趄行過的歲月。

還有一個數字,也許可以反映「南北差距」──北部的大學校長,為公事南下的機會有限,南部校長則時時得往北跑。開會、洽公、參加活動、應邀演講、餐會……算算我每星期搭飛機出門,多則三、四次,少則一、兩次。一年總有超過一百五十趟來回。六年的登機數大約近千。南藝要找人開會、洽公、參加活動、演講……來人往往一到就喊遠,說來演講兩個小時,可是一天都沒有了。我自己六年僕僕於途下來,得到了「告老」交棒的好藉口。卻不能不想到,校園裡的許多教授和藝術家,有些一創校就來了,還會繼續作育英才下去,他們不是要忍受跋涉於途的辛勞,就是要安於山中歲月的寂寞。如畫的校園和學生得獎的成果儘管是報償,背後的付出卻值得我臨行三致敬禮。

永遠的盛宴

六年裡,我其實一直在享受另一個「數字」:南藝終年不斷的音樂演奏和視覺展出。南藝大的師生人數,迄今也不過一千多,但每年的展演大大小小超過百場,遠的去了歐、美、日本、中國大陸,近的在校園的演藝廳、博物館。四年前台南一位雅好藝術的企業家楊青峰先生,慷慨地把他們位在台南市區七百多坪非常精緻的場地無償提供我們作學校的藝文中心,從此我們甚至有了一個位在都會區的南藝專用展演場所。

一年超過百場的展演中,專業嚴謹的音樂系、國樂系和晚成立卻創意十足的應用音樂系提供終年不斷的演奏會。造形藝術和建築藝術兩個研究所,則既前衛又實驗。造形藝術所的搶眼表現,甚至帶動了國內美術系的改名風潮,其他大學的美術系這幾年也紛紛改叫造形藝術系;而建築所近年在國內外南征北討,已經成為建築教育的一支勁旅。不過,校園裡還有一個非展非演的節目,卻眾人都很期待,就是應用藝術研究所學生每季把他們多餘的金屬工藝、陶器、纖維藝術作品拿出來作個小市集,讓大家可以去買的時候。應用藝術所的師生作品,專業度和創意都使人驚豔,他們的展覽或工作室,也是我常陪同訪客去參觀的要項。南藝大還有一個重鎮,是音像藝術學院,不管紀錄片還是動畫,在國內都居於翹楚,每年得各類大獎,終年有作品在他們的放映室或電影院分享全校。還有一個學院,是唯一跟展演創作較無關係的,叫文博學院,裡面包括了藝術史與藝術評論、博物館學、古物維護幾個領域。但這些非創作的領域也常把他們的專業轉換成展示,別的領域的展出更常得到他們在研究或策展工作上的協助。

在告別的時刻,所有走過的路經過的事,都成為依依的牽絆。海明威曾在 1950年給朋友寫信,說:「倘若你有幸年輕時在巴黎待過,那麼,不管日後去了哪裡,它都會與你同在,因為巴黎是一場可以帶著走的盛宴。」這像是為他身後才出版的一本題為《一場帶著走的盛宴》(A Moveable Feast,另譯《流動的饗宴》)的書預作的註腳。南藝大小小的天地,更是一場「可以帶著走的盛宴」。無數次,我在夜色裡走出辦公室,下樓時發現同在大樓裡的小音樂廳演奏會還沒結束,於是拐進去聽了半場;無數次,去看師生作文物修護或燒陶織纖維,信誓旦旦說要抽空跟他們學;無數次,在學生上山下海拍出來的紀錄片裡,震動於他們對這片土地的關切與觀察……而所有的行政同仁,更是藝術師生們最大的後勤力量──也是我最大的後勤力量。在告別的時刻,說完再見,所有的美麗與艱辛都將成為帶著走的盛宴,豐富生命的記憶。

【2006/08/07 聯合報】

摘錄》小小書房 永和巷弄溢書香





【記者劉郁青/專訪】

在夢想中,有一家小書店,木質書櫃和地板,總散發著暈黃亮光,書架上每本書都向你招手。在永和就有一家剛開幕的獨立書店符合這個想像,店名恰好是「小小書房」。店主人劉虹風從籌備起就在部落格記下每天進度,日前開幕竟有許多網友慕名前來,都來到永和探望這間理想書房。

劉虹風想開自己的書店已有多年,她前後累積經歷,曾在誠品書店、台北國際書展基金會工作。終於到了一定年紀,再不實踐夢想就來不及了,從今年五月辭去工作,開始籌備。她說,開店的雜事多到無法想像,於是她把每天開店的進度都寫在網上分享,細微程度到可以出版為開書店的「Know how」專書。

看過《查令十字路84號》的愛書人都對書店與人的感情能如此密切而羨慕不已,劉虹風說,但台灣要有這樣一家書店十分困難,大型連鎖書店提供關於買書、找書資訊,卻無法提供對書的知識及喜好。而「小小書房」不但能讓所有顧客自在坐著看書,更是家專業的文史哲與藝術書店,店員都能提供豐富的閱讀知識。

開店始,找房子就是一大挑戰,劉虹風曾想過在台北的師大、台大商圈開店,另一個選擇則是她居住的永和。後來擇定永和,看了好一陣子,直到某天恰巧在永和市公所的竹林街上看上明亮玻璃窗的一樓店面。自此開始展店,獨立書店要談進書的條件雖比不上大型書店,但劉虹風憑著熱誠與許多出版社直接談,也得到許多人支持。

劉虹風長期以「沙浮貓」、「沙貓」、「沙沙貓」為暱稱活躍在網路上,而這次在部落格記錄開店進度,舉凡水電、書籍甚至家具,只要提出問題,都有熱心網友提供實用建議與經驗。甫開幕的小小書房雖然目前只有3000本書籍(目標6000本),但文史藝術性格鮮明,還包括二手書和童書,以及音樂CD。

許多朋友問劉虹風,永和適合開這樣的書店嗎?她說,永和其實是文教城,最早的南洋姊妹會也是從永和社大開始,其實開闢社區獨立書店,永和有足夠的環境。「小小書房」麻雀雖小,五臟卻逐漸完備,剩下的只有打開大門,邀請永和人與愛書讀者進門。小小書房地址:永和市竹林路179巷20號,電話(02)8925-1920。

【2006/08/07 民生報】

摘錄》在下町,別和「宮部美幸」擦身過

她不搭飛機、不旅行、不渲染殘酷、不殺害小孩…,

卻有一套「觀察路人」取材經!

城邦集團旗下新成立的獨步出版,即將推出創業新書,打頭陣的是日本暢銷作家宮部美幸的《蒲生邸事件》、《無止盡的殺人》,另外原由商周出版的《龍眠》、《繼父》等5部書,亦將重新包裝,歸入獨步旗下,一口氣推出7部作品,顯見獨步對宮部的信心。

3年前宮部美幸《模仿犯》(原一方、後轉至臉譜)在台出版,這位連續7年蟬連日本《達文西》雜誌讀者票選「最喜愛女作家」榜首的作家,即在台灣普受歡迎,《模仿犯》、《龍眠》等重要作品,都有萬本以上的成績。【開卷】記者特別赴日,近身專訪,讓讀者一窺這位才女作家的寫作與生活。

宮部今年46歲,身材嬌小、笑容可掬,雖然外表看起來頗似日本傳統婦女,卻是抱持著新潮的獨身主義。只有高中學歷的宮部謙稱自己從小並非表現出色的人,成為作家的過程有如一場夢般的幸運,但她覺得閱讀對於啟發其寫作相當重要。小時候,宮部的身體不好,很討厭上學,卻非常喜歡看書,如果說上學帶給她什麼樂趣,大概就是和同學互相借書來看,而她尤其愛讀推理小說。看了很多作品以後, 自然萌生了創作念頭。宮部說,成為作家之後,可以問讀者:「犯人是誰猜到了嗎?」、「您被嚇了一大跳嗎?」真是非常好玩。

20年來,宮部共創作了43部作品,不過她卻表示,在日本文壇,她不算產量最多的作家,還想再要求自己勤勞一點。除了創作力豐沛,宮部的寫作面向也相當廣泛,除了推理、犯罪、驚悚小說,她還有歷史、奇幻與科幻類型的作品。宮部出生於東京較傳統老舊的下町,至今仍住在這裡。她不敢搭飛機、不喜歡旅行,對一個作家而言,如此閉索,如何激發源源不絕的靈感與想像力呢?這個問題讓宮部笑了起來,她說自己喜歡散步,買菜、坐巴士或電車時,總會不經意聽聞擦身而過的人交談的內容,即使不刻意去偷聽偷看,別人的一舉一動也會自然飄進她的耳目,這些瑣事都是她寫作的材料。宮部還不好意思地說,她對機器很笨拙,雖然知道網路很方便,但是不會上網,只會在電腦上打字和玩電動,資訊的蒐集也都來自電視、報紙與書籍。

雖然已享盛名,宮部卻始終保有「粉絲」般的純真熱情。有一陣子,她對推理與犯罪偵查等事物很感興趣,便自告奮勇跑到律師事務所打工,這段打工經驗讓她寫出了《火車》(臉譜)、《獵捕史奈克》(獨步)這類作品。她還熱心參加《幻影城》雜誌的讀者俱樂部「怪之會」,和推理同好交流閱讀心得和交換收集來的資訊。去年,她更不辭辛勞,從松本清張大量的短篇推理小說中,精心挑選,替日本文藝春秋出版社編輯了松本的菁華集,用功程度令人敬佩驚訝,日本暢銷作家林真理子因此稱譽她為:松本清張的長女。

宮部努力、細心、對人性觀察入微,此外,她還頗富幽默感。這種天成的善良童稚的氣質,是她受讀者喜愛的原因之一。受訪時,宮部調侃自己的成名作《模仿犯》,厚重程度足可拿來當啞鈴與醃製泡菜的壓石;又說她的哥哥常到台灣出差,一直想假冒她的名義跟台灣讀者見面,她花了很大力氣才制止哥哥破壞她的形象。宮部有時還會以十幾歲的青少年為小說主角,以孩子的口吻與筆調說故事。但宮部強調,她寫作有一些堅守的原則,例如絕不描寫沒有必要的殘酷情節、不讓小孩成為被害者等。宮部說,日本現今常會發生小孩在住宅區內慘遭殺害的案子,這與過去的日本社會很不同,也是她不懂、無法釋懷,更無力解決的犯罪型態。她的作品講究閱讀趣味,提供人性省思,但絕不鼓勵暴力與犯罪。